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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39、

      早就该信老实人那句,初心也会变的。

      爱而不得,就像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

      费尚远抓紧时间办理出国手续,温遥躲在家里不肯出门,也就去面签的时候,乱七八糟地出了个门。

      这家伙都三十了,长的还是那么嫩,或许和他的娃娃脸有关。费尚远捏着他的脸,忍不住羡慕:“老婆,你怎么不显老?”

      温遥也会开玩笑:“这叫天生丽质。”

      他开始穿以前不会穿的衣服,超大的风衣,能把他整个人裹住那种,宽阔的胖腿裤,像一只行走的大胖粽子。

      出门也懒得收拾规矩了,头发随便抓两抓,细软的发丝容易凌乱,于是糊很多发胶,糊得费尚远都看不下去:“你干啥,搞非主流呢?”

      温遥便无辜地把发胶放下,费尚远看了看他及肩的半长头发,说了句实话:“你离了他,就跟丢了魂一样。”

      费尚远嘴里的他是谁,两个人都不提,心照不宣地把那个名字埋下去,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慢慢来吧,”温遥笑,“会好的。”

      费尚远摸了摸他苍白的笑颜,抱了抱他的肩膀,小声叹息:“希望如此,咱们这回去澳洲,散散心,你想玩多久玩多久。”

      温遥乖乖地被他抱着:“恩,好。”

      费尚远揪他脸蛋:“真乖。”

      签证下来了,两个人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航班就在第二天,温遥也不出门,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看以前的照片,像在和过去告别。

      他浪费了十四年,一心一意只考虑陆时宇,却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他的人生,究竟该如何,他想要什么,想实现什么。

      从前以为,与相爱之人终老,便尽了此生所愿,可惜天不遂人意,十四年过后才明白,爱一个不爱他的人太累,不如好好地爱自己。

      人生那么长,陆时宇,就让他像阵风一样过去吧。

      翌日天晴,两人摸黑出门,赶早班。

      路灯昏暗,拐角尽头,有人斜靠着灯柱抽烟。

      费尚远看了一眼,浑身寒毛险些炸起来,温遥见他停下,问他:“怎么了?”

      “……”费尚远左手提行李,右手拉他:“没事,咱们赶紧走。”

      两人合力把行李塞进后背箱。

      抽烟的男人放下兜帽,疾步过来。

      费尚远催促温遥:“你先上车!”

      温遥依言去了。

      男人拔腿狂奔,费尚远冲进驾驶座,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上,发动车辆。

      来不及上锁的车门被一把拉开,车子启动的同时,副驾驶上的温遥被巨力拽住。

      费尚远猛踩刹车,温遥吓了一跳,望向追过来的男人。

      对方蓄满胡茬,双眼弥补血丝,眼睑青黑,一看就是很久不睡觉了,形容憔悴,头发比温遥还要乱糟糟,像条突然扑上来的流浪恶犬,死死地盯住了温遥。

      温遥愣怔,很快反应过来,抽回自己的手,去抓车门,惊慌失措地大喊:“费尚远,开车,开车!”

      费尚远踩离合,男人挤进副驾驶,都不知道他怎么挤进来的,整个身子塞满了狭窄逼仄的空间,压在温遥身上,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男人的胸膛因激动情绪而剧烈起伏。

      暌违已久的人,见了面,只有畏惧和恐慌。

      温遥被压在座位上,张嘴撕咬男人的小臂,看那架势,是慌不择路的想把对方咬下去的。

      “我爱你。”对方说,语气急得像在证明什么。

      他快速又清晰地重复:“我爱你,我终于想通了,我爱你。”

      温遥胡乱撕咬一气,发现无济于事,对方抱住他的臂膀越收越紧,温遥快憋死了。

      费尚远被挡住视线,看不到车外镜,不得不将车停回路边,骂陆时宇:“神经病是吧?再不放手我他妈报警了!”

      “不放。”陆时宇跟咬着骨头的野狗似的:“再也不放了。”

      温遥坐在驾驶位上,头晕目眩,无力推搡,深呼吸,缓缓呼出,眼前发黑,脑子里越来越晕眩,窒息感压住了他的喉咙。

      “他快被压断气了!”费尚远跳脚:“陆时宇,你他妈来要你老婆命的?!”

      狼狈又落拓的男人猝然惊醒,慌慌张张放开温遥,手忙脚乱下车,他解开安全带,将温遥半扶半抱地逼下车,愣是不撒手。

      温遥的眼神里只有麻木和冷漠,瞥了眼形象大变、矜高不再的男人,很难想象这是曾经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天才陆先生。

      他更像一条疯了的野狗。

      “我要出国了。”温遥平复呼吸道:“去找你喜欢的人吧。”

      陆时宇摸着他的头发。

      他的温遥从来没有这么…这么像一具行尸走肉,眼底没有光,目光很呆滞,神情也很呆板,说话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就像这世间什么也打动不了他。

      陆时宇的呼吸都快停滞了,抚摸他的手越来越颤抖,哆嗦得厉害,小小声地问:“去哪里呀?”

      温遥没回答。

      费尚远下车,甩上车门:“你管我们去哪,今天的机票,赶紧滚,我们赶时间!”

      陆时宇瞥了他一眼,完全将费尚远当空气了,充耳不闻他的话,一心只关注温遥:“你想出去散心?我陪你!这样好不好,我们去英国,咱俩的brp都没到期,随时可以过去。或者美国,新西兰,北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有绿卡,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温遥打断他:“不,不和你。”

      陆时宇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他垂下脑袋,两只手死死按住温遥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这样会弄疼他,但他就是忍不住,害怕一撒手,这人又没了。

      “我们离婚了。”温遥说:“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

      陆时宇错愕,直视他的眼睛.

      温遥很少开玩笑,他总是很认真,对什么都认真,认真到近乎过分了,像个天真的固执的小傻子。

      此刻也是一样,温遥认真地说:“去找你喜欢的人,或者喜欢的事,来这里干什么,浪费自己的时间。”

      陆时宇眼眶酸涩,他不明白,人活到了三十,而立之年了,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某种绝望和痛苦的情绪,那种痛苦令人癫狂,想发疯想大叫,想抓着他的手咆哮:“你认真的吗?!”

      但温遥就是认真的。

      他总是很认真,陆时宇那么了解他。

      相濡以沫这十四年,他以为自己不爱他,却把他所有习性铭刻在心,细到他每天进卫生间的次数,陆时宇都记得住。

      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却让他死了心。

      “不。”陆时宇说:“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温遥:“?”

      费尚远破口大骂:“有病!”

      温遥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可我不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宠物狗啊。”

      “……”陆时宇慌了神:“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遥垂低眼帘:“…我们赶时间,你回去吧。”

      陆时宇固执地抓紧他,他干脆攥住温遥的手臂,那只手腕削瘦,瘦得不盈一握,陆时宇只觉得心口疼,疼到难以呼吸,但他仍然牙一咬心一横,狠心将他拽下车。

      温遥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往前趔趄地扑了几步。

      陆时宇一把抱住他,温遥张了张嘴,喘不过气来,他语带颤抖:“放…开…”

      “不。”陆时宇的语气甚至染上几分狠厉。

      费尚远上手拽陆时宇,然而他抱着温遥的力道,就像坚固的铁链,紧紧地缠绕著他。

      费尚远用尽浑身力气,都没能将发疯的陆时宇拽开分毫。

      简直像饥肠辘辘的暴躁恶狗,非得要拽住那根救命的骨头,不把对方咬碎决不罢休。

      陆时宇怕极了温遥的再次离开,他骨子里,终究是个不折手段的疯子,所以他宁肯威胁他:“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温遥。”

      “你妈妈病了,你爸带她到杭州疗养,妈的主治医生姓周,周立冕,我认识他。”

      温遥其实快要窒息了,但他依然听清了陆时宇在说什么,他就在他耳边,咬住他的耳朵。

      他一字一句,狠厉到近乎仇恨:“他有个兄弟,也是医生,是陆厉东和宁鸢。”

      ——他从来不叫自己的爸妈,只是直呼名讳。

      陆时宇说:“我可以约他见面,让他停止对你母亲的治疗。”

      温遥愣住了。

      费尚远听完,浑身发抖,后背起了一阵毛栗,他愤怒地叫喊:“操.你妈陆时宇你是人吗?!你他妈是条狗吧你!”

      温遥愣怔后,便停止了挣扎。

      陆时宇搂得更紧,他的窒息感就愈发强烈,也许下一刻他就要断气了。

      诚如费尚远所言,陆时宇大抵,是来索他命的。

      可是,他又欠了他什么呢?他只是,接受了陆时宇并不爱他这件事。

      他明明,都接受了,也毫无波澜地离婚了,他放自己自由,也放陆时宇自由。

      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陆时宇感受到他的安静,于是他错以为,这样的威胁,对急于离开和躲藏的温遥是非常有用的,于是他加大了筹码:“还有费尚远,他们家一直不待见他,我可以通过陆家对他父亲施压……这样,他就再也过不了少爷日子。”

      陆时宇已经疯了,他双目赤红,他问温遥:“你忍心吗?”

      温遥近乎于麻木,他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他脑瓜子里嗡嗡作响,在那一刻直接忘记了思考。

      他就愣在那里,任由窒息潮水般将他淹没,生理反应让他张大嘴呼吸。

      当清晨冰凉的空气一点点进入肺腔,温遥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像这七年来,他心里那座追着陆时宇跑的小山丘,在白月光的照耀下,日复一日地崩解,最后变成了陆时宇递给他的那碗黄连。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生了什么病,有多严重。

      从饶岭回来,他们之间,就已经开始了分崩离析。

      陆时宇见他毫无反应,他按住温遥的后脑勺,逼迫他抬起头,逼迫他看着自己。

      “还有,饶岭。”陆时宇一点一点地,残忍地瓦解他:“我对他们的投资,随时可以撤回来,你知道吗,我后来又去过那里。”

      村道修通了,溶洞也开发了,有了游客,但不多,还是缺钱。

      温遥走后,后来的管理者远远没有他那样尽心,他们明里暗里吞掉了公家的钱,连陆时宇给的那些捐款,太半都进了他们的袋子。

      陆时宇抱着他,温遥开始发抖。

      “他们要建小学,没有钱,我可以给。”

      陆时宇用力地摁住他:“这取决于你。”

      “温遥,”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忍心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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