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当咸鱼》阿宁儿

1、入宫了

　　我入宫已经一个月了。

　　到如今，我还是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选我。

　　三年前先帝突然驾崩，皇上登基，后宫一直空虚。皇上说孝期内不选妃，以尽孝道。

　　三年孝期结束，举国期盼的选秀拉开了帷幕，本以为皇上这次要广纳美人，充实后宫。可万万没想到，被选为妃嫔的只有五人，轰轰烈烈的选秀潦潦草草地结束了。

　　除我之外的四人，都由太后挑选，当时太后走流程一般，寻问皇上是否满意，皇上说出了标准答案：“但凭母后做主。”

　　可这话刚说完，他就自己做主了。

　　他伸手一指，抉择得丝毫不困难，漫不经心道：“加上她一个。”

　　当时我跟二三十位秀女站在一起，我在后排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像个局外人一样，想着今天这一波选完我就可以回家了，回家之后我要吃娘亲做的柠檬鸭，喝我自己酿制的蜂蜜柠檬水。宫里的食物不合我的胃口，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归家的思绪也随之愈发强烈。

　　管事嬷嬷过来提醒我，我才知道皇上指的人是我。

　　我木愣愣地被领了出去，跟我心心念念的柠檬鸭渐行渐远。

　　皇上选了我之后，接着又自己做了个大主。

　　他说不选了。

　　太后不太高兴，好心好意地劝他多选几个，皇上说，没有看得顺眼的。

　　正因为这样，最初的时候，我以为皇上是看我顺眼才选我。不只是我，其她人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还以为皇上看中了我的脸。倒不是我长得多么倾国倾城，比起另外四位出身高贵姿容高绝的千金小姐，我倒像是似锦繁花中的一朵小野花，美是比不上的，充其量透着点小清新。

　　当时我想，皇上是个口味特殊的人。

　　但我现在为自己的肤浅认知感到惭愧。

　　皇上应该是看我不顺眼的，或许是比当初落选的秀女更不顺眼的那一个。如若不然，他就不会把我留下来慢慢折磨了。

　　我已经被禁足两次了，第一次十四天，第二次十五天。
　　我禁不住揣测圣意——下一次会不会是十六天呢？

　　好奇心让我在走向太后寝宫的路上脚步变得不那么沉重。

　　因为皇上没有立后，后宫之事仍由太后掌管，而后宫的五位新成员，理应每日去太后那儿请安。

　　她们四个倒是每天都去，可我才去过两次，谁叫我去一次就被禁足一次呢。

　　罚我禁足的，是皇上。

　　第一次的理由是我话太少，态度冷漠，对他不敬。

　　第二次的理由是我话多，他觉得聒噪，让我待在自己的宫里半个月别出来。

　　青天可鉴，那天我才说了三句话。

　　这让我想起了话本里出现最多的话语——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皇上不爱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看我不顺眼也情有可原，但不喜欢又留我做他的女人……之一，这就有些怪诞不经了。

　　我想，或许是皇上励精图治定国安邦压力太大，需要一个宣泄坏情绪的窗口。别的后妃身娇肉贵动不得，我这个芝麻官的女儿可随意揉捏。

　　我对皇上不甚了解，但他是个公认的好皇帝，他登基之后不靠姻亲，只靠自己排除万难，稳定朝堂，平定天下，国富民强。

　　若是我的牺牲能让这么一个好皇帝长治久安，也算是积德造福了。

　　因此，我并未记恨皇上，也做好了再次被禁足的准备。

　　来到太后的慈宁宫，四位姐姐都到了，唯独皇上没到，或许不会来。听说他这半个月极少来看太后，就算来，也没跟四位姐姐碰着面，不是她们走了才来，就是一大早就来，有时太后都还未起身。

　　我进来的时候，姐姐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她们眼中的精光让我背脊发紧，以为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

　　没错，是又，我刚入宫时，就因为皇上看我顺眼的误会成为了她们的共同敌人，她们四人对我冷嘲热讽极尽挖苦，还设法陷害过我。好在我自小跟母亲看了许多精彩的后宅争斗题材的话本，因为爹只娶母亲一人以至于母亲没有机会宅斗，她只好看话本解解馋，看的多了，便积累了一身宅斗技艺，无法施展的她时常将技法分享给我。我耳濡目染，知道了许多害人的门道，以及化解之法。

　　姐姐们的陷害被我化险为夷了，可惜的是，话本里没写如何化解皇上的针锋相对。

　　话本里也从没写过皇上对自己的妃嫔针锋相对，一般让皇上不高兴的，都死的死残的残。

　　我觉得皇上暂时不会让我死的，他需要我这个出气筒。

　　姐姐们眼睛里的光很快暗了下去，显然对我的到来很失望，导致对我很来气。

　　我给太后请安完毕，坐在最下首的椅子上。

　　我位份最低，只封了个答应。两位出身侯门的小姐封了常在，丞相之女林之婉封了美人，骠骑大将军之女赵蓉封了贵人。

　　她们家世显赫，而我只是一个五品芝麻官之女，实在是奇葩一朵。

　　“方妹妹怎的来晚了？难道是悠闲惯了？”

　　说话的是林美人，她话里藏刀的样子很有奸妃的风范。

　　我眨巴着纯真容的眼睛，扬起温婉无害的笑，回道：“是姐姐们来的太早了，定是想念太后和皇上了，姐姐们的用苦良心，实在令人感动。”

　　这是我在慈宁宫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皇上不在，我便没顾虑太多。

　　可是我的运气近来实在诡异了些，我屁股还没坐暖，话才刚说一句，皇上就来了。

　　他还听到我说的话了。

　　“难道方答应不曾想念太后，也不曾想念朕？”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走到了我面前，眼睛盯着我，而我手脚麻利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扬声认错：“奴妾每日都盼着来跟太后请安，每日都羡慕四位姐姐……”

　　我话还没说完，皇上打断我，语气不善地问：“那朕呢？”

　　我心中无奈：马上就轮到你了耐心等一会儿不行么？着什么急啊。

　　“对皇上的思念自然是日以继夜，时刻不停。”我这么不害臊，换来的禁足或许不止十六日。

　　其实禁足对我来说算不上责罚，在我那偏僻的宫里没有勾心斗角，山珍海味却一点不少。皇上这人，在吃的方面还是很大方的，这一个月我吃吃睡睡，竟胖了不少。

　　然而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皇上用温柔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说：“既然你如此心悦于朕，朕便允你侍寝吧。”

　　我震惊极了，我觉得我的狗屎运达到了巅峰。

　　同时我感觉姐姐们的目光在我身上戳了无数个窟窿。

　　她们日盼夜盼的临幸，要被我这个禁足专业户截胡了。

　　我开始迅速回忆话本里妃嫔弄死对手的一百种方式，已经应对之法。

　　皇上扔下这个惊天巨雷，跟太后说了几句话，就目不斜视地走了。

　　我感受着姐姐们的不甘、气愤、憋屈和杀意，无奈地承认皇上折磨我的路数越来越高级了。

　　碍于太后在场，姐姐们没对我怎么样，只在心里酝酿如何快速解决我这个对手。

　　太后喜怒不形于色，叮嘱我好好准备，好好伺候皇上，然后就让我们散了。

　　走出慈宁宫，路过一条林荫小道的时候，四个姐姐终于将我团团围住。

　　按照惯例，姐姐们要忍不住对我动口动手了，我已经做好了不抵抗的准备。我希望她们能弄点伤出来，淤青不能少，要让皇上倒胃口那种。

　　短短的时间里我已经想好了，被皇上临幸也是会痛的，长痛不如短痛，相较起来，我觉得还是让姐姐打一顿更划算些。

　　可惜姐姐们太克制了，只骂了我几句，还骂得不够狠，说我是狐狸精什么的，还说我只不过是凭着美貌勾引皇上，美貌是最靠不住的，说皇上最多宠我几个月就会腻了，我不会得意太久。

　　我有一种被夸了的感觉。

　　入宫之前，我觉得自己的长相还不错，可入宫选秀第一天，我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充其量算是小家碧玉，配不上“美”这个字。如今，几个大美人说我美，我都快要迷失自己了。

　　姐姐们撂下这几句话就气呼呼地这走了，留下完好无损的我。

　　我有些害怕，我怕皇上解锁更多新的折磨技巧。我觉得他应该循序渐进，禁足完了应该罚抄佛经什么的，或者罚跪，然后打板子。总之不该那么快走到临幸这一步。

　　四位姐姐哪个不比我娇艳诱人，她们都还没承宠呢，怎么就让我来承受这难以承受的恩宠呢。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我那小小的不怎么华丽的宫苑。

　　我身边的宫女青叶一直向我道贺，说我终于苦尽甘来了，走上人生巅峰了，还跟留守宫苑的秋兰分享喜悦，她俩情绪高昂地去打扫布置，为迎接以后皇上的到来做最好的准备。

　　我自觉她们多此一举，说不定我有去无回，但看她们难得开心，就由着她们，自己回床上补觉。

　　我很快便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了午后，若不是饿了，我估计能睡到晚上，或者明天。

　　中午的饭菜还有一些温度，虽然秋日渐凉，但也还能吃。

　　我才吃了几口，外面有太监宣声：“皇上驾到！”

　　我用最快地速度咀嚼、咽下嘴里的饭菜，宫女们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桌上食物，并帮我整理的仪容仪表。

　　我到门口恭迎圣驾，皇上冷酷酷地从我身边经过，跨进我的屋里，在我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然后喊我过去。

　　我起身来到他面前站着，低头没去看他，不是不敢，是不想。话本里说男人在床上会变成野兽，我现在处境特殊，怕自己产生不好的想象。

　　“抬起头来。”

　　我被迫一睹龙颜，其实我还没好好地看过皇上，第一次离得太远，他的眼睛鼻子都看不清楚，第二次离的也不近，只扫了一眼，第三次看了，但是当时心里想着怎么找机会说话，没仔细看。

　　现在，我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还是我上他下，微微抬眸就能将他看清楚。

　　他长得很好看，器宇轩昂，俊美不凡，眼睛深邃但明亮，仿佛有股魔力，能将人吸进去。

　　“在想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是好奇，又带着点逗弄。

　　我在想怎么回答才可以让他今晚不留在我这里。我不敢夸他了，我怕他又误会我心悦他。

　　“奴妾在想今晚吃什么。”

　　我看到皇上皱起了眉头，应该是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就在我以为他要拂袖而去的时候，他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笑出了声。

　　我傻了。

　　求知欲让我很想问他到底哪一个字好笑。

　　皇上笑完了说：“你想吃什么，朕满足你！”

　　他因为高兴而十分大方。

　　我在想吃什么能让皇上今晚不留下，我想到了大蒜和韭菜，但是我放弃了，我不喜欢这两样食物。

　　“想吃些清淡的，每日大鱼大肉地吃，奴妾都长胖了。”

　　“是么？”皇上狐疑，抬手伸向我。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很白，是赏心悦目的手，但我心脏骤缩，害怕却不敢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他动手捏我的脸，煞有介事地评价：“确实胖了。”

　　我在心里嗤之以鼻，他以前又没捏过，没有比较，如何用手感判定？

　　接着皇上让太监去御厨传旨，一副对我宠爱有加的姿态。

　　我理解并接受，话本里都说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前予取予求，得到之后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今晚过后，他要用什么方式折磨我。

　　这个皇上，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接下来就是等待上菜了，我正猜测皇上会利用这个空隙对我做什么，而我又要怎么应对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书，若无其事地翻阅起来。

　　我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瞄了眼书皮，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惜的是，他卷着书，挡住了书名，但是我看到了内页的一点点内容。

　　上面画着小画，能看出是个人形。

　　没看到衣物！
　　难道是我想看却没机会看过的春、宫、图！

　　顿时，我警铃大作，想着若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向我扑过来，我是走反抗这条路，还是走委屈自己献媚讨好的路？

　　“怎么？你想看？”

　　我惊恐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皇上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有那等着嘲笑我胆小的眼神。

　　所谓富贵险中求，我壮士就义般说了句：“看就看！”

　　皇上微一挑眉，说：“那就过来。”

　　我挪着千斤重的步子到他身边，伸长脖子看他手上的书籍。

　　只见上面画了个四仰八叉的人，没有衣服，有的是密密麻麻的穴位标注。

　　不知为何，我放心之余，又有些失望。

　　父母对我宠爱有加，我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买得起，他们都会满足我，除了十岁那年我叫他们给我□□、宫、图。

　　还以为今日能一睹为快了呢。

　　“如何？”皇上像个教书先生考核学生一样。

　　我则像个乖学生一样认真回答：“此人颇丑，腰粗腿短，发量稀疏，一身肥肉，还有……”

　　皇上的眼神像把锋利的刀，无形地架在我的脖子上，好似我再说一个字，他就把我脖子给抹了，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高兴了，不喜欢我的回答。

　　“还有什么？”皇上他老人家不喜欢我的回答，却还是想要听我说完，这是毛病，但我不敢让他改。

　　“还有……此人太过普通，不及皇上分毫。”我硬着头皮接下去，顺便拍一下马屁，希望皇上能高兴一下，顺便放过我。

　　“大胆！”皇上微怒。

　　我“扑通”跪下去，很小声地辩解道：“我胆小如鼠！”

　　皇上听力太好，斥道：“我看你胆大包天。”

　　我默默低下头颅，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在我低头沉默之时，皇上说：“你这一跪倒也不错，就给我捶捶腿吧。”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书扔我怀里，让我学。

　　皇上的喜怒无常让我如履薄冰，连翻看书页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给他捶腿的时候更是深怕将他锤出个好歹来。

　　“没力气？”皇上问道。

　　“有！”我一边大声回答一边加重的手上的力气。

　　“水滴石穿的典故你可知道？”皇上又问。

　　“知道知道！”精神处于备战状态的我立即明白了皇上的话外之意，连忙换个地方给他锤，不仅如此，我还机灵地切换了揉捏的方式，让皇上放松肌肉。

　　只是双手捏下去的时候，我禁不住感叹道：“好硬。”

　　皇上僵住了，我按在他腿上的手也僵住了。

　　我又说错话。

　　这次该如何挽救？

　　“把你的脏手拿开。”皇上声音低沉，显然是在压制怒意。

　　我连忙拿开自己白净柔嫩的小手，克制自己辩驳的欲望，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副知错认罚姿态。

　　就在这时候，外面守候的太监总管李公公笑眯眯地进来告诉皇上，晚膳送来了。

　　皇上是个好皇上，深知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可以吃饭了就不跟我计较了，叫我起来。不仅如此，他还向我伸出了友善之手。

　　我惊愕抬头，那张俊逸贵气的脸庞撞入我眼里，然后我的心跳又变快了。

　　不待我多想，面前这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勾了勾，我立即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让他拉着我起身。

　　“多谢皇上。”我礼貌地说道。

　　本以为拉我起来之后他就会松手，没想到他拉着我去桌旁坐下。

　　坐下之后，他还是没松开我的手。

　　我想，他可能是忘记了，俗话说的好——“贵人多忘事。”

　　俗话还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没提醒他，任他牵着。

　　太监宫女们端着一盘盘珍馐美味进来，虽然他们很努力地眼观鼻鼻观心，但是我扑捉到他们瞟向我和皇上牵着的手上。我甚至读出了那些眼神中隐藏极深的暧昧意味。

　　我想，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寒凉，我这北向的屋子本就湿寒，加上时常被皇上责罚，宫人克扣了许多我的生活供需，送来的碳散发着霉味，好在我嗜睡，钻被窝里就能驱寒。

　　皇上来了这一会儿，我在地上跪着的时间也长，身子渐渐发凉。皇上刚牵着我的时候，老实说，我还挺享受他手心的温暖的。

　　然而现在，我手心开始发热并且冒汗了。黏黏糊糊，不太舒服。

　　菜肴摆满桌，我馋的不行，可是刚才不够谨慎，让皇上牵着的是右手。

　　“皇上，您牵着我的手，我怎么拿筷子嘛？”我用黏糊糊的语调说出这话，据说大部分男人会被酥麻到，然后脾气就会好一点。

　　我感觉到皇上牵着我的手抖了一下，接着他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但那看起来不像是笑，或者说，是没有笑意的笑。

　　“朕喂你可好？”

　　好还是不好好还是不好……皇上想要的是好还是不好……我在心里快速地问自己。

　　“好！”我随机选择答案。

　　接着，皇上就随便夹了一筷子肉放我嘴里，同一动作，重复循环。

　　而我，咀嚼，吞咽，重复循环。

　　老实说，这些菜都很好吃，如果皇上不在这儿，会更好吃。

　　“皇上，您不吃么？”他只顾着喂我，自己一口都没吃。

　　皇上摇头，同时又喂了我一口油亮亮的红烧猪蹄。

　　“您不饿么？”我又问。

　　表面上，我是在关心皇上，事实上，我是吃饱了，希望他喂自己，不要喂我了。

　　“看你吃就饱了。”皇上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像是内涵我的话语。

　　“皇上看了那么久，也该撑了。”希望皇上能听出的我弦外之音。

　　皇上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我面前。

　　我实在是吃不下了，用左手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皇上，我肚子装不下了。”

　　皇上的视线下移，在我的肚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这一紧张，肚子忽感不适，许是消化不良了。

　　皇上终于放下筷子，放过了我。

　　不仅放过我的胃，还放过了我的身子。

　　他说今日就到这，然后就走了，没留下其它言语。

　　***

　　接下来许多天，据说皇上都忙于朝政，没到后宫来，就连太后那儿都不去了。

　　“主子，您放心，皇上心里虽然没你，但也没有其她人。”青叶面带哀伤地安慰我。

　　皇上那日来我这儿，成了平静的后宫中值得津津乐道的曲折的故事。

　　怎么个曲折呢？

　　皇上说要我侍寝，来了之后对我这不满那不满，看我不顺眼；却又牵着我的手许久，甚至喂我吃饭，宠溺之时，又挥挥衣袖走了，说好的侍寝泡汤不说，连着几日都不再搭理我。

　　原本大家不能确定皇上对我到底是喜还是不喜，经过这几日的观望，他们都认为皇上是因为与我相处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对我彻底没了兴致。

　　不了解的时候，想着或许有可爱之处，了解之后，不过如此。

　　我觉得他们分析的合情合理。

　　“没关系，我们有碳，有吃的，就可以了。”我将双手从烧得旺盛的碳炉旁拿开，端起一盘点心吃了起来。味道太好，我满足地笑了起来。
　　这些好碳是那日之后以为我即将成为宠妃的宫人送来的，够用一阵子了。

　　“主子，您不要强颜欢笑。”青叶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我腾出一只手，在她的后背抚了抚，动作自然流畅。

　　青叶的多愁善感，我已然习惯。

　　“今日阳光正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我想带青叶去散散心。

　　青叶是个喜欢热闹的，虽然我在后宫不受人待见，但她在宫中的时间不短，小姐妹不少，出去遇见了，聊上几句她就会开心。

　　青叶犹豫了一下，我知道她怕我出去遇到其她妃嫔被笑话。

　　这几日我倒是每日都出去走走，而青叶总是各种探路，一旦发现附近有人就会带我躲开，以免碰面了被人冷嘲热讽。

　　说实话，我并不怕，相反，还有点儿想念四位姐姐。

　　姐姐们人美声甜，光是看着都是一种视觉享受，说话夹枪带棒，却也不失可爱。

　　比跟皇上相处时如履薄冰好多了。

　　“去嘛。”我摇了摇青叶的手臂，青叶是个心软的，答应了。

　　出去之前，我换了件淡绿色轻盈的裙子，有些单薄，但是晒着太阳会暖和。

　　“主子，您还是加件厚衣裳吧。”青叶劝道。

　　我任性毛病犯了。“外边暖和的很，穿多了发汗才更容易受凉呢，大不了我们早点回来。”

　　然而事与愿违，我们没能早点回来。

　　我们出去没一会儿，就遇到了太后，太后问我那日为何不侍寝，我如实地说不愿，是皇上自己不肯。太后生气了，问我有没有检讨自己，我愣了一下，太后就气得不想听我解释，让我在原地跪下，好好反省，然后拂袖而去。

　　我这一跪，就跪倒了天黑，温暖的阳光没了，寒气渐浓。我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身子已经僵了，倒也不觉得多冷，就是肚子很饿，饿的没力气，若是给我一个馒头，我能多撑一个时辰。

　　太后像是忘了我这号人似的，而留下监视我们的宫女没有新的吩咐也不敢乱动，我也只能老实跪着。

　　在我做好要跪一夜的心理准备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一会，皇上带着一行人出现我在面前。

　　我给皇上请了个安，本就是跪着的姿势，省了一个步骤。

　　皇上站在我跟前，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咬着后槽牙，看起来有点生气。

　　我正想开口认错，毕竟反省了几个时辰不是白费的。

　　然而皇上抢先一步说：“起来。”

　　他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将我扯起来，弯身一把将我抱起，动作坚定有力。

　　我痛呼出声，下一瞬眼泪横流。

　　我腿都麻成啥样了？这一折腾，可难受死我了。

　　“怎么了？”皇上竟然有些慌了，低头看怀里的我。

　　我呜呜呜哭道：“腿麻。”

　　皇上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放下我还是怎样。最后他一边命人去找太医，一边抱着我要走。

　　即使是微小的动作，我都疼得想哭，以至于我忘乎所以，大声道：“别动！”

　　皇上就真的不动了。
　　我想，他也不是没有常识的人，他了解腿麻的感受。

　　浩浩荡荡二三十号人，全都像木头人一样杵在这儿。他们训练有素，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不看，但我很惶恐，皇上要救我，也该先跟太后打好招呼，现在这样，我岂不是真的开罪了太后。

　　我让皇上放我下来，然后回到刚才的对方，继续跪下去。

　　皇上对我的行为很生气，骂我蠢、说我愚昧，不懂讨人欢心。

　　我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老实听话，太后没让我起来我就不能起，不然就是对她老人家不敬。要是跟皇上走了，也会影响您和太后的关系。”

　　皇上没再骂我，而是指着几个太监说：“将你们的外衣脱下。”

　　太监们惊惶不已，却不敢有任何迟疑，迅速脱下外衣。

　　“拿去垫在她膝下。”撂下这话，皇上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朦胧雨雾里。

　　膝盖下不再是冷硬的石头，头上也有雨伞挡雨，甚至有宫女带着暖炉放我旁边，但我身上还是越来越冷，脑袋越来越重。

　　我想，晕了更好，这样就不难受了。

　　然后，我就真的晕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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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玩的短篇，几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