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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这一顿午饭吃的几人心情极为复杂。闫憬吃一口哭一声,湛笑俪看看他再看看被湛韬湛霜月联手揍了一顿后跪在院子里的湛韫,真是哭笑不得;而湛昭虽努力的控制了自己的神色,但不难看出湛韫被打被罚后他的心情好极了。而湛韬气得自己一个人就喝完了两坛桃花酒,很快就醉了,被小厮搀扶回房睡去了;湛霜月一顿饭就没吃两口,一边向闫憬道歉一边骂湛韫,一边给湛笑俪布菜一边劝湛昭多吃些一边继续骂湛韫。
      湛笑俪本打算吃完午饭后在湛韬的庄子上稍作休息再去她的庄子,可现在她可没这个打算了,她吃了小半碗米饭又喝了半碗汤后,就着湛霜月另一个大丫鬟怀贞捧着的水盆洗了手,接过怀萱手里的茶盅漱了口,就起身要走。
      湛霜月又挽留湛笑俪几人多留一会,见湛笑俪实在要走,便亲自将几人送上了车,还不忘让管家拿了几坛桃花酒让他们带上,又送了一个描金的镜匣给闫憬,等一行人走远了才命人关了庄子大门回去继续教育湛韫。
      湛笑俪的庄子位于天京城东边最偏的上江县顺平镇,离开湛韬的庄子后紧赶慢赶还是天擦黑才到庄子上,好在管家早就得了信让人准备好了一切,几人进了庄子就先回各自房间休息,等晚饭时间到了,再前往湛笑俪的院子。
      闫憬换了衣服洗漱后,正被巴嬷嬷千叮咛万叮嘱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时候,湛笑俪的大丫鬟烟柔来了,她与闫憬巴嬷嬷春香寒暄了几句后就将他带到了湛笑俪的院子。进了屋子闫憬就感觉到了一股带着花香的暖气迎面扑来,那花香有些浓,呛得他轻咳了几声。湛笑俪歪在贵妃榻上,正与湛昭低声说着什么,听到他的咳嗽声就看了过来,“是不是不习惯这香味?烟梦,让人把窗子打开些。烟柔,我请的客人们都到了没?”
      烟柔一边请闫憬坐在离湛笑俪湛昭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回答了湛笑俪的问话,“木家长房的佛容姑娘带着二房的彤姐儿已经到了,彤姐儿累了睡着了还没醒;张家佑钦二爷带了二房的蒹玉葭玉两位姑娘也到了;中律少爷、季秋少爷、上春少爷、上阳少爷、仲冬少爷、星月姑娘、梅月姑娘是傍晚时一起到的,都在各自房间休息;四皇子与六皇子以及邓家高家丘家的少爷姑娘还未到。”
      湛笑俪把玩着手里的手炉,等烟柔说完后,她点了点头,“请各位少爷姑娘到溢彩厅用餐吧。”她笑着冲闫憬招了招手,等闫憬起身到了她面前,她拉住了他的手看向湛昭,“我这会还有些乏,那些贵客们一时半会也不到齐,我就再歇会,若星你带闫二姑娘去溢彩厅。”
      湛昭起身应了一声,侧头看向低着头的闫憬,脸上带了些微笑,“二姑娘,请跟我来。”
      闫憬与湛笑俪道别,跟在湛昭走出了屋子,被院子里的凉风一吹,一直让他不舒服的花香消失了,他顿时精神一振。他缓慢的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开始打量四周。湛笑俪的庄子与湛韬的庄子完全不同,湛韬的庄子是以实用为主,湛笑俪的庄子却是低调中处处透出奢靡繁华。他正打量着,察觉到前面带路的湛昭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也立刻脚下一顿,抬头看去。
      前面廊檐挂满了精致宫灯,此时都点亮了,在柔和的灯光下,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正慢慢走过来,不知女童说了什么,引得少女轻轻笑了起来,她微微弯起的眉眼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女童往前小跑了两步,蹦跳着又说了两句什么,抬头看见了闫憬与湛昭便停住了脚步,她认识湛昭,声音脆脆的先开口打了招呼,“四爷好。”
      湛昭笑了起来,“彤姐儿饿了吧,与我们一起去溢彩厅就餐如何?”
      彤姐儿点点头,伸手去拉少女,“姑姑,我们和四爷一起走吧?”
      少女也已经走了过来,脸上依然微笑着,“湛五少,前几日收到了您送来的奉天城特产,家母很是喜欢,多谢您了。我听闻星月姑娘喜欢平陵县的木雕,便带了几个升高记的新品,麻烦五少转交给星月姑娘。”她说完后顿了顿,伸手从身后一个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湛昭,随即看向了闫憬,“这位姑娘很是面生,烦请五少为我介绍一番。”
      湛昭听到平陵县升高记时,背在背后的左手紧握了下又随即放开,回过神来时正好听到少女最后一句话,他往一旁让了两步,微侧身看向闫憬,“闫二姑娘,这位是木家长房的的嫡幼女佛容姑娘,与我有婚约。佛容姑娘,这位是浦旗巷闫家的二姑娘闫澄澄,她年幼时在乡下静养身子,近些日子才回到天京城的。”
      闫憬听到湛昭说自己与这名为木佛容的少女有婚约时先是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半响后在心里得出了湛昭是个睁眼瞎的结论,放着天京城一等世家木家这天姿国色温婉可人的嫡幼女不娶,非要跟三等世家的闫泠泠纠缠不清,就算现在闫泠泠是所谓的从三公主又如何。他正想着,突然闻到一阵幽香,他下意识的轻轻嗅了嗅鼻子,感觉这幽香有些熟悉。
      木佛容走到了闫憬面前,“闫二姑娘,很高兴认识你,我事先不知道你会来,没特意给你准备礼物,这点小礼物还望你不要嫌弃。”她从另一个丫鬟捧着的托盘上拿过一个孩童巴掌大小的木盒递向闫憬,“这是五羊城那里特有的玫瑰香膏。”
      闫憬还在想木佛容身上那股有些熟悉的幽香到底在哪里闻过,听完木佛容的话,推辞了几句后还是接下了她给的玫瑰香膏,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因为无法回礼而正局促不安。木佛容笑着又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在彤姐儿的催促下,转身拉着彤姐儿的手跟在湛昭身后向溢彩厅走去。
      闫憬不远不近的跟在三人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停转着装着玫瑰香膏的木盒,若有所思的看着湛昭与木佛容的背影,不得不说这世家出来的少爷姑娘就是惯会伪装,这两人明明对彼此毫不在意,却能在谈笑间时不时的露出一丝暧昧来。
      四人没走多远,遇到了一群相貌有些相似的少年少女,他们见到湛昭,便一窝蜂般涌了上来,有叫四爷的也有叫昭四哥的,一时间闹哄哄的。闫憬往一旁退了几步,没留神撞到了人,他转头看去,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正手拉着手看着他,其中一个抢先开口,“往旁边去也不看看是不是有人,撞到我姐姐了。”
      另一个少女忙打断了她的话,“葭玉不可无礼,我不是没事?”少女训完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后,有些歉意的看着闫憬,“对不住,我这妹妹就是个毛躁性子,吓到你了吧?我是张家二房的兼玉,这是我妹妹葭玉。看你面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的木佛容回答了张兼玉的问题,“这位是浦旗巷闫家的二姑娘闫澄澄,近日才回来天京城的。”
      听到浦旗巷闫家五个字,张葭玉就忍不住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闫泠泠闫大姑娘的妹妹啊,说起来,怎么没看见闫大姑娘呢?”她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怎么今日没贴着湛四爷不放呢?”
      对于张葭玉这不客气到了极点的言语,木佛容只是微笑当做没听见,张兼玉倒是面露不安,用力扯了张葭玉一把,低声让她不要再说话,而闫憬微侧头看着她,一脸的疑惑,“葭玉姐姐何时见到我家姐姐贴着湛四爷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得去问问湛四爷是不是有这事,可不能让人辱了我家姐姐的清白。”
      闫憬说完也不去看三个少女的脸色,径直往湛昭走去,刚走了两步,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随即木佛容带笑的嗓音响起,“澄澄妹妹莫急,你家姐姐与五少之间清清白白,这事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葭玉妹妹这脑子跟不上嘴,没能把话说清楚,让你误会了。葭玉妹妹,还不快跟澄澄妹妹道歉?”
      张葭玉神色不满,正欲再说什么,听到有人先说话了,“葭玉,你刚才说了闫大姑娘什么浑话?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张葭玉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身子也轻轻抖了起来,张兼玉忙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二哥,葭玉嘴快没能把话说清楚,才引起了闫二姑娘的误会。葭玉本意只是奇怪为何闫大姑娘没有与闫二姑娘一起来玩。”
      张昊慢慢走过来停在四人身边,对着木佛容笑着点了点头,“佛容妹妹,许久不见了,令尊令堂可还好?”
      木佛容也笑着点头,“劳佑钦哥哥惦记,他们身子还不错的。伯父伯母身体也可还好?我还想着有些日子没登门看望二老了,恰好我家三哥让人从五羊城送了些新鲜玩意回来,我正准备等湛家姑姑的宴会结束了就去府上叨唠呢。”
      张昊笑着应下了,转头看向闫憬,脸上虽还带着笑,眼里却满是警告,“闫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见后者低着头,身子抖了抖却没有说话,他脸上的笑淡了些,“闫二姑娘想来是不记得我了,也是,那夜见面的情形实在是不堪回首。”
      闫憬已经在心里骂娘了,知道那夜的情形不堪回首还提起做什么?还是当着明显对他有敌意的张葭玉的面含糊不清的提起,是担心张葭玉不会造谣吗?他撇了撇嘴,还是没言语,反正等会晚宴开始后他就找个机会逃出庄子去了,没必要多生事端。
      张昊还要再说什么,被人拍了拍肩,他转头,湛昭微笑看着几人,“你们聊什么呢,这会晚风正凉,不如到溢彩厅去边吃边聊?”
      一大群人三五成群的继续前往溢彩厅,闫憬越走越慢,等落到了最后,他啧啧了几声,“都是什么玩意啊,在我面前装什么装,要不是我急着走,非怼死几个不可。算了,还吃个屁的晚宴,直接走人。”他左右看看,等前面的人群都绕过了写着“深花”二字的垂花门,他转身向另一个垂花门走去。
      闫憬走到写着“福宁”二字的垂花门前就停住了脚步,不只是因为这垂花门关着上了锁,还因为门前的玉白,它本来趴在地上,察觉到他靠近后,立刻起身,六只眼睛都警惕的盯着他。闫憬与玉白的六只眼睛八目相对了一会后,决定还是先去溢彩厅吃了晚宴再做逃出庄子的打算,毕竟他要是硬闯就会和玉白打起来,虽然他不一定会输,但引来旁人就不妙了。
      闫憬恶狠狠的白了玉白一眼,又好奇的踮起脚顺着福宁门旁边的墙洞往里瞄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灯火,他什么都看不清。他悻悻的转身要走,被玉白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踉跄了好几步后才稳住身形,他回头瞪着玉白正要发火,却看见福宁门开了一条缝,门后有一只眼睛正看着他。
      闫憬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手里捏了个诀就甩了出去,砸在福宁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那眼睛眨了眨,像是被吓到一般从门缝里消失了,随即门就被关上了,而玉白也回到了福宁门前,扑扇着翅膀驱赶他离开。
      闫憬心里惊疑不定,也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快步向深花门走去,即将到达门前时,有人从门后转了出来,他不由得脚下一顿,抬头看去,就见湛昭站在廊檐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看着他,还不等他开口,湛昭就先说话了。
      湛昭带着一大群人快到溢彩厅时才发现闫憬不见了,他让湛星月继续带着众人前往溢彩厅,他自己则回头找闫憬,没想到刚转过深花门,就遇见了闫憬,不知闫憬是不是迷路了才没能跟上众人。
      闫憬静静站着,微微仰头看着站在廊檐下的湛昭,因为灯光的缘故,湛昭脸部的棱角柔和了几分,让他脸上的笑意也显得真诚了几分,只是他看向闫憬的眼神里,依然带着审视。闫憬与湛昭接触了这么多次,知道这人疑心极重,自己若是顺着他的话承认自己是迷路了,他肯定不信,那还不如换个他会信服一些的说法。
      闫憬慢慢抬脚走上了台阶,“多谢四爷担心了,我没迷路,只是感伤了一下自己而已,若我是嫡出,若我一直生活在天京城,是不是我的处境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是不是我也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戴不完的首饰?是不是我也会有家人的疼爱,有那么多大家族出来的少爷姑娘做朋友?是不是我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在湛昭心里,闫澄澄是个有野心有算谋的姑娘,当初在桦荫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驳他的话,还闹死闹活逼得长者无法第一时间将她弄死;回到闫家后又处处谨小慎微,该闹就闹该躲就躲,还会对他挑拨离间。这样的姑娘,定不会甘心人下的。他看着闫憬,微微眯了眯眼,等着后者把话说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姑娘接下来的话定是惊人的。
      闫憬每说一句就慢慢抬脚往台阶上走一步,等走到湛昭面前,他抬头看着湛昭的双眼,嘴角勾了起来,“湛四爷,我与姐姐相比,是不是就只差了出身?”
      湛昭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审视少了两分,“二姑娘若与大姑娘攀比,差的自然不只是出身。但出身又是任何人都无法自己选择的,所以只在意出身,没有意义的。这里风大,二姑娘,还是请跟我快些去溢彩厅吧。”
      两人都不再言语,一前一后的进了深花门,穿过院子进了灯火辉煌的溢彩厅。还未走进厅里,一股暖香就迎面扑来,熏得闫憬头晕。他放慢脚步,等稍微适应了些这股暖香,刚要进去,听到右侧传来有序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一个少妇领着两排捧着托盘的丫鬟正走过来,应该是要开宴了,她们来上菜了。他多瞄一眼后就准备进入溢彩厅,可就这多瞄的一眼让他看清了来人的衣着,不由得慢慢的皱起了眉。
      闫憬在自己的世界没出过国,对于其他国家的认知大多来自网络,其中有个岛国因为与他的祖国有血海深仇,使他总是下意识的对于那个岛国的动向多一分关注,也知道了那个岛国的很多传统,其中一点就是在重要时节重大场合时,岛国人会身着他们的传统服饰。闫憬也在网络上翻看过那个岛国的传统服饰,印象还蛮深,所以此时见到那两排丫鬟身上与岛国传统服饰极为相似的衣着时,他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两排丫鬟前面领路的少妇到了溢彩厅门前,对着站在门外看着她们的闫憬甜甜一笑,“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溢彩厅吧?若有什么不合口味的,请一定告诉我。哦,对了,我是溢彩厅的管事仓木佐知子,姑娘叫我佐知子就好。”
      闫憬愣愣的盯着仓木佐知子看,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本以为那些丫鬟只是穿了与岛国传统服饰相似的衣服,可没想到这个管事的名字就是岛国才会有的名字。难道他此时身处的这个世界,也真实存在与他自己世界一样的岛国吗?这个想法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会发生与他自己世界一样的事吗?
      闫憬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神循声看去,竟是木佛容,她笑着冲他招手,示意他到她身边去。他稳了稳心神,进了溢彩厅从人群中穿过到了木佛容身边,短短的数十步,他心思急转,最终决定不急着离开湛笑俪的庄子,他要先搞清楚他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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