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维游戏（无限）》羽十六

5、玫瑰庄园

　　叶子安刚一轻唤出声，画里所有的人物瞬间面目狰狞起来。

　　侏儒踩着大黄狗的身体、公主张着血盆大口、宫娥随从的手长出尖尖利爪，全都一起朝墙上挂着的镜子里的沈佳柔扑去。

　　情急之下，叶子安朝画中人物大喊：“沈佳柔，打破镜子，杀了国王夫妇，只有你看得见他们——”

　　镜中沈佳柔睁大眼睛，她眼中仍有一丝惊惧茫然，在听到了叶子安的声音之后，她迅速又果断地打破墙上的镜子出来，此时侏儒正到她面前，双手抓破了她的衣袖，在沈佳柔白皙手臂上留下清晰可见的抓痕。

　　沈佳柔侧翻躲过公主随从的攻击，迅速来到画前。

　　叶子安只能看见画中沈佳柔紧握手|枪，朝他的方向开了一枪。

　　画瞬间鲜血直涌，转瞬便已将整个画布染得血淋淋，叶子安听见两声凄厉惨叫，画布被撕破，沈佳柔从画里钻了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厉鬼在她手臂上留下的抓痕还冒着鲜血，沈佳柔不复平日柔媚模样，此刻她目光冷峻、坚硬如钢。

　　她唰地撕下裙角简单地为自己包扎，这期间叶子安一直在盯着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实在是与沈佳柔平日的气质极其不符合。

　　“看完了吗，小朋友？”沈佳柔嘴角叼着一角衣襟、另一只手正在打结，她虽然没看叶子安，但却也能察觉到叶子安看她的眼神。

　　“看完了，佳柔姐，你很飒！”

　　“多谢夸奖，小朋友。”

　　沈佳柔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她看向叶子安，眼睛里闪过一丝欣赏，然后开始缓缓讲述她在画里的经历。

　　女佣曾经是一位小偷，她冒名顶替了真正贫家女，来到庄园，只是想偷一幅画，她什么也不懂，不懂她要偷的画叫什么名字、不懂这画真正价值几何，只是有人给了她两百法郎，她便敲晕了同村的准备来公爵府邸报道的女佣，自己换上女佣服，走进了庄园。

　　“我没想到我的前身居然是一位小偷！”沈佳柔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她扬了扬受伤的手臂，冲着叶子安问道：“看来我们所有玩家都有隐藏身份或者剧情，小少爷，你有吗？”

　　叶子安摇摇头，他在沈佳柔的目光中坚定道：“我没有。”而后走上前，在沈佳柔不解的目光中摸上那副被沈佳柔钻出受损的传世名作《宫娥》，一手捻起一片被撕碎的纸片，上面写道：我贪婪、爱财，我想偷窃名画，却没想到遇到此生唯一的珍宝，我想窃取……（后面被撕碎，看不清）

　　沈佳柔也看到了被撕碎的纸片上面的话，她略微一挑眉，抽走了叶子安手里的纸条，吐槽道：“这些游戏就是爱神神叨叨、不说人话！”

　　两人走出画室，三楼长长的走廊能够俯视一楼大厅所有，很安静，刚才玩家还聚集在一起的大厅瞬间清冷无比，这份落差令沈佳柔感到奇怪，她不自觉问道：“他们人呢？”

　　“或许，是他们还深陷任务当中……我和佳柔姐你，算是完成任务的人了！”

　　“没有完成任务会怎么样？”沈佳柔不禁问道，她一只手调皮地卷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朝叶子安发问。

　　叶子安眉头紧皱，没有回答，他下楼的速度加快，沈佳柔不明所以紧跟着，他们刚到一楼，厨房突然就冲出来一个人，他满身鲜血，叶子安和沈佳柔一时之间竟无法辨认来人身份。

　　那人高举着勺子，嘴巴张大、目眦欲裂，他的脑袋缓慢而诡异地转向叶子安的方向，死死盯着叶子安，目光如毒蛇般黏腻湿冷。

　　叶子安稍微回忆了一下，他不可置信轻唤：“王建？”

　　厨师王建流出血泪，滴滴答答，掺和着之前未干的血迹，难免渗人。沈佳柔想要上前，叶子安却突然拉住她后退一步，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中，王建轰然倒地，身体碎成几块，头颅滚动几圈，在叶子安前方停下，眼睛依旧睁开，死死盯着叶子安。

　　变故来的太突然，沈佳柔心有余悸，她正想和叶子安商量着怎么办，就瞧见叶子安大步朝厨房方向走去，沈佳柔只好提脚跟上。

　　厨房内，锅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从一角窜出，一旁散落各种调料，看得出来王建厨艺并不好，水垢污渍到处都是。

　　叶子安伸手拿掉锅上面的盖子，一阵酸腐混合着红酒香料的气味从锅里飘出，他向前一看，脸色大变，一刹间用盖子死死盖住。

　　沈佳柔实在太过好奇，她支着脑袋，轻轻提开盖子，往锅里一瞅，刚才明明碎成几块的王建的躯体四肢和他的张着眼睛的脑袋，正混着桂皮八角一起咕噜咕噜地煮着，断手已经被煮得通红，甚至有些软烂入骨，筋骨皮肉模糊，那双黑色大眼已经煮成胶质一样的黑色，看得令人反胃。

　　沈佳柔本以为叶子安会有强烈的不适感，但叶子安脸色平静，毫无影响。

　　叶子安看出了沈佳柔的疑惑，他道：“我在解构这些看着令人恶心的东西，还原它本来的面目，而不是赋予它人的意义。”

　　“什么？”沈佳柔疑惑。

　　“那只是一堆肉块和骨头，再往深层处解刨……只是数以万计的蛋白质，模糊它的形状，也就并没有那么可怕。”

　　“……是吗……”沈佳柔慢慢直起身子，渐渐恢复平静的状态，“不得不说，叶子安，你安慰人的方式挺特别，不过我喜欢。”

　　“佳柔姐，我并没有安慰你，我是真的这样认为。当然如果这样的话能让你觉得安慰、能让你心里觉得好受，那这个美丽的误会可以得以长久。”

　　沈佳柔一时语噎，起身没有理会这个叶.大直男.子安，转而看向厨房，这里一眼就能望到头，似乎什么秘密也藏不住，又似乎隐藏了许多秘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沈佳柔是一个女人，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她的眼睛跟不上自己的直觉，只好向叶子安求助，“你发现了什么？”

　　叶子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他突然道：“王建，是个厨师，任务是给我们做饭？”

　　“这有什么问题，这还是他自己说的。”沈佳柔跟着叶子安在厨房里不明所以地转圈圈，叶子安的手在橱窗上面摸了一下，有厚厚的灰尘。

　　“看样子，厨房很久没人打扫了。”叶子安拉开柜门，里面一无所有。

　　“我想，王建是任务失败了吧！”

　　沈佳柔听到叶子安这话，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恍然大悟道：“这里没有纸片？”

　　“对，神秘的给玩家提示的小纸片！”

　　叶子安突然又快步疾走出厨房，刚才还碎成几块的尸体现在已经不见，地板上光亮可鉴人，哪里还有血腥。

　　沈佳柔看得连连称奇，她感叹道：“玩这个游戏，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神神叨叨解谜的游戏，我不喜欢解谜、不喜欢猜来猜去……我还是更热衷纯粹的暴力，享受单纯力量带来的安全。”

　　“可是佳柔姐，你有无比敏锐的直觉，你该利用它！”叶子安说完，又回到厨房，他指着厨房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的锅对沈佳柔道：“佳柔姐，你揭开它！”

　　“直觉？小朋友，你看人都喜欢像医学生那样把他们解刨？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有人猜测我的想法、动机，分析我的优缺点，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沈佳柔嘴上虽在打趣，但手却没有闲下来，她一把揭开盖子，锅里咕噜噜冒着热气腾腾的炖肉，香气飘散，令人垂涎欲滴。

　　她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说的没错，我的直觉的确比一般人强。王建的尸体消失，我就隐约猜想锅里煮得东西是不是也恢复了正常，好吧，如你所愿。”沈佳柔似乎有些泄气，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揣测她的想法，不过叶子安毫无恶意，她也就此作罢。

　　沈佳柔又走到橱柜的位置，手指摸了一把，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现在，我们断了王建这一条线索。”叶子安紧皱眉头，看起来有些忧郁，长时间的运动使得他面色苍白，身子轻微晃晃，羸弱如寒风之花。

　　“如果他也完成了任务，会和你我一样，获取某段关键剧情，可是属于王建的线索断了。”

　　叶子安死死地扣住桌角，指尖发白，身体的强烈不适感在提醒他赶快休息，但叶子安不肯，他并不轻易在人前显示自己的脆弱。

　　沈佳柔正沉浸在推理中，没有发现叶子安的异常，她转过身，兴奋地对叶子安道：“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叶子安深呼了一口气，平稳一下身子，走过去看沈佳柔发现的东西。

　　圣经、十字架、银蜡烛。

　　黑色的玫瑰、红色的泥土、一些很短被红绳束起来的头发。

　　叶子安和沈佳柔望着突然出现在橱柜里的明显带有某种神秘仪式感的物品，两人沉默良久。

　　最后沈佳柔明显憋不住话，“这些东西，你第一次打开橱柜是没有的，对吧？”

　　“没有，我很确信，佳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