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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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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夜的八珍斋格外热闹,松鹭书院的第一才子谢明澹,北朝第一世家的小姐,更遑论两人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沐春如今回来了,那与明澹的婚事是不是……”
席间有人趁着酒兴笑侃了一句,四周的目光顿时也围了过来。他们看向席间的二人,只见他们一个期艾一个怔然。
“安宴——”片刻后,坐在首位青年眉间微蹙,他不悦地抬起眼眸,“莫要胡说,坏了御小姐清誉。”
他的话让笑闹的众人顿时有些尴尬。
骤然的冷场让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好在此时楼上的赵家姑娘下来,她瞧了眼自家哥哥,却喊了林稚安。
“喂,小林子,你妹子还要不要了?”
林稚安脸色一僵,他看了眼身边的赵听风,又指了指门口的赵听玉,咬牙道。
“你家的,也不知道管管!”什么小林子……目无尊长。
他说完不顾赵听风无辜的表情,一阵风似得上楼去了。倒是一边的同窗好友看不下去,喊了句公道:“赵家妹妹,你可不能每次都把林家妹妹灌醉,林稚安都快被他妹子打死了,你且饶了他吧。”
“是啊,稚安身子骨弱,玉娘发起酒疯,他可受不住啊——”
“哈哈——”
接连的说笑声掩去了方才僵冷的气氛,之前那戏谑的一问,好似没发生过。
只有方才还在隐隐期许的御小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望着身边清隽温雅的青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了。
只是二楼的风波虽然过去了,三楼的雅间却好似突然起了狂风骤雨。
刚刚还淡漠立在主人身后的两个侍卫,这会却咬牙切齿地盯着楼下,“公子!干脆让属下去杀了那混账——他好大的胆子,要名声时将小姐呼来喝去,不需要时又撇清关系——”
姜承晚喝着茶,看了眼雅间里的主仆三人,他们皆以面具遮掩,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一开始她以为这公子是御小姐的爱慕者之一,现在看来,又有些不像。
“……御柟枝?”
姜承晚下意识的喃喃让房间里骤然寂静。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刚刚还在张牙舞爪要去杀人的两个侍卫骤然息了声。
二人警惕地望向桌案前的女子,手也滑向腰后的短刃。
比起两个侍卫,男子却只是稍稍顿了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掀起面具,露出好看的唇形。
“姑娘莫要胡乱猜测。”
但姜承晚却仿佛没听到,她指责道:“你妹妹追着谢明澹,你自己不管,就这么扔给我?”
她有不悦,但不多。
男人握着茶盏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目光与眼前的女子对上,他轻笑:“我以为姑娘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他是谁,是什么身份,与她而言并不重要,她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说客。
“当然,你是谁与我无关,但是如果你这个当哥哥的都管不住妹妹,我当然也要考虑事情的难度。”
已过戌时,窗外月弯如勾,灯满如暮。
“所以?”
男子的声音如珠帘摇曳,姜承晚缓缓笑开,她轻轻在桌案上敲了三下。
所以。
“得、加、钱——”
楼上楼下,一方寂默,一方热闹。
酒过三巡,已经有些微醺的御沐春,被丫鬟扶着离了席。
御家的护卫守在酒楼下,看到被丫鬟扶着的小姐,皆是不悦地瞧了眼二楼。
小姐并不擅饮酒,每次都是为了谢五郎才饮上两杯,而那谢明澹每次都熟视无睹,装出一副清高模样,也不知小姐为何偏偏看上那种人。
已经不早了,街市上的热闹似是少了些,坐在马车上的御沐春只觉得身子很沉,她掀开车帘想透透气,却意外看到从雅间出来的谢明澹。
青年长身玉立,端的是清俊毓秀,只是向来清冷的公子,此刻却拦在一位女子身前。
御府的侍卫拉起缰绳正要回府,可还未行两步,却听到车厢里传来小姐的吩咐。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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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
刚刚和雇主谈妥的姜承晚,一下楼就被一道高大人影拦住了去路。
今日她独自出门,身边没有跟人,骤然这么被人阻拦,她还恍惚了片刻。
不过很快姜承晚又笑了起来。
她道是谁,原来是上次被她在流觞会上奚落的谢大才子。
“阁下有何贵干?”姜承晚垂眸立着,她如今对外是孀居的寡妇,虽是不需要计较什么闺阁女子的清誉,但也不想和乱七八糟的人传出不应有的蜚语。
时候已是不早,即便是闹了一晚的少爷公子们也大多离席散去,三三两两伙计正在雅间收拾,谢明澹拉扯着她的衣袖,在看清她的容貌后,又缓缓道了一句:“果然是你。”
姜承晚没什么表情,她好似第一次见谢明澹般,皱着眉不悦道:“松手。”
她的冷淡似乎也没有使谢明澹觉得不快,他笑了笑,又拱手道:“姑娘,我们见过的。”
谢明澹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又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嘶。
因为妹子喝得太多,不得已留到最后的赵听风,一出来就看到两个不该碰在一起的人。
那日流觞诗会,他也是在的,不仅在还把谢明澹难堪的样子看个分明。他自是知道这姑娘是如何奚落谢明澹,所以他几乎想也没想,就扯着妹子挤到两人中间。
“姑娘劳驾,我家妹子喝醉了,我一个人又不方便,可否请姑娘搭把手?”
姜承晚只听到声音,便见一圆润公子背着妹妹朝她挤来。
刚刚还拦着她的谢明澹被他一整个挡住,谢明澹似有些不满,可他还没开口,就听赵听风笑呵呵的声音道:“谢兄,我妹妹实在不舒服,我们得先走了,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推半就着姜承晚一起下了楼,青年胖乎乎的,动作却灵活。他腰间别着柄雕花羽扇,头戴书生帽,耳簪玉兰花,配着他那一身书院长衫,倒是让人过目难忘。
“呼——”走了一段路后,赵听风又不放心的看了眼身后,见谢明澹没有跟来,他才舒了口气。
“怎么,有仇家?”姜承晚见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问道。
她说完,却见这小公子一副无奈表情,他背着喝醉的妹妹,额角渗着汗,却还是正色道:“我自然没有仇家,倒是姑娘你,这夜半三更的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
赵听风见姜承晚神情迷茫,又一阵摇头。
他用下巴指了指身后,叹道:“谢明澹此人,虽面上温润,其实内里锱铢必较,你那日如此落他颜面,今日与他撞上,还不躲得远些?”
原本姜承晚只是猜测这公子支开她是出于好意,却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担心。
“原来是他啊……”姜承晚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那日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再说,大家不过萍水相逢,我都将此事忘记了。”
“你是贵人多忘事,可那谢明澹却是你这小贵人惹不得的。”赵听风实在累得不行,还是将他妹妹放下来,让姜承晚帮忙扶着。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赵听玉,缓缓往赵府走去。
“我知道你,你是带弟弟来梧州求学的成娘子。”胖公子缓口气,又连连摆手道:“别误会,我可不是有意打听,只是那日我去官府办事,恰好遇见你置办府邸。”
赵听风说完见姜承晚没什么不悦的神色,才接着道:“说实话,我也佩服你那日直言不愧才跟你说这些。你是刚来此地,不知道梧州地界的事。不过你听着,以后啊,在梧州府,遇到姓御和姓谢的离远些。御家应是不用我多说,不过这谢家你也别小看,现今谢家家主可是当今国主的亲叔叔,有这层在这,就是御家对谢家也是礼遇三分。”
姜承晚听着,颇为意外地点了下头。
原来这个谢明澹还有这层关系在。
难怪御柟枝想拆散两人,却只从他亲妹妹这边入手。
“多谢公子,你若不告诉我,我还真不知晓。”
“嗐,我这个人就是话多,何况这些事,你待的久了自然也会知道。”
姜承晚笑笑,不置可否。
“对了,我还不知道公子名讳。”
听到姜承晚这般问,圆润的公子眯起眼睛笑起来,“在下赵家听风,这是我妹子赵听玉,她啊,就是个酒鬼,今日让姑娘见笑了。”
“哪里哪里。”姜承晚扶着赵听玉,心想她这一身酒气何止一个酒鬼能形容 ,“我单名一个晚字,安舜来的,我两个弟弟,一个叫成意,一个叫成安,再过不久就将拜入松鹭书院,到时候还劳驾赵公子照拂一二。”
赵听风也是痛快人,当即便是:“一定一定。”
路上,赵听风好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家底都给姜承晚抖个干净。赵家在梧州虽不是世家望族,但也是颇有家资的富商。是以这小子家离最繁华的长安街就隔了一座桥。
送到赵府后,姜承晚好笑地看着赵听风十分艰难的背着自家妹妹翻墙回家。
要她说,都这样了,不如将家里的狗洞捣大点?
啧。
姜承晚摇着头走了,只是她没走两步,又顿了顿。
赵听玉,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