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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闻人蓄则应该是十之九点九,所以剩下的那零点一便成了他生活里的盼头。
      他是个特别能自我排遣坏情绪的人,抛开故意在傅澈临面前掉的那几滴眼泪,闻人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么低落的情绪了。

      因为情绪低落他缩在怀中的手痉挛起来,原本乖乖伏腿上的双手突然间抬了起来,蜷在胸前不停地颤抖着。在傅澈临记忆里一直拳拳而握的手指猛烈地张开来,僵硬扭曲地扭成了一双抖个不停的鸡爪子。指尖往里勾着,和平得没什么肉的掌心一起毫无章法地拍打着胸口。

      傅澈临能看得出来闻人蓄很疼,有点后悔为什么护工要坐在另一辆车子里。他担心闻人蓄还和前几次那样越来越严重,终究还是没忍住凑近了一点,在闻人蓄即将倒下时将闻人蓄揽住往自己身上靠。
      他试探着将手伸出去,想了想又问道:“要我给你捏捏吗?”
      闻人蓄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偏着头瞥了傅澈临一眼,可不知道怎么,傅澈临总觉得这一眼里在向他说:“你快帮我捏捏。”

      小瘫子挺可爱的,就是没那些小情人听话,总和他吵。连那两句“顶门立户、一家之主”都说得敷衍。
      但此刻人是靠在傅澈临怀里的,像只小猫似的,还当真让傅澈临体验到那么一点顶门立户、一家之主的感觉。
      他手法粗糙得没话讲,说是捏捏还就真的是拎着闻人蓄手掌捏着,连僵硬的手指都只是偶尔一带而过。说是帮闻人蓄按摩,还不如说是自己路上无聊图好玩随手扯来快橡皮泥捏两下。没什么用处,但好过让闻人蓄一个人就这么抖着。

      不捏也没什么大事,疼一阵子闻人蓄的身体能恢复过来,只不过花的时间要长一些。这样正好,没什么劲儿靠傅澈临身上蛮好。不同于闻人蓄自己因为血脉不通随时随地冰凉的躯体,傅澈临堪得上气血方刚四个字,哪怕是隔着外套都能觉得他身上很暖很烫,在秋冬这种随时凉飕飕的气候下,用来取暖再合适不过。
      慢慢痉挛平息,闻人蓄脱力更是整个身体都窝在傅澈临的怀中,小小瘦瘦的手又照着原样蜷了回去。没什么力气,又紧紧地攥着手指。

      他声音淡得很,傅澈临都觉得这声音能被风吹走,“我……再靠一会……”
      傅澈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鼻底出气嗯了一声,胳膊腾出空来圈揽着闻人蓄,算作是默许。
      小瘫子真的像没什么骨头一样,就这么心安理得地靠着傅澈临,偶尔觉得不舒服会将往后仰得厉害的头动一动,越发整个人往傅澈临的肩膀上靠。终于看着舒服一点了,水汪汪的眼睛扬起来,小小地笑了下,“怪暖和。”

      傅澈临无语死了,他好心帮忙,合着闻人蓄就把他当大型取暖器了。
      他沉着脸刚想把闻人蓄推过去让他自己坐好,又见闻人蓄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不确定是他又要痉挛还是想做什么,傅澈临迟疑间只能将闻人蓄圈得更紧了一些。
      “别……别紧张,不是痉挛,是想给你个东西。”
      闻人蓄偶尔一些下意识的反应还是会驱使他的身体做出相应的动作,只可惜大脑发出的指令没办法顺着神经传递到每一块肌肉,身体能表现出来的只有蜷着的那一两根手指动一动。

      他眼眸垂下瞟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又微微抬起头对傅澈临抱歉地抿了下嘴唇,“在口袋里,你自己拿。”

      是一枚男戒,没什么特殊的花纹,只是两种金属互相缠绕后拧成了戒圈。
      傅澈临看到里头刻着一个F的花体英文。

      算?婚戒?
      那不应该是F&WR吗?

      他没明白闻人蓄的意思,也没急着往自己手指上套。
      傅澈临虽然私底下玩得花,但从来不会在身上佩戴什么饰品,戒指这种有暧昧指向性的东西更是买都没买过,更不曾送过给那些养在外头的情人们。
      眼底的那点玩味褪去,傅澈临将戒指捻在指尖玩着,半是散漫半是正经地问闻人蓄:“婚戒?不是高定,打发叫花子呢?”

      本来以为闻人蓄会答这就是婚戒,没想到靠在怀里的小瘫子只是眼皮轻轻阖上,气定神闲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想戴就戴。你要是觉得寒颤,送你的小情人也行。”
      傅澈临觉得有些不开心,这尼玛也太敷衍了吧。无论是款式还是送礼人都太过随意,连让傅澈临怎么安置这枚戒指都太过随便。

      傅澈临说不上来,他没多喜欢这枚戒指,也不觉得这枚戒指的分量足够做他的婚戒。但他更不喜欢闻人蓄这么轻飘飘地说可以把这枚戒指送小情人,这让傅澈临觉得很难受,搞得好像他也可以随意地被怀里的小瘫子处理掉一样。
      重点是他还不好表现得太过,要是表现得太过,就搞得他有多稀罕这枚戒指似的。

      傅澈临参加过太多婚礼,有私下他朋友那种很疯狂很现代新潮的派对婚礼,也有高门显贵大家族里那种世纪婚礼。
      虽然作为男性来说没有那么多喜欢浪漫的心去想象过自己婚礼,但傅澈临一直觉得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的婚礼也应该是一场严肃正式的婚礼,排场大到记者媒体比来宾还要多。他和新娘的礼服应该提前半年甚至更久就开始定制,每一步的流程都要精致仔细,连喜糖都要派助理一家一家选。

      唯独没想到别说婚礼,就连办个手续都像在走过场。
      估摸着是家里提前打过招呼,办手续的时候免去了太多流程,连签字都紧着闻人蓄的身体变成了草草落了个名章。
      没有任何仪式感,只两份白纸黑字就将两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般配的人捆绑在一起。自此后,闻人蓄可以在一定意义上享受傅澈临的一切,而有朝一日,他如果躺在医院里,傅澈临则可以在任何一张通知单上签字,决定闻人蓄是否继续抢救,能否存活于世。

      但就此刻来说,傅澈临看了眼旁边坐在轮椅上西装外套微微发皱,头有气无力地垂着的闻人蓄。恍惚间傅澈临有点今天这一趟出来其实没什么用的感觉,既没有真的和伴侣产生了羁绊的幸福感,也没有生出自己和身边的人组成了一个家庭后的责任感。

      原定要去买鱼的这个计划,也因为闻人蓄实在难受得厉害而打消。
      傅澈临甚至没有跟着一起回家——粤州的公司打来电话,嘉旺路那块地最近一直都是他的工作重头,拍卖会就在眼前,一点不能马虎。傅澈临都没安置两句,一点没犹豫地和被护工抱着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闻人蓄分道扬镳。

      其实下车前傅澈临也犹豫过,要不要先把闻人蓄送回家再走,但又觉得没必要。小瘫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软绵绵伏在护工的身上。总觉得与其说那些没什么用的废话,还不如放闻人蓄早点回去歇着。
      至于那枚戒指……
      算了,回头再说吧,先装着也不占地儿。

      ——
      闻人蓄是被吵醒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记得回程的路上累得厉害。身上疼,从尾椎骨开始,一直到整个脊背都僵硬得像用水泥浇灌凝住了一样。
      外面吵吵嚷嚷,闻人蓄听得头晕,他按了两下呼叫铃迟迟没有人进来,正拧着脸准备按第三下的时候才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姗姗来迟。

      小姑娘是傅家找来的护工,眼睛圆圆的看起来机灵又可爱。她脸上有点惊慌之色,大眼睛眨巴好几下,走到闻人蓄床前替闻人蓄把鼻底的氧气管扶正,“您醒啦?王叔叔说您喝了退烧糖浆不会那么快醒的,这会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闻人蓄觉得哪儿都不舒服,但更烦外面一直吵个不停。
      见他不说话,小姑娘替闻人蓄轻轻掀开一点被子把手抬出来揉着,顺带观察他那处是不是还像回来时那么红。

      先前因为痉挛闻人蓄失禁,捂了大半天躺回床上将裤子纸尿裤脱下后臀部已经有些发红,有经验的护工没再帮他换上干爽的纸尿裤,而是给他插上了尿管和垫上了隔尿垫。
      现在掀开看红肿倒是退了很多,护工稍稍松了口气。

      “谁来了?”闻人蓄已经习惯了自己受风就着凉的破毛病,并没有觉得多稀奇,甚至都能猜到还在家躺着就说明不严重。现在他只想知道外面到底在闹什么。
      斜眼看过去小姑娘脸上的惊慌比起先前更明显了些,那看来的人不是太受欢迎,又或者说自己看到来人应该不会很高兴。
      心里猜了个七八分,闻人蓄笑了下,“别揉了,帮我起床吧。”

      “您……您好好休息,不用出去的。”听到闻人蓄要出去,小姑娘吓得按摩都不会了,结结巴巴地安抚闻人蓄。
      碍着男女有别,看顾闻人蓄的大多都是男性,就算是女性也都是能做他长辈的那个年纪。还从来没有个这种小姑娘在闻人蓄跟前伺候过,看着小姑娘被吓得话都不会说,闻人蓄觉得有点好玩。
      他安抚道:“没事,来都来了,总要见一面。不然你家先生不在,我还躲房间里不见人,他该闹给谁看?”

      小姑娘拿不准闻人蓄病歪歪的身体能不能经得起闹腾,但主人的吩咐也不敢当耳旁风。她哆哆嗦嗦帮闻人蓄穿好裤子,帮闻人蓄转移到轮椅上,学着一直照顾闻人蓄的那两位护工帮闻人蓄的轮椅靠背调整到一个类似于半躺的角度。

      很奇怪,先前觉得闻人蓄还在床上觉得睁眼都费劲。这会小姑娘又觉得他虽然歪歪靠在轮椅上,四肢软塌塌地垂着,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又确实比外面那个正在闹腾的小男孩要更强一些。
      不好说,难怪傅家会让这样的人进门做“少夫人”。

      客厅里的小孩也不算在闹,只不过被傅澈临养得太刁,时间久了忘记了自己只算一个情人。他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说今天一定要见到傅澈临。下人泡来的红茶被他轻轻抿了一口后便不轻不重地放置在茶几上,刚要说要喝别的,扭过头就看到一架黑色看起来异常沉重的轮椅慢慢向他凑近。

      在闻人蓄看来,小孩长得确实好看,是想象中傅澈临会喜欢的那类长相。那双修长又笔直的腿盘搭着,闻人蓄看在眼里还挺羡慕的。
      护工推着闻人蓄停在离小孩还有一段距离地方,因为轮椅和沙发的高度落差,闻人蓄看那个小孩需要垂着眼眸,有那么点打量的意味。

      两双眼睛就在静默中打量着对方,闻人蓄看着小孩漂亮得嚣张跋扈,小孩看闻人蓄苍白病气,但身上旋绕的气场却没法让他挤出一丝轻蔑。
      他知道傅澈临要结婚了,但没想到对方是男的,更没想到对方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手都没办法自由活动。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一夜之间傅澈临就厌倦了,就能狠心地让他离开那个金丝银线筑起的巢穴。

      发愣间小孩听到闻人蓄轻轻笑了声,他迷茫地抬起头来,甚至没听清闻人蓄到底是笑了声还是喘气的气音。
      身后的护工帮闻人蓄重新调整了下头颅,这样可以让闻人蓄呼吸更顺畅一点,也能让闻人蓄真的像审视一般直直看着沙发上精致漂亮的小情人。

      “你……是在笑我吗?”
      闻人蓄缓缓眨了下眼睛,“也不全是,准确来说这个笑是对我丈夫审美的肯定,你长得很漂亮。”
      小孩怔了下,这句夸奖让他摸不着头脑,连该怎么回怼回去都找不到合适的话。他总觉得对面坐在轮椅上的这个病秧子看他的眼神,像一个什么都看透了的长辈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可明明看脸蛋看身材,坐在轮椅上的他还显得更小一些。

      收到夸奖的小孩脸预料之中地垮了下去,闻人蓄莞尔:“是很漂亮,但是也很普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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