《妄想》钱子冉

10、第10章

　　未、婚。

　　林乐晗长这么大，头一次检讨自己是不是九漏鱼。

　　为什么自己突然一下子文盲了，不认识紧紧盯着的两个字？

　　还是她年纪渐长，视力下降严重，老眼昏花，导致看错字了？

　　好一会后，她拍拍额头，又是频繁眨眼睛，减缓眼部疲劳，再次盯着那两个字，确定自己看到的是‘未婚’。

　　林乐晗面无表情地关闭邮件，打电话给邮件发送者，生气道：“你错得太离谱了吧！做事不认真到如此地步，拿江怀行未婚来糊弄我？”

　　这种低级错误，她简直想破口大骂。

　　假如江怀行未婚，她当年参加过乔汐和江怀行的婚礼，是幻觉吗？老能看到、逗着玩的伊伊，又是谁的孩子？难不成伊伊是乔汐和江怀行捡来的？

　　“信息是准确无误的，林……”

　　林乐晗没耐心听对方说完，粗暴打断：“重新给我查一遍！”

　　无语死了，工作这么不认真。

　　喝下半杯冰水，她压下火气，拿上资料，去开个项目会议。

　　第二天，林乐晗早早来到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在傍晚时分又收到内容差不多重复的邮件，‘未婚’这两个字依旧被对方标红，看着就来气。

　　这次，她直白地骂：“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吗？你告诉我，江怀行怎么可能未婚？他已婚有孩子，不是众所周知吗？你特么吃干饭的吗？”

　　连续被骂两次，对方怀疑人生，弱弱道：“林总监，我查到的信息，的确是未婚。”

　　“什么玩意？”林乐晗控制好火气，“要你有什么用，我亲自查。”

　　本想让对方查第三次，一听对方的语气，她省得下次还要骂人，直截了当地自己查。

　　然后，她傻眼了。

　　靠！为什么她查到的也是未婚？

　　世界玄幻了吗？她记忆出现偏差，自己哪天患上臆想症，虚构一个名叫乔汐的好朋友，还虚构她和乔汐的点点滴滴？

　　对着自己查到的东西，林乐晗不敢置信，大脑发白。

　　查错了吧？江怀行不可能是未婚！

　　她是不是查到和江怀行同名同姓的人去了？

　　抱着不信邪的态度，林乐晗重复查第二次，得到的结果没有改变。

　　苍天啊，大地啊，有哪个好心人来告诉她，江怀行为什么是未婚？

　　她要裂开了！人也已经疯了！

　　处于震惊的状态太久，林乐晗少见地在工作时走神了，满脑子想，自己是否得上失心疯，或是风行集团的老板江怀行，不是她好朋友乔汐的丈夫，虽然都叫江怀行，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当天夜晚，她辗转难眠，想翻来覆去地想，两个人同时查了两遍的信息，错误的概率有多高。

　　这么多年来，看着乔汐和江怀行恩恩爱爱的，又不像假的，经过理智清醒的分析，她决定往乔汐的方向入手，因为江怀行的婚姻状况信息出错了，乔汐的婚姻状况信息总不能也出错吧。

　　于是，天一亮，林乐晗改为调查乔汐的婚姻状况。

　　万万没料到，信息显示乔汐未婚，非婚生育一女。

　　信息惊人，她捶了几下思运转缓慢的大脑，喃喃道：“我的天哪！乔汐和江怀行竟然没有领结婚证！”

　　纵然事情难以消化，林乐晗还是努力消化，忍住不去问乔汐，正常地工作。

　　没过几天，顾以诚进她的办公室，询问她风行集团IPO的进度，她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准备向他汇报情况。

　　不料，顾以诚手快地拿起她办公桌上的资料翻看。

　　她想阻止，却是来不及，只听顾以诚充满疑惑地问：“江怀行未婚？你确定你没查错？不是新人了，身为老员工，这么简单的工作都查错？况且，乔汐是你的好朋友，你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跟江怀行结婚？”

　　被质疑工作能力，林乐晗拼命地想挤出笑容来解释，却是挤不出。

　　她伸手想拿回资料，蕴含些请求地道：“顾总，信息没错，在法律上来说，江怀行确实是未婚，请您不要对外说。”

　　乔汐没对外说过，和江怀行没有领结婚证，不管个中原因，作为乔汐的好朋友，她不希望这件事是从自己这里透露出去的，也不希望在违背乔汐的意愿下，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

　　顾以诚扫视几眼渐渐靠近的手，捏紧手中的资料。

　　扯不动资料，林乐晗略微尴尬地收回手。

　　世界忽然陷入沉静，两人四目相对，猜不透对方此刻的心思。

　　良久后，顾以诚开声道：“监管规定，企业上市，持股超过5%的股东，婚姻信息要对公众披露，我不对外说，外面迟早知道江怀行未婚。”

　　上市，意味着股东放弃部分隐私权，林乐晗当然懂这个道理。

　　但是……

　　“以后的事，以后说。”她诚恳拜托，“目前的话，请顾总不要对外说。”

　　顾以诚不言语，将资料还给林乐晗，转身出去。

　　望着被顾以诚关上的门，林乐晗头痛得揉额。

　　***

　　进入初夏，天气热了起来。

　　乔汐有点夏乏的症状，加上工作量庞大，下班后又要陪女儿和江怀行，每天的时间被压榨到极致，当前的困倦，与其说是夏乏，不如说是给累的。

　　所以，上级叫她带几个新员工一起参加行业交流会，她想拒绝。

　　偏偏上级以交流会有许多潜在客户、新员工从那里挖掘客户的理由，让她一定参加，她迫不得已地在当天准时到达交流会的现场。

　　新员工只是刚入职，不是这个行业的新人，都有几年的工作经验，年纪比她大，乔汐没什么好教他们的，跟他们随便聊了几句，也懒得去交际，便即找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待着。

　　岂料，刚坐下，就有人来叫她。

　　“乔经理，咖啡，提提神。”

　　一抬头，乔汐看见近在眼前的一杯咖啡，条件反射地接过。

　　“乔经理，我刚转私募基金，有些东西不是很懂，以后麻烦你了。”

　　笑眯眯跟她说话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出头，叫陈瑞安，乔汐粗略了解过他的履历，以前是一直做公募基金的，成绩不错。

　　私募基金这个圈子，挺多人是从公募基金转过来的，不过，私募基金和公募基金，乍一听，区别似乎不大，实际上，差距很大。

　　对于这类人来说，想要上手私募基金，第一道难题是找客户，因为投私募基金的客户，资金必须达到百万以上，客户基本得靠自己找，不像公募基金，客户会自动上门，资金不受设限。

　　她回以礼貌的浅笑：“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

　　“谢谢！”陈瑞安笑着走开，寻找在场可能会成为自己客户的人。

　　喝了几口冰凉十足的咖啡，乔汐从包里翻出平板电脑，看看自己帮客户投资的理财产品，走势如何。

　　突然，肩膀被人轻拍，她余光扫过快速拿开的手，认出是林乐晗，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个交流会来的人，几乎是私募基金圈子的，她奇怪林乐晗的出现。

　　由于乔汐工作太忙，明明两人在同一条街上班，林乐晗有阵子没见她，之前不见她，还好，现在见到她，心情有些复杂。

　　“我……”

　　手机响，乔汐示意林乐晗先不要说话，而后道：“喂，老公。”

　　江怀行问：“你今天加班吗？”

　　“加。”乔汐算了算工作量，“十点前应该能回家。”

　　“我爸妈想见伊伊，我晚上带伊伊去和他们见见，等你到家，我们也回到了。”

　　“嗯。”

　　挂断电话，乔汐直视坐对面的林乐晗，发现她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了？”

　　见乔汐接江怀行电话，面上明显洋溢的幸福，蓦地，林乐晗想到一个问题。

　　再好的朋友，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诉对方，若非工作需要，她不会无意间知道乔汐和江怀行没领结婚证，那她是第几个知道的人？

　　假如，她是第二个，说明，两年多来，乔汐和江怀行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们有没有考虑过，风行集团上市成功，这件事是藏不住的，极大可能被扩散，引来流言蜚语，他们到时如何应对。

　　固然好奇乔汐和江怀行为什么不领结婚证，可她比较关心，乔汐会不会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要知道，乔汐当上江怀行的‘妻子’，出乎无数人的意料，可以称之为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难免有人酸几句，说乔汐手段了得，高中认识江怀行，就锁定是优质股的他。

　　一旦爆出乔汐和江怀行法律上没有关系，伊伊是上乔汐这边的户口，不被江家接纳，她想象得到，乔汐绝对遭人嘲笑和讽刺，恶意猜测也是免不了的。

　　“我没事。”她环视周围，“你肯定和我一样，烦参加这种活动！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坐会？”

　　乔汐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咖啡：“在这坐，和咖啡厅坐，没区别。”

　　“……有区别，咖啡厅安静。”

　　“你很想去？”乔汐将平板电脑放回包里，“那我们去吧。”

　　两人来到楼下的咖啡厅，林乐晗挑了四周没人、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用最快速度点好两杯咖啡，然后一眨不眨地注视乔汐。

　　乔汐被林乐晗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干嘛？你今天不对劲！”

　　“你知道IPO包含哪些内容吗？”林乐晗试探着问。

　　“考我业务能力？”乔汐无奈地笑笑，“你是不是给闲的？”

　　“我给你说IPO有哪些内容？”林乐晗清了清嗓子，“首先……”

　　耳边飘荡林乐晗的一大堆话，乔汐嫌吵地打断：“停，我不做IPO的业务，暂时也不跳槽去投行，你不要往下说了。”

　　暗示不管用，林乐晗明着点说：“尽职调查，有一项是要查明股东的婚姻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