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纲里的反派大佬》唯闻春暮

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闫憬感觉有人轻轻推着自己的胳膊，他有些迷糊的往旁边歪了歪头，随即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耳边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起来像是雨滴打在玻璃窗户上。他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便听到一个女孩子满是惊喜地说了一句“闫姑娘醒了”。
　　闫憬睁眼循声看去，坐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让他枕着的小姑娘，不正是跟着愿喜陪他一起回桦荫镇的两个小丫鬟中机敏些的那个？他记得这小姑娘叫五梅。他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太阳穴，“五梅，我们到哪了？”
　　五梅笑吟吟的看着闫憬，“姑娘，我们到桦荫镇了，四爷说姑娘以前的家被闫家老爷送给了桦荫镇的长者，那位长者又把那房子卖了，所以四爷就安排我们住到了镇上的客栈里。姑娘一直睡着没醒，正好外面一直下雨，我就没急着叫醒姑娘，愿喜姐姐带人已经把行李先送到房客里了，刚才又派人来说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让我把姑娘叫醒。可没想到姑娘睡着这么香，我叫了好一会，姑娘才醒。”
　　闫憬已经清醒了，见车上果然只有他与五梅两人，湛昭与司机都已不在车上。他见五梅已经打开车门，手里拿着伞身子往外探要撑伞的样子，便叫住了她，“你那边太窄，再撑伞的话，两个人是没法一起走的。伞给我，从我这边下去。四爷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五梅听了这话，便转身将伞递给闫憬，又把车门关上，就在车门关上的刹那，一条乌青的手臂拍在了车窗上，随即又消失不见。五梅因回头没注意到，闫憬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手臂就他曾见过的卡在鹤翔厅游廊上那个火人胸口处的一臂国国民的手臂。他神色不变，随手开了车门撑起伞先下了车，然后转身示意五梅下车。
　　五梅下车后就想接过闫憬手里的伞，却被他拒绝了，“你没我高，你撑伞的话，我们两人都会淋湿的，快些走吧。”他与五梅撑着伞穿过客栈里的天井，走向了已经站在廊下等着的愿喜等人。等他上了台阶，愿喜就身子前探接过了他手里的伞，燕子也忙举起手里的毛巾给他擦拭被雨淋到的肩头。
　　闫憬接过毛巾自己擦着，带着一群人进了客栈，也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客栈大堂里除了掌柜与两个跑堂的，就只有他们这一群人了。愿喜让跑堂的快些把备好的晚饭拿上来，她本想伺候闫憬用餐，闫憬见她脸色难看，应该是晕车还没缓过来，便没让她伺候，“都累了一天了，大家吃了早些回去歇息，愿喜你坐下吧，五梅、燕子，还有你们几个，都坐到旁边桌吃饭吧。”
　　五梅说自己不累，便站在一旁伺候，燕子则扶着愿喜去了旁边一桌，与几个小厮一起吃饭。闫憬吃了没两口，便看向五梅，“我这会真不用人伺候，你也去吃吧。对了，四爷去哪了，你知道吗？”
　　五梅摇头表示不知，旁边桌的愿喜回答了闫憬，“雨太大，四爷担心迎画村，安排我们住进客栈后，就带人往迎画村去了。”
　　闫憬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就上楼进了房间休息，本来愿喜要守夜的，可见她那副难受的样子，五梅便主动提出今晚守夜。闫憬也没说什么，早早的上床躺着，五梅便抱着被褥在床前的屏风外面打地铺。外面的雨一直没停，打着窗户上很响，闫憬被吵得一时无法入睡，反倒是五梅，很快就睡着了。
　　闫憬听着屏风外面轻轻的鼾声，不由得笑了笑，到底是个孩子，这么快就睡着了。他实在睡不着，便起身穿了外衣，下床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看雨。这家客栈位于桦荫镇最高的地方，站在二楼走廊上能将大半个桦荫镇尽收眼底。此时夜已深又下着雨，桦荫镇绝大多数人家都熄了灯，只有零星几点微弱光亮在雨夜里缓慢移动着，显得有些鬼魅。
　　闫憬注意到那些光亮是从好几处慢慢汇集到一处，然后就漫无目的地在桦荫镇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离客栈不远处。闫憬闭了闭眼，回想了一下从湛家出发前看过的桦荫镇地图，虽不能非常肯定，但光亮停住之处，应该是种苗店。闫憬记得五梅说湛昭说种苗店被长者卖了，又想起种苗店库房那扇窗户后的一切，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手指掐算了一番，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大凶啊，那种苗店现在不能去。
　　闫憬毫不犹豫的回了房间，关门的刹那看见对面一间客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双目呆滞的闫泠泠缓缓走了出来。闫憬关上门后，并没有急着上床，而是就站在门外，盯着门板出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把自己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后发生的事情大致理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不过，自己为什么来这个世界的？好像是要找东西？不对，是要找人。但是自己是要找谁，以至于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闫憬正沉思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鞭炮声，把他吓了一跳，也把五梅吓醒了，她猛地坐起来，循声向门口看来，见闫憬一人站在门后，正要叫他，却又见他身边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影子正伸手揽向另一个影子的腰部。五梅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眼花了，还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闫憬身边的两个影子此时竟搂抱在一处，之前那个伸手的影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了头对着她。
　　五梅终于回过神，顿时被吓得大叫起来，一骨碌的爬起来，哭着绕过屏风往床上躲。已经被鞭炮声惊得回过神的闫憬，一时并没有注意到五梅的异常，直到听到她大叫，才回头看去，此时的五梅已经绕过了屏风。在不算亮的油灯照耀下，她竟有两个影子！
　　于是闫憬并没立即上前询问五梅怎么了，他还是站在门口，握住了从袖口滑落的百年，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按了按领口，这次，他的手按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不由得舒了口气，竟顾不上五梅的异常，径直拽着绳子将一个木制小吊坠拉了出来。他托着那被柳树裹住了大半的小木庙，与正探出头来的闫悦四目相对，她先笑了起来，还一手遮在嘴边小声的喊了一声哥哥，紧接着，许久没见的三个小废物也都从木庙里探出头来，一一都对他打了声招呼。
　　闫憬正要回应它们，却注意到盘踞着木庙的柳树根部多了一个红色的东西，还不等他查看那是什么，那红色的东西自己从柳树根部钻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他手上。虽然房间里灯光阴暗，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那红色的东西是个棺材，随即棺盖被从里面掀开，艾君娴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闫憬看见艾君娴后，愣了愣，他还以为关于艾君娴的事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见到了这位早夭的改运之人，艾家的三公主。不过，她为什么要瞪自己呢？还不等闫憬想出头绪，艾君娴就出了棺材，先将棺盖盖好，再将棺材扛起推回柳树根部，随即像撵鸭子似的把闫悦与三个小废物赶回木庙，又随手关上了木庙的门，“收起来，有什么话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再说。”
　　闫憬也正有此意。他将木庙收好，刚要说话，外面又响起一阵鞭炮声，这次声响近了许多，似乎就是在客栈大门口。等鞭炮声停了，他听到了许多扇门同时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在天井里高喊了一声，“孝子报喜丧喽！”
　　闫憬与艾君娴四目相对，还是他先开口，“我知道我们那里管年纪很大的老人无病无灾的在睡梦中去世叫喜丧，你们这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艾君娴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知道这些事呢？”
　　闫憬被噎了一下，倒也不生气，“你去看看我的丫鬟，她刚才被吓到，躲到屏风后面去了。”他说完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她有两个影子，小心点。”
　　艾君娴听了这话没言语，把抓在手上的红盖头盖在头上，径直穿过屏风去查看五梅的情况了。而闫憬用百年在门板上画了两道符后，就后退了两步握紧百年静静等待着。第三阵鞭炮声是在客栈天井里响起的，同时雨下得更急了，等鞭炮声停了后，又有人喊了一声，“孝子报喜丧喽！”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不断有人喊着“孝子报喜丧喽”，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最终汇在一处，从客栈的天井里向二楼而来，许多嘈杂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在整个二楼的走廊上响了一遍后，停在了闫憬旁边屋子的门前。
　　闫憬注意到那些脚步声停下后，外面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墙，忽然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墙壁，但那声响很快就停下了，然后一声让人浑身战栗的惨叫声响起。闫憬被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声又一声的“孝子报喜丧喽”再次响起，而这次，伴随着喊声而来的脚步声，停在了他房间的门口。
　　闫憬做好动手的准备，此时外面突然炸了一个响雷，随即就是连绵不绝的雷声，还夹杂着亮彻天际的闪电。隔着门上的彩绘玻璃，闫憬借着闪电看清楚了门外的情况，门外站着十几个浑身是血没有五官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手上都握着哭丧棒，棒子顶端有着人的五官。棒子上的五官中，眼睛都紧紧盯着门，嘴都一张一合的无声喊着什么。闫憬跟着无声默念了两遍，终于知道那些嘴在喊什么了。
　　它们在喊，“孝子报喜丧，亲朋请还礼。一还眼，二还鼻，三还舌，四还耳，终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