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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逝者已惘+自作聪明(小修) ...

  •   白凤已然死了,大漠荒沙的寂寥之处,永远葬着那抹艳骨。遥想当初离开皇城之际的风光无限,方无璧决然不会想到会有与白凤相隔的那一日。

      白凤不光是他的情人,更是良师宜友。用方无璧的话来说,茫茫人世,或许白凤就是那唯一一个会对自己直言不讳,愿意用真心换真心的……自己人……

      方无璧甚至知道在坊间,他们常戏称自己是混世魔王,而白凤便是上天派来的镇魔天塔。总之,有方无璧的地方便有白凤,白凤就是方无璧的一抹影子,永不相离。

      直至某一日,当那人悄然之间便化为一抹轻尘,隐于山峰之际,方无璧依旧有股难言的错觉——白凤,依旧跟在自己身边,守着自己,与自己永不离弃……

      无论是在自己的军营之中,还是回到都城整理白凤遗物之际,这股错觉如抹薄纱,始终虚虚的遮掩着白凤已然逝去的事实。

      于是此刻,在危急之际,方无璧脑海中所想的,依旧是伴着那抹无奈浅笑的艳倌白凤——他,依旧希翼着他的凤儿,来救他……

      所以,当冲鼻的血腥染满周身之际,方无璧缓缓的抬首。鲜红液体如玉珠滴落“叭”的一声,坠在方无璧泛白的脸颊之上,而他眼中露出的却是那无法言道的失落,寂廖……以至最终的一片茫然——

      他,是谁?眼前之人身着艳服,彩裳薄纱因浑身浴血而紧贴身躯,与先前的半遮半掩相比,便是曲线毕露。

      可,他不是凤儿……方无璧颇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暗想着,他比凤儿高,也比他壮;他那双眼比凤儿利,却没有凤儿的媚;他的五官比凤儿还精致,却没有凤儿看着他时那醉人的柔情……他,是谁?

      陡然之间,方无璧的心中涌现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空茫。一如他三岁那年,突然找不着了一直跟随在身侧的乳母。心中便充满了无措与被抛下的恐惧,小小的院落之内,哪怕是连自己平日最喜攀爬的槐树,都变得那么高耸迫人,自上而下透着威压,似要把自己压死一般的窒息之感。

      直至不知何时,自个儿爬上了屋顶,眼前是豁然开阔的天地。呆愣于从未见过的景色之际,这心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然后,一不小心的把一片碎瓦,踢落而下……

      “喂,不会是吓傻了吧?”耳际传来一声戏谑,又是“叭”的一下,有什么再次点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透着铁锈之味……

      猛的,方无璧似是惊醒一般,桃花眼颤了颤,连忙转首打量四周。没有……没有……除了那四具无名尸首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白凤,没有樊落,也没有李全……他们,一个个的,都抛下自己,走了……

      “真是,怎么这么不经吓?”燕如颇有些不满,想着这人如此胆小,日后还怎么玩呢?不过,依旧还是用那染着血腥的利刃利落的劈断了方无璧手上的绳子。

      “燕兄啊!!”于是,迷障瞬间消散,方无璧如那陡然惊起的夜猫般“嗷嗷”直叫,就着这半跪的姿势便猛的向前一冲,差点就把燕如给扑倒在此!

      “燕兄啊!”方无璧平日还颇能唬人的俊颜上鼻涕泪水横流,依旧死死的扒住燕如的腿,大嚷着,“燕兄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方无璧必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明个儿就给你去庙里求个长生牌位,天天颂经供着啊!!”

      ……真脏……燕如柳眉一拧,这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往自己的腿间蹭,弄得湿嗒嗒的,怪难受的。

      当然,若是燕如难受了,方无璧自然也就开心了。现下正以退为进,嘴里喃喃着“长生牌位,大恩大德”的,楞是把燕如捧成天上的仙佛一般,普渡众生!

      但他那肚子里的小九九,怎可敌得过老奸巨滑的逍遥侯燕如?狐狸眼这么一转的,便轻勾起方无璧的小下巴,柔声问道:“死相,人家才不要什么长生牌位~~”

      “……”方无璧噎了一声,颤颤的问,“那,那你要什么……”

      这句问的正中下怀,燕如“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兰花指一挑,染血之身似是邪魔一般,对着早已吓傻动弹不得的方无璧,半真半假的道:“我、要、你……”

      “祖~~~宗~~~啊~~~”一声震山河!由远及近,饱含凄楚,犹如风中厉鬼呜咽,凄凄复凄凄,坟上艾草燃……于是,便更像是那奔丧的一般……

      可听闻此声,方无璧的脸亮了!而燕如的脸,却暗了……不过眨眼之间,便见远处飞来一抹身影,跌打滚爬全无章法的,扑楞着,直冲至燕如脚下。

      方无璧连忙放开燕如双腿,自动让贤。后继者不负重望,大鹏展翅,一跃而上!“祖宗哟!可,可让我找着您了!呜呜呜……”

      燕如脸又青了,嫌恶的踹了踹脚下之人。鼻涕泪水一茬一茬的,他们当自个儿精挑细选的衣裳是什么?

      可他脚上之人似是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也甩不开!“祖、祖宗哟!可,可找着您了!小的,小的的脑袋终于可以保住了!呜呜呜……”

      方无璧在一旁目瞪呆口,倒也透着抹释然——原来,真是奔丧啊……

      “方无璧?你怎么在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呼,声沉而不哑,浑而不浊,暗含着古稳的韵味。方无璧听着耳熟,连忙回首,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一位红锦官服男子。方正国脸上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似是石刻而成。身姿颀长,挺身而立在这荒野之中,便似顶天一把利剑!

      方无璧自然认识此人,虽不熟,可现下见着此人,便似是见着了亲娘一般,大喝一声!“张~~~兄~~~啊~~~”,便与燕如的侍从如出一辙般,饱含深情冲着眼前的石头,手脚并用的一把扑了上去!

      “张兄啊!你、你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呜呜呜……”这一哭,便是把方才的惊恐与委屈,给竹筒倒豆的,渲泻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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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青石见着方无璧时,他衣冠不整一身汗渍,面上泪水鼻水加之刚才沾上了血迹,便是赤橙黄一应俱全——如同菜市口的赖皮狗一般,看着实在是不讨喜。

      张青石想推开他,可哪知稍一用力,方无璧原本还是双手抱在他的胸上,这回儿,连腿都夹上了来,整个猴子一般,还时不时用哀怨的眼神直盯着张青石,眼里满是凄楚的嚷着,“张兄……张兄……”

      瞬间,张青石觉着自己就是那抛妻弃子的恶徒?正当他愣神之际,方无璧倒好,打蛇上棍,不仅脸上脏东西乱蹭,连身子也攀了上来,东抹西扭的,不亦乐乎……

      就在张青石无奈望天,暗自盘算着这官服得花多少银子之际,倒是觉得一道厉光杂夹着某些如刀尖般的东西,猛的向自己射来。

      虽然李全他们常喊自己是石头,可张青石觉得自己并不呆,如此赤裸裸的挑衅之光,他想躲都躲不过去。便颇自然的一边安抚着方无璧,一边,顺着那目光望去。

      不远之处,一人身着薄纱却是半身染血,一把鬼头厉刀似是索魂使一般,唯有那含情脉脉的双眼眯的似是狐狸一般,直直的打量自己……身上挂着的方无璧。

      而这眼波利如刀,即使背对着,当那目光扫来之际,方无璧亦是忍不住的抖了抖身,继而连抬头都省下的,腰一拧手一扒的,从原本趴在张青石胸前的姿势,变成攀着他背的样子,极力躲开这双刀目。

      于是,这对眼的主人只能堪堪的,与自己对上了……

      “噼里啪啦”,似是幻觉,张青石只觉空气之中泛着电光,如火如荼,似是冲着自个儿而来,可……为何?

      此刻,张青石又变成了石头。燕如这莫名的虚张的敌意,碰上他,便是沉石入海,甚至连半个波澜也未起。

      实在忍不住了,燕如拖着缠在他腿上的傻牛,一步步向前逼近。可刚把手探向方无璧之际,却又是被那张青石给挡住了……

      “侯爷,”张青石也不管身后挂着一人,恭敬的行着礼,“幸好,您安泰无事,真是可喜可贺。”

      燕如挑眉,刚想开口却是他脚上之人,又是一把眼泪一沫鼻涕的哭诉!“侯爷,算您行行好,饶了小的吧!咱们刚入关阳,您就连声招呼不打,一下就没影了!您也知有刺客尾随啊!若你有什么差池,这不是要了小的的命!”

      傻牛很委屈,也很冤。自打侍候这位主子开始,他便永无宁日!这位皇亲国戚在自个儿的国家里偶尔失踪,偶尔去扮个小倌听听别人的夸奖之辞也就算了!可也别丢脸丢到敌国里啊!这让他怎么回去和太后、皇上交待啊!!

      想到这,傻牛又吸吸鼻子,泪眼婆娑的打量着自己主子这一身薄得不能再薄的衣裳……“呜呜呜,祖宗啊,您怎么扮小倌扮到这里来了啊!”好好的侯爷不当,偏偏喜欢穿着遮不了多少肉的彩衣扮小倌——这究竟是啥嗜好啊!

      “……”正当傻牛苦叹之际,燕如却笑了,笑得百花斗艳,然后一掌就敲昏了他!抹去脸上的血迹,拎着他的后领,一路拖着却是与张青石擦肩而过。

      临走之际,燕如咬着牙对着方无璧笑道:“死相,咱们不急~~咱们还会再碰面的……”

      方无璧躲在张青石身后,这头连如捣蒜,“不急不急不用太急,您一路走好,可千万别有啥惦念啊!”

      “……”

      这话,方无璧说的顺溜,可无论是张青石还是倒在地上装昏的傻牛,都越听越不对味——这好像是对着将死之人说的吧?

      可方无璧对天立誓,自己没有丝毫恶意,真的是只是希望他不用太“惦念”自个儿……

      燕如最终还是走了,此行他身为西狄特使,肩负着两国议和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等诸多要事,自然不可过多单独行事。带着不甘,与未尽的话语,最后一个眼刀,他回到了在都城给他安排的宅邸之中。

      然后,却在仅有自己及侍从的室内,笑得娇艳不可方物。

      “……”傻牛在一旁直打冷战,暗想着,他又在打啥鬼主意?

      另一头,张青石看着好不容易整好衣冠,一脸茫然的回到尚书府的方无璧,颇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西狄的逍遥侯?”而且看上去,似乎是“熟”的很。

      方无璧倒是挥挥手,轻描淡写的,“打仗时见过几次,有……呃,有一些误会……”

      “误会?”

      “误会!”方无璧无谓的直拍着张青石的肩,自作聪明道,“你也知,这皇族里头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的,等过一阵他们的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事了!”

      “……真的?”张青石想着燕如那笑如毒花般的脸,多少还有些疑虑。

      “真的!”方无璧满面深沉,童叟无欺,“张兄啊!就信小弟一回吧!”

      “……”

      张青石信了,没再追问。可当几日之后,朝中颁下圣旨:兵部尚书之子方无璧,礼效先人,出任西狄节度使之职时,张青石才明白这内里绝不如此简单。

      他想帮方无璧,可圣上一言九鼎,这明黄的圣旨早已盖上玉玺,他也爱莫能助……

      于是,城里头那位老妪说:“这娃啊,也就那点小聪明,只是望着他日后别祸害到自个儿就成……”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好久没码字了,结果码字速度似乎也降了。。嗯。。原子偶会争取今天修完。。再努力更一些。。不过,我忘不了我还有另外两个坑。。。于是,挥手绢,乃们不要期待太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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