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纲里的反派大佬》唯闻春暮

23、第二十三章

　　顶着闫灏脑袋的婴儿从窗户慢慢爬了进来，顺着墙滑落在地面，抬着头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看着闫憬，嘴角慢慢裂开发出了似笑似哭的古怪声音，然后跟狗似的抬腿蹬着墙向他窜了过去。
　　闫憬拖过椅子对着婴儿砸了下去，连砸了数下后，一只成年男子的手突然从椅子下面伸出抓向他的脚踝。他松开抓住椅子的手快步后退的同时捏诀，在椅子被甩开的同时，他也将诀甩了出去，但他的左肩猛地一痛，使得他整个身子抖了抖，诀甩偏了。
　　婴儿还趴在地上，但他的两条胳膊已经是成人的胳膊，此时一条胳膊挡在身前，另一条胳膊抓向被甩出去的椅子。闫憬左眼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心里有些慌，眼看椅子就要被婴儿抓到，他心一横冲上前抢到了椅子后，对着婴儿的脖子横扫了过去，随着一声让人寒毛直竖的怪异声音，婴儿的脖子被打歪，头也耷拉了下来贴着地面。
　　闫憬握着椅子正要后退，就见婴儿抬起胳膊扶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往上用力一拉，伴随着让人牙都要倒了的剐蹭声，婴儿的头被他自己从脖子上扯断了，从脖腔里喷出了大量腥臭的黑色液体。闫憬瞪大了眼急忙往后退，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下一秒已经没了头的婴儿竟然把头对着他砸了过来。
　　闫憬可不敢让那张着嘴的头碰到，手里的椅子毫不犹豫的扫了出去，把那颗头径直扫到了窗外，随即发现婴儿的脖腔处有东西在疯狂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丢了椅子，转身抓起床上的薄被对着婴儿甩过去，恰好把突然跳起的婴儿罩在半空中，他立刻过去抓住被子的几个角转了几圈把婴儿困在里面，狠狠在地面上砸了几下后，抬脚踩住了被角，握紧百年对准被子里不断鼓起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刺了下去。
　　本是毫无悬念的一刀，可就在百年快碰到被子的时候，闫憬的左肩又是剧烈的疼了一下，带着他整个人抖了一下，就这一下百年就偏了点，只扎中了被子没能扎中在被子里拼命挣扎的婴儿。他长出了口气，拔下百年准备再刺一刀，就在他拔出百年的刹那，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左肩钻进了他的身体，他的左半边身子顿时就不能动弹了。
　　闫憬心惊不已，左肩之前连着两次突然的疼痛就已经让他心生警惕时刻提防，可没想到还是着了道。被子里的婴儿撞到了他的右小腿，力道之大让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就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百年也掉落到了桌子下面。他右手右脚发力撑着身子往后退，摸到百年后他一把握住，五根手指都被划破，他松开百年用血快速的在身前画符。
　　在婴儿撑破薄被冲出来时，闫憬看着已经快要从婴儿脖腔里钻出的闫灏上半身，整个人都呆了呆，实在是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么诡异的怪物，他以前的见识还是太少了。等回过神看到只有上半身的怪物闫灏指挥着婴儿快速向他爬过来时，他深吸了口气，将右手狠狠压在了刚画好的符阵上，“唤神。”
　　唤神，国梦真人教给闫憬的数道禁忌之符的第二道，以闫憬的阳寿为代价请来不死民为他应敌，付出的阳寿越多，请来的不死民数量越多品阶也越高。与第一道禁忌之符醒来要事后付出代价不同，唤神两字出口的同时，闫憬的阳寿就直接给与了被请来的不死民，至于付出了多少阳寿，只有他与被请来的不死民知道。
　　闫憬只觉得头昏沉沉的，感觉右手手指上鲜血流淌的速度又快了些，随着鲜血流淌的范围越来越大，他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根擀面杖？他疑惑的歪着头眯起眼打量那根挡在他身前不断上下晃动的擀面杖，看得越久他越能肯定那就是一根被使用了很久已经油到发亮的擀面杖。他只觉得头昏的更厉害了，他付出了三十天的阳寿就请来了一根擀面杖？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的阳寿真不值钱，还是该感叹这根擀面杖真是价值不菲。
　　就在闫憬胡思乱想的时候，擀面杖突然不晃动了，紧接着出现了一个人，握住擀面杖打中了怪物闫灏的头，力道之大竟让这怪物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后落在了地面上一时间起不来。那人又一个箭步追上去，随着他手里的擀面杖不断砸下，从婴儿脖腔里钻出了上半身的怪物闫灏被打的别说还手，连防御都做不到，几下后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此时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一只乌黑的手从窗户伸了进来，径直抓向还倒在桌子旁的闫憬。闫憬大惊失色，右手右脚再次撑地想移动身子躲开那只手，可右手刚撑在地面上就疼得他嗷了一嗓子，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就是这一抖让他发现左边身子已经能行动了，他左手飞快的抓起百年挡住身前，可那只手没能到他面前就被刚才痛打怪物闫灏的那人拿着擀面杖敲断了。那只手被擀面杖从手腕处敲断落地后在地面上四处乱爬，最后被那人一把拎起塞进了怪物闫灏大张的嘴里，目睹了全过程的闫憬不由得嘴角抽了下。
　　那人听院里凄厉的叫声消失了，冷冷嗤笑了一声后，左手动了动对着桌上的烛台一甩，蜡烛立刻就燃了起来，照亮了小半间屋子。他刚侧头要看向闫憬，又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啧了一声后先狠狠一甩手里的擀面杖把正要爬起来的怪物闫灏敲趴下，再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后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闫憬扶着桌子挣扎起身后瘫坐在椅子上不再动弹，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眼前阵阵发黑，心脏跳得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而且每跳一下他的胸口就针刺一般疼一下，耳朵里有各种奇怪的声响，就感觉有东西在他的耳朵里钻动，让他忍不住拼命摇头想把耳朵里东西摇出来。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拼命摇头没能把什么东西从耳朵里摇出来，反倒把自己摇得身子晃了几下后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与还想爬起来的怪物闫灏大眼瞪小眼。
　　怪物闫灏张着嘴向闫憬慢慢爬了过来，阵阵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随着他的爬动在屋子里散开，闫憬死死抓住桌腿勉强坐起后，喉咙滚动了几下后，一张嘴把晚上喝的两碗白粥全吐了。怪物闫灏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着满地的呕吐物，一时间脸上竟显出了犹豫的神色，然后绕开了呕吐物换了个方向抓向闫憬，结果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刚才痛殴他的那人从窗户跳了回来，手里擀面杖一挥砸断了他的手腕。
　　那人闻着屋子里的怪味，低声骂了句什么，先拎起怪物闫灏丢了出去，随即又拎起闫憬从窗户跳了出去，四处看看后扒了片芭蕉叶子丢在地上再把他放在了芭蕉叶上，“你怎么会唤神？”
　　闫憬抬头仔细打量他，迟疑了会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那人低头也在打量闫憬，他也觉得闫憬眼熟，他与闫憬四目相对了将近一分钟后，两人同时身子一抖指着对方叫了起来，“是你小子，闫憬！”
　　闫憬叫的却是，“是你，芮明师伯！”
　　围着围裙握着擀面杖的芮明抹了把脸，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符看了看，抽出两张从窗户扔进了房间里，剩下的七八张符就对着闫憬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接二连三的微弱白光闪过后，闫憬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疼痛减轻不少，脑子清醒了，脏兮兮的衣物也干净了。
　　芮明冷冷看着笑得很开心的闫憬，语气极为不善，“你怎么在这？谁教你唤神的？”
　　闫憬此时满心的喜悦，自从莫名其妙的从裂缝进入了这个世界，他就没一刻顺心，遭了那么多的罪，真是让他身心俱疲，刚才用唤神却只出现了一根擀面杖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结果没想到请来的不死民竟是他失踪已久的师伯芮明，异世见到亲人的那份激动与喜悦真的让他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虽然这个亲人脸色与语气都很不好，但他丝毫不介意。
　　闫憬扶着墙起身，“师伯，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师父和师兄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师父每天早上给你的照片上香时都说你一定没死，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在等他和师兄去救你，师兄虽然不赞同师父的话，但也觉得你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只是被他表白就想不开这种事，他说一定不会发生在你这种厚脸皮师父身上的。可是连你老板都不知道你的下落，师父和师兄真的找得很辛苦。呃，师伯，我哪里说错了吗？你为什么要打我？”
　　芮明手里的擀面杖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轻敲了闫憬的头几下，“你的唤神，不会是你师父教的吧？”见闫憬支吾，他冷笑起来，“他是怕你死的太舒服了是吗？竟然教你这些禁忌之符！庚斯梵没拦着吗？”
　　闫憬忙解释，“我学了很多法术与符术，但一直不够精进，师父教我禁忌之符也是担心我遇事而赶死队又不能及时赶到导致我嘎了，希望我能有自保能力。师兄一开始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他已经再三告诫我不可以随便使用，我牢牢记得呢。到现在就昨天夜里用过醒来，今天夜里用过唤神，实在没想到会请来师伯，我这三十天的阳寿花的真值。提到阳寿，”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芮明一眼，“师伯，我们都是自家人，能不能把阳寿退我一些啊？退个十五天怎么样？”
　　芮明被气笑了，手里的擀面杖指着闫憬的鼻子，“你还能更不要脸些吗？退阳寿？你可真敢说啊，师门上下用了唤神后要求不死民退阳寿的除了你闫憬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国梦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让你违背契约？算了，为了避免将来你给师门招祸，我现在就打死你。”
　　闫憬抱头蹲在地上，“师伯，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答应就算了，我现在很娇弱的，搞不好你打两下我就死了，师父还等着我给他送终呢。”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可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也不知道四少有没有让人来找我。”他长出了口气，抬头看着芮明，突然神色一怔。
　　芮明神色警惕起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闫憬慢慢皱起了眉，“师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既然能来这里，那是不是有回去的办法？带我回去吧，我想师父师兄四少他们了，这里不适合没有大腿抱的我。”
　　芮明看着闫憬沉默了一会，悠悠叹了口气，“闫憬，你应该知道的，我是被你用唤神请来的，我借助了契约的力量来到了这里，等契约的力量消失后我自然会离去。可是契约成立期间，你无法离开契约所在地，而契约消失时你自然也就失去了契约的力量，也是无法离开的。”
　　闫憬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其实在他说出让芮明带他回去之后，就想到了芮明出现的契机是什么。他蹲着不吭声，良久后他感觉到芮明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他眨眨眼抬手狠狠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芮明，“师伯，趁着契约还有效，你帮我把这院子里的怪事都处理了吧，我现在可弄不过它们。”
　　芮明瞄了一眼怪物闫灏，“这东西不用管，倒是这两棵芭蕉树，有点棘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这是哪吗？”
　　闫憬摇头，从自己跟着赶死队七队做任务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天夜里遇到的事，直说的他口干舌燥不停咽唾沫，“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里很真实又很不真实。”
　　芮明有了一些想法，他看着闫憬，“在进入裂缝前，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太对劲的事？”
　　闫憬愣了愣，“不太对劲的事？我身边随时都有不太对劲的事啊。”
　　芮明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生气，他所知道的闫憬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时闫憬有极聪慧的脑子，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时闫憬的头就只是个装饰物，就算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也是如此。他缓缓吐出口浊气，“你是在济世出事的，你为什么会在济世？因为车祸。你为什么会出车祸？因为帮四少送讹兽去济世。你为什么帮四少送讹兽？因为当时他那里有人在讨论事情走不开。你为什么会和四少等人讨论事情？因为你帮石茵陈送讹兽给四少。你为什么帮石茵陈送讹兽？因为你和她在停车场遇到了而她有事先走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停车场？因为你跟四少确定了蔬菜研究所的事。你为什么会跟四少确定研究所的事？因为你跟着赶死队七队出任务他们开启了卖队友模式把你送到了龙家四少的办公室。你怎么了？”
　　芮明看着闫憬突然瞪大了双眼，不由得皱眉，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闫憬就猛地起身，结果因为蹲太久腿麻差点摔倒，被芮明扶住后，他抓住了芮明的袖子，“大纲，是大纲！我就说怎么觉得湛昭湛韫这两个名字那么熟悉，对了，还有闫泠泠，那是女主啊，对对对，湛昭湛若星，就是他，他是男主！”
　　芮明一脸不解，“什么大纲？你说什么呢？冷静点，慢慢把话说清楚。”
　　闫憬此时满脑子都是他在鬼鬼飞办公室里看过的那三张纸，难怪他一直总觉得湛昭也好湛韫也罢，似乎在哪听过或是见过，进了闫家听到闫泠泠的自我介绍时也觉得熟悉，现在被芮明一步步推导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对劲之处，才终于想起了这三个人的名字，都是在那首页写着大纲二字的三张纸上见过！所以，他是穿进了只有人名和一句简介的大纲里吗？比他腰还粗的金大腿是谁又在哪？
　　闫憬稍微冷静了些，把在鬼鬼飞办公室看到的那三张纸的内容告诉了芮明，芮明听完后脸色古怪起来，再三跟他确认了发现所谓大纲的地点，得到了他无比肯定的回答后，看着他沉默了。闫憬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芮明开口，有些慌了，“师伯，哪里不对吗？”
　　芮明长长叹了口气，“哪里都不对。就没人告诉过你，鬼鬼飞身边的一切没有他的允许都不要碰吗？那所谓的大纲，极有可能是天后构建的世界，但不知道为何只是列出了主要人物与世界背景就被放置不管了。你这运气，啧啧啧，也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闫憬满脸问号，盯着芮明一脸懵，良久后终于想明白了，“我去，天后又挖坑了啊？”
　　芮明满是同情，“写了一些又不写的才算是坑，你现在遇到的这个，说是大纲都是美化过的，这明明就只是个灵感而已。按照天后的写文习惯，你以为对的十之八九是错的。但是有一点，天后既然标明了湛家会被灭门，那肯定就会被灭门了，你还是跟之前遇到的那些姓湛的保持距离吧。既然能确定是天后的锅，等契约时间结束我回去后，会把你在这个坑里的事告诉四少的。只是四少最近挺忙的，你又算是被他丢进这个坑的，我觉得吧，他一时半会不会派人来捞你的，你先自求多福好吧。”
　　芮明说完又从围裙口袋里抓出一把符挑挑拣拣了几张分别贴在两棵芭蕉树上的隐秘之处，剩下的符则在闫憬眼巴巴的渴求目光中放回了口袋里，“别看了，你用不了的。正午时分符会引来天雷把这两棵聚阴的芭蕉树劈了，此后这院子里多少会安生些。我要走了，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哦，还有这玩意，”他一脚将怪物闫灏踢到了芭蕉树下，看着芭蕉树将其裹进树体，“也会被雷劈没的。”
　　芮明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他摸了摸闫憬的头，“禁忌之符尽量不要再用，多练习其他符，久了也会有奇效的。莫怕，既然知道了你现在身在何处，我们定会想尽办法带你回去的。这次唤神的阳寿就退你了，没有下次了。这根擀面杖我用了大几百年了，多少有些灵力的，留给你用吧，回去再还我。我走了。”
　　闫憬点头，握紧了芮明给他的擀面杖，“知道了，师伯。我不怕的，我等你们来。”话是这么说了，可等芮明的身形彻底消失后，他还是红了眼眶，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看着芮明身形消失的地方迟迟不愿回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