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纲里的反派大佬》唯闻春暮

32、第三十二章

　　宋新凯死了。
　　湛昭看到的那具男尸就是被揪掉了脑袋的宋新凯，只是当时他没看见脑袋的正面，尸体又是裸着的，才没第一时间发现男尸是宋新凯。他对闫慎说了句重话后，就退出了闫憬的卧室，与闫慎闫潇一起去看男尸，闫潇先看见了脑袋的正面，嚎了一嗓子“新凯兄”，他还想了下才想起新凯兄是谁。
　　湛昭看了闫慎一眼，这个闫家最为出色的男子现在脸色难看的就像是刚死了爹娘，他低头有些想笑，可想起还躺在床上没醒的闫憬，他又皱了皱眉，抬头看着闫慎，“泠泠托我来看看二姑娘有没有病倒，没想到竟遇上这档子事。”
　　闫慎本来既惊惧宋新凯之死又怀疑湛昭出现的动机，现在湛昭说是闫泠泠托他来看望闫憬，他还有些疑心，但也清楚自己妹妹就是个心善的好人，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而且现在比起湛昭的突然出现，宋新凯的死才是要命的。
　　闫潇已经急的团团转，双手搓个不停，嘴里不断念叨着该如何是好，闫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父亲的好友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我们家里，警局那边是一定要去的，还要让人去秦淮城宋家送信。”他让几个小厮拿了被子把宋新凯的尸体裹上，“父亲快些让下人去送信，我亲自去一趟警局。他的尸首先送到义庄去，由我们家的人看着。”他吩咐完了，看着湛昭，“家里现在实在不便待客，四爷请先回吧。”
　　宋新凯死在闫家的事根本就瞒不住，闫慎刚到离家最近的警局，一位队长就带着十来个警员出来了，队长对着闫慎笑的不怀好意，直言已经听说闫家出了人命案子，他现在就去查案，听闫慎说已将尸首送到义庄，队长拉下了脸，怒斥闫慎怎么敢擅自做主把尸首弄出闫家。
　　闫慎上前一步，微侧身子把一条小黄鱼塞在了队长手里，“实在是不得已，家里昨夜闹了妖，家人被吓得病倒了一片，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长辈身子撑不住出事，就自己做主先将尸首送到了义庄。队长，这事实在是蹊跷，还望队长明察还我家清白。”
　　闫家闹妖后又死了亲口承认出现在闫家的妖怪与秦淮城宋家出现的鬼是一样的宋新凯，一时间天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但很快就统一了说法，闫家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人物，此人要么一步登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要么一步入魔带来泼天大祸甚至可能灭了神洲国。
　　闫慎忙到傍晚才坐下喝了口水，孙萍亲自给他做了一碗鸡汤面，劝他先吃些垫垫肚子。闫慎对着孙萍笑了笑，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小碗递给女儿闫静怡，“这些日子家里实在太乱，要不是祖母母亲大嫂都倒下了，需要你撑着，我定让你带着静怡回娘家住些日子。”
　　孙萍坐在桌边，面露微笑看着父女两人吃面，“我还好，母亲下午已经好了许多。倒是你，大哥与祖父都病倒了，父亲又不知道去了何处，家里家外那么多事现在都指着你，我实在是担心你的身子。”
　　闫慎听到闫潇不知去向，不由得皱了皱眉，“在祖母院子里闹事的两个女子呢？”
　　孙萍今天一天也是忙的晕头转向，直到午饭时才听说了老太太院子里的事，也知道了两个女子的身份，便特意让人注意两人的动向，“下午祖母醒了，让人将她们送走了。”她看了闫慎一眼，没把卢氏又大闹了一场的事说了。
　　闫慎没言语低头吃面，快吃完时，他抬头看着孙萍，“二姑娘怎么样了？”
　　提到闫憬，孙萍面露难色，“二姑娘下午要跳井，被巴嬷嬷抱住了，你回来前，巴嬷嬷还让丫鬟传话来，说二姑娘趁她不备又在房里上吊。”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让丫鬟把已经吃完了面的闫静怡抱出去，等房里只剩下她与闫慎后，她又开口了，“我担心二姑娘是不是知道了把她接回来的真相了。”
　　闫慎握着筷子的手一紧，目光狐疑的盯着孙萍，“什么真相？不就是父亲的外室哄了父亲，要父亲把她的女儿嫁给湛昭做妾？”
　　孙萍一怔，看着闫慎好一会后瞪大了眼，“你不知道？”
　　闫慎看她这样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知道什么？”
　　孙萍见闫慎的样子不像作伪，心里也慌了，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把湛家要闫泠泠过门冲喜而老太太与太太做局让闫潇把闫澄澄接回来顶替闫泠泠去冲喜的事说了，“你若不知这事，只怕父亲与大哥也是不知道的，我想母亲与大嫂定不会告诉他们的。”
　　闫慎看着孙萍许久没有说话，孙萍被他看得心里越发慌了，刚要再说什么，他却长出了口气后放下了筷子，脸色如常的起身，“这事从今日起你就当做不知情，不要与任何人谈论，哪怕是祖母母亲大嫂。我还要再去一趟警局，等会吃了晚饭，你让下人打起精神好好守夜，祖母与母亲那里就烦请你多费心了，还有大嫂与静宁嘉新。”
　　闫慎嘱咐完了就往外走，神色自若的出了门又出了院子后，整个人顿时萎靡不顿，站在一棵大树下盯着远处，似乎在看闫憬的院子又似乎只是放空思绪。他站了有十几分钟后，才脚步沉重的往外走，孙萍今天都在家里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传闻，他当时听到那骇人的传闻时并未往心里去，只觉得是闫家生意上的仇人在生事。可现在从孙萍那里得知了闫憬回到闫家的真相后，再想想那骇人的传闻，只怕闫家要有大祸了。
　　闫慎出大门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小厮一把托住了，可还是撞到了头。他摇了摇生疼的头，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往前走，却看见上午来过的那位队长带着十来个警员快步到了闫家门前，指着他就让警员将他绑上。闫慎一怔，正要说什么，队长却先说话了，“闫慎，有人指认是你杀了宋新凯，跟我们走一趟吧。”
　　闫慎在家门口被抓走后，闫家彻底乱了。这边正在吃晚饭的老太太又是一口血喷出，身子往后一仰没了气息；那边太太惊得双眼发直嗓子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孙萍也是头发昏手发抖，瘫坐在桌边半天起不了身；而夏芸的院子也是乱了套，不知道是谁传错了话，说被指认成杀人凶手的是闫怿，又有人说了闫怿的外室闹上了门要把儿子认祖归宗的事，刚能起身坐着的夏芸接连听了两个噩耗，吐了两口血双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管家老陶还算冷静，让人四处去找闫潇，又让人去医院接闫怿回来主持大局。可派出去的下人找遍了闫潇常去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他，就连卢氏也在找他；而闫怿听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喊头疼厉害不能动，赖在医院里说什么也不肯回闫家。
　　闫家乱了，闫憬的院子里也没人守着了，他躺在床上听闫悦说她在闫家听到看到的事，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从昨夜闹妖开始到卢氏李氏上门到宋新凯突然死亡再到现在闫慎被抓闫潇下落不明，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凑在一起就太巧了。若有心人顺着最近的一件事往前溯源，就会发现这些事其实都指向了闫澄澄，因为闫澄澄被接回闫家才有了昨夜的晚宴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闫悦飘在半空里转了个圈，抓住床帏上的流苏来回荡，“哥哥，你在想什么？”
　　闫憬茫然的目光落在闫悦身上，慢慢聚焦，等闫悦又问了一遍后，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清清，回木庙里去，我们离开这里。”
　　闫憬从桦荫镇来到天京城时是两手空空来的，现在要走自然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院子里，但快到院门时他停下了脚步，太安静了，整个闫家都太安静了。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不说该是人声鼎沸却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动静，绝不可能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放慢了呼吸，抬头状似不经意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径直走向了院子的角落，弯腰掐了一朵花后转身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闫憬进了卧室后，动作极为缓慢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眯着眼看着院子里，在他回到房间前还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现在多了两个人，看他们的神情动作，竟有几分像是僵尸。他有心试探一下，院外却传来了吵闹声，把两个人引出了院子。
　　闫憬皱眉，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趁现在逃出去，随着院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不再犹豫，将窗户推开跳了出去，攀上墙头先四处看了看，吵闹的人群聚在老太太的院子外，没看见闫家人，只有管家老陶与吵闹的下人说着什么。
　　闫憬跳下院墙，凭记忆往后门走去，一开始他还躲着怕遇到人，可绕过了几个院子都没遇到什么人后，他放心了些，加快脚步往后门走。快到后门时，他停了下来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打量着四周，见后门半开着却没人看守，但门外暗处似乎有东西。
　　闫憬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又往树后退了一些，回过头，看见了一个嬷嬷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往后门走来，看三人的相貌应是母子。嬷嬷不时回头看一眼，低声催着小厮丫鬟快些走，到了后门时，嬷嬷先让小厮丫鬟停下，她自己上前从半开的门探身往外看了看，随即招了招手。小厮与丫鬟忙小跑过去，刚到嬷嬷身边，两人就站住不动了。
　　闫憬见到这一幕，心里顿感不妙，本能的就想转身跑，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那母子三人飞了起来，落在了花丛里一动不动。他立刻屏气凝神握紧百年，右手快速捏诀，最后一个手势落下时，有怪异的叫声响起，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有东西慢慢走进了后门，围住了倒在花丛里的母子三人，很快就响起了让人极为不适的咀嚼声，还有被甩的到处都是的鲜血。
　　闫憬站在树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几个啃食人肉的东西是什么，是僵尸。他头皮阵阵发麻，之前虽然听师父国梦真人与赶死队的人说过不少次，但因他能力不够，每每遇到有僵尸出现的任务，他都没资格参与，这也导致此时的他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僵尸。闫憬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念头不对，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僵尸，毕竟他师伯芮明是不死民，他只是第一次见到啃食人肉看起来就没有理智无法沟通的僵尸而已。
　　几个僵尸将母子三人啃食干净后，都望向了老太太的院子，那里有灯光还有人声，本能驱使他们想要过去继续吃人。就在其中一个晃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时，后门外传来了一声口哨声，几个僵尸听到口哨声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窜出了闫家后门。
　　闫憬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后，贴着围墙慢慢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看来今夜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闫家了，就是不知道控制了僵尸的人是谁。他正想着，突然闻到了一股甜香味，那味道极好闻，他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循着味道看了过去，就一眼，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离他大概十步的地方站着一个巨大的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脚下那双红鞋极为醒目，这一身装扮的人他曾在桦荫镇见过，那是随着猞猁大王出现而出现的专门拐走五六岁男孩的怪物。
　　闫憬下意识的躲进了围墙下的暗处，仔细打量着怪物，奇怪它怎么会出现在闫家。他突然想起闫怿的儿子闫嘉新今年刚五岁，那巨人所面对的方向也正是闫怿夏芸的院子，难道这怪物是来拐走闫嘉新的？他虽不喜闫家所有的大人，但让他看着闫嘉新被拐走，他也做不到，只是这怪物一个月前刚在桦荫镇拐走了宋嫂子的小儿子，怎么会来闫家打算拐走闫嘉新呢？宋嫂子不是说过这怪物每十年才出现一次，每次只拐一个孩子吗？
　　闫憬脑子里有了一个极不好的想法，这怪物不会有两只吧，一只每隔十年就在桦荫镇出现一次，而另一只则在天京城。他想到这里皱起了眉，在桦荫镇的那只怪物每次出现前都会出现一只猞猁，那天京城的这只怪物出现前有没有类似的预兆呢？他正想着，那怪物突然动了，快速扑向了闫怿夏芸的院子，只是眨眼的工夫，夏芸的院子里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闫憬无声叹气正要去救人，感觉有东西从围墙上快速靠了过来，他立刻矮身抬头看去，与一个长了好几双小眼睛的白色东西对上了视线，他一愣，那东西也一愣，他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正想着在哪见过，那东西一拍翅膀就要叫，他本能的右手一抬扔诀，那东西动作迅捷的闪开了，然后被另一只白色的东西踹了下来。
　　后出现的白色东西把长了好几双眼睛的白色东西踹下围墙后，站在围墙上不停的扑腾着翅膀嘎嘎大叫起来，它脖子上挂着的金铃铛也响个不停。闫憬已经认出围墙上的白色东西是只比普通家鹅要大很多的白鹅，看着威风凛凛嘎嘎大叫的白鹅，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白鹅真的太吵了。
　　白鹅突然不叫了，盯着闫憬看。闫憬竟从它的小眼睛里看出了疑惑的情绪，但下一秒白鹅就对着他扑了下来，他刚要躲，白鹅却从他头顶上踩了过去，再次把那个长了几双眼睛的白色东西踹翻了。
　　闫憬掸了掸头顶，转头看向打成一团的白鹅与那长了几双眼睛身形似蛇长了四只翅膀三只脚的白色东西，眯眼细看了会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姓湛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他已经认出了白鹅是湛韫养的羽白，而那个奇形怪状的白色东西昨夜出现在湛昭身边，想来是湛昭养着的。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怎么会打起来的，但显然湛昭养的东西打不过湛韫养的羽白。
　　闫憬不再看家禽打架，起身快步向夏芸的院子走去，没走几步就见有人冲出了院子，正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巨人怪物，手里还拎着低垂着头与四肢的闫嘉新。闫憬右手抬起连丢了几个诀后，握紧百年刺向了怪物的胳膊，可怪物身形巨大动作却灵活，避开了所有的诀与百年，抬腿踹中了闫憬的左肩，把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百年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闫憬倒在地上捂着左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动作这么快？”他话音未落，怪物又一脚踢了过来，他右手撑地往一旁滚去，险之又险的躲开后，从袖子抽出芮明留给他的擀面杖对着怪物的脚踝用尽全力砸了过去，听到咔嚓一声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可随即他的笑意就凝固了，他本以为那咔嚓一声是怪物的脚踝被砸碎了，可没想到竟是擀面杖裂了。
　　闫憬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擀面杖，一时间都忘了怪物的存在，满脑子只有芮明这大师伯实在不可靠这一个念头，什么用了数百年的有些法力的擀面杖，在他手里第一次用就坏了！他正在心里暗骂芮明不靠谱，突然感觉一阵大风迎面而来，他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脑袋重重砸在石板路上，疼得他差点没哭出声来。
　　怪物再次踢出的一脚擦着闫憬的脸过去了，它没再理会躺在地上眼泪汪汪的闫憬，拎着闫嘉新往围墙上窜。闫憬哪能让它跑了，一骨碌翻身起来猛地往前一扑抓住了它的蓑衣，然后就被它带着狠狠砸在了围墙上，他疼得嗷了一声，手却依然抓住没松开。
　　怪物甩了好几下蓑衣都没甩开闫憬后，猛地回头一拳对着他的脸砸了过来。闫憬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心一横闭上了眼，结果就感觉有一只手贴着他的鼻子挡在了他脸前。他立刻睁开眼转头看去，看见湛韫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旁，一手挡住了怪物的拳头，一手握着怪物拎着闫嘉新的手腕，“留下孩子，滚。”
　　怪物似乎对湛韫极为惧怕，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声响后，竟真的丢下了闫嘉新。湛韫也同时松手，接住了闫嘉新，看着怪物越过围墙后，他才转身看着极为狼狈的闫憬，眼里全是嫌弃，“脏死了。”
　　闫憬嘴角抽了抽，伸手接过闫嘉新，“啊，知道了。多谢了，我把他送回去。”他抱着闫嘉新往夏芸的院子走去，走了两步后听到湛韫说了句话，他脚下一顿猛地回头，身后却已经没有人了，连刚才还在打架的两只家禽也不见了。他叹了口气低声的自言自语，“出去就会死吗？唉，我还是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