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71、猴口脱险

　　那群金丝猴少说也有两百来只，从巨石边散落着的杂乱泥块和树枝来看，双方已经僵持了很久，包围圈逐渐在缩小，但是猴群碍于那两人占据着制高点和手里持有长武器，只能以叫骂和远远扔掷些泥块树根为主，偶尔会有一两只大胆的猴子冲上前去试图爬上巨石，都会被两人挥舞树枝逼退。
　　忽然间猴群啼声大作，困着巨石的包围圈松开了，呼啦一下子朝另一个方向包围过去，原来这时老黄已经冲到了巨石边，猴群看见威猛的猴王出现，顿时兴奋得把老黄簇拥了起来，手舞足蹈，啼叫声更加整齐高昂，仿佛在合奏一曲战鼓和冲锋号。身材高大的老黄走进猴堆里犹如鹤立鸡群，明显高出了一大截，只见它直立起身站在猴群前，威严地张开嘴巴，偌大一个猴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敢惊扰它的演讲似的。
　　就在万猴瞩目中，老黄一步步走近巨石，然后轻松一跃，跳上了石头，巨石上那两人被这猴王的气势镇住了，犹豫了一下，都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其中那个大个子挥舞着树棍在老黄面前虚晃了一下，试图表明他神圣不可侵犯的立场，老□□定自若地盯着他，鼻孔一耸，突然尾巴嗖地向前一甩一卷就把黑大个手里的树枝给抢了过来，黑大个和他的瘦同伴一下子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它用手接过树枝，杯口粗的树枝被它掰粉笔似的掰成两半，接着又掰成了四截，老黄轻蔑地把手里的断枝扔到了两人面前，然后咧开嘴巴巨吼一声，吼声震天动地，猴群立刻从安静中清醒过来，一齐啼叫助威。
　　老黄吼完了，慢慢走近那两人，那两个男人此时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垂头丧气缩成一团，甚至不敢直视老黄的眼睛。老黄慢慢绕到他们身后，然后突然一脚一个，把他俩踢下了石头，两色惊叫，紧接着砰砰两声，双双坠入风尘。
　　王五和刘醒一两人已经追近了，远远地就看见老黄把那两人踢下了石头，王五眼尖，瞅见那大个子的脑袋上一头红发风中飞舞，接着又听到两人发出的惊叫，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正是双江口村的铁牛和来福。王五心中焦急，眼看着两人跌落石头，金丝猴群一拥而上，围着他们又叫又跳，虽然猴不吃人，但他担心两人受伤，连忙大喊：“老黄，快住手！”
　　金丝猴群听到王五的喊叫，以为敌人又来了帮手，一齐转过身来呼啦一下子散开，摆出防御架势，朝着王五和刘醒一连声尖叫示警。
　　老黄已经恢复了平静，全身原本竖起的金毛都贴服了下来，它轻轻跳下了石头，昂首短促地喊了三声，大概是告诉猴群这两人是朋友，不是敌人，猴群顿时和缓安静下来，不少原本躲在大猴身后的小猴子都探出头来，好奇地盯着王五和刘醒一。
　　王五快步走向颓坐在地上的铁牛和来福，喊了句：“铁牛，来福，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头红毛的铁牛抬头看见王五，悲喜交加，站起来一把抱住王五哽咽着说：“大哥，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俩啦。”
　　瘦弱的来福也哭喊着大哥扑了过来，三人抱作了一团，嚎啕大哭。
　　刘醒一掏出一摞纸巾攥在手里，却不忍打断风尘三侠久别重逢的温情时刻，只好走到老黄身边，轻轻拍了下它的肩，一起安静地看着这三个男孩边哭边笑，红绿黄三颗脑袋挤作一堆，哭得涕泪横流，笑得龇牙咧嘴。一只小金丝猴还趁机跳上了刘醒一的肩膀，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头上的蝴蝶发卡。
　　等王五三人哭够了，刘醒一把纸巾递过去，拍着王五的头说：“拿着，擦擦鼻涕，这两位是你的老朋友？介绍一下吧。”
　　王五连忙不好意思地擤干鼻涕，向刘醒一和老黄介绍了自己的儿时玩伴铁牛和来福，又问起他俩为何会来到此处，又为何会被金丝猴群围攻。
　　接着，铁牛和来福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这里之前的惊险遭遇。原来王五离开江口村不久，李天复三番五次派人去富贵酒店和村里找他算账，找不着王五，就去找铁牛和来福，还好他俩早就得到龙虾师傅的提醒和其他村民们的帮助，藏起来躲过了几劫。但一直藏在村里也不是办法，李天复的手下蛮横粗暴，村民们不堪其扰，于是凑了些盘缠，让他俩赶紧离村远走暂避，龙虾师傅卜了一卦，让他俩去陕西塔云山找太师叔祖，说这样就能找到王五与他会合，还写了几封信，叮嘱他俩拿着在川陕沿途相熟的道观里挂单借宿。
　　铁牛和来福两人从眉山出发，一路游山玩水探访道观，恰好比王五早了一步来到塔云山，但在金顶和道观各处都打听不到太师叔祖的下落，两人闷闷不乐地下了山后，就在塔云山附近的山林里闲逛，四处寻觅王五的踪迹。
　　就在遇到王五他们的前一天中午，铁牛正在树林里午睡，来福一个人溜出去打算爬树摸几个鸟蛋打牙祭，正巧跟一只小金丝猴狭路相逢，那猴儿个头小但胆子不小，来福张牙舞爪都吓不跑它，于是拿弹弓出来，射了小猴子一石子，小猴子被打跑了，没想到却喊来两只大猴子替它报仇，来福慌乱中从树上跌落，赶紧回去叫醒铁牛帮忙。铁牛仗着蛮劲，和来福合力赶跑了那三只金丝猴，还打伤了其中一只，结果惹上大麻烦了。
　　附近居然是个金丝猴栖息地自然保护区，不知天高地厚的来福和铁牛两人，被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冒出来的一大堆金丝猴群起围攻，被扔得满身果皮一头的肿包，实在抵挡不住，于是边挡边退朝着地高树少的山脊方向逃跑。金丝猴不但记仇还很聪明，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紧咬着两人屁股不放，追了整整一日一夜。可怜铁牛和来福两人粒米未进，连眼皮都没合上过，又累又饿，快坚持不住了，没想到，半路还杀出来一个威武霸气的猴王老黄，眼看着就要完蛋了，还好王五及时赶到救了他们一命。
　　铁牛讲完和来福两人这一路的遭遇，瞅了一眼旁边的刘醒一，羡慕地问王五：“大哥，好日子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和美女混在一起了，咱俩是不是该管她叫大嫂？你是咋整出来这么旺的桃花运，能不能教教我？”
　　王五脸微红，生怕刘醒一听见，连忙嘘他：“去，别瞎扯淡，这是你一姐，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我和她拜过把子，你俩也喊她一声姐吧。”
　　铁牛和来福憨头憨脑地一起喊了声一姐好，刘醒一微笑点头，嘴里忙说：“幸会幸会，叫我一一就行了。”
　　王五介绍完刘醒一，又把两人拉到阿黄面前，说道：“这位可不是普通的野猴儿，他是太师叔祖不闻道长的好友，是来帮咱们的，你俩赶紧给老黄赔礼行个不是。”
　　铁牛和来福乖乖地向老黄低头鞠躬赔礼，“对不起，老黄，咱俩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的猴子猴孙，该打愿罚，请您原谅！”
　　老黄直起身来，板着它那张深邃的蓝脸，伸出两只长臂，手掌按在铁牛和来福两人一红一绿的脑袋上，就停住不动了，铁牛和来福心里又怕又慌，但仍然毕恭毕敬地弯腰低头不敢乱动，直到老黄鼻孔一翻，喷出一团白雾，嘴里发出两长三短的厉叫声，然后收回手掌。周围那一群金丝猴又开始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似乎在欢呼庆祝着什么，然后猴群开始有秩序地离开，扶老携幼纷纷朝山脊远处的树林退去。
　　此时天色渐暗，山顶气温骤降，老黄领着他们找了个山洞歇息，又使唤两只大金丝猴取来一堆新鲜的野果，让大家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铁牛去捡了些枯枝回来，在洞里生起一堆火，众人已经劳累了多日，填饱了肚子后，烤着火暖意融融困意浓浓。王五原本还想和铁牛、来福叙叙旧，谁知道靠在洞壁上聊着聊着，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三重奏。
　　这一奏直接合奏到了天亮，等王五睁开眼时，篝火早已熄灭，只见老黄高大的背影横在洞口，两只大金丝猴估计是在洞前站了一夜的岗，夜里天寒，两只猴子脸颊上的金毛都冻结了一层白霜，惹人怜爱。

　　清晨的气温虽然寒冷，好在出了太阳，阳光照在大地和树林里，整个世界有种冬眠醒来万物复苏的舒适感觉。
　　刘醒一和王五几个人吃过早餐，见天气晴好，便准备向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太白峰登顶冲刺，却被老黄伸开双手拦了下来，喉咙里还叽叽咕咕发出听不懂的喊声，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
　　铁牛和来福对老黄仍心有余悸不敢惹它，王五试着问它：“老黄，咱们今天不上太白峰吗？”
　　老黄摇摇头。
　　王五又接着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今天咱们继续上山会遇到危险？”
　　老黄点点头，手指着天又摇了摇头。
　　于是大家一起抬头望去，只见晴空万里，碧蓝的天上飘着几团棉花糖一样的浮云，一片宁静祥和的气象。
　　王五略懂看天辨云，他仔细端详了半晌，山脊的温度和风速都属正常，天空的西北方有些许黄光流动，除此之外，天色并无异象。俗话说：西北黄云现，冰雹到跟前。可这里不是眉山，脚下踩着的地方是海拔2000多米的秦岭太白山脊，他头一回儿爬到这么高的地方看天，心里拿不太准，犹豫地问道：“我觉得这天上的云看上去有点像风暴云，铁牛，来福，你们怎么看？”
　　来福这家伙根本不会看天，手搭凉棚假模假式地看了两眼随口就说：“早上浮云走，午后晒死狗。依小弟之见，咱们得趁早出发，不然到了中午找不到地方遮阴要晒成狗。”
　　铁牛瞪着圆眼看了一会儿云，摸摸脑袋说：“乌头风，白头云。我看这云在慢慢往南飘，俺爷说过，云往南，雨成潭，云往北，好晒谷。天上是不是风暴云我不晓得，如果是，呆会儿肯定有狂风暴雨。”
　　老黄叫了一声，似乎是赞同铁牛说的话。
　　于是大家又一起望向了刘醒一，现在只有她还没发表意见了。
　　刘醒一心里着实犹豫，老黄的突然阻拦出乎大家意料，其中必有缘由，可又无法言语沟通问个明白。她现在一心只想早点登上太白峰，找到大西宝藏的线索，眼前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此时不走，难道要无所事事地呆在这里虚度光阴？
　　想到这里，她下定了决心望着众人说：“老黄说的危险也许是真的，但事不宜迟，趁着晴天，没有坏人捣乱，咱们早点上山早点下来，万一路上遇到风雨，就见机行事，找个安全地方暂避便是，这炎炎夏日总不会一直刮风下雨不停吧。”
　　铁牛、来福一向以王五马首是瞻，而王五最听刘醒一的话，于是大家顺利地达成一致，立即出发。还好老黄是个称职敬业的导游，虽然摊上了这个不听指挥的刘王登山队，也只是撇撇嘴嘀咕着打发走两只夜里留下护卫的大金丝猴，任劳任怨地随队友们向太白峰雪山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