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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第11章 ...

  •   木祖奶的血浸染了场院中的碎石,自身化作一株桫萝,只给穆爷爷留下一句话:“送我去祈愿台。”

      穆爷爷虽然悲痛,却并不惊慌,因为他记起了仙女曾在梦境中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知道怎么去救木祖奶。

      于是他把桫萝移栽到祈愿台后面,在木祖奶的屋里找到消音粉,先安排村人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消音,然后选了三个较少吃荤的娃娃,准备为祈愿滴血,还按照仙女的吩咐,将后院的火绒草绑在每家每户门上,将沾了木祖奶血的碎石分发给村人。

      穆爷爷对我说:“这事儿啊,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木祖奶就是后山的山神,她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不回神仙住的地方,自愿守在我们村里过苦日子,最后还不惜拿命救了我们全村,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为了她的喜欢付出的代价。后来,机缘凑巧,我祈愿救她的时候,你们赶了过来,所以,小林姑娘,这话我注定就该转告给你,山神说的对,喜欢这件事,不能去算计值不值得,而且连神仙都改变不了。你细想想,要是连喜欢这种感觉,都得讲清道理才敢有,到最后,弄得什么都喜欢不起来,那该多可怕?”

      我心神震荡,难道说,土老大要我跟他一起重复过去的旅程,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这趟出来的意义何在,难道,就是为了要让我听到穆爷爷讲的、注定要告诉我的这句话吗?

      我为什么不愿意做涅母的仆人,我为什么会永远沉浸在深重的绝望里,难道就是因为,从道理上讲,我什么都喜欢不起来吗?

      什么都喜欢不起来的感觉啊……涅母在上,这的确是太可怕了。

      土呆没有灵力可以读我的心,但分明查觉到我心绪的异样,沉声道:“水媚,你怎么了?穆爷爷的这个故事,凡人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惊心动魄,但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明摆着的因果教训。木兰长老为了自己的喜欢,耗在这里一百多年,最终还是为了让木清回归而散形,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并不是解脱,而是沉溺的悲剧。你该知道,我们前世繁衍仆族人时,都曾立过规矩,仆人做任何事,都不可全凭自己喜欢,要以职责为重。若是仆人违反这个规矩,便会导致恶性循环的结果。上次我们见到的古桃,已经濒临死境,连木仆灵力都被困其中,我原以为,只是木清回归时看到了木兰长老护佑的资源地有巨大垃圾死结,不忍心,才留下来为其消解。现在我明白了,是木兰长老对他的喜欢困住了他,让他在这里浪费了三十二年的时间。”

      我颤声问:“你……是这么看因果的吗?木清回报了木兰长老的喜欢,对你来说,这是浪费时间吗?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土呆道:“对我们仆人来说,事有什么好坏?只分对于各自的职责来说,是否应该去做。木兰长老觉得木清是创始老祖,不会喜欢她,却只顾享受自己喜欢木清的感觉,毫不遮掩。可她是木清的族亲,为了喜欢木清,不肯回聚集地,一直陷在这里,若是此处的死结不能消解,木兰长老哪还可能有余力去解救穆家村的灾劫?而穆家村人协助木兰长老滴血祈愿,救了木清,木清又怎么可能不予回报?木清困在此处为木兰长老护佑的资源消除死结,对于木清来说,本是职责上的应该,跟喜欢无关,但这一段因果的起源,却生发自木兰长老对木清那毫无自制的喜欢,结果便是恶性循环,你看:若是木兰长老能控制住自己的喜欢,过了百岁就好端端待在赫祁河谷,则木清借古桃化形男身时,就算仍会因男身脆弱而散形,那时与古桃气息相通的大长老也会瞬时赶至,以大长老的灵力,自然可以护住木清的植物原身回转聚集地,再重新化形成人,哪至于被木兰长老拦截出手,搞出来又是沉魂又是祈愿的一堆麻烦,反而多生事端。”

      我怒道:“照你这么说,木兰拼尽全力去救木清,倒是救错了不成?”

      土呆声音平平:“也不能说错吧,毕竟彼时大长老未能及时赶来,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意外。但归根结底,惹出后面一堆麻烦,其实都是为了她自己那毫无道理的喜欢,如果没有她的喜欢,木清的状态,可能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呼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叫道:“涅母在上,我们都得跟你一样,做事只为应不应该吗?我什么都不喜欢,到头来,事情不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吗?难道就该永远这样下去吗?不……我不要……我不要再跟着你了,我不要做涅母的仆人……”

      土呆也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捂住嘴,心思一片混乱,我怎么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怎么敢对着土老大说这句话?我无法再面对土呆,一拧身跑了出去。

      我跑出了招待所,小县城的夜晚十分安静,路灯昏暗无光,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奔跑着,心底里的绝望感就象一个不断在塌陷的大洞,越来越深,在这一刻,我甚至连跟土呆在一起这件事都不喜欢了,彻彻底底地,什么都不喜欢。

      而既然什么都不喜欢,我还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只想逃开,无论怎么逃,无论逃到哪里,只要逃开就好。

      可同时,我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无论怎么逃,无论逃到哪里,我都逃不开,我是涅母的水仆,我无路可逃。

      “小丫头,又是你在乱跑啊。”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狂乱的脚步就似被地上泥巴粘住了一般,猛然停了下来。我定睛看去,昏黄路灯照射着的马路牙子上,竟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咦,我认识啊,这是,这是阿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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