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最强的烂人会有好结果吗》凡人的美学

2、第 2 章

　　“什么还没做好！我再说一遍……我！马上就要！”五条悟大为恼火的狠狠按断通话，材质普通的手机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直接报废了。这让五条悟更是郁闷的叹了口气，他焦躁的将晨起杂乱的白发揉成一团杂草。

　　六眼的功能进化，作为限制的墨镜自然跟不上，需要换代。遗憾的是，五条家那些没脑子的烂橘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的资料，说是成长期过度使用屏蔽咒具会减缓蜕变速度，三推四阻的想要搪塞五条悟，怎么也不肯动工。

　　五条悟都要给气笑了。耳边那个烂人还在不停的撺掇拱火，但五条悟没空理他。

　　他真觉得自己快疯了。不是这段时间诸事不顺，也不能全赖六眼这个“工具”，就连他本人也不知道那种从血骨中蔓延而来的烦躁是什么，他只是很想发泄。

　　发泄……是，应该发泄。五条悟捂住自从星浆体事件后就不断抽痛的额角，瑰丽的蓝眸一时有些恍惚。

　　不太妙的记忆趁虚而入，诱惑着还没有成熟的少年人。

　　五条悟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杀戮，他产生了把那些不按自己命令来的混蛋统统送走的暴虐欲望。但是想起挚友恨铁不成钢的谆谆教诲，五条悟本能的又将这个危险的念头按了回去。

　　可惜疲惫的他是没什么力气再拒绝紧跟着递上来的下一条了。

　　在造作别人和糟蹋自己之间，外人眼中乖戾叛逆的白发少年居然没什么犹豫的选了后者。这可能得归功于夏油杰的善恶指针论。

　　白发的学生就着拖鞋，慢吞吞摸进了医务室。

　　家入硝子不在。

　　五条悟看着桌上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好几天没睡过觉了，头疼的厉害，心情又暴躁。

　　伏黑甚尔那个混蛋开始卖力的推销酒精，保证大少爷一口就能睡到天亮。

　　深闺六眼大少爷五条悟信了。

　　他窸窸窣窣的翻出硝子的小金库，里面有不少是酒精拒绝者的大少爷本人送的，他自然是知道具体位置。

　　看都不看的随手拽了一瓶出来，五条悟就回了房间。

　　他的太阳穴还在突突的疼，叫嚣着疲惫。希望手上的“药”能管用些。五条悟暗自嘀咕。

　　这次伏黑甚尔倒干了件好事，一杯倒的属性让五条悟在六眼进化后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于是，走了歪路的少年就这样继续下去，熏了一身酒气。他仍然不喜欢酒的苦涩，但是也习惯了生活中留出一部分给酒精。五条悟有酒的陪伴才能睡着。这是他延缓自己疯狂的手段，却不被理解。

　　他们懂什么呢，那些没有六眼的家伙懂什么呢？少年气闷的又灌了一口酒，眉头因为不喜的刺激味道紧紧皱起。

　　这样的想法显然不是坚定自我的青年会有的，但架不住有个术士杀手字正腔圆的天天帮大少爷配旁白。

　　伏黑甚尔，也真够无聊的了。

　　此时的五条悟毫无疑问是孤立无援的。

　　偌大的五条家为他的力量提升欢欣雀跃，漠视本人成长过程中的痛苦。

　　夏油杰在五条悟“生病”后，一直忙于任务奔走，无法察觉。

　　硝子、夜蛾……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五条悟甚至荒谬的产生了自己是个废物的厌弃。

　　这肯定不会是最强的情绪，一定是那个混蛋。五条悟暗自撇嘴。

　　大脑的损伤想要完全修复，时间太过漫长，五条悟完全等不下去，很快他就谎称伤势痊愈，要求继续任务。

　　咒术师的紧缺让这个提议轻易通过。

　　五条悟得以从看护中脱身。

　　这段时间，绿眼混蛋说了自己有个儿子的事，非要五条悟把孩子接手。

　　白发少年有些恶劣的想，要不父债子偿算了。

　　出门前，少年习惯性的从墨镜盒里拿出一副墨镜驾到了鼻梁上，即使它已经失去作用。

　　“哟，小鬼，你就是伏黑……唔，伏黑那什么来着？喂，混蛋，你怎么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不记得？”五条悟无语的冲着身边的空地说着，换来身前小孩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伏黑甚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五条悟沐浴异样眼光，镇定自若。

　　最后白发少年还是把姓伏黑的小孩拎回了家。

　　他收养了这个孩子，并且买一送一了一个伏黑姐姐。

　　五条悟当然没做什么打击报复迁怒之类没品的事，和伏黑甚尔这个烂人比起来，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人。

　　这时候的他没能想到未来的自己将会是个屑中屑。

　　处理完了小鬼的事，五条悟也没回高专，就在附近街区晃荡。

　　他突发奇想，想试试香烟，于是戳了戳某个烂人。

　　伏黑甚尔这家伙，在带坏大少爷的事情上总是不遗余力。

　　于是五条悟又学会了抽烟。

　　虽然还是不习惯。

　　漂亮干净的蓝色在霜雪的簇拥下若隐若现，升腾起的灰白烟气逐渐朦胧，五条悟似乎有了些改变，但又说不上。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在忙完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定心好好看看自己的同学在不注意时变成了什么样。

　　五条悟自己也没料到抽烟喝酒两件事让高专内部反应这么大。

　　两个同窗一脸不赞同和讶异的样子让五条悟有些不解。

　　什么呀，将他当小孩子吗？

　　五条悟有些不爽的回了宿舍……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原因，只是聪明却心大的少年不愿点破。

　　六眼映照下，不存在任何隐秘。

　　杰和硝子……是觉得他变了啊。

　　五条悟感到一阵怪诞的荒谬。

　　行为的改变就是所有吗？六眼看着的并不是这些啊？

　　他是五条悟啊，他们的信任……只有这样吗？

　　五条悟突然感到有些发冷，于是很快的钻进被窝，又是连着白色的脑袋一起。

　　伏黑甚尔托着下巴，看大少爷闹脾气，无趣的敛了敛眉。

　　六眼？无聊的东西。

　　第二天的时候，五条悟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没有透露一丝异样的和夏油杰嘻嘻哈哈。

　　假的。

　　伏黑甚尔看的很清楚，于是对着青年露出了恶意嘲讽的笑。

　　五条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恐怖，手指突兀戳向对方的要害，却只是虚影。

　　他回过神，看见的是夏油杰困惑的眼神。有一瞬间五条悟感到了自暴自弃般的疲惫，但最终没有放任。可以的，没关系，他是最强，他能调节好这一切。

　　他平静的告别了夏油杰，延展的苍空画出未来的景象。

　　他知道夏油杰接下来回去找家入硝子，他们两个会忧心忡忡的谈论五条悟的变化。

　　但那又怎么样？五条悟不想管，他只想把眼眶里的两颗被无数咒术师捧上神坛的破球掏出来狠狠掼在地上，然后好好发泄一通这段时间的郁闷。但是不行。这种做法太过懦弱，也没有意义。

　　伏黑甚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突然不想这么继续下去了。

　　作弄这个拥有一切的神子，这是一无所有的天与咒缚想出的乐子，但其实没想象中的有意思。

　　伏黑甚尔甚至隐隐意识到，他们……都不过是御三家的玩具，最强也不例外。

　　他不承认羡慕的家伙和身为废物的自己一个样，这件事也太好笑了。

　　可惜，他已经死了……

　　对，他是死了。

　　伏黑甚尔突然闷笑起来，由衷的愉快。

　　死人关心那么多干嘛呢？就让那些活着的家伙操心吧。

　　绿眼的混蛋在那个晚上消失了。

　　同时，五条悟当晚陷入深度昏迷。

　　一幕幕被禅院恶意浸透的回忆编织成梦，使少年眉头紧锁。

　　五条悟再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三天。

　　他在京都本家的房间醒来，各种各样冰冷的检测咒具放置在枕边，让刚刚睁开的六眼再次紧闭。

　　纷杂繁复的咒力线条对五条悟来说可以算很不友好。

　　他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的躺回被窝。

　　但很快他又猛坐起身，暗骂一句脏话。

　　完全吸收伏黑甚尔记忆的他，六眼再次跨阶，在三百六十度的基础上延伸了距离。五条悟干躺着都能知道院子里女仆的行走，长老们的议论。

　　该死的被动技能。

　　五条悟郁闷的穿戴完毕，粗暴的拿过边上的绷带缠绕几圈，也是聊胜于无了。

　　他不想见家里的其他人，反胃。

　　禅院甚尔的经历很适合恶心人，那是童年目空一切的神子不能理解的刻骨铭心。现在，烂人帮他补全了。

　　神即是干净，一尘不染。五条悟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神明，但是他生来如此。如果不是领域的意外，他一辈子都没法理解那些阴私污秽。掩藏在张扬下的天真理想，其本身不带一丝恶意。

　　可伏黑甚尔非要把世界的真实揭给大少爷看。他要他去选，而不是靠柔软和强大站在中间。

　　想做人，就老老实实做个凡人吧。这是伏黑甚尔最核心的意思。

　　但五条悟就是五条悟，即使过着伏黑甚尔同一段人生，他也不会是伏黑甚尔。

　　心灵的坚守，是最强永远的特质。

　　五条悟不会想杀穿咒术界，更甚直接毁灭世界。大魔王的活，少年人做不来。

　　给他点时间，他还是会做以前的五条悟，只是有一点点的改变。

　　但是……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呢？

　　白发青年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十指交叉，深深垂下头。

　　这次没有烂人的旁白，全是他自己的想法。五条悟无法再自欺欺人的用那种借口逃避自己的内心。

　　他想去看看伏黑的小鬼，于是浑浑噩噩的拎着瓶不知名的酒跨进了门。

　　当他转身时，和烂人八九分像的小鬼用幽幽的绿眸盯了五条悟一会。五条悟几乎要幻视伏黑甚尔那家伙还在了。

　　但这么个小号的伏黑甚尔居然突然开口说，他和那个男人很像。

　　五条悟当然知道是谁，所以更觉得荒谬。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令他费解。

　　为什么啊？就凭他有了一个烂人的记忆吗？

　　怒火几乎吞噬了五条悟的理智，可他却像极了落荒而逃。

　　五条悟匆匆接了个偏远的任务，他渴望远离熟人，得到些清静。

　　可他所没想到的，正是这个任务引爆了一切。

　　旧场村事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