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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五)心里斗争 ...


  •   正月初三,距离金珠感染已经6天,金珠病情每一天都在恶化。降央卓玛的机灵让她骗不过她自己,她暗自揣度着,深思着那可怕的可能性,而根据武汉传来的信息,那可能性已渐渐地成为必然性。她的脸由于恐惧和担心变得苍白。
      巴图康希望能安慰她。她不接受,而是有一个执着的想法——他的唐僧肉可以帮忙救活金珠,这是他跟她的好几次谈话中瞧出来的。这是个可怕的执念,他问她:为了金珠的生命,赌上大家的命运,值得吗?
      这种担忧让她也感到无力,也使她心烦意乱。说实话,她想让巴图康偷偷救活金珠,然后又回到她身边,甚至跟她组成新的家庭。但是,巴图康把话说得很明显,如果他是一般人,那还有可能。现在不可能了,只要金珠突然好了或者失踪了,这事一定没完,很多人正盯着他了,只是早发现和晚发现而已。唐僧肉的消息只要一泄露,那么光就武汉市的病人就会抽干他的血,还不用其他。而且,病好了的金珠也跑不掉,因为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并为此找出解药来。很明显这个举动的后遗症大得能捅破天。
      是呀,夜晚的这个巴图康说的,她能安静地听。所以,这两天,她都没跟巴图康闹,当然她也不会放弃,她说偷偷的行不行。
      “没有永远的秘密,更何况是大变活人。”陈蛋蛋这么说。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大变活人,也许真有可能。但一会儿他就摇起头来。像他说的,没有永远的秘密,尤其他正被巫师谷监视的时候。想想,就觉得可怕,下他被降央卓玛这么纠缠着,而巫师谷竟然没有进来干预,哪怕给他个警示也行呀。看来,他们也赞同救人,因为这就变相地帮他们完成了一个测试,假如这个测试成功了,那么,这个时间旅行者将从神坛摔下来,变成了充满未知诱惑的聚宝盆,他小白鼠的生涯就开始了。可怕吧!
      降央卓玛也开始觉得可怕,于是她也有些犹豫了,没像昨天那么激进。
      能见死不救吗?毕竟是情人,毕竟金珠是他喜欢的小女孩,毕竟大家的感情在那儿呢,毕竟男人还是要有所担当,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猛男,更是一个转世灵童,不是毫无用处的进化人。说实话,陈蛋蛋也想试一试,他对自己也感到好奇,也有很多疑问,比如自我修复的能力是因为进化的关系,还是因为时间旅行者的标配。他猜应该是进化。那么老鬼头也是进化啦,因为山口春田的那次车祸可是把内脏都快撞烂了,可是后来,山口春田就活了,各项测试指标还比以前的好,更有活力。难怪松本润和山口惠子抓住老鬼头和他不放了。看来老鬼头也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他可能也是进化人。那么来了,进化了那么多年,老鬼头会变成什么样的呢?老鬼头说自己的化妆能力很厉害,现在看来,不见得了,有可能是他真会像孙悟空那样变来变去。想想,空洞法师是不是老鬼头的另一个面孔呢?很多时候,他们俩并不同时出现。印象中,好像他们没有同时出现的时候,只有貌似同时出现的时候。对,真奇怪呀!
      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只有等他救活金珠才会有结论。陈蛋蛋的脸像此刻的天空,阴云密布,偶尔有阳光泄露,但比较短暂,他那颗心在犹豫不定呢。
      回到文成庄园,巴图康和降央卓玛在一起,他们还没商量好,不管如何,总得有一个处理方案出来,不可能这么拖下去的。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老爷特意安排的,让巴图康这个钟馗来震震邪。
      女庄主在林线附近下了马,她决定自己要独自待一阵子,思考些问题。白仁德隆让人发来视频,医院病房里的情景。现在医院的保卫人员一点儿也不让家属靠近病人,更不用说是ICU病人了。在手机视频上,她能看到病房里的金珠的情景,那场面太折磨人了,太受罪,一个当妈妈的,把女儿一个人仍在那里,一个脚步也没到武汉,实在毫无道理!
      视频过后,降央卓玛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强迫巴图康救救金珠,不计后果。巴图康不再解释,他开始颤栗着,有时候担心地瞅她一眼。从这个眼神和举动上看,巴图康是有那个能力的,她也懂得了他在担心什么,在巴图康反反复复解释的情况下,她也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有多大,她会毁了一切,除了得到金珠的生命之外,什么都毁了,甚至过后,金珠和她的生命也得不到保障。
      可是,她是个母亲呀,难道要这样忍受将来日日夜夜的谴责吗?
      “我女儿病得很重,”她对巴图康说,“为什么我在这里,而不在她的床边呢?我要一个解释,我没办法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没有任何心思!还有你,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在干什么?凑趣?”
      “我在装腔作势?”他简直想叫起来,“随你怎么看不起我好了,我是个怯弱的可怜虫,你蔑视我吧。可是,我不能那样做,你应该知道,那样我们都会成了小白鼠,让人家关起来,当研究对象,而且,我们面对的将不是一个组织或者一个国家,而是全世界,躲都找不到地方躲,再说,我们还有其他的家人了,他们也会被牵涉进来的,很危险的。”
      “别说了......无聊!”降央卓玛激动得大叫。“滚开!我要回家了。你......你不仅仅是脸蛋长得可笑,连人也是滑稽的,简直就是个小丑。转世灵童是为了当小丑,闹笑话吗?那么你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放掉我的衣服!我已经拒绝怜悯。你把自己变成一个下贱的爬虫——”
      降央卓玛泪下如注,带着一种愤怒而又痛苦的表情。巴图康确实在这个时候是软弱的像爬虫,他无力地将身子扑在地上,仿佛不忍看到自己恐怖的将来而惊恐万状。
      “啊,”他说,“我受不了啦!谁能告诉我,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背弃爱情吗?我无信无义?我胆小如鼠吗?我贪生怕死!”
      “答应我吧,答应我去救救金珠,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答应什么?我能答应什么?”
      “你镇静一下,说不定你能救金珠而没什么事,我们可以躲起来,东洲国这么大,我就不信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躲藏起来。坦率些吧,你的害怕是因为胆小,不是真有那么大的后果。再想想吧,这事要是你不干,你心上的重担是卸不掉的。我也一样。你可以相信你自己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怯懦地活着也没多大意义呀......”
      “别拿良心吓唬我,”巴图康喘着气,握紧他的拳头,“我怕不是我的命,还有很多,你不懂,所以你不会害怕,或者说你根本不懂得这事的可怕,不!我都不敢说了呀!”
      “啊?那好吧!”降央卓玛说,带着讥讽的怜悯,“保守你的秘密吧,拯救你自己吧,我可不是懦夫。我不怕!我要去武汉,我要去找金珠,死都得证明妈妈在女儿身边。”
      降央卓玛真的会去武汉,当然,她的胆大妄为真能帮她进入武汉,毕竟封锁的地方总有漏洞。他想请她别那么做,可是他鼓不起勇气说出那样的话来。真受罪!
      这时山下有簌簌的马蹄声传来,他们往下看去,看见拉拉正在走出庄园,向他们这儿飞奔过来,不久后就会走近。降央卓玛赶紧擦拭眼泪,整理情绪和衣服。拉拉近了,她瞅都不瞅巴图康,只是快速地跟降央卓玛说:“快点,金珠病危,他们把他的病情说小了,或者是病毒远超大家的想象,赶紧吧!”然后,她递给降央卓玛一部手机。
      现在的降央卓玛六神无主,逃避那样的视频,手机也被潜意识地落在庄园里。
      “不,我的女儿快死了?”降央卓玛看着手机视频,叫了起来。
      “金珠还能拖,不过看她的样子,拖不了多久。”拉拉赶紧纠正降央卓玛说。她已经先一步看了手机里的视频。觉得降央卓玛也有必要看看,她才把手机送过来的。
      降央卓玛转头看看巴图康,巴图康不敢动弹,也不敢抬头。拉拉奇怪地看了他们,问怎么啦。
      “没什么,金珠这样,巴图康也伤心了。在她死之前,这个小野人跟巴图康可是好得很,一直在跟我玩把戏。现在好了,她快死了,巴图康也是鼻涕眼泪一大把,可是我们都只是待在这儿,什么事也干不来,让人伤心呀。”
      “谁不是呢。可是命该如此,能怎样呢?这就是她的坎呀,人一辈子总有几个大的坎要过。好了,回去吧。你现在的身体已经虚了,外面的风大,寒邪很容易入侵。”拉拉安慰说。
      降央卓玛又一次在一阵无能为力的恐惧中伏在草地上,好几次,她努力想放任金珠去死,这样,她就保住了除了女儿之外的所有一切好处。可是女儿不救,她也不可能跟巴图康好呀,那以后的日子,她也不可能好好过呀。当然,选择了金珠,死了还好说,尽人事了,要是活下来了,真的跟巴图康说的那样,一切都毁了,之前所有的产业,所有的关系,都毁了,还有那不知尽头的亡命生涯。
      巴图康也是,他的体力暂时消失了,无力地趴在草地上,脸向下。没脸见人。
      “现在,马上起来,”他带着压制住的凶狠对自己说,“你这个该死的,我要生气了,振作你那点可怜的人气。马上起来!”
      他真的站起来,走近降央卓玛的身边,可是那个脆弱的样子无助于问题的解决。降央卓玛那祈求的神色让他向后缩着。他又拒绝了她。是什么东西使他充满了恐惧?降央卓玛渐渐理解那个原因,她看出他是那样恐惧,都快吓成白痴。这里头一定还有她不能理解的东西,有一种可怕的东西他无力把控。那又会是什么呢?难道舍弃一切产业和关系,舍弃阳光下的生活还不够惨吗?
      拒绝之后,巴图康看着陈蛋蛋,反过来也一样,他们相互间都迸发出一声痛苦和愤怒的叫喊。他们的脸色都变了,陈蛋蛋的眼睛里多了狡猾,巴图康的嘴角添了虚伪,两人对望着,都彼此厌恶。陈蛋蛋相比于巴图康,更好说话,更怜惜降央卓玛一些,巴图康为此很不满意,这不是虚荣心,这不是做好事,巴图康嘲笑陈蛋蛋,他那是在寻找新刺激,不是为了金珠。不能说陈蛋蛋是为了降央卓玛,陈蛋蛋有自己想要探究的秘密。不,好奇害死猫,巴图康不想要这样的冒险,那种被追捕的阴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到他的余生。现在,陈蛋蛋要去沾染它,还不如拿过刀自杀得了。
      “你要去自首?”巴图康问陈蛋蛋。
      “什么自首?”陈蛋蛋假装听不懂地说。
      “交代你是时间旅行者呀,然后等着被人当小白鼠,像老鬼头那样,哈哈......”巴图康哈哈大笑起来。陈蛋蛋这样的“新冒险”念头很可怕,无异于自首。有人会把他俩关起来,然后……
      陈蛋蛋耸了耸肩,说他们在进化,没那么弱。
      “那巫师谷呢?你想回巫师谷吗?一样的小白鼠。你不是老提醒我,人类的本质是贪婪,更何况我们是唐僧肉啊!”巴图康说。
      “可这么对待降央卓玛和金珠,明显是不公正的,你觉得呢?还有你不想知道我们当时间旅行者是因为身体进化才被选中,而不是什么道德或者个人能力。”
      公正与否,巴图康并不十分在意,他所叨念的是安全。陈蛋蛋这么做只是好奇,寻求刺激,他在检验他那些修炼的价值成果,还有其他一些的东西。当然,救金珠仍然是最大的出发点。陈蛋蛋提醒巴图康,即使这次不搞这个实验,将来巫师谷一样不会放过他们,只是这个实验的时间延后而已,与其被动地等待未知的时刻,不如现在就打破这个平衡,让事情早一点露出真容,这样至少能争取主动。
      “好像也有点道理,”巴图康是这样想的,“可是又有谁能分得清呢?”
      不可否认,如果这次不帮忙,那么这件事会像罪孽一样缠着他一辈子,难道他永远要背着这样的包袱?那也不行,现在看来,这个包袱只有一小点,但将来肯定会越变越大,而且保不齐陈蛋蛋和他还会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甚至会被它毁掉。可是帮这个忙,生活的乐趣将不复存在,从此他睡觉得睁一只眼,那样的环境,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是干吧,早晚有这么一回。”陈蛋蛋说。
      这东西,归根结底还是要讲良心!不错,他的良心!
      “女人碰不得呀,将来我们得当喇嘛。”巴图康妥协了。

      晚上,巴图康在降央卓玛的门口踟躇,降央卓玛看见了,把巴图康叫进了她的卧室,说:“我的屋里并没有遭瘟疫,阿康,关上门,坐下吧,我们还得聊聊,至少为了心里的安宁。”
      他进去,关上门,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乖乖地站在她的身旁,等着批评似的。从这个神态上看,降央卓玛已经知道巴图康正在妥协。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他面前,跪下来,把头埋进她的腹部。她抱着他的头。他抱着她的臀部。他像一根芦苇似地哆嗦着,她能感觉到他的惊慌,也能感觉到他正在变化的心态,他想去救金珠的,可也怕得要死。
      “可怜的猛男呀,什么把你变得这么软弱呢?”她揩揩他的头。这个小可怜虫的恐惧不是她能理解的,“啊!猛男,你害怕得过分了吧?”
      “现在我是怕了,”他回答,“你干嘛要强迫我去做这样的事呢?”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要不是被逼的,我也不想这样呀!”降央卓玛,“我真希望你救不活金珠。啊,这是母亲该说的话吗?我是个恶毒的母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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