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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浮-沉70 ...

  •   李迩陛下立在御座前,冕冠上的12颗五彩玉珠纹丝不动。半晌,李迩才瞥了眼窦思,淡然道:“医博士何在?将人带去偏殿,先行医治。”

      趴伏在地的小内侍抬起头,倏然煞白的小脸和森然骤缩的瞳孔,衬的他额头那一块红肿越发鲜艳。然后,“砰”地一声,小内侍毅然决然地再磕到地。

      这一次,额头不再只是一片红肿。

      金砖被迸溅出的鲜血染红,不复光洁。刺目的颜色,让人眼皮一跳,空中飘荡着的细碎尘埃,似乎都为之一震。

      顾晓梦眼底锋芒一闪,倏然看向斜对面的倭国使团。

      倭国使团里,鹫巢铁夫皱着眉头,眼底带着忧心和关切地望向御座之上,稍后他一个座位的松井石根面无表情。他们身后的龙川肥原则是欲言又止,眼中是不解和惊叹。

      抿紧了唇,顾晓梦冷漠地再次看向殿中央。

      小内侍已再也维持不住身姿,瘫倒倒地。他虚晃的双目里没有焦距,发白的唇颤抖着,双手扒着地面似想起身。医博士立马上前,但几息后,孤注一掷的人还是彻底断绝了生机。

      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小内侍饱含诸多情绪的眸子在转瞬间彻底失去了光采,顾晓梦攥了攥手掌心,别开了脸。

      马前卒通常等不到出人头地,便会人头落地;鸡蛋碰石头,注定要粉身碎骨。

      龙川肥原的目光追随着彻底没了生息被抬走的小内侍转移,微叹了口气摇头感怀。但回过头时,却是看了眼顾晓梦。

      待顾晓梦察觉并回眸望过来,龙川肥原谦然一笑,躬身颔首。顾晓梦的眉头挑了挑,秋水翦瞳里如同粹了冰。

      挑衅,还是威胁?

      城中起火?张祖荫能拿来当挡箭牌,想必不是小打小闹。除了是猛火油,除了因为这群贼心不死的家伙,顾晓梦想不到其他缘由了。这恐怕,就是玉姐今日没能来的原因吧?抬高下巴收回了目光,顾晓梦案几下的手心攥得更紧了。

      “陛下,照此说来,是吴志国与张祖荫两人为君分忧之心甚切,这才在崇德殿内外僵持不下。太上皇他老人家想必应无大碍,不然,这位小黄门也不会如此轻易从崇德殿脱身。”左仆射沈洎率先打破了僵局。

      “陛下,臣以为。。”

      “陛下,臣以为张、吴二人虽是因忠心,但热血激荡之下,敢在千秋节于宫中大动干戈视,也实在过于放肆了些,该罚。”沈洎肃然地截断了窦思的话,履行着他的职责。

      手抬在半空的窦思,没忍住瞪了沈洎一眼。堵住小内侍刚才意有所指的诛心之言也就罢了,这后一句,难不成是特意提醒他,眼下是个什么场面?!哼,小人之心也!

      窦思再次行礼,锲而不舍地高声道:“陛下,臣想说,这崇德殿的消息南衙禁军不知何故还未有消息来,不若就让左仆射前去一探究竟?”

      沈洎眼角微抽,窦思这个老……国公,当真是一点亏不肯吃。

      南衙禁军是属于他的管辖,该是他去管没错。但如今的皇宫之中,是以陛下亲掌的北衙禁军和百骑为主。真有人来来报信,那也该是百骑或者北衙禁军才对。窦思这厮分明是看准了他此时不便申解,甚至想推他去漩涡中心!

      被挤兑的不快只是一瞬间,沈洎就调整好了心态。深深朝着御座稽首,沈洎带着十二分无奈,应下了窦思这个带着不怀好意的提议。

      “陛下,臣……请往。”

      决定权,在窦思手里吗?呵!沈洎坚信,无论他应不应,陛下也不会让他这个帝党这时候去崇德殿主持大局。若去了崇德殿,谁知道会不会成了水倒在亵裤上,不是,也是。

      挑动群臣的神经毫无必要,不过让窦思如愿前往,那也是不能的。

      然而不等沈洎开口推荐可行的人选,兵部尚书徐恩曾就无缝连接地出列,恭敬地道:“陛下,臣请与……臣请前往,将张祖荫与吴志国一同缴械。”徐恩曾的目光,在二皇子李铭城身上停留时,语速十分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李迩陛下目光深邃的望去,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沈洎眉间一跳,没有做声。窦思瞥了眼徐恩曾,亦没有开口。

      金生火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上面那几人的神色,脑子里极速运。

      吴志国如今是李铭诚的下属,理论上自然该管。但此时此刻,众人最先想到的,是陛下和太上皇之间,李铭诚与胞妹李宁玉一般,与太上皇更亲近吧?

      所以,徐恩曾的意思是崇德殿那,李铭诚该去,还是不能去?只这一句谁又能说,徐恩曾是有意还是无意?比起窦思的直愣言语,徐恩曾这一句可高明太多了。

      金生火知道徐恩曾有所偏向,却未曾想,徐恩曾会亲自下场!大殿里突然清晰可闻的风声让金生火知道,沈洎意图让风波消弭与于无形的想法,怕是要难以实现了。

      默默地观望暗自喟叹,金生火再抬起头,额间的悬针纹骤然一紧。瞥了周遭一眼,金生火眼底的犹疑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拿定了注意,倏然站起。

      垂下自嘲的眼眸,金生火再抬头后,他周遭同僚谦和地笑了笑,躬身一礼,道:“陛下,此事不过是小事,何需劳驾左仆射与尚书亲去?不如,让臣走一趟?”

      沈洎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徐恩曾眉头微拧看向了窦思,窦思却是看了眼金生火,露出了老怀大慰的神色。嘿,熟人呐。

      御座上,无人敢直视的李迩陛下压下了嘴角那一丝上扬的弧度,沉吟了一声后看向了殿内众人,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陛下圣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目光下,裘正恩立即出列表了态。仿佛但凡落于人后一步,就会被人抢走了机会一般。

      沈洎和窦思神色各异,却是对视一眼。随即,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一同朝着李迩陛下行礼,道:“陛下圣明。”

      裘正恩在前,沈洎窦思在后,接下来,自然是从者如云。圣明几字在含元殿内此起彼伏,稀稀落落的最后变成了统一口径。金生火接下了口谕,退出了含元殿。

      残留的血腥味早在这对峙期间悄然散去,殿内的气氛逐渐恢复了正常。

      鹫巢铁夫的神色看不出变化,旁边原本面无表情的松紧石根,脸色却阴沉了几分。龙川肥原眼神晦暗不明的扫了眼远处的裘正恩,恍若未觉的裘正恩已经一掸衣袖缓缓坐下,正对着沈洎微微一笑后抬手举杯。龙川肥原面皮微抽,勉力垂下了头颅。

      窦思迈着大步回了座位,鲁直地再次投入到勋贵们的阵营里。方才还目光冷冽如有实质的李景诚端起了酒杯,对着李铭诚笑了笑。李铭诚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端起了酒杯。

      顾晓梦眉间嘴角微微上扬,侧面看去,明媚而张扬。指尖撵着酒盏,半垂下眸后,她又无意识地走了神。直到现在,李宁玉都还没来……

      一旁的戴笠收回了目光,微笑着与身侧各国的使臣亲切地交流,将副使的责任尽善尽美。酒宴继续,殿内继续众筹交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重要。
      ……
      坐北朝南的崇德殿殿群,一如它初建之时,规模宏达而严整开朗。飞起的斗拱上,此时没有一只鸟雀敢于停留。

      张祖荫腰挎横刀站在正殿殿门外,神情凝重地紧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在头顶阳光直直的照射下盯得太久,他的双目开始有些恍惚。

      虽然成功以护卫之名顺利地进入了崇德殿,可他却一直没能见到太上皇李奕。这不应该,这很不正常!然而不等张祖荫后悔,吴志国就从外面将崇德殿团团围住了。

      依旧没拿定主意的张祖荫脊背隐隐发寒,有些心慌意乱。

      明明,明明他接到的消息,是说太上皇已将百骑司统领召进了崇德殿。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太上皇仍没有其他动作?

      退路被吴志国堵住,而进。。若在虎视眈眈的吴志国眼皮子底下硬闯进崇德殿,他怕是会死得更快吧?可这么下去,或者哪里万一出个什么披露。。

      张祖荫心口凉飕飕的,进入崇德殿时有多紧张兴奋,现在就有多么不安。徐恩曾不会为他兜底的,更何况,有些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事,他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难道,他真要和吴志国那个疯子他决一死战?只想到这,张祖荫就是心口悸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不,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找个退路!退路……

      对了!他不过是因京都城里的慌乱,才来紧急护卫崇德殿的吗?!他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呢吗,说破天,他也是忠心之举!对!君子论迹不论心,他的初心是为了护卫太上皇来的!吴志国围了崇德殿,才是来意可疑!错的该是兵困崇德殿的吴志国!

      忽略了兵进崇德殿后的因果关系,张祖荫精神一振,一手扶着腰间玉带,挺直了腰杆子。

      崇德殿的外围,吴志国正双眼如同鹰隼般锐望着来人手,和他手持的令牌。半晌,吴志国握着刀柄缓缓抬脚向前。

      金生火依旧淡然从容,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內侍却已是眼珠微颤,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吴将军身这仿佛身在在战场的气势,委实骇人了些。

      目光落到了金生火的脸上,吴志国缓缓开口道:“不知金侍郎可否为吾解惑,来的人,为何会是你?”冷硬的声线缓慢,却似是刀锋划过了磨刀石,徒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吴将军以为会是谁?又为何,不能是金某人?”金生火雅然一笑,缓缓收回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吴志国冷笑一声,目光依旧锐利。

      “英国公窦思、左仆射沈洎、兵部尚书徐恩曾本都想来,但金某觉得,此事在此时,实不至于如此兴师众动。恰好,金某与你们二在位三年前都有共事,所以主动请缨,前来一探究竟。 ”

      “吴兄,你该同殿下一样清楚,金某,可没有假传圣意的理由和勇气。”金生火语带调侃,褐色双眼里从容而自信。

      吴志国刚硬的面容更冷了几分,三年前?他没同金生火论一论三年前,金生火倒是敢提!

      “吴兄,三年前北境凯旋而归你却未得半分进寸,你这周身难掩的戾气,就是最大的问题之一。今日,可不就是同样的问题吗?殿下若是知晓,估计……”金生火摇了摇头。殿下两个字,被他咬得又重又深。

      吴志国的目光一凝,从金生火的这句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消息。

      “她不在含元殿?”

      她?金生火晒然一笑,点了点头。“是,殿下不在含元殿上。吴将军围困崇德殿时想必是不知,张祖荫兵护崇德殿,是因他察觉城中的乱子有些不对吧?”

      金生火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隐晦的暗示足够清晰。张祖荫迅速胆大,且如愿以偿地兵进皇城,其中缘由绝不可能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李宁玉不在,是去解决城中乱子了吗?

      沉默片刻后,吴志国果断做出了决定。“张祖荫退,我就退。”

      这个结果,金生火并不意外。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真诚地道:“当然,当然。金某这一趟的职责便是如此,还烦请吴将军稍安勿躁,金某去去就来。”

      吴志国的唇畔冷硬地牵动了一下,转头望向了崇德殿。

      金生火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他当然不会抗旨。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具体还是得看情况的变化而变化不是吗?接下来,就看会不会发生其他意外了。

      金生火也目光深邃地遥望了眼台阶上的崇德殿主殿殿门,顿了顿,抬脚往里走去。

      圣命在手,张祖荫算什么?昨日、今日甚至乃至明日需要迫切解决的,一直都只在两位圣人之间。一命二运三本事!能跟着赌上一把,是他的荣幸!
      ……

      张祖荫得到消息时,欣喜甚至是如释重负地示意手下放行,这是送上门来的台阶啊!

      心思各异的两人皆是笑意盈盈,只是还未来得及寒暄两句,就见崇德殿正殿的殿门忽然开了。李嬷嬷走出殿门站在台阶之上,遥遥向张祖荫金生火的方向行了一礼,伸手示意入内。

      张祖荫的面上再喜,拉着金生火一道急上几步台阶。到门前时,张祖荫独独被李嬷嬷拦下了。

      金生火目光微闪,回头对张祖荫略带歉意地微笑点头。眼看崇德殿正殿的大门再度被合上,独留在原地的张祖荫,面色不断变化着。

      太上皇李奕,并不在崇德殿正殿。金生火没有多问,面沉如水地跟着李嬷嬷往内,直至步入与主殿相连的偏殿内书房。

      李嬷嬷示意金生火稍候,然后上前几步转动了一下桌上的砚台。桌后的书架墙便缓缓侧移,一个入口缓缓露出。

      金生火心神微晃地思索着,也没忘记对李嬷嬷颔首微笑。

      皇城内有个七八处暗阁暗道之类的都不奇怪,但太上皇避在此处又让他来,是不是说明今日之事,太上皇他老人家并无做什么的意图?

      暗格内不大但也不算小,离入口三丈之外正与人对弈的李奕,抬眸睥了金生火一眼。金生火来不及适应光线,赶忙先垂首应诺。听得李奕嗯了一声,金生火才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借着微光再次抬头。

      说是暗阁,里面的光线其实比外界只是稍暗了一些。不知此处是如何建造的,阳光从两侧的洞眼里一束一束细密地投透进暗阁,没有多少阴暗的感觉。

      但金生火都注意力,并不在其装饰上,而是。。金生火确认,他没有看错!

      与李奕对弈的那个人,正是百骑司统领,段陆!怎么会是百骑司统领段陆?他怎会安然地在这与太上皇对弈?!这就是一直未有消息传到含元殿的原因?

      百骑司是陛下臂膀,段陆此人,更是个曾无数次用鲜血证明了自己忠诚的孤臣。金生火竭力稳下心神,在心底再一次提醒自己。

      “是你啊,看来你在兵部司做的不错。”看着棋面的李奕慢悠悠地道。

      金生火心头一凛,抛去脑中的千般想法,恭敬地上前行礼问安。“臣金生火,见过太上皇。劳上皇记挂,臣愧不敢当。臣尽力而为,只求不辜负身上这身官袍。”

      李奕啧了一声,看着棋面没有立即给予回应。金生火脸色一僵,紧张再次泛上心头,一时竟不知手脚该往何处放了。

      “过来坐吧。”落下一子后,李奕瞥了金生火,终是开了口。

      金生火应诺起身,想起外头的陈兵,脚步不由一顿。内忧且不论,小内侍之事却是可以确定外患的存在。若有人此时趁机浑水摸鱼。。

      “金侍郎放心,早些天您的提议,某已私下向陛下陈情并得到了首肯。这崇德殿殿内殿外,皆有禁军埋伏在暗。再者,吴志国和张祖荫手下的兵皆有百骑司错杂。想浑水摸鱼,那是自投罗网。”段陆忽然开口道了句,略带安抚地冲金生火笑了笑。

      金生火下意识跟着笑了笑,心下却是一紧。百骑司在各军里有人不奇怪,可段陆在太上皇面前堂而皇之地提起。。

      这应该不足以说明什么。疑虑略加遏制,金生火斟酌着道:“段统领御下有方,必是胸有成竹。金某多思多虑,多谢段统领海涵。”

      话刚说完,一个念头忽而在金生火脑中一闪而过。

      “圣人,既然金侍郎来了,不如让他陪您下棋?听闻他颇喜此道,臣实在是不善此道,亦不敌圣人您。”段陆恭顺地起身作揖。

      李奕斜了金生火一眼,抬抬下巴,默认了段陆的提议。

      瞬间的思路被打断,金生火极有眼色地上前替下段陆。半个臀部在椅子上坐下,金生火刚定了定神落下一子,就忽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

      金生火瞬时起身,而后警觉地压低了声音。“上皇。。”

      “安静,下棋。”李奕手中黑子落下,嗓音低沉。

      金生火眉心紧皱,看向了屋内另一个人。段陆一动不动,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吊着一颗心的金生火只得再次坐下,面沉似水地看向棋面。

      看这个棋面的落子之多就知道,段陆早就在这了。段陆和太上皇之间的氛围,很是融洽?再度捻起一枚温润的棋子,金生火忽而想起方才那个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

      段陆既然早就在这了,他能不知道前头跑了一个小内侍吗?他放任了,却没有派出自己的人,为什么?是为了方便请君入瓮吗?

      张祖荫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必然不是只凭一腔孤勇。可除了那个小内侍,太上皇他毫无异动。是当真没有其他心思,还是因为段陆在这?

      到这里,问题又回来了。段陆在这里,是陛下的意思吗?可是身在崇德殿,太上皇又崇德殿怎么会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还将人带到了这个密室待着?除非。。

      金生火心头再惊,棋子迫不及待地从他的指缝中掉落了下来。

      李奕抬起头,拧了拧眉。

      金生火心口一窒,连忙捏起那颗似乎烫手的棋子。用力地将其捏在手心,借以掩下惊涛骇浪的心跳,和隐隐压制不住的颤抖。

      在外人眼里,太上皇与陛下之间一直是嫌隙难平,朝里朝外都多有明争暗斗。但若他二人其实是一条心。。朝堂上诸多无畏地钻营着的诸公,是被当初戏看了吗?

      李奕瞄了眼金生火,胡须微微翘起又落下,指尖飞快地在棋盘上悄无声息地拨弄了一下。沉浸在自我怀疑中反复的金生火,尤未察觉太上皇的小动作。一旁的段陆倏地转头,好似没有看见。

      ……

      所有的一切都似在预料之中,所有的一切在揭开幕布后,都发生的极快。

      崇德殿内外的兵戈之声还未在军阵中蔓延开,就被两面队伍里埋着的百骑司所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灭。与此同时,宫中有几处殿宇走水,不过好在,所有人被皇后留在中宫,造成的损失少之又少。

      尘埃落定后,太上皇李奕在崇德殿的暗室,指着他赢了一手的那棋盘笑着,意气风发地道:小麻烦耳!

      小麻烦被彻底摁灭,棋差一招的金生火拜别太上皇。离开前,金生火躬着身万分恳切地恳求道,希望太上皇能让他带上李嬷嬷,回含元殿向李迩陛下复命。

      李奕盯着下面的金生火,脸上笑意渐无。

      金生火不敢抬头,艰难地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一动不敢动。直到腰部酸涩难忍,脑中开始空白,才终于听见了那道既近又远的声音。

      “孤,再嘱咐李嬷嬷几句,你先回去吧。”李奕眼底的冷意淡化,嘴角微微上扬。

      “诺。”金生火的脊背缓缓垂地更低,一丝不苟地朝太上皇行了一个大礼,才起身退出。

      离开崇德殿时,金生火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或许今日之事,太上皇他亦是无奈配合?毕竟还是亲父子,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三年前的提携,金生火格外心怀感激。而今日之事,还有太上皇最后那毫不遮掩的态度。。金生火打了个寒颤,垂下了脑袋。敬畏着吧,人呐,是该有些敬畏之心。

      殿内,李奕看着李嬷嬷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含元殿里,在金生火带着李嬷嬷归来后,诡异得安静了好一会。片刻后,响起了一片的歌功颂德之声。徐恩曾也好,窦思也好,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尽皆随众人弯腰恭贺。

      外来使团们挤出笑来,自然要理所应当地跟着恭贺几句。

      御座上,接受了众臣道贺的李迩陛下,语调轻快地勉力了金生火几句。金生火诚惶诚恐地拜谢后,恭敬地回了座位。

      上首的沈洎朝着不远处金生火微微一笑,顾盼之间,烨烨生辉。

      此次,太上皇保下了罪魁祸首张祖荫和吴志国,可李嬷嬷的到来已经意味着,太上皇在陛下面前又退了一步。那么,朝上的一些就有掣肘,是不是可以试着着手清理了?

      再瞄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徐恩曾,沈洎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

      倭国使团里,鹫巢铁夫侧身看了眼身后的龙川肥原。龙川肥原躬着身垂着头,扭曲的面目上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这些年不是与晋帝不合吗?机会都送到了眼前,品尝过权利滋味却又失去的人,他怎么会怎么能不动?!

      人心有时难以揣测,有时却是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倭国两侧的番邦使团,纷纷和煦地频频向其他使团或者是晋国的高官显贵们示好,唯有对中间的倭国使团视而不见。

      被关照到了的顾晓梦,应对自如地微笑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望着另一处。

      徐戊侧着身,正笑着与金生火说了句什么。金生火一脸的笑,在周身的恭维目光中连连谦和颔首。另一边,同样在看着金生火的李铭城在收回目光时,在空中与李景城的目光撞到了一处。李景城斜勾着唇微微一笑,李铭城却仿佛没看到一般,直接侧过了目光。

      李景城嘴角的弧度为之一僵,尖锐的情绪意刚刚再心底升起,就见李铭诚又转回了目光,并淡淡地看了他一会。李景诚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而后率先移开了目光。

      他和李铭诚。。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们往后余生里的一个开端。此刻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哪有什么输赢可论?

      顾晓梦观察了金生火很久,眉头一点点地挑起。在晋帝掌控的宫城之内,金生火能圆满地完成的使命,算什么意料之外?但金生火现在的态度,是不是谦和地过头了?

      小剧场:
      顾晓梦:虽然一切都在计划中,我坐着等就好,但,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李宁玉:晓梦说的对,我也觉得。
      金生火:我也觉得。
      徐戊:。。。
      龙川肥原/鹫巢铁夫:。。。谁得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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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浮-沉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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