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屋顶》送清

2、002章

　　第4章
　　在江林的记忆中，童年是一张只剩下黑色琴键的破旧钢琴。

　　那些无数个被凌虐的夜晚，就像是旧钢琴尽力发出的刺耳嘶哑。

　　外面大雨瓢泼，他用菜刀费力的肢解掉自己的父亲。他从未杀过人，可对于流程却十分熟悉。

　　毕竟已经在噩梦中循环过无数次，江林拿出黑色垃圾袋分装，弄完之后，唇边竟带上了从前不曾有过的笑容。

　　“一号，我能这么叫你吗？”

　　一号？江林很显然愣了半晌，看着眼前孩子稚嫩的脸，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可以。”伴随着吞吐的烟雾，江林朝孩子眯了眯眼。

　　雨还没有停，目前显然不是埋尸的好时机。埋得再深，也会被雨水冲刷出痕迹。江林也需要休息，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从兴奋剂的影响中脱离。

　　“先睡一会吧，今天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江林看向五岁的自己，用自己那已经被烟浸黄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柔顺的黑色头发。

　　这感觉很奇妙，我的意思是，这世上除了江林之外应该没人能够做到抚摸儿时的自己。

　　江林显然也认为是自己很特别的，或许是神选中了他。他不是普通人，尽管在前一秒他还只是一个沉沦庸俗的中年人。

　　但过去的苦难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他像个神明一样出现在幼年的自己面前，结果掉一切罪恶的根源。

　　看着小孩爬上床睡下，江林也靠在沙发垫上慢慢沉睡。

　　梦境如约而至，肆虐的狂风透过屋顶的瓦片利刃一般刮在他脸上。

　　他站在阳台上，那是一块很狭小的地方，只能容许单人通行。在他的身后，是父亲提着菜刀狂躁的大喊。

　　而在这个可怕男人身后，是自己那仿若圣女一般的母亲。母亲身后亮着橙黄的灯光，温暖的像是被阳光眷顾的麦田。

　　江林听不懂父亲在说什么，却能清楚的听见母亲的哀求。

　　我求你不要逼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母亲落下圣女的眼泪，却随风飘落。她的脸在最后一刻都挂着悲哀的神色，那把菜刀深深的没入她的胸膛，她身后的灯也随之熄灭。

　　不，这不是母亲的错！

　　江林跌入没有氧气的空气里，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随着母亲的眼泪被狂风揉碎。

　　“醒醒，一号，醒醒。”

　　一只手凌空破开，揪住江林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拽了出来。

　　江林猛地从沙发里坐起来，眼前只有一阵金色的眩晕。他害怕的率先看向床上的人，母亲静谧的安睡着。

　　再转过头，小孩一脸的担忧。他很怀疑这个长大后的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帮自己善后。

　　“我没事。”江林开口，手指大力的搓了两下太阳穴。

　　“妈妈一直没醒，我在想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家里现在不适合外人来，我出去买药。”江林站起来，十分熟练的走到家里以前放钱的抽屉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是找这个吗？”小孩轻手轻脚打开距离江林半米的衣柜，从里面拿出让江林觉得陌生的铁皮盒。

　　江林摇头，为什么放钱的地方变了。难道因为他的穿越导致过去的时间发生了扭曲，所以造成了这样差异吗？

　　他对于物理学的这些理论并不熟悉，更没办法解释清楚。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件很小的误差，江林接过纸币，上头散发着难闻的油漆味。

　　父亲是一个油漆工人，家里也常年充斥着这样刺鼻的味道。

　　“你在家中不要随意走动。”江林把纸币放进口袋，裹紧大衣出门。

　　他开始庆幸自己穿的是这件黑色风衣，要是换做新时代的温变时髦服装，恐怕会被周围人当做怪咖抓起来。

　　镇子上只有一个偏僻的药店，这个时间点甚至没有开门。

　　昨夜下的大雨将路面冲刷的泥泞不堪，江林的裤腿被浸湿显得更加狼狈。但这并不令人奇怪，毕竟在生活中的人们哪个不是如此风尘仆仆呢？

　　他首先蹲在药店门口点了根烟，见药店还没有要开的迹象，便起身将烟头随意踩灭，转身走进隔壁面馆。

　　“一碗早堂面。”这个时候的物价不高，三块钱就足够买到拥有五六块肉片和鹌鹑蛋鱼糕的早餐。

　　相比于新时代的繁华精致，江林反而更享受这种油腻腻的旧时代余晖。

　　他端起面条走到长桌，现在天气还早，面馆里的人也不多。他找了一张没人坐的桌子吃面，面条的味道很熟悉，时间一下子拉回到二十五年前的清晨。

　　“江林，自己去吃碗面。”

　　妈妈拿出皱巴巴的五块钱塞到江林手里，没等江林回答就狠狠关上大门。

　　“跑快一点！”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嗡鸣，是妈妈急促的催促声。江林不敢回头看，他明白房子里正在发生什么。妈妈的头发会被那个该死的男人紧紧的拽住，然后死命按在玻璃窗上。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压得变形，压得无比狰狞。

　　江林不敢回头看，他手里握着散发着油漆味的五块钱，上面印着第一代领导人和蔼的面容。纸币上独特的防伪标志在阳光下变换着青紫，就像是妈妈手臂上落下的伤痕。

　　“喂，我马上就到。先吃碗面，咱们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案子。”

　　面前坐下一个人，江林吃面的手停下。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而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却职业习惯般的打量起江林来。

　　警察，在镇子上算是上流阶层。眼前的这位穿着干净整洁，眼神锐利，看手腕的力气便能得知是个练家子。

　　他吃的是牛肉面，八块钱一碗，显然要比江林这个落魄的穷鬼有钱得多。

　　“兄弟，外地来的吧。没见过。”

　　警察的职业习惯，盘问一切怀疑对象。

　　江林那长到覆面的头发，以及颓废冷淡的眼神，还有身上那件不知道是哪个时期的远古遗迹风衣，都足够让警察提起兴趣。

　　“嗯。”江林低下头吃面，“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觉得你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警察长得很帅气，寸头很是利落。一脸的正气，是个十足的正派角色。

　　江林脑海中闪过无数影视剧中香港警察的影子，然后眯上眼摇了摇头。“没见过，我第一次来m镇。”

　　“你东西掉了。”警察开口，江林却没动。

　　“没什么东西可掉，你看错了吧。”他拿起碗，换了一张桌子。

　　真是个怪人，警察冷笑一声，随即大喊道。“怎么不给我拿筷子啊，老板！”

　　药店是在早上八点三十九分开的门，正好江林吃完了最后一根面。他站起来，路过那个警察的时候，正好听到他在打电话。

　　对面应该是女人，因为听到了警察叫她darling。在旧时代，这样的词汇可以算得上时髦。江林没什么反应，径直走出面馆。

　　药店只有一个中年妇女，还在打扫卫生。

　　看到江林进来，她先是疑惑的扫了他一眼。这么早来买药的人不多，“我这里可不卖针管。”

　　江林摇头，“我不嗑药。”

　　m镇曾经也繁荣过，大批矿老板一拥而入，除了带来就业机会外，还带来了属于有钱人的纸醉金迷。

　　可等到资源开采完，他们拍拍屁股滚蛋。可镇子上的本地人却没办法再回到原本的生活。就像是穷学生被带进了酒池肉林，身体上的堕落是难以挽救的损失。

　　嗑药是很常见的，与此同时，各类其他红色产业也在镇子的角落里蓬勃开花。

　　他的父亲也算是被毁灭掉的一代，但江林并不同情这些人。

　　活该，人性的劣根。

　　“我来买治头疼的药。”

　　“小伙子，以前没见过啊，谁家的？”药店阿姨很健谈，她找药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语速。

　　“江建国的表亲。”

　　江建国啊……药店阿姨听到这个名字停下了手，“没听他说过家里要来客人，对了，回去跟他说声，今天答应我要来刷漆的别又忘了。钱都给了，事总是不给人办算怎么一回事。”

　　“他出远门了。”江林摇头，对药店阿姨笑了笑。“说是东边矿上招人，他跟着我爸一起去了。”

　　做矿工是很赚钱的买卖，一天下来至少三百。所以主要是听说矿上招人，大家都会争相前往。

　　“有这种好事怎么不知道带上我家的。”药店阿姨沉下脸，“江建国真不是个东西。”

　　“药拿去，十八块。”

　　“谢谢。”江林没替父亲说话，他收下药，转身就走了。

　　“这小伙子，总感觉在哪见过。长得跟江林怪像的。”药店阿姨嘟囔两句，拿起扫把继续工作。

　　太阳出来了，昨晚的大雨清新了空气。江林握着止疼药一路小跑回家，顺带在路上买了一把青菜。

　　门依旧是关着的，江林出门之前并没发觉，大门的把手居然变成了左边。

　　而原本菜园子里的排水沟也变了方向，这一点江林绝对不会记错。因为他额头上的伤疤就是磕到排水沟上落下的。

　　“一号，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