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溜儿的神明父亲》风奉玄

3、哥哥

　　三
　　那么言归正传。
　　魈抱着软乎乎的妹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而摩拉克斯在他旁边又斟了一杯茶，垂眸片刻，方言道：“我会联系一位住在璃月港的熟人。或许，他会愿意收养这孩子。”
　　魈闻言一惊，抱着妹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摩拉克斯大人……冒昧一问，为什么您不能亲自抚养她？”
　　“她是人类。”摩拉克斯道，“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
　　“那不是更加应该……我是指，陪伴？……”魈试探性地问，“她毕竟是您的……”
　　“正因如此。比起徒增烦恼，不若就让她像个寻常孩童一般长大。我自然会在她身边照护。”
　　“可是那样的话，她岂不是一生都无法与你们相认？如若多年后……”魈说着，想到温迪如果哪天心血来潮过来，发现自己女儿已经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他不想看到两位神明起争执。
　　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魈属实是个很好懂的人，一双金瞳里所有想法都写得明明白白。他看着岩神，欲言又止。
　　“你在担心巴巴托斯？”摩拉克斯摇了摇头，“不必挂心。他大概已经做好准备，此一去便是永别了。他的沉睡以百年计算，而人类的寿命尚无百岁之期。”
　　“但巴巴托斯大人……”
　　“他会把这孩子送来，就是要征求我的意见、最后让我下决定了。”提起风神，摩拉克斯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有点无奈的笑，“不必担心，如若是他执意想要做的事，是不会容我干涉的。”
　　魈闻言也不再提出反对意见，他向来觉得自己对神明妄加评论都是逾矩。风神和岩神是他的双亲没错，但是……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层血脉上的联系，那两个人才不会在他面前有什么过多的掩饰。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会轮上一次的相聚时光美好又短暂，对于那些回忆，魈一直都很珍惜。
　　风神其实远没有平素那般跳脱，岩神也绝非人们所想象的那般神圣严肃。任何过分的夸大都是不合理的。总有人喜欢将神的一点特点放大再放大，然后与他人评判得洋洋洒洒，自诩是什么神学行家。魈向来不喜这些民间杜撰，在他看来，那两个人的存在就是他对神明的概念，他所见的，才是真实。
　　他一直没有什么“父母双亲”的概念，即使是与帝君和风神相认后也是如此。不，不如说，那两个人也没有给过他什么类似凡间情侣夫妻的感觉。甜言蜜语比不上对饮酩酊，上次见面已经不知是几百年前了，魈被灌了几杯酒后醉眼迷蒙，歪歪斜斜地倒下去，耳畔是温迪的笑声和帝君慢条斯理颇为敷衍的几句责怪，然后，温暖柔软的手捧住了他的脸颊，风神笑着说，这点酒量，你可真不像我，也不像他。
　　不像……是吗？原来如此……
　　魈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出了什么结论，只是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空落。他抱着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软被，低头才发现里头的奶团子已经醒了，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不是绿眼睛……魈没来由地想。那么，也不算像……？
　　然后，啪的一声，奶团子一巴掌糊在了他脸上。魈有点茫然地看过去，发现打完他的小家伙在咯咯坏笑。
　　魈：“……”
　　好像还挺像的。
　　没过几日，摩拉克斯就给这孩子找好了收养的人家。往生堂的胡先生捋着胡子，从魈手里接过了襁褓。
　　“唔？”刚还忙着啃魈的头发的小家伙忽然离开了熟悉的怀抱，有点发懵，下意识地就朝魈伸出了小手。魈看着那双小手着急地在空气中划来划去，低下头，后退了一步。
　　这是摩拉克斯大人的决定，他不能忤逆。
　　“她就托付给你了。”摩拉克斯道。
　　“十分荣幸。唉，这孩子……让我瞧瞧。”胡老先生点了点她的额头，沉吟片刻，“嗯……父母兄长也不是不喜欢你，怎么就把你扔了哟……可怜见的。你倒是古灵精怪，会乐得接手往生堂这些事。是了，没什么岔子。帝君慧眼，这孩子的确福缘不浅，与我缘分也颇深。我这把年纪，还能添个孙女，实在是人生幸事。”
　　看来帝君没有说这是自己的孩子。魈眨了眨眼。他有点不敢抬头。四周颤动的风告诉他，他妹妹正在焦急地朝他挥着胳膊。他不想看到小家伙脸上着急的表情。
　　摩拉克斯微微颔首，却注意到了旁边低着头的魈。他略微沉吟片刻，开口道：“是我身边这位少年仙人捡到了她，日后他或许会来看望一二，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不打扰不打扰。哎，这是荣幸的事儿呀。”胡老先生乐呵呵地道。他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终于发现魈不会理自己了，安静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含着自己的手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魈。
　　“那么，我们这就走了。”摩拉克斯道。魈仍然低着头，跟上了岩神的脚步。
　　“……”小家伙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安。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引得胡老先生都不由得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乖娃儿，怎么了这是？”
　　“咯、哥哥……”像是终于和自己的喉咙做了和解，小家伙忽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哥哥！——呜呜……哥哥——”
　　魈脚下步子一滞，然而下一秒，摩拉克斯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还可以回来看她。”岩神低声道，“但她需要凡人的生活。”
　　“……”于是魈咬了咬牙，继续着脚下向前的步子，硬是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