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65、阿黄和鹤翁

　　扑扑接连两声，王五和刘醒一像两头死猪一样重重地摔在泥地上，激扬起一阵粉尘，两人都被呛得诈了尸，坐起来捂着口鼻不住咳嗽。好在都没受伤，只是被呛出来的眼泪弄花了脸，两个人几乎把胃液都咳出来了才喘过气来，就着头顶上洞口照进来的明亮光线，看见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一起苦笑了出来。
　　王五笑着笑着想起来什么，忙不迭地从泥石堆里扒拉出刚才抽出来的那根金条，一拿上手就大呼上当，原来只是块镀铜的铸铅块。王五张大嘴巴吐出口里的泥沙，直说晦气，也不知道该骂哪个混蛋，无冤无仇的开这么个玩笑来捉弄自己。
　　刘醒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嘴里还在念叨着埋怨王五，“你这个贪财鬼，自己见钱眼盲就罢了，现在倒好，害我一起被坑了，快瞧瞧怎么脱身吧。”
　　两个人落下来的地方是一个空间只有十几立方米的葫芦形岩洞，头顶的洞口离地约四米高，看着不算高，可是洞壁十分光滑，没有可以着力攀爬立足的地方，王五尝试着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而且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于是放弃了爬上去的念头，坐回地上和刘醒一探讨其他的逃生法子。
　　刘醒一摸着四周的洞窟壁沉思说：“这里应该是个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溶洞，属于喀斯特地貌，和我们刚才经过的太岁洞地质构造是一样的，这种溶洞往往是连环相通的，说不定我们在哪个地方敲敲挖挖，就能打通连接到另一个溶洞里，也许能找到新的出口爬出去。”
　　王五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太岁洞，妈呀难怪栽跟头了，原来刚才我们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可不能再乱挖了，万一惹怒了太岁，再掉进什么深坑里可就万劫不复了，这里离蘑菇亭不太远，我们一起用力喊吧，说不定有经过的游客能听到呼救声。”
　　刘醒一想想硬挖确实有继续塌陷的风险，而且她们也没带挖掘开凿的工具，徒手挖不太现实，只能动口喊救命了。于是两个人鼓足了劲儿朝着洞口喊救命，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听到外面有人回应，两个人声音越喊越小，只能轮流休息一阵儿喊一阵儿，直到两个人都喊不动了，瘫倒在地上干喘气。这时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洞里的光线也越来越虚弱，除了一小块灰暗的天空，什么都看不清了。刘醒一和王五又累又饿，在黑暗中紧紧挨着不自觉地昏睡了过去。
　　等到两人一起被什么声音惊醒的时候，才发现一轮明月已经高悬于夜空中，月光如水，透过洞口流淌在洞底中央一块空地上，好似汇集了一汪金黄色的泉水。
　　刘醒一情不自禁地轻轻感叹：“今晚的月亮真圆。”
　　王五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再圆也不能当饭吃呀，都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月亮一个月才圆一回，你说咱们怎么就一直那么倒霉，前有狼后遇虎，好不容易都躲开了，爬个山还能掉坑里了。”
　　刘醒一白了他一眼，“别唠叨了，谁叫你手贱，一听说有金条有文物就乱来，考古讲究的是耐心和科学的方法，就算是盗墓也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王五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说：“嗨，我看这就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害咱们掉进来的，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敌是友，估计很快就有人来了，只要不是想谋财害命的坏蛋就好，唉~我可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变成山顶洞人。”
　　两人正说着，头顶上的洞口突然探出来一个人头，朝洞里张望了一下马上就缩了回去。刘醒一和王五两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却啥也没看清楚，一下子心都悬了起来，连忙把身体缩进洞壁的阴影中。刘醒一死死拽住王五的衣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惊恐地用手指着洞口，王五胆儿大，在刘醒一面前更是故作镇静，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从腰间悄悄摸出了弹叉和石头，攥在手里准备给那位不明来历的敌人一个迎头痛击，从洞底到洞口才四米不到，这个距离，他有十足把握可以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只听见头顶上洞口外猛地传出两声尖厉而又怪异的嚎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探头窥视的怪人发出来的，但这声音既不像人声，也不像狼声，听上去像是在呼唤同伙过来，吓得两人心头又是一紧，王五捏住弹叉的手已经微微沁汗，他胆子虽大，但是在这荒郊野岭之外，又碰上月圆之夜，以前听过的鬼怪故事一下子全都在脑海里冒出来了，洞口上面那个难道是人狼？或者是传闻已久的野人？总不会是千年僵尸吧？
　　刘醒一也不自觉地抄起一块碎石做好攻击准备，她和王五两人此时已是笼中困兽瓮中之鳖，反正无路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安安静静等着，准备放手一搏做一次困兽之斗。
　　王五大声喊道：“请问上面是哪位好心人？我们是过路的游客，方才不小心掉下来了，请救救我们。”
　　王五喊完，外头并没有动静，而是又传出两声尖锐绵长的嚎叫声，只听见头顶响起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似乎有大鸟飞来停在了洞口旁边。王五心里着急，完蛋了，这里附近该不会还有老鹰秃鹫之类的猛禽巢穴吧，万一再来一群恶鸟自己可抵挡不住。
　　这时候洞口悄无声息地又冒出了一个人头，夜空中明月高悬，刘王两人在洞底望上去，看不清这人的面目，只见他头发蓬松杂乱，默不作声地伸出一只手臂垂下来，似乎是示意要拉他们上去的意思。
　　王五和刘醒一对望了一眼，王五对刘醒一说，“我在下面托着你，你先上去，再想办法找根绳子树枝拉我上来。”
　　刘醒一虽然心里害怕，但也不好过多纠结，咬紧牙关点了点头，王五弯腰单膝跪下，刘醒一扶着王五的脑袋踩在他肩膀上，王五慢慢直起身来，刘醒一离洞口越来越近了，她伸出手，双手刚好能抓住那人从洞口递下来的手臂。
　　刘醒一双手刚抓住那只手臂，就感觉有些不对路，怎么手里毛茸茸的还十分粗糙，那人见她抓稳了，二话不说便用力将她往洞口拉上去，就在快拉出洞口的瞬间，刘醒一赫然看清楚那怪人的脸了，一头金色的烫发披落在一张粗糙的蓝脸上，扁塌的鼻梁，鼻孔上仰，两片肥厚的嘴唇忽然对着她呲开，露出一口整齐而又白森森的牙齿来。
　　刘醒一尖叫了一声，慌乱中吓得忙不迭地松开怪人的手臂，再次掉落入岩洞，重重砸在王五的身上。王五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他在下面并没看清洞口的情况，心中着急，以为刘醒一是遭到了那怪人的袭击才掉下来的，于是摸出弹弓拉满了弓弦抬手就是一发鹅卵石，朝着那人脸上直射过去。
　　那个怪人没想到会有这一手，怪叫了一声想缩头，但已经躲闪不及了，就在鹅卵石快要打中他的脸之际，一束银色的丝线如闪电般从旁甩来，正好把那颗激射而至的鹅卵石紧紧缠住，又嗖一声收了回去，不知道是谁竟能用一把柔软的拂尘挡下了这迅猛一击。
　　王五见一发不中，手里又拉满了弦准备补射，只听见头顶上传来一把苍劲威严的老者声音：“不得无礼！福生无量天尊！阿黄只是想救你们上来，你们怎么反倒恩将仇报呢？还不如一只猴子仗义。哼！”
　　刘醒一顿时明白了，原来刚才拉她上去的不是怪物，只是一只猴子，她赶紧拉住王五，示意他停手，然后带着歉意对洞口上的人说：“真的很抱歉，老先生。我俩被困在这洞里大半天了，已经筋疲力尽，荒郊野岭，月黑风高，所以才不小心把猴哥当成怪物了，多有得罪，请原谅我们。”
　　“哼，此处禁止游人行走，只有不守规矩的人才会掉进洞里。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不过你俩实在太失礼了，所以见面就免了，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天亮以后阿黄自然会放你们出来的。”
　　刘醒一和王五一听又惊又喜，原来洞口上面的人就是苦苦寻觅的终南鹤翁不闻道长，王五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对上面喊道：“太师叔祖，我是四川江口村司马镜霜的弟子，也算是您的曾徒孙，我身旁这位姑娘是西王之后，我在因缘巧合之下与她相遇结拜，之后被顺天盟的人一路追杀至此，师父曾说过让我有难时找您解困，恳请太师叔祖指点迷津。”
　　不闻道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师父司马他忠义正直，学识颇深，只可惜命途坎坷，贫道和他已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听说他一直在江口隐居，也不知道他身体如何了？”
　　王五回答：“回太师叔祖，师傅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耳朵半聋，脾气古怪，从来没有亲友往来，我走了以后，他也许寂寞得很。”
　　不闻道长又接着说：“近日江湖风波骤起，贫道已有耳闻。顺天盟那些人追杀你俩无非为了两样东西，一是炎龙令，二就是失踪多年的西王宝藏。这两样东西恰好都和你俩有关，这也是你们命里避不开的劫数，既然躲不掉，只能迎刃而解。”
　　王五听不明白，他追问道：“请太师叔祖明示，该如何破劫？”
　　不闻道长沉默了片刻，说道：“度人无量天尊！今晚月圆风轻，长夜漫漫，贫道好久没遇见尘缘中人了，难道有兴致想多说会儿话，干脆给你们讲几段不为人知的陈年故事吧。阿黄，你去摘几个果子来，让他们一边吃一边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