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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李夫人示意她起来,皱眉轻蔑地看了姜宝鸾的肚子一眼,朝后挥了挥手,有一仆妇立刻端了个食盒过来。

      姚姑姑小心翼翼打开食盒,不出所料,里面是一碗药。

      姜宝鸾倒是轻轻舒出一口气。

      总要有这么一天的,刀子砍到头上也比悬在头顶要好,蕊娘方才还说要请大夫,这不就一了百了了。

      她也不用李夫人和姚姑姑多言,自己就要上前去,姚姑姑却拦了拦她:“夫人还有话说。”

      李夫人撇了姜宝鸾一眼,语气倒不见得很厌恶,慢悠悠地道:“这事是你委屈了,珩儿和我心里都明白,叶家小姐进门也就是这半年不到的功夫,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到时自然不会亏待你,等她一进门,我就做主抬你做姨娘。”

      她说话的样子不自觉中带了些高高在上,毕竟对于姜宝鸾一个来历不明的婢子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姨娘?

      姜宝鸾一口银牙死死咬着,心里不住地冷笑。

      有孕之人心绪到底不稳,即便一直迫使自己冷静,她依旧难以自持。

      她何曾连姨娘的名分都要人施舍?

      曾经全天下的男子都任她挑选,如今却低三下四地窝在一间厢房里,承受着身体的伤害,自尊的凌辱,还要摇尾乞怜?

      李夫人见姜宝鸾不说话,便继续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下来的,这是规矩,向来如此。”

      她想起当初自己初嫁谢道昇时,温姨娘盛宠又和她前后脚有孕,那时是多么难堪,便看着姜宝鸾又有几分不顺眼起来。

      “婢子就是婢子,你要懂得自己的本分,让你落下这胎也不必心存怨恨,这都是命,日后更要对主母敬重,好好伺候世子和世子夫人,让他们恩爱和谐,不可作挑拨之举,嫉妒情态。”

      李夫人说完,这才示意姜宝鸾喝药。

      姜宝鸾走上前去,姚姑姑正要把药端给她,姜宝鸾却手一抬,药碗应声而落,摔碎在地上。

      姚姑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变故,眼都直了。

      姜宝鸾自嘴唇里挤出几个字,对着李夫人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李夫人刚想斥骂,闻言也登时呆住,姜宝鸾比先前瘦了许多,可此时立在她面前,却是从未有过的气势,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李夫人噎住,气得脸色发青,“怎么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丫头?”

      她回过头,那个拿着食盒的仆妇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屉,里面还有一碗药。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听话,果然是不肯喝药!我还打量你受了委屈,好脸好话给你说,既是如此,你不喝也得喝,药我备足了,打了这碗自然有下一碗!”

      姚姑姑也连忙劝道:“阿鸾你别胡闹,乖乖把药喝了,自己喝还舒坦一些,否则她们手脚没个轻重!”

      姜宝鸾只一动不动站着。

      立刻便有李夫人带来的仆妇过来,一左一右架住姜宝鸾,把她狠狠压到地上。

      李夫人气得直抚胸口:“先赏她两巴掌,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另有一仆妇上来,左右开弓对着姜宝鸾就是两下,姜宝鸾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发髻也散落下来。

      蕊娘又哭起来,不敢帮姜宝鸾,只能在她背后撑住她,让她不至于被旁边两个人拉扯。

      这里一片嘈杂,姜宝鸾眼看着仆妇拿着药朝自己走来,只觉得屈辱不已,挣扎了两下,腹中已有钝痛传来。

      她一挣扎,那些仆妇手上用的力便更重,像是活生生要把她碾碎。

      姜宝鸾撇过头咬着牙就是不肯张嘴,她倒也不是不愿喝药,只是她不愿意被李夫人以这样的方式强灌下去。

      忽然,厢房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李夫人听到动静先回头,却见谢珩一脸阴沉地走来。

      李夫人面色一变,忙问:“珩儿,这会儿你不是该在外面吗,怎么回来了?”

      谢珩没有理会母亲,径直过去对着那两个抓着姜宝鸾的仆妇道:“放开她。”

      仆妇们不敢不听,只是刚放开便被谢珩一脚踹倒在地。

      “珩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夫人急了,“母亲上次就说了,让你好好处理这件事,眼下也是见你迟迟没有动作,这才帮你解决了……”

      “我的事从来不用母亲多管。”谢珩打断她。

      “叶家小姐就要进门了,看见这婢子大着肚子,你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放?楚国公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她要嫁便嫁。”

      谢珩对着李夫人一字一句道:“我就要这个孩子,希望母亲不要再自作主张。”

      李夫人眼睛往上一翻,差点被儿子气得厥过去。

      谢珩却已转身看着仍旧跌坐在地上的姜宝鸾。

      姜宝鸾低低地垂着头,好像一直没怎么来看他,头发也散乱着,整个人很是狼狈,只有蕊娘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小声安慰她。

      他的心倏地一软,竟伸手就她扶起。

      姜宝鸾在接触到谢珩的时候,身子却是轻轻一震。

      等谢珩扶着她到了榻上,又问:“可有事?”

      姜宝鸾腹中痛感更剧,但想起谢珩方才的话,却是摇了摇头,他想要,她不想。

      撑过这一会儿,就让孩子这么去了罢,也是冤孽,免得生下来像她如今一样被人蔑视侮辱。

      但天不遂人愿,蕊娘忽然看见了姜宝鸾的裙摆,失声喊了出来:“阿鸾,你流血了!”

      谢珩闻言心里一紧,看向姜宝鸾的目光却又是冰冷莫测。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幸而请得及时,姜宝鸾和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卧床静养。

      李夫人早在大夫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谢珩气得回了鹤汀苑,眼下厢房里的人也不多,姚姑姑在旁帮忙,蕊娘跟着大夫去拿药。

      姜宝鸾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杏红色的帐顶。

      早知就不该逞一时之快,早早喝了药也算尘埃落定。

      谢珩还在旁边,他早已经看出姜宝鸾那个摇头是说谎。

      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珩觉得不可思议。

      但无论她怎么想,他已经做的决定就决不允许被改变。

      谢珩冷冷开口道:“日后大夫每隔一日会过来诊脉,你有什么花招都且收着。”

      姜宝鸾疲倦地闭了闭眼。

      隔了一会儿,她小声地抽泣起来:“公子,你让我走吧。”

      “走?”谢珩挑了挑眉,不由失笑道,“你怀着我的种,想走到哪里去?还是要打掉孩子再走?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他说这话的眉目凌厉残忍,和他一贯的清雅温润全然不同。

      谢珩转过头叫来姚姑姑:“等她好些了就把她迁去退思堂旁边的跨院里面,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也不许闲杂人等入内,特别是夫人等。”

      姜宝鸾一双眼睛兔子似的红,死死地盯着谢珩。

      谢珩从容地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拂去被泪水沾在脸颊边的青丝,又拿出干净的绸帕擦了擦手,扔在地上。

      “如果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

      姜宝鸾绝望地闭上双目,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当时没有向谢珩求救,可是当时由不得她自己选,如今亦由不得她自己。

      女子一旦流落,只能如无根浮萍一般,生死都难由自己。

      *

      胎儿稳定下来的时候,姜宝鸾被迁去了退思堂隔壁的东跨院,与退思堂有一个角门相连,来往极为方便,然而角门从没有开过,也无人从那里进出。

      跨院的院门被锁了起来,外面有人日夜守着,不让姜宝鸾出去,只每日定时让下人通行。

      蕊娘也被赶过来伺候姜宝鸾,除她之外还有一个年级稍长的嬷嬷,姚姑姑偶尔也会过来看看情况。

      姜宝鸾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却一点也没有为人母的喜悦,几乎每日都是在榻上恹恹地坐着,到了点就用饭,一入夜就歇下。

      姚姑姑有时来了会陪着她说一会儿话,开解开解她,让她多走动走动,姜宝鸾嘴上应着,可是私下还是老样子。

      这跨院只这么一点大,院子四四方方的,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一出去看见那个同样四四方方的天,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下来把她压死,她就觉得压抑又害怕。

      夜里蕊娘歇在外间,她睡在内室,表面上是睡得安安稳稳的,实则隔了帘帐,亲近如蕊娘也不知道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以为她白天没精神只是有孕之人嗜睡。

      黑暗中一切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姜宝鸾日积月累的恐惧,她恐惧于楚国公府,恐惧于谢珩,恐惧于自己被关在这里,恐惧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什么时候能回家,更恐惧于自己隆起的肚子。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后在恐惧中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重复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日子。

      蕊娘为了打发时间,还找了一些布料和丝线过来,说是要给姜宝鸾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

      她的手艺尚可,东西做出来精巧可爱,姜宝鸾有精神时也会跟着她绣几针,但做得不好。

      蕊娘就笑她:“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笨手笨脚,连针线活都做不利索?”

      姜宝鸾低头替她理着丝线,这会儿心里倒是舒服一点。

      “我在家时不做活,”她轻轻地说,“所以我做不好。”

      蕊娘放下手中的活计,说:“你做不好,我做这么会子也累了,这样吧,我们出去走走?”

      姜宝鸾点头应了,蕊娘就扶着她到外面,正是夏末黄昏,晚风吹过有一丝丝清爽的凉意,很是舒适。

      姜宝鸾走到院子中间,看院中两株石榴树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想回去坐着。

      照顾她的嬷嬷也过来劝:“姑娘多走走才是,生产的时候也少受些罪。”

      她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担心地看着姜宝鸾的肚子,但姜宝鸾视若无睹,仍是执意回去。

      晚些的时候,嬷嬷请了姚姑姑过来,姚姑姑看过姜宝鸾之后便出去,与嬷嬷就立在檐下说话。

      跨院静谧,姜宝鸾又坐在开了缝儿透气的窗边,她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进了姜宝鸾耳朵里。

      “姚姑姑,你倒是看看这样下去成不成,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也不肯多走动——这院子就这么点大小,走也走不到哪里去,可怎么办呢?”

      “我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世子的吩咐,让她在这里不许出去,”姚姑姑叹口气,继续道,“出去走走还能散散心,在这里岂不是越走越闷?也难为她。”

      “人都瘦成什么样了,只剩个肚子,到时候万一……这要我们怎么担得起呢?”

      姚姑姑没有说话。

      姜宝鸾轻轻阖上窗户,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鸾:就跑,就跑(#^.^#)
    跑路倒计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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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言《折梨》
    千娇百宠的承恩侯府嫡女顾双梨五岁那年多了一个哥哥,
    哥哥名叫顾舒臣,比顾双梨大了两岁,是外室之子。
    第一次见面,顾双梨没有叫他哥哥,而是瞪了顾舒臣一眼之后转头就跑。
    夜里母亲却对顾双梨说:“哥哥从前受了很多委屈,阿梨要保护他呀。”
    从此,哪怕知道顾舒臣出身不堪,哪怕外人都说顾舒臣的来历不明,根本不是顾家血脉,
    顾双梨也当做嫡亲的哥哥一般对待他。
    直到顾双梨初初长成那一年,父母却相继丧命,而顾双梨也被顾氏族人揭发并非顾氏血脉。
    而顾舒臣的母亲也是因此才带着顾舒臣流落在外,最后郁郁而终。
    一夜之间,顾双梨从云端跌落,甚至失去了与顾舒臣相依为命的资格,只能被承恩侯府扫地出门。
    在她踏出顾家大门的那一刻时,顾舒臣却冷着一张脸把她的手抓住,
    “没我的允许,你别想走。”
    顾双梨就这样留在了自己曾经的家,并且沦为顾家外室之子的妾室。
    除去所有人的嘲讽苛责,无论顾双梨如何努力想像从前一样对待顾舒臣,都只会换来他的冷眼,还有若有似无的讥嘲。
    顾双梨变得小心翼翼,再也没了以前面对顾舒臣时的笑脸,有的只是刻意的讨好般的笑容。
    曾经亲密无间的日夜为伴,成为了最刻骨的折磨,
    终于,顾双梨留下了一句:“哥哥,我不想再保护你了。”
    便再也不见踪影,生死不知。
    这之后的每一晚,顾舒臣孤枕衾寒时,都会想起曾经那个小姑娘扬着笑脸,叉着腰教训完仆人之后,又转过身来对他道:“哥哥!我来保护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刻入骨髓,化为梦魇。
    *
    某一年春夏,顾舒臣奉密旨南下查案,却在坊间看到一个和顾双梨长得七八分像的女孩,
    女孩叉着腰为同伴赶走一条狗,明明才三四岁大,却能大人似的拍着同伴的肩膀,
    然后信誓旦旦:“我来保护你们。”
    顾舒臣明知道不该上前,但还是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女孩细软的头发,问:
    “你娘呢?”
    女孩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就如同当年顾双梨第一次见到顾舒臣时也是这般。
    不久后,顾双梨某日打开大门,忽然发现家门口倒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她最熟悉不过的脸,自称前来查案,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身受重伤不能自理,从此赖上了顾双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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