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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挂花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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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识海中白月光系统的提示音。
佘夙眠讶异地瞅了眼站在迎春花前、唇角上扬的白衣男人。
好感度又增加了?也不知是哪一点触动了他……
【从宿主大人与暴君大人相遇开始,至今一共出现了七次好感度增加的提示。其中前五次可以明显看出,是因为暴君的童年白月光。可这后两次……】
试图为宿主分析原因的白月光系统,说到一半时不幸卡壳了。
因为他把系统数据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暴君忽然涨好感度的原因。
“管他呢,只要能涨好感度不就行了?”佘夙眠嘴上说得满不在乎,目光却闪烁着从李玉衡含笑的脸上移开,落在一旁的红花绿草上,还是真生机盎然啊……
【宿主大人说得对,只要能涨好感度,管他是什么原因!】白月光系统闻言,果断跟随宿主大人的步伐,放弃了这个困扰着他的难题。
“你知道就好。”佘夙眠脚下一转,粉白的裙摆像一朵桃花徐徐旋开,拂过小径两旁盛开的花花草草后,载着一裙的芬芳,往远处走去。
在他身后,李玉衡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着,走着,佘夙眠忽然有些恼。
他脚步一停,回过头假笑道:“李公子才走了这么点路,就不行了?”
李玉衡唇边的笑一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走得太慢了……”佘夙眠被他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得想炸鳞,不禁收敛了几分。
熟料他话音刚落,李玉衡便运起轻功,足下一点,瞬间掠至他身旁站定。夹在他耳畔的红牡丹翩然落下,惊起一地的落花,又被微风卷着,在两人身边上上下下地飞舞。
佘夙眠一顿,不吭声了。这暴君也太不给面子了,仗着自己会功夫,飞来飞去。若非他眼下正伪装成柔弱的凡人,信不信他也飞?保证让暴君耗尽内力也追不上。
“前面似乎有座亭子,佘姑娘可要去那儿歇会?”李玉衡低笑着说。
佘夙眠轻轻地“嗯”了一声,抬脚就走,步伐又急又快,仿佛身后有野兽在追赶一样。
然这回,被他说“不行”的李玉衡,却紧紧地跟在他身侧,一步也没被拉下。
不多时,两人走至小径的尽头。
那儿果然有一座亭子,亭前繁花似锦,亭后溪水淙淙。
只可惜他们来迟了一步,亭子已被从另一条小径先一步过来的一群年轻男女占了。
这些年轻男女个个打扮精致、衣着华丽,身边皆跟着数个丫鬟小厮伺候。一看便知,怕是京都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结伴到这儿赏花玩乐来了。
李玉衡皱了皱眉,牵着佘夙眠欲转道去别处,却被亭内远远瞧见他们的人喊住。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两位不如一起过来玩玩?”
“我等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你俩怕什么?”
“让你们过来就过来,怎如此磨蹭?”
这些个公子小姐,见他俩面生,便觉得许是从小地方来的,招惹得起。又见他俩生得相貌出众,便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趣。好言相邀,见他俩还是作势要走,这些被娇惯久了的主儿当即就来了脾气,一挥手让丫鬟小厮们呼啦啦地一群围过去把人拦住。
“滚。”李玉衡一手把佘夙眠揽在身后挡着,目光森冷。
被他目光扫过的丫鬟小厮,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碍着自家主子的命令,又不敢让开,只得避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一动不动。
李玉衡一撩白氅,握住腰间的剑柄,就要抽出。
佘夙眠从后面按住他的手,笑道:“今儿好歹是个节日,周围又都是些漂亮的花,溅上血就不美了。再说,人家既然盛情相邀了,我们岂有却之不恭之礼?”
李玉衡回头看着他的笑脸:“想玩?”
“又不是玩不过他们。”佘夙眠仰头,笑靥如花。
李玉衡手一松,已出鞘一寸的剑落了回去,也笑道:“那便依佘姑娘所言,跟他们玩玩。”
随后,在众丫鬟小厮的簇拥下,两人并肩走近亭子。
越是近,小亭内外的公子小姐们看他们便越是真切。
白衣男子霞姿月韵,粉衣女子瑰姿艳逸。
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误入凡尘。
有人不禁看痴了。
也有人瞳孔微张,变了脸色,与身旁的两人飞快地交换了眼神后,又迅速佯装无事。
…
“斗草——两人各觅一草茎,相互交叉成"十"字,以拉扯不断者为胜,此为武斗。采来百草,互相对仗报草名,多者为胜,此为文斗。”
亭内的公子小姐们围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他们打算与佘夙眠与李玉衡玩的民间最近时兴的玩法。虽不比他们往日玩得传花令、抽花签和赋诗等游戏风雅,但胜在新鲜。
“二位要是赢了我们,可以从我亲制的这十二盏花神灯中任挑一盏。”一浓眉大眼的黄衣男子说着,拍了拍手。亭外十二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应声一字排开,个个手里都拎着一盏造型精美的灯,灯面上绘着的正是这花朝节所庆祝的十二位花神与相应的诗词。
“若是输了呢?”佘夙眠问。他不信这些人强邀他们过来,只是单纯想和他们玩游戏。
一相貌俊秀的青衣男子摇着折扇,对冲佘夙眠笑道:“要是输了,二位今儿一天都要为奴为婢,任我等使唤,且不得反抗。”
不得反抗,岂不是得任他们戏弄?佘夙眠暗道他们当真是心思险恶。
“寻觅时间,便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又一深目鹰鼻的蓝衣男子宣布道,“诸位可以开始了。”
他一说罢,好胜心强的年轻公子小姐们就急匆匆地散开,或寻草茎或采百草去了。
佘夙眠与李玉衡也慢悠悠地在亭子周围开始寻觅。
“此草柔韧,可用作武斗。”李玉衡忽然弯腰,折了根满是穗的花梗。
佘夙眠接过在手里把玩,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草?”
“此草名为车前草,味道甘甜,既可入药,也是种可以入口的野菜。”李玉衡说话的功夫,又俯身采了诸多野草在手。他以为佘夙眠对此有兴趣,便如数家珍地一一解释给佘夙眠听。
【咦,这些草,大多都是可以吃的哎……】白月光系统突发奇想道,【宿主大人,你说——暴君不会是有吃草的癖好吧?】
佘夙眠抬头,望着李玉衡认真的侧脸,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吃草?味道好的野菜也就罢了,谁会吃又苦又涩甚至还有毒的草?怕是李玉衡幼时流落民间,没有东西吃,饿得狠了,才不得不惨兮兮地吃野草果腹……
想到这,佘夙眠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就仿佛他也曾为了填饱肚子,而胡乱吃了很多东西。也不管能不能吃、味道好不好,为了不饿死,只能咬牙吞下。
不一会儿,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众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亭子附近,个个怀里都抱着一堆花草。
游戏开始后,这些公子小姐却耍赖说,要佘夙眠和李玉衡以二对他们一群,一人文斗一人武斗,皆赢了才算赢,否则就算输,得当他们的小厮和丫鬟。
李玉衡为君多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了,当即就冷了脸。
“好啊。”佘夙眠却一口答应了下来,“我来武斗,我哥哥负责文斗。”
李玉衡一愣,神色瞬间如冰雪消融,满心满耳都是佘夙眠那一声含着笑的“哥哥”。
“来吧,诸位。”佘夙眠悄悄往手中的车前草花梗中输入一丝灵力。
既然这些人打算以多欺少,他又何必公平公正地跟他们玩游戏?
公子们便涌到他身边,排着队,用自己费心找的草茎与美人进行武斗。一个个起初还信心满满的,可见他们这伙人的草茎接连断裂,佘夙眠手中的草却完好无损,就渐渐没了信心。
有那机灵的,当下丢了自己的草,跑去亭外寻了根与佘夙眠一样的车前草花梗,却也败了。
“怎么可能?这根可是新的,你那根都用了数次!”公子们十分惊诧,进而也没心思怜香惜玉了,一个个怒目圆睁,纷纷怀疑他道,“你是不是作弊了?”
佘夙眠卸去车前草花梗中的灵力,当着一众公子的面轻轻一扯。便见那根刚刚打败了他们、仿佛永远不会断的花梗,轻易就断成了两截。
他手一松,花梗落地,笑容玩味:“你们不会玩不起吧?”
公子们讪讪地摆手,然后便把希望放在了正与李玉衡文斗的小姐们身上。
起初,小姐们与李玉衡还算旗鼓相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姐们就不行了。她们知道的多是名花名草和一些平日里用过听过的草药。可李玉衡不仅也知道这些,还知道许多少见的野草,便是一些出身乡野的丫鬟小厮也不见得认识,何况是在京中娇养长大的小姐们了。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草倒是知之甚详!”小姐们这会也不对李玉衡脸红心跳了,因为失败,恼怒到直接开启了嘲讽,“吃草长大的野人!”
“姑娘们慎言。”佘夙眠几步走到李玉衡身前。
对待姑娘家,他总是要温和些,眉头虽皱着,语气却还算温和。
可惜他遇上的却是些霸道惯了的主,顿时便有人把手中剩下的花草撒气似地砸向他:“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等?”
“放肆!”李玉衡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一手揽住身前的粉色纤腰,带着人转了半圈。另一只手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挥出一道凌厉剑风,把袭来的花花草草都挡了回去。
…
“你们快看,他手中那剑,那剑的颜色,可是苍青之色?”
“是、是苍青,这天下,我只听说过一柄苍青长剑…………”
“莫、莫非此人是、是——那位?”
刚刚还十分嚣张的公子小姐们,一见了那苍青长剑,瞬间就联想起近日京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天子在寿宴上一剑杀了刺客。其中那宝剑的模样,更是被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们,描述得尤为详细,名为绛霄,通体苍青,上纹有花鸟鱼虫,一出鞘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可不就与他们眼前的这柄剑一模一样么,顿时就有人开始慌了。
恰在这时,孟天河循着暗处的天星司留下记号,一路寻了过来,也是沾了一身的花:“少爷小姐,你们可让属下我一阵好找啊。”
这些个公子小姐们不曾见过圣颜,却是有不少见过孟天河这位天星司指挥使的。此时听他自称属下这么一喊,只要脑子没彻底坏掉的,几乎都猜到了李玉衡与佘夙眠二人的身份,顿时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脸色惨白,身体发软,想求饶却发现嗓子发紧到出不了声。
孟天河见状,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赶过来两人身边。
“少爷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孟天河神色严肃,手握住腰间的刀。
李玉衡念着佘夙眠先前的话,不想在这等本该教人开心的佳节见血,便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淡淡地道了声“无事”,然后揽着佘夙眠走到亭外见自家主子跪了便也惶恐地跟着跪下的丫鬟身前,从十二盏花神灯中,挑了一盏桃花灯递给他。
被强邀、被不公平游戏、被骂、被砸花草……佘夙眠不想轻轻揭过此事了。
他拎着桃花灯回头对孟天河笑道:“刚刚我们玩了个游戏,谁输了就要给对方为奴为婢……”
孟天河脸色一沉,这些个纨绔子弟,简直是在找死!
“……好在最后是我们险胜。”佘夙眠倚着李玉衡继续道,唇边的笑莫名令人胆寒,“我们不需要他们当奴婢,但他们既然输了,总该接受点惩罚。嗯……这样吧,之前我们从这园子里摘了两朵花,不如就让他们今儿亲手给这园子种上两万株花还回去吧?”
闻言,跪着的公子小姐们齐齐变了脸色,但哪个也不敢在此时出声讨价还价。
“属下一定让人盯着他们亲自种完!一日不种完,他们就一日别想离开此处!”孟天河冲跪着的公子小姐们冷笑,并在心里记下他们的脸庞,只待日后查到他们长辈的把柄,再行收拾。
当日,来百花园游玩赏花的人,便有幸见到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抢了花农的活,矜矜业业地种了一整天的花苗,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
闹了一场,佘夙眠与李玉衡也没了继续赏花的兴致,便转道去了附近的皇庄用膳歇息。
一直到入夜时分,他们才乘马车回了城内。不过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先去了趟城南的花神庙,打算把白日赢来的桃花灯挂在庙内的花树上,再结束这次出宫游玩。
夜晚的京城,比白日更热闹。长街上有舞狮的,有扮花神游街的,还有无数的人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神灯往花神庙附近涌去,几乎拥挤到摩肩接踵。
以致马车行进太慢,最后佘夙眠与李玉衡不得不下车,提着桃花灯,步行往花神庙而去。
快行至花神庙时,佘夙眠忽然感觉腿上一重。低头一看,竟是个穿着白衣的小孩抱住了他的腿。约莫四五岁的年纪,五官生得宛若仙童,表情却又冷又酷。
佘夙眠颇觉有趣,遂把桃花灯递给李玉衡拿着,自己弯腰抱起了小孩。
小孩倒也乖,一抱就放开了佘夙眠的腿。等被抱在怀里后,两只胳膊又迅速抱住佘夙眠的脖子,还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一点儿也不怕生。
“和家里人走丢了,嗯?”佘夙眠问,还动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软软的,还怪好捏的。
小孩拿黑白分明的眼睛瞅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佘夙眠又捏了他的脸颊一下。
“星星。”这回小孩吭声了,稚嫩的声音也是冷冷的。不过人是真的乖,任由佘夙眠捏他的脸,左脸捏过了,还主动把右脸伸过去给捏,逗得佘夙眠直想笑。
“那我叫你星星弟弟可以吗?”佘夙眠觉得这小孩给他的感觉很亲切,越看越喜欢他。
“嗯!”小孩抿唇一笑,然后抬头像幼兽一样,亲昵地蹭了蹭佘夙眠的脸颊。
一旁的李玉衡看着,觉得这一大一小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不禁爱屋及乌地对小孩生出几分好感来。然后他转头唤来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的孟天河,让他带小孩去寻走失的家人。
“来,小弟弟,哥哥带你去找家人啊。”孟天河咧嘴一笑,然后冲小孩张开了手。
小孩却眉一皱脸一扭,双手搂紧了佘夙眠的脖子,一副不愿意与他分开的模样。
“这小孩与我投缘,不愿意让别人抱呢。”佘夙眠对李玉衡笑道,“算了,等挂了桃花灯后,我们也别急着回去,边四处逛逛,边带这孩子找家人吧?”
李玉衡自不会拒绝他,便点头应下。
孟天河见状,知道又没他的事了,便悄悄退下,然后吩咐手下的人在花神庙四处问问,看有没有哪家人正在找走丢的儿子。
过了会,他回头一看,三人背影和谐,颇有种一家三口出来游玩的样子。
…
佘夙眠抱着星星走了一会儿。
李玉衡担心会累着他,便道:“这孩子我瞧着不轻,还是让我抱着吧。”
星星倏地从佘夙眠肩上抬起头,冷冷地与李玉衡对视:“我不重。”
佘夙眠觉得这场面颇为有趣,就没说话,笑看一大一小对峙。
“可你也不轻。”李玉衡神色淡淡,对他伸出了双手,“你也不想累着他吧?”
星星皱眉思考了一小会后,点了点头,竟真地让李玉衡抱着了。只是不比与佘夙眠那般亲近,在李玉衡的怀里时,他的小身板挺得可直了,压根没有搂脖子靠肩膀等亲昵行为。
李玉衡抱着星星,还把桃花灯交给他拎着。
佘夙眠两手空空,眼睛一转,索性去一旁的小摊上买了几块花糕,自己吃,也不忘时不时投喂李玉衡和星星。两人都很给面子,只要他一捏着花糕凑近,就张嘴吃掉。
等花糕分吃完了,三人也到了花神庙的后院。
他们来得不算早,许多花树上都挂满了花神灯,灯火映着红花绿枝,好不热闹。
“那颗树上的灯少,我们挂那吧。”佘夙眠指着一株生长在角落里的花树,并不比旁的花树矮小,只因位置偏僻,所得的花神灯便比其它花树少了大半。
“好。”李玉衡抱着星星走近佘夙眠手指的花树,也没放下星星,而是掐着他的腰,把他高高举起,让这个仙童一样的孩子来为他与佘夙眠挂花神灯。
“……”星星抱着桃花灯,抿了抿唇。
并不是很想挂。
佘夙眠也走了过来,抬头扫了眼花树,很快就选好了地方:“就挂在这根枝梢上好了,高度正好,星星弟弟应该能够到吧?”
“……嗯。”星星不情不愿地把桃花灯挂在了佘夙眠所说的地方。
李玉衡凝望着站在一树灯火下的佘夙眠:“眠眠今天开心吗?”
“很开心。”佘夙眠歪头一笑,“你呢?”
“也很开心。”李玉衡缓缓勾起嘴角,一双寒星眸被灯火映得一派暖融。
【系统提示:暴君好感度+5!目前累计好感度:15!】
佘夙眠微怔,李玉衡一向抠门,好感度大都一个两个地涨,这次倒挺大方的啊。
【我只想说,宿主牛逼!】白月光系统刚夸完,就注意到他的预警程序又闪烁起了红光,而上一次这么闪的时候,接下来就发生了刺客袭击一事。
意识到大事不秒,白月光系统忙道:【宿主小心,有危险——】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提醒宛若刺杀开始的信号。
周围几个扮作普通百姓的刺客,忽地露出真面目,齐齐攻向花树下的两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