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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接下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九郡主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九郡主摸摸发痒鼻子,有点想笑,毕竟她很久没生病了:“我是不是得风寒了?”

      “生病了还能笑得出来?”

      少年往她身上裹了两件斗篷,九郡主被裹成个毛球,帽子将脑袋盖的严实,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水灵灵地望着他。

      他低眸打量着她的脸色,故意吓唬她:“再不注意些的话也许今晚真的会得风寒。”

      九郡主震惊:“你会看病?望闻问切?”

      少年淡定反问:“我有说过我不会看病么?”

      好像真没说过。

      九郡主纠结:“你上次被我拉去看大夫的时候竟然没有说。”

      “哦,”少年扭过头,不以为意道,“因为我确实只会看。”

      九郡主:“只会看?”

      少年摊手:“闻问切都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望闻问切,他只会望,好像没毛病。

      九郡主沉默片刻,干巴巴地捧场:“那、那你会看病也很厉害了,我连看病都不会。”

      少年点头,面不改色:“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厉害了,所以不必再去学闻问切。”

      九郡主:“……”

      他不能把那一身“我就是很厉害”的气息稍微收敛一点?

      脸皮稍薄的九郡主选择换个话题,低头拽了拽身上厚厚的斗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胖?”

      少年正在解马绳,闻言偏头看她一眼,她戴着斗篷帽子,下半张脸缩进斗篷领口,勉强露出一双圆圆的黑眼睛,像一只藏进被子里只敢露出个脑袋的胆小波斯猫。

      少年嘴角轻抿,似乎是在笑:“没有很胖。”

      九郡主松了口气。

      少年又说:“只是一点胖而已。”

      九郡主很生气。

      她抽出另外一条斗篷往他身上缠,他正牵着马绳,走不开,任她往自己身上扑,在她撒手的同时还不忘提醒:“绳子没系上,斗篷会掉下去。”

      九郡主绕到他身前,发现斗篷前面黑色的系带确实没系上。

      而宽大的红色斗篷笼在身形纤瘦的她身上,毛茸茸的边缘险险垂至脚踝,同样的款式披在少年身上反倒小了许多。

      少年两手牵着马绳,腾不开手,九郡主只好动手替他系绳带,碎碎念:“我俩年纪明明差不多,为什么你比我高这么多?斗篷才到你小腿,我的都到脚踝了。”

      因为她就是矮。

      不过,若是说出来的话她定会恼羞成怒。

      少年垂下眼睫,目光轻飘飘落在她颤动的纤长睫毛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在她抬头的瞬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九郡主将他压在斗篷下的长发与辫子撩出来,退后半步看,忽然发现他披上斗篷之后不仅没有显得臃肿,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更加修长挺拔,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说恼火吧,可少年长得好看,缠绕着红绳与银饰的辫子乖乖垂落在他胸前,异域与中原风混搭在他身上竟该死的吸引人,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说高兴吧,可她明明刚开始是想让他和她一样变得臃肿的,结果反而让他变得更好看。

      九郡主心痛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去纠结这个让自己难过的问题,转身将马兜挂到马鞍上,小钰趴在马兜边缘好奇地四处乱看。

      “阿九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阿娘呀?”

      “等出去就可以啦。”九郡主选择性忘记方才的不愉快,好奇地问后面神色有些微妙的少年,“对了,你之前说等会有人给我们带路是什么意思?你有办法联系到外面的人?”

      少年抬手将斗篷帽子戴上,帽檐压着长睫,乜过来的视线似明似暗:“你知道银环蛇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冬天出来活动么?”

      九郡主想了想,肯定道:“你挖了它的洞。”

      少年冷冷睇她。

      九郡主改口:“那就是别人挖了它的洞。”

      少年不想和她说话了。

      九郡主牵着一匹马走到他身边,戳戳他:“开个玩笑嘛,但我说的是真的,银环蛇冬天不睡觉反而跑出来吓人,要么是有人挖了它的洞,它迫不得已才出来觅食,要么是……”

      少年瞧她。

      九郡主自信道:“那条银环蛇是家养的。”

      倘若银环蛇是家养的,那它今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九郡主猜得没错,前后不过两盏茶的时间,他们便碰上一对背着药篓子的中年夫妻。

      中年夫妻一身异域打扮,说话的口音带着南境人的特色。

      他们来自南境,听闻中原药类繁多,这次正是来中原收集草药的,该采的药差不多采完了,再过段时间就会回南境。

      九郡主听他们说话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少年,同样来自南境,但他说话的口音听着更像是正宗的中原人。

      九郡主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会儿有了对比,忍不住对少年更好奇了一点。

      他来自南境苗族,为何中原话说得如此流利?莫非他以前来过中原?可是不应该啊,他对中原的食物都很陌生,不像是在中原待过的样子。

      九郡主有点抓心挠肺的好奇。

      异域夫妻的药篓子里装了不少药草,听说九郡主兴许得了风寒,便从篓子里找到几味药草,向九郡主介绍这些药的用处,随后又说。

      “这里距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等回去之后,你们不如先去我们那里待一会儿,正好可以给你煎点药,风寒可不能小瞧。”

      九郡主挺不好意思的,耐不住夫妻二人身为医者的热情,便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包袱里还有多少盘缠,走的时候应该给这对夫妻留多少银子。

      因着少年的身份,九郡主对南境人莫名的好感,路上与夫妻俩聊得口干舌燥,也知道了大夫姓苏。

      “其实南境与中原并没有很大的差别,只是风俗和习惯不太一样。”苏夫人说,“看你们的装扮不像中原人,你们也是来自南境?”

      九郡主摸了摸头发上漂亮的银饰,指着一路懒洋洋的少年,道:“我和小钰都是中原人,只是喜欢南境的服饰才这样打扮,不过他是正正经经的南境人。”

      小钰附和:“小钰和阿九姐姐是中原人,只有坏蛋哥哥才是南境人哦。”

      其实她不太懂什么是中原和南境,但她记得九郡主之前和她说过南境人的故事。

      夫妻俩对视一眼,有些诧异:“倒是看不太出来。”

      “看不出来?”

      苏大夫道:“确实看不出来,这位小公子看着很像是我们以前见过的中原……”

      他有些形容不好,便顿了顿。

      九郡主体贴接话道:“像大户人家的大少爷?”

      “对对对,”夫妻俩连连点头,“小公子一表人才,一定来历不凡,即便是在南境,我们也很少见到小公子这般相貌与气质的人物。”

      明明被夸的是少年,九郡主却像是自己被狠狠夸了一通,拉着少年袖子摇晃两下,眉开眼笑道:“他们在夸你诶。”

      少年漫不经心:“哦。”

      真敷衍。九郡主用眼神戳他。

      少年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两个字:“谢谢。”

      夫妻俩看了看心情极好的九郡主,又看了看这位矜贵的小公子,对视一眼后纷纷笑了。

      几人继续聊些别的,不知怎么聊到中原与南境这次的联姻。

      作为当事人的九郡主在听见这件事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心虚,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苏夫人犹自感慨道:“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南境亦非往日的南境,连昔日凶猛的西境都不敢轻易侵犯如今的南境,更别说如今处于弱势的中原……”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来旁边的那名少女便是中原人,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

      九郡主倒是不太在意,毕竟苏夫人说的是实话,不过她倒是对南境挺好奇的:“我以前看的话本子里说是中原和西境旗鼓相当,北域稍弱,而南境因不擅武力更落后一点,算是四方列国最羸弱的。现在的中原年年败落处于弱势我倒是知道,不过南境又是如何强大起来的?”

      苏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相信存在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南境大局的人吗?”

      九郡主心说不太相信,正如她不相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如今蛀虫遍布的中原,哪怕是造反也不可能孤身取胜,至少也该寻找志同道合的盟友共同作战。

      苏夫人道:“你不相信吧?原本全南境的人都不相信,可事实是……确实有人做到了。”

      九郡主有些惊讶,少年倒是听得无动于衷,反而睨了眼旁边试图偷偷拽他袖子的小钰。

      小钰缩回手,委委屈屈地贴紧了九郡主。

      九郡主牵着她的手,对苏夫人道:“那个人是谁?”

      “苗疆月主。”苏夫人一字一顿道,“两年之内,只凭一人便将离心的南境打的团结一致,甚至还将边区西境大军打得连退数百里。”

      昔日南境游离的族人居多,谁都不服谁的管教,几乎是分裂式的大境,而那位苗疆月主的横空出世,直接震慑了全境游离的族群,以他为中心,其他部族纷纷向他所在的部族靠拢。

      九郡主若有所思,难怪南境向中原求亲时修帝都不敢拒绝呢,恐怕多多少少和那位神秘的苗疆月主脱不了干系,毕竟他可是凭实力将凶猛的西境大军击退数百里。

      连西境都不敢和南境对上,更别说如今摇摇欲坠的中原了。

      九郡主更好奇那位苗疆月主了:“那位苗疆月主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苏夫人神色略显复杂,半晌,说了两个字“蛊人。”

      “蛊人?”

      苏夫人解释道:“蛊人需要以身体作为蛊虫的养料,以鲜血饲养蛊虫,只是一般人是无法成为蛊人的,成为蛊人的第一条件是能够成功活下来。”

      九郡主心里一惊,凡是涉及到生与死的东西应当都很残忍,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变得强大的机缘。

      苏夫人大约是看出她的想法,道:“蛊人需要在很小的时候就以身饲蛊,有人会被蛊虫从内吃到外,有人会被蛊虫啃掉一半只留下半个空虚的身体,还有人会被身体里的蛊虫折磨得神智失常……百年来,南境只出现过五个蛊人。”

      “五个?”

      “虽然有五个人,但其中四个蛊人只是被蛊寄生,而月主作为第五人,与另外四个不同的是,他彻底驯服了蛊。”

      提到蛊,九郡主就忍不住去看少年,他倒是没什么反应。

      “如果他只是蛊人就好了。”苏夫人的表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九郡主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苏夫人幽幽道:“蛊人身体虚弱,精神脆弱,向来活不过三十。蛊人的蛊虽然厉害,但蛊人却无法习武,能活到三十岁已是极限。可那月主天生与众不同,蛊术无人能及便罢了,偏偏又习得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便是没了蛊也无人敢轻易寻他麻烦。只要他活一日,南境便会继续强盛一日。”

      因此,大多南境人对那位苗疆月主真是又爱又恨。

      几乎不怎么开口的苏大夫不经意瞥了眼九郡主身边波澜不惊的少年,突兀地开口道:“他曾在一夜之间杀光一座城的人。”

      九郡主愣住。

      苏大夫道:“一城数万人,无一活口,因此也有人称苗疆月主为无人城主。”

      “……”

      苏大夫冷笑道:“实际上,不仅南境游离的部族惧怕月主,就连他们自己部族的人也害怕那位月主。”

      九郡主咦了声,小心翼翼道:“为什么呀?”

      “因为他杀人不分敌我。”苏大夫道,“无人城内数万人,全部死在月主手里,其中有南境人,也有西境人。有人去向那月主讨说法,也只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结果。”

      听起来很恐怖,可九郡主越听越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一夜之间,仅凭一人便杀光城内数万人,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做到吗?即使是往水里下毒,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去喝有毒的水呀?那位苗疆月主是如何做到最终不留下一个活口的?

      九郡主长这么大,听说过的最厉害的人当属昔日武林第一的剑神谢清醒,可即便是谢清醒,他也只是于青芒山下一剑斩千军。

      既然如此,那么这位苗疆月主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杀光一座城里的数万人?

      而且,若是后来有人去找那南苗疆月主讨说法,可每个人又都是死无全尸,那是谁亲眼见到那位月主杀了这么多人?这说法岂非前后矛盾?

      九郡主明显感觉这位苏大夫对那位月主观感不太好,这也能理解,毕竟苏大夫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可能确实不太喜欢喜好杀戮的人。

      尽管“苗疆月主好杀戮”这个说法尚且存疑。

      她不太好意思提出她的疑惑,只是向一旁心不在焉听故事的少年投去询问的目光。

      少年回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九郡主:“……”

      哼,一点也没有默契!

      九郡主扭回头,自顾自想象那位传闻中的苗疆月主的形象。

      杀人不眨眼,一定很冷酷。

      身体里养着蛊,皮肤可能不太好。

      会武功,身材应该比较健硕,毕竟这苏大夫和苏夫人说苗疆月主与以前身体虚弱的蛊人不同,那他一定格外的健康魁梧。

      九郡主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脸上有疤、身材高大的冷酷男人的画像。

      苏大夫二人恰好瞧见某种想要的草药,便拐弯先去采药,九郡主对那位月主好奇得要死,连忙问旁边兴致缺缺的少年。

      “你见过那个苗疆月主吗?”

      少年睨她:“怎么?”

      九郡主比划了一下道:“我方才想象了一下苗疆月主的形象,我想知道我有没有想错。”

      少年牵了下嘴角,忽然就有了点兴趣:“你以为的是什么形象,说来听听。”

      九郡主兴致勃勃:“身材高大!”

      少年:“嗯。”

      九郡主:“脸上或者身上应该有被蛊虫咬过的伤疤,长得可能不太好看,但应该是个壮士!”

      少年:“……哦。”

      九郡主:“还有就是,像话本子里冷酷无情的杀手,人狠话不多!”

      少年:“……”

      迎着九郡主自信的眼神,少年从容点头,面不改色赞同道:“是的没错,他和你形容的一模一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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