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冰雅

6、第 6 章

　　若离醒来的时候手一寸寸的往旁边探去，直到确定没有人了，才慢慢坐了起来。
　　这时，门嘎地开了，小翠笑眯眯的捧着脸盆进来，放到床边的凳子上，绞了毛巾递到若离面前说，“听见屋子有声，估摸着主子应该是醒了。王爷上朝前吩咐了，昨儿主子的脚伤了，今天该在床上休息，别到处走动了，要什么缺什么的，直接吩咐奴婢去做。”
　　小翠说着说着，见若离没有吭声，脸色有些古怪，还以为姨太在想昨晚的事。小翠还是个女孩子，脸腾的就红了，做下人的，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瞒得了她们呢？不禁揣摩了半天要怎么说话，该怎么应对，没想到若离忽然转头问她，“小翠，你来端重王府多久了？”
　　小翠偏着脑袋想了想，“我是前年过年后来的，这么说来两年多了。”
　　若离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来，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飘出一丝笑，竟看的小翠浑身一颤，若离的肤色本来就白，不笑的时候，就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雪一样的清冷，可是如今笑了，也不过是那寒江上的零星花瓣，飘飘荡荡，影影绰绰。
　　小翠不自觉的说，“主子要问什么？”
　　若离迟疑了一下，“你知道福晋和侧福晋的名字吗？”
　　小翠一下子笑开了，问她别的或许不行，这个她可是知道的，于是说，“福晋的名字是‘艾媛’，侧福晋叫‘那婕’。”
　　若离微蹙的眉头舒展了片刻，又问“满语呢？有没有谁的名字类似，盈？”
　　小翠想了半天，困惑的摇头，“真的没呢！”
　　若离点了点头，慢慢的抱手靠在床头。小翠刚想推门出去，屋外有人敲着窗上的高丽纸“砰、砰、啪！”原来是把高丽纸给捅破了。
　　小翠皱眉冲了出去，跑到外面，尖声叫了起来，“我说瑞敏小姐，您在做什么？”
　　若离在屋里，只是抬了抬睫毛，良久，自言自语，“真的不是这家里的人吗？真希望是她们中的一个……”
　　过了一会儿，小翠拉着瑞敏苦着一张脸进来，“主子，格格在门外捅窗户纸玩呢！”
　　看到瑞敏，若离倒是很高兴，原本黯淡的脸上放出光来，她冲瑞敏招了招手，“过来！”
　　瑞敏一点不怕生，对房间里的珍奇古玩，翡翠玉雕感兴趣了起来，围着屋子绕了好几圈，东摸摸、西摸摸的，吓得小翠也跟在她的后面兜圈子。
　　绕啊绕的瑞敏就停在若离身前，软绵绵的身体斜过来倚在她腿上，苹果似的小脸蛋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若离，忽然咯咯笑起来，手里的玩具叮当作响。
　　那是一块三角形的骨头，两端各穿了洞，用红丝线缀着一枚铜钱。一摇动起来，“玎玲咣啷”好似拨浪鼓。
　　若离挑了挑眉，“这是什么？送我好不好？”说罢作势要抢，手才碰到玩具，瑞敏慌忙抢了回去，抱在胸前，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好似一个红橙橙的桔子，这幅宝贝的样子，让若离忍俊不已。
　　“让我看看也不行？”若离问，见瑞敏还在摇头，就缩回了手，点了点瑞敏肉鼓鼓的小鼻子，“那你告诉我这叫什么名字？我就不问你要了，好不好？”
　　瑞敏嘟哝着，说了几个字，若里没听清楚，凑近了她问，“什么？”瑞敏又说了一遍，她这才听清了，是“哈拉巴板”。
　　若离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古里古怪的名字呵。”说罢，抿嘴一笑，把瑞敏抱了起来，又转头吩咐小翠，“看看有没有人在找小格格，要是有就领过来好了，过了这么久，应该着急了。”
　　小翠哎了一声，领命出去了。
　　瑞敏乖乖的由她抱着，摇着“哈拉巴板”，嘴里唱着“一块砖，两块砖，老汗王起事长白山。三块砖，四块砖，萨尔浒威名天下传……”三岁多的小女孩，刚学会了说话和走路，人生刚刚起步，什么都不懂。满脸的天真与无邪，干净得好像天使，是若离很久都没有见过的纯洁，她的干净，是自己永远不能拥有的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母爱泛滥，只是很喜欢这样的时刻，怀抱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心里很平静，也很踏实。
　　便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
　　戴琉璃冠冕衬毛毛披肩
　　到浮华市面兜一个圈巡视半天
　　你年龄不变我灵魂幼嫩
　　靠情怀判断不计年月年月太短
　　以纯情的脸与霓虹竞艳
　　流连在花园春色染在发端
　　蔷薇杜鹃都赏遍抬头发现
　　地方天圆谁让我挂牵
　　……
　　那是一首儿歌，很久不听也不唱了，歌词记得七七八八，反正瑞敏也听不懂。哼着哼着，忽然觉得手上的小脑袋重了，瑞敏居然睡着了，她有些沮丧，唱的很难听吗？失笑着，把瑞敏抱到睡塌上，轻轻盖上了薄被，看着睡得很熟的小女孩，突然觉得屋子里特别安静。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安静，只会让自己陷入胡思乱想。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属于它的地方，就连刚才那首儿歌，也是属于一个故事，独独只有她，茫然的找不到归属……
　　扭过头，看着熟睡的瑞敏，自言自语，“如果不唱歌，说个故事，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让你这么快睡着？不过那个故事，只怕你听了，也是不明白的了。故事里的人离这里，实在是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