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野》晴****）

57、思君如明月

　　忽然一人慢悠悠道：“林元帅好气量，就不要作弄拙荆了。”
　　清风徐动，灯花一闪，房中多了一人，似有光华漫漫随他而入，容姿清绝，正是江水清。萧梦弦一见他，面色微变，欲言又止，硬生生转过了头面壁不语。
　　琦歌双眉一扬，笑笑说：“你家夫君来得真快，我要略下手迟一点，怕是要中你二位联剑喂招呢。”
　　江水清倒没有计较琦歌的讥诮，摇头诚恳道：“拙荆一时糊涂，瞒着我离家出走，还到此胡闹，还请林元帅莫要和她计较，把她交还与我。”
　　琦歌对这位风姿非凡的谪仙人却颇有些忌惮，摇头说：“江先生且慢撇清，您这位妻子厉害得很，我好容易拿住她，如何要我轻易放了。”
　　江水清也不动气，悠悠道：“元帅还有条件么？”
　　琦歌道：“江先生若肯允诺，贤伉俪决不插手我与韦定国之战，我便放了尊夫人。”
　　江水清略一沉吟，说：“我本就不会插手，但我妻子侍父至孝，未必肯置身事外，江某只能允诺竭力约束于她。”
　　琦歌见他说得诚恳，越发头疼，心想：“这家伙爱妻被擒，却还是不肯说谎骗我放他妻子，行止倒是端整，可这祸胎一点没消。萧梦弦若要以死相逼，恐怕他会转身对付我的。”
　　于是转头对萧梦弦道：“萧姑娘，你都听到了。江先生本是神仙人物，你定要害他和你一起做贼么？”
　　萧梦弦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惨白着脸，忽然道：“江郎，对不住了。在我心中，先有父、后有夫。你待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骗你。朝廷逼反我父亲，我身为人女，不能置身事外。无论你怎么说……抱歉！”
　　她这么一说，江水清再是沉稳，也面色大变，定定看了她一会，低声道：“梦弦——”
　　萧梦弦眼睫毛上挂了一滴泪，有气无力地说：“你我成亲，并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听了很是恼怒。他已命我嫁给李越。”
　　琦歌见她忽然对江水清翻脸无情，也是错愕不已，见她花容惨淡，忽然明白过来：其实萧梦弦还是听进去了自己那番话，她虽然不能不孝顺父亲，却不想连累了江水清，竟然一狠心要和爱郎恩断义绝！这要说是无情，还不如说用情极深，不得不割舍。
　　江水清苦笑道：“梦弦，我不肯入局，你……你这是生气了么？”倒有些凄凉意味。
　　萧梦弦幽幽道：“你入局与否，都不打紧了。我父亲不肯将我许配你，气得狠了……我……我不能忤逆他老人家。以后……你我……便是路人啦。我被林元帅所擒，是我运气不好，与你无干，你自己走吧。”
　　江水清轻轻道：“你……你莫要生气……莫要骗我……”
　　琦歌见状，倒是觉得这两人可怜，感情再机灵的人遇到心上人也没个方略了。她心下一动，失笑道：“你这姑娘，一点花招就想赶走狐狸一样贼滑的江水清，可不是笑话么。”
　　萧梦弦涨红了脸，说：“胡说八道！”
　　江水清目光一转，喜欢起来，笑笑道：“梦弦，原来你如此为我着想，苦心孤诣要赶我走。”更对琦歌一拜道：“多谢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
　　琦歌笑道：“谢倒是不用谢，我要你夫妻二人都置身之外，不要帮韦定国。江先生现在可肯答应我所请了？”
　　江水清略一沉吟，见琦歌清冷如剑的眼光一直盯着自己，显然很有把握自己会答应，便说：“我对韦定国并无好感，无心帮他。不过，姑娘也知道我夫妻情深，纵然此刻答应，我妻子若一直哀求，我难免不会心软。”
　　琦歌说：“你一再言明苦衷，可见是个重视然诺之人。只要你答应了，我便肯信。何况，尊夫人宁可赶你走，也不肯连累你。只要你对她不离不弃，她定不肯害你折堕与叛贼为伍，身败名裂。”这话摆明了在挤兑江水清夫妻二人，逼他承诺。
　　江水清明知如此，毕竟于情于理无话可说，苦笑道：“姑娘好口才。既然如此，如君所请。”
　　琦歌一拂袖，解了萧梦弦的穴道，她猛然一跃而起，剑光暴涨，直取琦歌！
　　琦歌一笑，不闪不避，只曼声道：“这又何苦？”话音未落，眼前青衫一动，却是江水清出手，夺了妻子长剑，揽过她纤腰，柔声道：“梦弦我们回去吧——”萧梦弦武功再高，毕竟不忍对丈夫下手，只要江水清出招，她尽是大失水准！
　　琦歌心下暗喜，自己果然赌对了，江水清履行了诺言。
　　萧梦弦还待挣扎，被江水清温柔中带着肯请的眼睛一看，默默皱眉，很是勉强地垂下了手。
　　江水清一笑，吻了吻她苍白的嘴唇，轻轻说：“谢谢梦弦。”把妻子径直打横抱起，两人就这么出了军营。他武功奇高，一动起来快若轻烟，竟然没有惊动守护士兵。琦歌看了，手上捏了把汗，心想今天还算运气不错，说服了江水清。否则要真的硬碰硬，自己未必能应付这等如仙如鬼的武功。
　　江水清临走掀起的门帘还在微微晃动，引来帐外一注月光在地上颤动摇曳，似乎还能看到两人亲密而去的背影。
　　琦歌心下忽有所感，轻若无声地叹息。
　　龙静渊此刻，也在同一片月光下么？他会不会想到自己呢……
　　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