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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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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单独见面的尴尬,这桌酒席除了有方紫樱作陪,连带许凡时也被予鹿喊上了,说来他平常照应川淮侯府颇多,借此答谢一番也在理。
比起予鹿怀揣的不自在,侯珈蓝显然自若多了,见着方紫樱仍旧是姐姐前姐姐后的,端茶倒水无不周全。
方紫樱笑道:“我跟予鹿一样年纪,你喊我姐姐,怎的就不喊她?难道是我显老?”
“紫樱姐说笑了。”侯珈蓝插科打诨一顿,看了下予鹿,毫不遮掩,“我不叫她姐她都躲着我,我若叫了正让她有了理由,我才不叫。”
这话正点中予鹿,予鹿只当自己听不懂,从入座起就尽量避免参与到话题中去。
侯珈蓝直接转头看向她,更是直接了当,“你别装听不懂,我知道你得懂。”
予鹿一口茶差点噎在喉咙上,急忙看了眼低头抿唇的好友跟好似没听到的许凡时,只觉得耳朵根一阵阵发热。
“我还没问你呢!刚打仗回来显摆什么呢,自己多嘴也别带上我!”
“你都知道了?”侯珈蓝知道她说赐婚的事,笑嘻嘻的也没有被戳破的心虚,反正这是他早就打定的主意,旁的因素都影响不了,“皇上让我过问你的意思,等你点头以后一同进宫去,再亲自把圣旨的空缺给补上。”
予鹿见他还当着其他人的面谈论起来,脸一板道:“我不嫁,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侯珈蓝只捡自己中意的听,至于不想听的一律过滤,盯着予鹿问:“你要如何才肯嫁?”
“如何都不嫁!”
“那等你想嫁的时候告诉我,我好准备。”
“侯珈蓝!”予鹿对他的油盐不进大为头痛,耐心告罄,蹙着眉心提高了声音,反应过来失态之后才发现其他两人早在他们讨论“嫁不嫁”的问题时避开了。
予鹿深吸一口气,少年漆黑眼神里如旧的热忱让她原本的恼怒都咽了回去,酝酿了许久方才语重心长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有更好的选择,而我已经嫁过别——”
予鹿话音没落完,侯珈蓝捏着酒杯抵到她唇边,杯中剩余的酒液由舌尖漫向她的喉咙,灼烈异常。
“你嫁人的事,三年前已经告诉过我了。”
候珈蓝的脸上不辨喜怒,语气毫无波澜地陈述。予鹿却感觉他的眼神好似三年前那个夜晚,带着山雨欲来的逼仄,她动了动唇,竟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娶。你没嫁人前是这样,嫁了人是这样,到现在依旧是这样,从未改变。”
随着酒杯哒一声轻放在桌上,候珈蓝干净的声音暂落,每一下都敲在予鹿心头。不知道是不是那酒太烈,予鹿觉得整片脸都烧了起来,怔怔看着眉目已经凌厉的少年,回想着他是何时开始变得这么反叛的……说来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只她以为上战场历练几年,回来应该老成持重了不少,未想也助长了他骨子里的东西。
予鹿缓了下砰砰乱跳的心,想他说的话,有种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感觉,“我若没和离,你是还打算抢不成?”
候珈蓝一手撑着下巴,眨了下眼睛,没有出声。
予鹿却一下就明白了,不觉有点庆幸自己和离得早,不然摊上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迟早得浸猪笼……
两人这话说到最后也没个结果,好似解开了又没解开,予鹿心头纠结不下,一直心不在焉,若不是与方紫樱有言在先,早就走人了。
方紫樱默默留心着二人,看予鹿也没推拒候珈蓝夹过来的菜,心知此事有戏,先不做言语。
吃罢饭众人散去,从酒楼出来方紫樱为引予鹿注意,当先问了熊然诺的事。
予鹿猛然回神,一拍额头,“坏了……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这饭吃得实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
“左右人回来了,找时间再去问问就是了。”
予鹿却有些发愁再次面对候珈蓝,满脑子都是他说过的话,搅得她心绪不宁,原本坚定迈向一边的步伐,在少年那句款款央求“再给一次”机会的话中逐渐偏离。予鹿有些恨自己的犹疑不定,明明当初做决定的时候也不是这么拖拉。
听多了她的叹气,方紫樱都觉得烦了,不明白她有什么纠结,“等你主动拿主意候珈蓝怕是得等到地老天荒去,我看就该让皇上直接赐婚。任希言你都不眨眼嫁了,难道嫁给候珈蓝还会要死要活?”
这当然不会……予鹿抿抿嘴,明显心虚,但她怕的就是自己明知不可为却为了。
“候珈蓝为何上战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如今他用凯旋的功勋换这一旨赐婚,你又何必推诿?”方紫樱实在看不下去好友的犹豫不决,方才若不是顶着许凡时一言难尽的目光,她保准在门外偷听完。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候珈蓝?”
方紫樱忽然抛出这么一句来,予鹿惊得慌忙四下一看,满脸的难为情,“说什么呢……叫人听见!”
“听见什么?听见你喜欢候珈蓝?”
“哎呀!”予鹿急了,伸手想去捂她的嘴。
方紫樱木着脸打开她的手,“喜欢不就得了,想七想八自扰。你觉得不好意思,赶明儿我去跟他说,让他趁早准备聘礼去……”
“……快住嘴吧!大太阳底下站着说话你也不嫌晒得慌,快回去了!我口渴想吃葡萄了!”予鹿拉着方紫樱忙不迭往车上塞。
“忘了告诉你,你每次来都吃光一盘子的南海葡萄是候珈蓝叫人送来的。”
“……”予鹿反身看着好友笑容微勾的神情就知道她是说真的,一种吃人嘴短的感觉油然而生,“你怎么不早说!”
“看你吃得那么欢不舍得。” 方紫樱说得老实巴交,“还有你吃的荔枝、蜜瓜京畿这里都不产,都是皇商会从各地运来的,大半进贡到宫里,剩的那小一半也是候珈蓝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有上次你裁衣用的云光绡,在东陆国十分稀有,个把月才产一匹,候珈蓝买断了人家一年的量,如今全在你身上了。”
候珈蓝的话已经让与庐山心绪不宁了,但听方紫樱这一通,予鹿巴不得自己现在就聋了。那云光绡她还裁了一些做里衣,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裹得透不上气来,不由得抓了抓领口,一想自己肆无忌惮地占了人家这么久的便宜,内心复杂欲哭无泪。
方紫樱摊摊手,语气悠悠:“唉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现在要么给人回礼,要么只能以身相许了。”
“……方紫樱你个损友!我要跟你绝交!”予鹿眼神愤愤,转头爬上了陆家的马车。
北地大军凯旋,为京畿盛世。候珈蓝作为领军,封赏自不必说。皇上本欲赐他一座将军府,但京中已有了陆家这个将军府,皇上体恤陆家满门忠烈,不好冲撞了前辈功绩,便改为了少将府,也算应了候珈蓝在军中的称呼。
府邸就坐落在南大街处,风水极佳,一应门房家仆都已齐备。候珈蓝说要娶媳妇儿,皇上便让他自己去折腾细节,赏的金银玉器都堆在库房里还没摆出来。
这几日少将府的后园子动工改建,候珈蓝还住在安德公府。他将回来京畿,除了上奏北地事务,军中的其他将领也需安置,繁忙了一阵方才空闲下来。
安德公府那些年因为拥立当今圣上,也曾一度飘摇,这些年好不容易安定,候珈蓝不在大小事务都是二叔侯煜卿在打理。
按照长房长子袭爵的规矩,这安德公府的爵位自然也非候珈蓝不做二选,但皇上另封了少将府,这让候家人多少有些拿捏不准,趁着一家子吃团圆饭提及此事。
候珈蓝没有犹豫,“袭爵的事我已请示了皇上,皇上也答应了,不日便有圣旨下来,届时二叔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安德公侯了,可得好好摆几桌。”
围坐一桌的笑谈声陡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投向候珈蓝。
“珈蓝……”侯煜卿没料到他如此轻易就把爵位让了,恐他年轻不知事,实有些焦急。
候珈蓝抬了抬手,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先道:“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什么该不该谁的,我如今军功在身,皇上已格外体恤,若再恃爵位,反让人觉得有震主之嫌。况且我爹在时也属意让我从军,如今也算全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候珈蓝的不羁有八分是随了父亲的,他父亲毕生心愿都是上战场去杀敌,年轻时不爱文道偏爱武学,只是老侯爷不欲让子女在此争功,一顿拐杖给打了回来。他父亲当了半辈子侯爷,倒不见得多畅快,后来病榻上还念叨着昔日光景,到底是个遗憾。该他袭爵的时候,京畿正值纷乱,这事情便搁置下来,他决意去北地时就已有了打算,深思熟虑也不在这一两日。
安德公府素来不喜争功,拥立储君遭人打压尚似在昨日之间,实是想求个安稳。侯煜卿听到此言,便不再多劝。
“你如今手握兵权,担任重权,需得小心谨慎。”侯煜卿压了压少年已型宽阔的肩膀,嘱咐之意尽在。
“二叔放心,皇上是明君,祸乱之事不会再有。”
侯煜卿笑笑,只当他尚且年轻。
期望自然人人都言,但天下风云莫测却做不得准,只望太平日子能久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