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最强百分百》痛感迟钝

1、第 1 章

　　“啪！”
　　竹刀陡然冲击，裁判判定击打有效部位。
　　“神无月先得两分，获胜！”

　　被喊到的少年摘下面，浅金发微微汗湿，热气蒸得脸绯红。
　　灵动精致的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礼貌地向对手鞠了一躬。

　　“你很强。”真田弦一郎上前一步，握手。
　　他自小训练剑道，日常早课不停，同龄人间鲜少有败绩，今天竟然输给初来乍到的华国交流生。
　　看着神无月凛略显稚嫩的脸庞，真田不禁感叹英雄出少年。

　　“真田君也是。”
　　眼看比赛结束对手还有攀谈的念头，神无月胡乱点了点头应道，忙不迭完成赛后礼仪离开。

　　“神无月君有兴趣尝试一下网球吗？”
　　下了赛场，一个容貌妍丽的紫发青年语带招揽之意，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

　　幸村精市身后，其他社团的社长副社长止住了脚步，摇头感叹。
　　好苗子恐怕又要被网球部抢走了，毕竟是国中到高中立海大五连冠的社团，他们实在抢不过人。

　　神无月凛控制自己忍不住后退避开的动作，牙齿轻轻咬了咬下唇，酝酿了一小会儿：“抱歉，我暂时没有加入社团的意向。”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足球部吗？”
　　“网球部也很不错，神无月君。”
　　……

　　神无月凛匆匆逃离交流会，远离了人群才松了一口气。
　　他抹了抹额间的汗，给带队负责人发了一条短信。

　　他本不是中日文化青年交流团的一员，由于他身体素质很强，再加上原本就有高三来日本适应考大学，顺便寻亲的打算。
　　寄养的小姨一家算不上大富大贵，能节省一张跨国机票钱自然最好。

　　于是陆仁也就是神无月凛，蹭上交流团赴日的飞机，为华国代表团赢下剑道、短跑等几项交流赛后，正式放飞成了自由人。

　　木质长椅上，神无月打开妈妈留给他的密码本，说是一看就知道便宜老爸长什么样。

　　“小仁一定要到日本再打开哦，不然魔法会失效，小仁就找不到他了。”弥留之际的妈妈仍旧美得像老相片，趁着小姨不在偷偷吓唬神无月凛。

　　“姐，那种言而无信的男人，小仁没必要去找。”小姨恰巧推门进来，抓了个正着。
　　她蹲下来抱起小小只的陆仁，带着些许埋怨意味。

　　神无月记得妈妈温婉地笑了笑，没与小姨争辩，只是拉着他的手悄悄捏了捏。
　　他吸了吸鼻子，知道这是妈妈告诉他要找到便宜老爹。

　　从回忆中醒来，神无月揉了揉微红的双眼，郑重打开密码本，小心翼翼翻过泛黄的扉页。
　　然而，看到画像的第一眼，什么温情、怀念统统抛到脑后。

　　页面上只有一张简笔画——头戴绿白斜纹帽的金发男。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敷衍的一横代表嘴巴。

　　神无月当场愣住，捧着本子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

　　我说妈妈，到底什么魔法才能按照这幅画找到抛妻弃子的臭渣男，美少女变身魔法吗！
　　没有五官，帽子画得倒是清晰。妈妈难道你爱的是他的帽子，不是脸也不是才华吗！

　　神无月凛气呼呼地瞪了简笔画半分钟，心理活动刷了上百条，面上却巍然不动。

　　适时，远在空座町的店长喷嚏连连，“阿嚏、阿嚏！”
　　“最近老是有人骂你啊，奸商店长。”

　　“胡说，我只是感冒了而已，编排上司要扣工资哦。”浦原喜助压了压头上的帽子——绿白斜条纹。

　　生气归生气，神无月凛抚平老旧的黄色书页，动作谨慎，扣上生了锈的密码锁。
　　臭老爹还是要找的，这是妈妈唯一的遗愿。

　　校园外，普通人看不见的角落，一只散发着压迫气息的一级咒灵诞生了。
　　模糊看出人形的咒灵拖着迟缓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立海大高中的校园走去。

　　它经过之处，温度都低了几分。
　　怨恨与失望糅杂在一起，扭曲了咒灵的四肢与面容，让它看上去就像一滩勉强支起来的烂泥。

　　几个挽着手的女子高中生笑笑闹闹经过一级咒灵，擦肩而过的刹那，离得最近的那人瞬间淡了笑容。
　　一丝一缕的怨气缠住她细白的脖子，逐渐渗入内里。

　　“百合子，发生什么了吗？”旁边的女孩子察觉到同伴情绪不对，担忧地问道。

　　“不、”女孩低落地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好难过，喘不过气来，明明家里情况不好，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神无月凛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摩擦，也看不见一级咒灵空洞的双眼直直盯着他，朝他缓步而来。

　　他只觉得有点冷，莫名刮起一阵风带走了身上的温度。

　　神无月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果然该听小姨的话多穿点，霓虹的气候对比华国南边有很大的差距。

　　他一无所知，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迈进一级咒灵的攻击范围。

　　树上，叶子遮住的某个灵魂体似有所觉，瞟了一眼地上即将上演的闹剧。
　　没穿校服的少年显然看不到咒灵，没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又是一只猴子罢了。

　　早已成为灵魂的夏油杰，即使想插手也做不了什么，咒术师与普通人一样，无法看到他。
　　只有来自另一世界的人，或者说“死神”以及具有成为“死神”天赋的人才可以。

　　他游荡世间，仅仅遇到过几个隐约有感知的人。
　　这类人比咒术师更稀少，夏油杰注定只能等那个该死的脑子利用完他的躯体，才能免了记忆转世投胎。

　　咒灵带起的阴风刮过树梢，吹动树叶哗哗作响，却吹不动夏油杰的衣角。
　　他慢悠悠换了个姿势，一手枕在树干上，冷眼欣赏一场悲剧。

　　一级咒灵愈发激动了，它张开黏糊糊的大嘴，黑黢黢的眼睛里甚至泛出一丝暗光。

　　咒力在它喉间凝聚即将合成一道光束，此时，神无月愈发觉得冷了。
　　他解下书包，拉开拉链准备套一件外套。

　　太晚了。

　　当鼻尖传来一阵痒意，神无月意识到他应该早点行动，而不是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大喇喇穿了件短袖出门。
　　众所周知，运动完不保暖很容易感冒。

　　前方，女孩低低啜泣；树杈上，夏油杰打了个哈欠；身前，一级咒灵在读进度条。
　　一秒、两秒、三秒，蓄力完成。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
　　“啊——啾！”
　　神无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哆哆嗦嗦给弱小可怜的自己披上一件外套。

　　夏油杰冷不防从树杈上摔了下来。
　　当然不是被一个喷嚏吓得，硬要说，确实被神无月吓得。

　　神无月活得好好地，毋庸置疑。但他一个喷嚏，把一级咒灵打死了。
　　字面意义上，打死了。

　　夏油杰眼睁睁地看着，一道不弱的咒力直冲神无月脑门而去，脑浆迸裂的可能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那百分之一他都给神无月想好了，脚滑摔倒，或是低头系鞋带，躲过一劫。

　　但神无月没有，一级咒灵维持着一张志得意满，即将饱餐一顿的嚣张表情，凭空碎成了无数光点。

　　夏油杰什么的大场面没见过，不、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他的狐狸眼瞪成五条悟的超规格大眼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更超规格的事情出现了，他以为的猴子缓缓转头，看向自己一屁股墩摔落的方位。

　　神无月灰色的双眼直直锁定夏油杰，面无表情的脸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介于友善和不友善之间。
　　寂静中，夏油杰听到：“先生，你没事吧？”

　　神无月尴尬极了，他不知道什么表情才能表达出，“我看见你从树上掉下来了，但我正在装作没看见”，还要附带“需要我搭把手吗”这一关键信息。

　　由于他想得太多，导致表情处理中心一时间短路罢工，输出错误参数，造成了如下局面——除了不远处，百合子和她的小伙伴，大家都很尴尬。

　　神无月立马意识到了不妥，他蹬蹬蹬跑过来，打算扶起这位同样表情失控的……学长？
　　话说学长的眼睛真大呀，他在心里感叹。

　　只要学长配合自己忘记刚才的事，一切就能圆满地糊弄过去啦！
　　天真的少年心存侥幸心理，弯腰打算扶起夏油杰学长。

　　咚！又是一声。
　　这下好了，最尴尬的人从夏油杰变成了神无月。

　　神无月的双手直直穿过夏油杰的灵体，一头撞到了树干上。
　　他带着痛苦面具双手捂住额头，脸皱成一团，小声地抽气。

　　夏油杰盘腿坐下，一只手托着脑袋，眼睛微眯，饶有兴趣地看他满地打滚。
　　他不尴尬了。

　　“你能看见我。”夏油杰笃定地说。
　　看不见咒灵却能一招秒掉一级的怪胎，几百万个人类里唯一能看到灵魂的存在。
　　他对少年燃起浓厚的兴趣。

　　神无月无比委屈，他只想日行一善，他不想撞坏脑袋。
　　但他怀疑自己脑袋还没撞先坏了，毕竟是自己先看到幻觉主动冲上去的。

　　他长长的睫毛含着泪珠颤抖，痛的。
　　说服自己不过一时眼花，神无月颤颤巍巍睁开了眼。

　　完蛋！幻觉不仅没消失，眼睛还变成了狐狸眼，甚至开口说话了！

　　神无月世界崩塌了，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无数猜测……

　　夏油杰等着他做出回应，他在少年心里会是什么形象呢？
　　索命的厉鬼、缚地灵……还是需要祓除的存在？

　　终于，风停了。
　　夏油杰注视着少年的神色慢慢恢复淡然，看上去似乎想到了什么。

　　耳边，少年声音清冽，像一捧山泉水——
　　“请问，你是我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吗？”神无月自信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