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我当妹妹看》磨刀雨

2、第二章

　　深秋的寒风无声地刮过，裹挟着冷意传递到每个人身上。
　　尽管如此，江声声全身没有一丝冷意。

　　拜托！
　　她是渣没错，先提分手也没错，但也不至于这么玩她吧。

　　认错人这种狗血剧情在电视剧里还能看，但真放在现实中的她和邵寻身上，就有点那么上不了台面了。

　　江声声猛吸了几口气，为两人分手后的再次相遇感到窒息。

　　被人认错的邵寻，表情意外的淡定，他站在原地，垂着头，就这样看着对方。

　　“江声声。”邵寻突然开口。

　　清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让江声声身上顿时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也让她冷静不少。
　　于是，顶着凛冽的秋风，她抿了抿唇，给足了自己面子，“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江声声只记得全身叫嚣要逃离的细胞，和一片空白的大脑。
　　等再有意识时，人已经回到了化妆间。

　　刚推开化妆间的门，就看见原本该出现在片场的秦寒，跟助理在打闹。

　　秦寒抽空瞄了一眼江声声，“你这是补了多少腮红。”
　　江声声站在门口，鼻尖红彤彤的，脸颊也是一片红，却和身上的校服格意外合拍，整个人灵气溢出表外，活脱脱地真有几分高中生的味道。

　　江声声没理会，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房间的玻璃窗前。

　　秋叶飘零，满眼的黄绿景象，邵寻还在那儿，穿着白衬衫好看的像是一副美人深秋赏叶的油画。

　　身后，秦寒凑过来伸手顶了顶她的脸蛋。
　　“你这是什么表情，痴痴的怪别扭的。”

　　江声声不想搭理他，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心里说不上的滋味，那种十年前八点档的狗血剧，让人再看浑身痒痒。

　　而这痒痒还带着强烈的熟悉感，江声声翻了翻眼皮，从回忆里搜寻到了这股感觉的来源。

　　“......”

　　剧本里江雪对男主的举动不就是这么的刻意嘛。
　　敢情她是从现实演到电视剧，又从电视剧回归现实，实打实玩BUG呢。

　　不知身处BUG里的邵寻现在什么心情...

　　江声声的视线不自主的朝那处望去。

　　远处，邵寻站在原地，并没有追随仓皇而逃的身影，反而双手落袋，仰着头，露出宽阔的后背展示给远处偷看的人。

　　他似在打量面前的取景地，西式的建筑物并不是百分百还原，但也能找到之前居住过的痕迹，尤其是别墅两端的公共道路和梧桐树，能窥见当初的柏雨费了多大劲。

　　邵寻在原地静止了几秒，而后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腕，银质的表带在晨曦的金光中有些耀眼。突然，他转身，冷硬的下颌线曝光在晨曦中，与七年前相比，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时间却让他的气质更加沉稳。

　　“你在看什么？”
　　秦寒突然凑近。

　　江声声有些烦躁的收回眼：“看风景。”

　　秦寒失笑，看了窗外一眼，屋外搭建的场景还原上世纪建筑，浑身上下透露出“我很高贵，你不配”的气质。
　　“听说这场景复制的柏雨她家，这房子在陵城怕是没个几千万买不起吧。”

　　不止。
　　江声声在心底说。

　　滨江路位于陵城繁华一带，那里的建筑早就已成了城市名片，每逢大小节日都有游客前来观赏，而剧中男主所住的家，还是著名建筑师邵建群亲自操刀的杰作，价值远超于建筑本身，世面上也早已不允许售卖。

　　突然，秦寒推了推江声声的肩膀，“看那儿，柏雪面前的是邵寻吧。”

　　江声声定睛看去，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邵寻面前，头垂得低低的，身子站得笔直。
　　看样子，是一贯接受小舅舅邵寻训斥的姿势。

　　而邵寻手里正拿着一本类似书一样的东西，在柏雨脑袋上敲了敲。

　　“......”
　　江声声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台本呢？

　　她又猛地看向远处邵寻手里握着的东西。

　　江声声抬起惨白惨白的小脸看向秦寒，声音有些飘，“如果一个女人见到你，又是故意认错人，又是丢了东西，你会是什么反应？”

　　秦寒邪笑，“肯定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呗。”

　　江声声一口气没接上，这下真坐实她在耍弄新把戏了。

　　-

　　今天一整个早晨，江声声状态有些不好。
　　先是跟柏雨干了场嘴炮，再到跟邵寻的乌龙，她已经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可戏还是要拍下去的。

　　剧组的工作已经安排好，场工叫她准备开拍。

　　江声声一进片场，两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就吸引了她。

　　舅舅和侄女的组合格外打眼，柏雪站在监视器后，眼神时刻挑衅着江声声。
　　而邵寻站双手抱臂，利落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精英又内敛，遗失的台本被他拿在左手，连行为也被打上严谨敬业的标签。

　　似是感受到台本主人的召唤，他锐利的目光精准投递到江声声身上。

　　江声声一个激灵，立马跳开眼神。

　　没看到我。
　　没看到我。
　　没看到我。

　　隐约的，掩耳盗铃的暗示开始起了作用，江声声深呼吸一口，赴死搬的迈进了片场。

　　她饰演的女三江雪，昨晚刚给男主发了分手短信，一晚上没睡踏实的她，清早便出了家门。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为人们带来照明，江雪背着书包，往小区大门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江声声脚步有些虚浮，眼神也总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当时的邵寻就在不远处的树下埋伏着她。

　　果不其然，走了没几步，秦寒饰演的祁显从树后走出挡在了她面前。
　　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人，江雪面露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祁显走进，挡住面前的光，整个眉弓隐匿于树荫下，神色暗地看不真切。
　　他低着头，唇线抿得笔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江雪凝住身子，眼神躲躲闪闪，“手机丢了。”

　　“呵。”祁显轻笑，目光落在她书包拉链上挂着毛绒的玩具。

　　意识到自己谎言被戳穿，江雪没有丝毫慌乱，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词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多日以来，江雪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能把他拿下，赢了赌注，已经很令她虚荣了，但有些人只适合在高处，一旦接触最终就那没那个滋味，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聪明的祁显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冷意，“所以，你一直在耍我是吗？”

　　“......不，不是。”

　　看着面前的秦寒，他的眉毛微皱，连弧度都像极了当初邵寻质问她的样子，慢慢的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和下巴，恍恍惚惚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梦境和现实重合，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早上，邵寻控着她的肩膀，指尖都在用力。

　　江声声余光微闪，不小心就瞟到了监视器那儿。

　　监视器旁的邵寻挽着手臂，灼热的目光能把人看穿，江声声开始不自在起来，“我，我没有耍你。”

　　对面的秦寒注意到她的分神，按在肩膀上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有些疼，江声声克制着身体，注意力也集中了起来，回想起剧本里动作。她往后退了退，一不小心绊倒在台阶上。

　　“......”
　　“......”
　　“......”
　　片场鸦雀无声。

　　江声声坐在地上，脑子麻麻的，她还是NG了。

　　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这种失落夹杂着排练多次不过的挫败，以及一点点面对前男友的不够争气。她明明排练了很多遍，作为专业演员她应该要过这条的。

　　片场响起副导叶文骂骂咧咧的声音，“你摔倒做什么！你摔倒做什么！甩了高岭之花的男主你不应该自豪吗？”

　　自豪？
　　站在身后的邵寻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略带审视的眼神追去，似在寻找当年之人自豪的痕迹。
　　江声声躲闪不及，心虚的表情落在对方眼里，邵寻唇角弧度放大，确有被嘲讽到。

　　江声声闭上眼，一种认命感从天灵盖袭来。

　　不知道对方的嘲讽还要多久，感觉身边有人靠近，江声声睁开眼，发现是秦寒正在扶她。
　　江声声借着力起身，校服裙上沾了几片枯黄的落叶也没顾上拍掉就整理了心情，朝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弯腰致歉，“抱歉了大家，我们再来一遍吧。”

　　清亮的声音拉回众人的视线，大家这才发现她摔的有点惨。

　　江声声被人秦寒扶着，膝盖上面蹭破了皮，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在盈白如玉的腿上衬得有些血腥，因为摔倒，校服裙上沾了几片掉下的落叶，更衬得穿着皱巴巴衣服的她有些可怜。

　　江声声盯着前处的导演，“副导，我们能再来一遍吗？”

　　询问的话音落下，气氛尴尬的落针可闻。
　　副导叶文缓缓转头，目光放在了身侧的男人身上，有些不确定。
　　“邵制片，您看...”

　　隔着湿凉的晨雾，邵寻的目光凝注在江声声脸上，来回巡视这位多年不见的前女友，江声声眼神虚空，望着副导眼睛一眨不眨，邵寻把目光又落在她渗血的膝盖上。

　　密密麻麻的血点在邵寻眼里只停留了一秒，便回到了她的身上。
　　秦寒还扶着，没有松手的意思。

　　“不必了。”
　　邵寻挪开视线，再也没有举动。

　　不该有什么期待的，江声声心凉了一截，如期而至的，叶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声声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
　　江声声看向秦寒，挣开了手，“我先走了。”

　　-

　　江声声离去后，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工作人员你瞅我，我瞅你，都有些懵逼。
　　主演不在了，戏拍还是不拍？

　　副导试着为离开的江声声解释，“制片，声声平时还是挺靠谱的，就是这场戏拍了几次也不过，只怕是有心理阴影了。”

　　一直在旁边的柏雨，心有些虚，“阴影什么阴影，今早还看她睡觉，分明就是不好好预习的下场。”

　　脑海里闪过校服裙下渗着血点的腿，柏雪皱了皱眉，“她好像摔的挺严重的，要不要去看看。”
　　事情朝不可控制的场面发展，柏雪有些害怕小舅舅的反应。

　　邵寻余光倾斜，带过江声声离去的方向，穿着校服裙的背影在寒风下瘦弱又单薄，裙下白皙的小腿留有几道划痕，偏偏背部挺直倔强又有力量。

　　邵寻收回目光，吩咐：“你们先拍戏吧。”

　　-

　　邵寻去休息室之前，折身去了一趟医务室。

　　江声声在休息室里各种情绪交织，想回家，却发现自己走不了。

　　身上穿来的大衣落在了片场，以现在的情形，折回去找是不大可能了。她停下收拾的动作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摔伤的膝盖出神。

　　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断裂，断的刹那，脑中轰然一炸，所有画面爬上脑海。
　　想起自己摔倒的那一幕，随之而来的是江声声一句脏话。

　　“SB。”

　　起身，拿包，转身。

　　房门被暴力拉开，一道身影却堵在面前，挡住了江声声要走的路。

　　邵寻站在面前，把门堵得死死的，他垂着眼，睫毛浓而密翘，遮挡住寒星深邃般的双眸，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有了温度。

　　“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去哪儿？江声声白眼，去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