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又在渣我》寂静清和

22、第 22 章

　　赵璐芝抱着手机站在球场边上，半个小时没动过姿势。
　　“小心。”郑骁几次见到篮球不受控制的往女孩脸上砸去，这人也没什么反应。
　　训练休息，赵璐芝终于有反应了，去擦汗的齐凌边上盘腿坐下。
　　“大佬，我想要这个梅花图案，水彩，一米三。下礼拜就要，不然来不及做衣服了。”赵璐芝把手机递给齐凌，抬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人。

　　郑骁走过去，看到一副国画，齐凌仔细的放大图片看了会儿细节，把手机送了回去：“时间有点紧。而且绸缎很难画。”
　　“我求你。”赵璐芝双手合十，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姐姐前几天还给我发微信，喊我去吃饭呢。你看我对你求而不得，还得去演你女朋友，虐身虐心，我好难……”
　　“……”齐凌没什么反应，还看着手机问：“游园会的时候穿？”
　　“嗯嗯。”赵璐芝想到了什么，放出大招：“去年我就想做这身衣服，但是那时候找不到人给我画画，我自己画了一个礼拜，太可丑了。今年我们高二，明年就什么活动都没有了，可是高中就这么一次呀，以后我老了回想起来……哎，高中里喜欢的男生追不到，想穿的衣服等不到，回忆里只有失望和……”

　　赵璐芝起了范，准备装可怜。
　　没办法，齐凌这种人，不哭不闹根本理都不会理你。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情绪酝酿的有点久，所以感觉很到位。
　　没几句台词说完，发现感情顶了上来，鼻子一酸——真哭了出来。

　　赵璐芝一米六五的个头，在女孩堆里并不矮，但是和球场上高大的篮球队员比起来，是太过娇小柔弱的一只。
　　女孩的声音在空旷的球馆里被放大，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齐凌在认真评估画画的可行性，毕竟他不是复印机，起码得让他想到用什么颜料去配这个面料。
　　等他发现耳边的声音不太对劲，赵璐芝已经哭的止不住了。

　　齐凌：“？”
　　赵璐芝：“我……我……”

　　赵璐芝也觉得今天戏有点过，差不多得了。
　　但是一个没有收住，场面有点失控。
　　赵璐芝正愁眼泪鼻涕没地方擦，担心自己的样子太丑，影响平时甜美可爱的优质形象。突然一件巨大的白色校服从天而降。
　　很好。
　　她也不管是谁的衣服，抓紧时间赶快把鼻涕眼泪蹭干净。

　　然后校服遮不住的地方，她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她就被牵走了。

　　郑骁把赵璐芝带到边上坐下，也不知道哪里拿来的面包牛奶还有奶糖全部塞在她的手里。
　　“他会帮你画的。别哭。”男人说完，好像还拍了拍她被校服遮住的脑袋。太轻了，好像也没有摸吧。
　　要不是听声音，赵璐芝都不知道牵他的人是郑骁。

　　齐凌到底是了解赵璐芝的，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在自己的预判里，于是无奈的走过去坐在她边上，语气里也不敢有半点嫌弃：“可以画，可以画，我也没说不行。就是费工夫，我画。”
　　赵璐芝把头上的校服拿了下来，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了，红着眼睛看着齐凌。

　　好一会儿她低声说。
　　“齐凌，你和陆一炀是不是分手了。”赵璐芝用的是陈述句。
　　“你手机也不用了，我都见不到他了。”

　　齐凌愣了一秒：“手机被我姐姐收了。他应该……在准备物理竞赛。”
　　“你那么喜欢他。”赵璐芝用的还是陈述句：“我很久没有见到你笑了。”

　　有那么明显吗？
　　齐凌看着赵璐芝红红的眼眶，好像悲伤会传染一样，他的心里也是空空的。
　　……

　　11月，没有了手机的齐凌依旧过的匆忙。学校也就这么大，没有什么是当面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麒麟街就这么长，他也再也没有在哪里见到过陆一炀。
　　11月末的一个周一，校门口贴了的红榜，高二B班陆一炀同学在H市物理竞赛里拿了一等奖，A班谢奎同学拿了三等奖。
　　听说这是三中五年来首个物理竞赛的奖项。
　　物理老师吴天添一整天的嘴角都挂在耳边，苏美丽上课还故意喊了几次陆一炀回答刁钻的数学问题。这个人回答的游刃有余，已经不再是刚学那会儿看什么都一脸迷茫的数学渣渣了。

　　齐凌撑着脑袋上课，下了课就让自己趴着补眠。
　　这天他刚准备趴下。就被副班长喊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苏美丽办公桌前还站着陆一炀。陆一炀就穿着那件有太阳图案的校服。
　　很高的一个人，很大很圆的一个太阳。

　　“你来了刚好。”苏美丽拿过B班游园活动的方案提交报名表，带着几分嫌弃的丢给齐凌：“12月游园活动，我们班就搞这？”
　　“苏老师，A班是摆摊卖《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齐凌提醒苏美丽，表示A班也很low。
　　苏美丽白眼已经杀过来了：“那也比你们让文艺委员去弹一天电子琴强。班上同学都动员起来，游园活动是集体活动，必须每个同学都参与，让大家都有个美好的高中回忆。”
　　苏美丽故意抬眼瞟一眼陆一炀：“陆一炀，你觉得呢？”

　　陆一炀愣愣的站着。
　　他在偷偷的看齐凌。
　　齐凌好像瘦了，脸上挂着浅浅的两个黑眼圈，头发是翘着的，特别是他的额发，好像总是不听话。
　　明明住在一条街，明明每天都在一个教室里。
　　齐凌一句：就说我们不熟。
　　就真的可以不熟成这样。
　　他们没有交流，连视线都不再交汇。

　　“陆一炀？”苏美丽见陆一炀没反应，又喊了一句：“问你呢。”
　　“什么？”陆一炀回了神。

　　苏美丽：“……”
　　苏美丽：“齐凌，你再去换个方案。我可是听说你每天放学帮别班女生画画准备游园会道具，怎么到自己班就这么敷衍？”
　　齐凌一想到那副画了一半的丝绸水彩画，头就疼。
　　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苏美丽也没让齐凌走，把签好的请假条递边上的陆一炀：“12月月考争取过2000名。一中那边的进度和我们不太一样，过去前把进度补一补，其他都不是问题，语文也着急不来，你的作文都写过20分了，抢救一下还是有希望的。集训好好练，拿个省里的物理竞赛名次回来。”

　　集训。
　　齐凌看到假条上是两周的日期。
　　本能的转头去看陆一炀，陆一炀刚好转头看他。
　　目光只碰到了一瞬，就都挪开了。

　　陆一炀以为齐凌多少会在乎一下自己的短暂离开。
　　但是那个人明明知道他要走，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事不关己的模样。
　　连招呼都没打，就先回教室了。

　　齐凌回到教室里。
　　埋头趴下。
　　他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想着游园会的方案。
　　他最后满脑子想的都是陆一炀。

　　陆一炀作文都写到了20分。他答应他的奶茶，好像也没有找到机会做给他喝。
　　好遗憾。
　　好遗憾。
　　遗憾到，齐凌坐直了身子，瞪着黑板默默的生气。
　　他在厌恶自己的无能。
　　人还没有走，就已经开始了想念。

　　……

　　放学。
　　郑骁已经抱着手在教室后面站着等人。
　　连最后一节化学老师何蓓蓓都忍不住调侃：“篮球队长又来等班长了，啧啧，现在老师留堂都是罪过。”
　　说完，布置了作业就放同学们回家了。

　　齐凌这个礼拜每天放学都被郑骁抓走。
　　这个人不去球队训练，先蹲点齐凌，确保齐凌乖乖去隔壁美术教室画画，还要在门口站一会儿确保齐凌是在琢磨正事没开小差，才赶回去训练。

　　这幅画齐凌琢磨了一周，找了郑哥讨论了三次才确定颜料。
　　底稿画了两天，上色又是两天。
　　赵璐芝每天放学都跑来痛心疾首喊着：要来不及来不及了，但是一天天看到自己想要的图案变成了绸缎上的纹路，还是激动的手舞足蹈，每天都打了鸡血的兴奋。

　　“齐凌，我真的……最爱你。”赵璐芝看到迟了很久才交工，但是惊艳无比的1.3米绸缎画，几乎要哭出来：“完了完了完了，我要怎么报答你呀，只能以身相许了呀。”
　　赵璐芝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嘴上不停的：“齐凌，你能顺便来帮我……”
　　“不能。”齐凌迅速拒绝。看了眼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大高个：“想要男模特，就找郑队。”
　　“会不会太高了。”赵璐芝转头看看郑骁。
　　“你也不矮，游园会那天他空的很。我得去做奶茶。”齐凌说。
　　“奶茶？你们班做奶茶呀？”赵璐芝歪头问。
　　“苏美丽定的。”齐凌在收拾东西。
　　赵璐芝突然想到什么又像是故意的自言自语：“对了，陆一炀是不是去竞赛集训了。好像要两个礼拜，省考还要考三天，不会赶不上游园会吧。”
　　赵璐芝去看齐凌。
　　齐凌在看窗外。
　　气氛有些尴尬。
　　赵璐芝赶忙加了一句：“啧啧，亏我拥有三中三大帅哥资源。还想把你们都弄来做模特的，最后还是要靠郑队……”
　　然后嘻嘻哈哈的，赵璐芝把话题带去了别处。

　　那天下午，H城突然降温了。
　　一转眼，秋天过完，冬天来得那么的着急。
　　齐凌这几天回家都晚，齐雲的脸色都不好，今天赵璐芝和她一起回的麒麟街，去杭丰理发店剪了个刘海，赵璐芝爱说爱笑，还和齐雲聊了好一会儿古装发型怎么设计。
　　齐雲问了些学校里的活动，等晚上吃饭那会儿，姐姐明显高兴了不少。

　　陆一炀去集训走了好几天了。
　　多久齐凌也不记得。
　　教室里也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
　　生活好像又变回了最早的模样。
　　挺好。

　　教育局规定不允许过洋节。
　　于是以往的双旦晚会变成了12月中的游园会。游园会刚好搭着三中新校舍翻新的契机。让同学们在学校里都转悠起来，只可惜了高三的同学，游园的那几天直接被拉去其他学校参加全市一模考试，热闹与他们无缘。

　　高二B班的方案在游园会前三天才确认下来，是苏美丽亲自定的主题《搞笑奶茶店》。班上一半同学写段子，一半同学布置场地打下手做准备工作，几个班委做奶茶。是每个人都要参与的分工合作大工程。

　　游园会当天上午，陆一炀的座位还是空的，班上同学一大早就开始蠢蠢欲动，确切的说是整个学校都浮躁的蠢蠢欲动。

　　午间自习结束，学校的操场上已经搭好了舞台，每个教室里都是闹哄哄准备游园活动表演的同学们。
　　操场、运动馆、音乐厅、美术馆、食堂、校园的行人道边……学校的各个角落陆陆续续出现了桌椅，道具和广告牌。同学们脱去了白色的校服，换成了五颜六色个性张扬的私服。

　　B班的奶茶店就在学校食堂的门口，因为要接水接电，几个班委借了食堂的工具，从两点忙到傍晚五点都没有停过。

　　等陆一炀打车回到校门口，看到的就是学校里闹哄哄的景象，所有同学手上都拿着一张集点卡，有老师在校门口守着，必须参加15个活动得到15个不同班级的印章，今天才能出校门回家。
　　陆一炀回了教室放东西，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手机里是赵璐芝催命的微信N连信息。

　　璐璐芝芝：你到哪里了！我还有20分钟就上台了！
　　璐璐芝芝: 15分钟，woc我紧张了
　　璐璐芝芝：8分钟哈，在操场，最大的台子。
　　璐璐芝芝：卧槽，郑队上装tmd贼帅，快来看你前情敌
　　璐璐芝芝：你到的了不！
　　璐璐芝芝：你们B班坑你呀，你的7分作文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璐璐芝芝：【图片】
　　……

　　微信里还有王望安让他来食堂门口喝奶茶的微信。
　　他迅速回了信息，看到操场上搭好的舞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
　　老师们也站在边上，等着舞台上最后一个节目——高二文科班的唐装表演。

　　陆一炀看到许多同学的手上都拿着奶茶，奶茶的杯子上贴着各种各样打印好的笑话和搞笑表情包。
　　陆一炀走近了，发现有同学指指点点的看着他笑。
　　应该是奶茶杯子上贴着自己7分作文的关系。
　　陆一炀自然不知道找谁去算账。

　　突然，闹哄哄的同学们不说话了，主持人在安排工作人员给在场的同学们按印章。他刚要往前挤，就看到人群的最外侧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一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嘈杂的环境里，那个人的眸子里依旧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热闹。微微弯起的眼睛里，依旧藏着他所有的情绪。

　　齐凌就站在那里，他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好似从来都不曾属于过这场繁华。
　　像是偶尔路过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于是短暂停留的路人。

　　过去的两周，陆一炀忙碌又辛苦，他的脑子被物理知识塞的满满的，却一直留着一个角落。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生长，一不注意就蔓出了枝丫。他这才发现，两个礼拜没有见，原来已经那么的想念
　　所以他一结束就着急的赶回了学校。
　　他希望。
　　会有人在这里等他。

　　《梦回唐朝》开始了。
　　有一个穿着橘色花纹襦裙，竖着古典发髻的女生拿着话筒报幕。然后古筝响起，是音乐班的同学的现场演奏，曲子耳熟能详，素雅古朴。
　　舞台两边还有两个小台子，有两个唐装打扮的男生，在现场作画。

　　“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唐代开始，工艺装饰普遍使用花卉图案，其构图活泼自由、疏密匀称、丰满圆润。特别是波状的连续纹样与花草相结合后，就是唐代盛行的缠枝图案……”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缓缓道来，和着古筝的演奏，后台白幕拉开，舞台的两边走上两个穿着唐朝适龄女子的服装的女生。两位模特双手抬在胸口比了一个礼仪的手势，一步一步的走向观众。

　　同学和老师们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掌声。

　　“晚唐时期的服饰图案更为精巧美观。花鸟服饰图案、边饰图案、团花服饰图案在帛纱轻柔的服装上，真是花团锦簇，争妍斗盛……"

　　齐凌正认真的听着解说介绍晚唐服饰，看着唐朝男女的服饰从初唐到盛唐的变迁。
　　前面工作人员来帮忙按图章的时候，前排有个女生没站稳差点摔了，被边上的同学扶了一把，一翻推嚷间，人群中好多人差点摔跤。
　　齐凌正专注等着看舞台上的赵璐芝，没注意到身边的骚动。
　　舞台上一曲古筝《渔舟唱晚》结束，湍急的琵琶声一下下的打来，台上的服饰从唐代的平民装饰，已经变成了宫廷装束。
　　赵璐芝梳着非常高的发髻，头顶着珠翠，妆容华贵。她一身深红色的礼服层层叠叠穿的很考究，裙摆大大的托在地上。
　　赵璐芝不知道穿的是什么鞋子，显得特别高挑，把一身繁复的衣衫穿得层次分明。红底白色的白梅图案，像是在她的身上开出了一整个冬天的美景，让人挪不开眼睛。
　　同赵璐芝同时出现在舞台上的是一身君王装扮的郑骁，龙图腾的黑色祭祀长袍，头戴冕旒，华贵英气。

　　“哇——”
　　又是一阵掌声和人群的呼喊。

　　舞台上的君王和王后已经走到了舞台最中央，他们转身要往舞台前走来。

　　赵璐芝仰着头也不敢看别处，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被宽大的裙摆绊住。
　　“哎，小心。”齐凌的面前是人群里发出的叫喊。有几个同学被挤的不行，没站稳，很重的朝他们的方向退了过来。

　　琵琶的扫弦铿锵有力，重重几个强音把舞台的地板砸出了震颤。
　　舞台上，君王一个侧身长臂一揽，已经把王后一把护在了怀里。
　　在赵璐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郑骁拦腰抱起，在舞台上缓缓的转了一圈。
　　白梅映雪的图案随着转动扬起的风挥洒开去，瞬间，点点白梅就开满了一整个舞台。

　　也就是在这个白梅花开的美妙的瞬间。
　　齐凌因为太过专注台上瞬息万变的精彩演出，被前排突然很重的一阵推嚷，毫无防备的往后跌去。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一排，想到脚底是塑胶操场，应该摔不坏人，也就任由自己摔下。

　　耳边全部都是观众们疯狂的尖叫声。

　　今天赵璐芝真的很美。
　　郑骁很帅气。
　　白梅映雪图没有白画。
　　也不知道陆一炀有没有看到今天的表演，有没有玩过今天的游园活动。
　　会不会留下美好的回忆……

　　预计的钝痛并没有出现。
　　他甚至没有往下倒下去半分。
　　齐凌被一个怀抱接住。

　　温暖的气息围绕着他。
　　“真不好意……”
　　齐凌站稳了，想转头道谢。

　　抱着他的人力道很足的，他竟然一下没有挣脱开来。

　　耳边热热的气息吐了过来。
　　陆一炀抱着齐凌。
　　他在问他：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看我的7分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