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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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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晚和两个弟弟徒步赶到松鹭书院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们姐弟三个累的气喘吁吁,但姜承晚还不忘拉着两个弟弟先整理了仪容,等缓和了稍许才欣然而去。
他们递上了拜帖,是安舜成家的推荐信。
虽然他们并非成家人,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勉强算是攀上了成家的关系,若不是因为如此,她和承安承意恐怕还不敢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
很快书院有人来请,姜承晚便带着两个弟弟一同进去。
不过此番进书院是为了让老师考验学生的资质,姜承晚作为陪同,被请去了书院后的洗砚阁休息。
姜承晚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洗砚阁中已经有人落座。
有旁人在,她自是端起贵女仪态。只是此刻阁中的两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一席青衫的男子怀里抱着书卷,眼眸低垂,双唇紧抿,而他身旁却是位红着眼眶,却固执不肯流泪的清秀佳人。
姜承晚脚步一顿,半点没考虑,就停在既能听到两人说话,又不影响他们二人发挥的位置。
“青言哥哥当真要与赵听玉成亲吗?”女子眼含热泪,泫然欲泣,“那赵家也太仗势欺人,不过是给几个臭钱,就逼你娶他家那个任性妄为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女子说到这又露出几分不忿:“都怪婉儿没用,不能帮青言哥哥分担,还拖累了哥哥……”
女子话到此处,泪水已然落了满面,方才还一言不发的男子这次终于开了口。
“不怪你。”隔着距离男子的声音不太分明,但姜承晚还是从那只言片语中听出些许心疼和不忍以及对未来婚姻的隐忍。
“婉儿,不是你的错,是我没用,待我考取功名,必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姜承晚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她还没有笑完,便见那洗砚阁里的两人似乎要走,她想这对痴男怨女必是不愿被旁人看见他们在此处私相授受,索性避开。
她一边等承安和承意,一边随处游赏。
毕竟是闻名天下的四大书院,虽没有那般朱门高耸金碧辉煌,但也是曲径通幽月洞花墙。只是快入冬了,苍翠的绿竹此刻却泛着青白,好似朱颜垂暮萧瑟斑驳。日头高起,熹薄的日光透过竹林间的缝隙洒落下来,触及却仍是冰凉。
姜承晚抱起双臂,突然觉得有点冷。
也不知那两个不中用的能不能被书院的老师相中。
姜承晚瞧见不远处有处凉亭,原是打算休息片刻,却不想刚跨上台阶才发现已经有人。
她脚步顿了顿,只见衣着华贵的青年正阖目靠在石椅上休息,他似是没发觉有人到来,脑袋枕着椅背,一双清隽的眉眼紧闭着。
姜承晚盯了一会,又扫了眼四下,最后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
她今日送那两个没用的入学,还是稳重些好。不知为何,姜承晚今日心情总有些心神不定,她扫了眼凉亭中之人,沉默着便转身走了。
而这一幕却刚巧被赶回来的御之瞧见,他望着女子微皱的眉眼,又看了眼闭目小憩的大少爷,一时竟有些愕然。
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对他家主子这般不屑一顾的。
他一步三回头的往亭中走去,只是脚下不小心磕绊,引得青年眉间微皱。
御抩枝睁开眼,看了眼赶回来的御之,蹙眉道:“怎么回事?”
“没……”御之收回目光,躬身行礼,他顿了顿随即禀报起关于小少爷的消息,“属下已查问过,府医说小少爷的腿伤已经痊愈,以后也不会留下隐疾。只是小少爷始终不肯说是其中缘由,属下也不便多问,不过我已让臬五臬六留下了,有他们在,必能保护小少爷周全。”
御抩枝听罢点头,他似是有些疲乏,又问了句:“刚刚有谁来过吗?”
这书院里,本也不会轻易进来什么外人,只是他隐约闻到淡淡的檀香便随口一问。
青年问完,便见一向稳重的属下不自觉地瞟向某处。
御抩枝站起身,他望了眼不远处的人影,也没有过多在意。
“走罢,先回去。”
青年嗓音微哑,大概因为赶了一夜的路,眉宇间也略显疲乏。可即便如此,依然难掩青年芝兰玉树俊美之姿。
御之眨了眨眼,瞧了眼自家公子,又忍不住望向早已远去的女子。
竟真是个不好美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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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意和姜承安一直到午时后才陆续和其他学子一起从学堂出来,他们去找阿姐,却听书院的小厮说:姜承晚已经回去了,并且还让他们介时自己回府。
两个容貌相似的少年互相看看,原本的笑意戛然而止。
姜承意郁闷地撇撇嘴,不满道:“阿姐变了,她已经不疼我们了。”
姜承安不懂,只是跟着点头。
“以前她都会等我们的,生怕我们走丢了不见了,现在倒好,还让我们自己回府——”
“阿姐肯定是被什么外面的野弟弟勾走了!”
“还有昨天那个野丫头,也不知道阿姐为什么非要花银子赎她——”
姜承意正欲继续添油加醋,冷不防耳朵被揪住,他一抬头瞧见似笑非笑的姜承晚,还有同样被吓一跳的姜承安。
俊秀的少年面色顿时惨淡下来。
“啊……阿姐!好阿姐!!”姜承意惨叫,但姜承晚却丝毫没有手软。
“继续说,怎么不说了?”姜承晚好笑地睨了一旁的姜承安。
少年似乎突然机灵了,只见他倏地捂住耳朵,期期艾艾地赔笑道:“阿,阿姐打了二哥,可就不能在打我了……”
少年说完捂着耳朵逃了,现下只剩姜承意一人受苦,他表情又悲又惨,又哀愤又无助。
“呜——阿姐我错了。”
“哼。”
姜承晚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松了手。
刚刚逃走的姜承安没跑几步瞧见了正驾着马车的瞿和,一时怔住,他回头瞧瞧阿姐,只见她目色从容,带着姜承意不疾不徐的朝马车这边走来。
他忍不住又想阿姐真厉害,他们家都这样了,还能变出架马车来。
姜承意瞧见瞿和也有些高兴。可他记着阿姐的话,人前要风度翩翩君子端庄,于是便也如阿姐般,端出一番富家子弟的做派。
「我们家有的是金子,有的是银子,区区一架马车小爷完全不在乎——」姜承意欺骗自己。
他仿佛养尊处优的少年,挑剔而矜持地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远了,他才兴奋得一会掀掀软垫,一会摸摸车帘,他抬头,笑得像个不值钱的傻子:“阿姐,这马车真好。”他动动屁股,“垫子也好。”又摸摸茶几,“料子也好。”
就是。
“这真是我们的吗?”
姜承晚懒得理他,倒是外面驾车的瞿和笑道:“这是小姐来梧州之前就从成崤那厮手里讹来的。”
驾车的青年笑得眉眼弯弯,乍一看好似儒雅随和的邻家兄长,只是他手掌粗粝有力,身形高大健硕,再加上腰后那寒森短韧,教人轻易不敢接近。
这位从前的南陈金甲暗卫,如今也是混到了驾车小厮的地步。
前途未来委实光明。
姜承安也很兴奋,自动南陈国破,他们真的东躲西藏苦了太久。两个少年伸着脑袋听瞿和说阿姐讹人的壮举,一直到回了府,才依依不舍的下了马车,甚至走远了还不忘交代瞿和仔细照看着,别委屈了马儿。
姜承晚闭着眼不想看那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家主。”几人快到晌午才回,安秀领着刚入府的婢子相迎。
姜承晚看了眼被收拾的体面不少的小姑娘,微微颔首。
那日她买的孤女已经正式入府。
只是这小姑娘的眼神十分的怪异,她打量着偌大的府邸,以及面前姐弟三人,最后看向了站在最后的姜承安,“这位是,家里的二少爷?”
安秀点头。
“可——他昨天不是跟在小姐身后的小厮吗?”还是这人带着她去官府签的卖身契,她绝不会认错!
姜承晚点头,她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神情温柔,笑里藏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今啊,你主家的经就是缺人手,所以也只能要求人人扛起重任身兼数职,好比你瞿大哥就是护卫小厮和车夫,你安姐姐便身居厨房账房起居卧房,至于家里的两位少爷……”
姜承晚目光低垂,搓小猫头一般搓着少女发顶:“我亲弟弟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就是让他们当狗,他们也得给我叫……”她说着,又温柔地对少女眯起眼眸,“能懂吗,阿铃?”
少女背后莫名发紧,她有些惊惧,不知道这女子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名。她捏紧了手指,又僵硬的笑笑,“小,小的……奴婢明白。”
姜承晚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笑着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女,又抬步离去。
“跟着你安姐姐好好学,以后你就是我们成府一等丫鬟。”
姜承安看了眼走远的阿姐,又看了眼二哥,表情有些委屈,他伤心念地道:“二哥我不想当狗……”
姜承意瞥了眼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勾唇一笑。
少年一身意气,挺立如松。
没用的东西,还妄想当阿姐的狗?
没用的废物,就知道读书的笨蛋!他懂怎么给阿姐排忧解难吗?他懂怎么给哄阿姐开心吗?他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他姜承意才是对阿姐最忠心耿耿的那条!
二哥走了,姜承安又看了眼身边叫阿铃的少女,他收拢伤心的神色,眉眼间露出几分矜贵来,“罢了,今日你没什么差事,出去赚十两银子交给本少爷。”
阿铃眼眸睁大。
阿铃听到了什么?
她错愕扭头,心中发出尖锐的暴鸣。
这一屋子死装货!死穷鬼!死破落户!!没银子还要装大尾巴狼的臭混蛋!!她还以为自己进了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结果他们居然拿她当傻狗整!!
少女深吸了口气,屈辱地压下即将爆发的小宇宙。
还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呜呜……等着,她铃大爷也不是好欺负的!等她哥哥来了,必教他们后悔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