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总是不死[末世]》雨田君

30、第 30 章

　　这里是地底深处，房间外面怎么可能有海洋和天空呢？
　　而且研究所为了防止实验品逃跑，也不可能给囚禁实验品的房间安装真的窗户。
　　所以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也仅仅只是一扇假窗户而已，大概是研究所怕实验品出现心理问题而做的丰容。

　　然而A6666却满怀希望地看着那扇窗户，仿佛窗户外的海洋和天空都是真的，然而窗外灿烂明媚的阳光，却无法照射进这个囚禁她的房间，也无法照亮她周围昏暗的环境。
　　她面朝阳光，身陷黑暗，却似乎毫不在意，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房间，展开了漫无边际的想象，她的灵魂似乎变成了一只自由的鸟，在海天之间展翅飞翔。

　　“你闻到了吗？海水扑打在脸上的味道，咸咸的，腥腥的，那是海水的气息。”
　　“天空软绵绵的，云有棉花糖的味道，阳光暖洋洋的，有种温暖的味道。”
　　“但我讨厌大海，大海深处有漩涡，漩涡非常危险，还有很多可怕的怪物，它们就潜伏在海底深渊里，窥伺岸上的猎物，漩涡就是它们的眼睛。”

　　郦之棠就像一个虚无的影子，飘浮在A6666庞大的意识空间里，一会儿变成A6666本人，感受着她的喜怒哀惧，一会儿又变成了旁观者，和A6666进行着意识层面的交流。
　　A6666的意识体，以平静的语气讲述着她短暂的一生：“虽然我的身体被囚禁了，但我的想象是自由的，我每天看着那扇窗户，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在外面自由自在地飞。”

　　所以A6666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希望，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象，想象着外面的世界，想象着自由的天空，自由的想象给了她无限的希望，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她拥有一个庞大而富足的精神世界，靠着那些充满希望的想象，她才在日复一日的囚禁和实验中坚持了下来，依然心怀希望，依然向往自由。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那段时光，是小镇上的那段时光，不是因为我终于逃出去了，而是因为我终于看到我想象中的天空了，真正的天空果然很美，真正的阳光真的很温暖。”
　　“那段时间我常常眺望天空，甚至想去看看大海，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大海，只是讨厌研究所而已，可惜那段时间太短暂了，天空那么美，我还没有看够呢……”

　　虽然A6666一生命运的刽子手是所长，但她意识空间里关于所长的东西少得可怜，在她的意识深处，所长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符号而已。
　　轻描淡写，无足轻重。
　　“被抓回去后，变成怪物之后，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再看一眼天空，没有再看一眼日出和日落，也没有看到真正的大海，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原来如此，郦之棠恍然大悟，A6666之所以保留了属于人类的眼睛，是因为她想再用人类的眼睛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可惜美人鱼的领域是地下研究所，是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就连研究所的最顶层也是负一层，就算变成了异化物，变成了这个领域的主人，她也依然无法眺望外面的天空。

　　怪不得美人鱼的领域会和惊澜水镇发生重合，美人鱼经常出没于惊澜水镇的水域，就是为了看一眼天空吗？
　　然而高级异化物无法离开自己的领域，即使她通过和惊澜水镇重合的领域看到了天空，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天空，这和她当初通过那扇假窗户看到的天空，没有什么不同。

　　郦之棠叹了一口气，他决定尝试一下和美人鱼谈判，于是他心念一动，便以影子的形态出现在了当初的A6666面前。
　　A6666依然坐在窗户前，托着下巴眺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可以带你出去，不管你想看外面的天空还是大海，或者是草原和沙漠，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A6666看也不看郦之棠，对他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依然双手托腮看着窗外。
　　“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当然了，筹码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有一个筹码。”
　　A6666依然没有看郦之棠，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透明的影子。

　　郦之棠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可以帮你杀了所长。”
　　A6666终于看了郦之棠一眼，似乎有些不信：“就你，杀所长？你知道所长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郦之棠语气平静，“但那又怎么样？就算他是神的信徒，我也会杀了他，更别说他不是了，他只是一个怪物的信徒而已。”

　　A6666表情复杂地看着郦之棠，她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你说他信奉的那个存在，只是一个怪物？”
　　郦之棠轻声道：“一个强大厉害的怪物，也只是怪物。”
　　其实他也不知道所长信奉的是什么东西，可能是个九级异化物，也可能是九级异化物以上的东西，但不妨碍他现在糊弄A6666。

　　郦之棠前世死于所长的污染，所以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要解决所长，就算没有A6666，他也会想方设法对付所长，查清所长背后的秘密和真相。
　　A6666陷入了沉默，她就像一个孤寂幽长的影子，安静地凝视着窗外。
　　片刻之后，她忽然开口道：“我相信你可以杀了所长。”

　　郦之棠一愣，就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A6666会不会太好骗了点？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A6666问。
　　郦之棠其实还没想好，他是来对付A6666的，但他总不能让A6666直接自杀吧，于是他想了一下问：“所长在哪里？”

　　A6666微微一笑：“所长就在这里，但他又不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在，但又无处不在。”
　　郦之棠：“……拒绝谜语人。”
　　A6666深深地看了郦之棠一眼：“我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自己去找，如果你杀了他，我就真正自由了。”

　　不等郦之棠继续追问，他的大脑忽然传来阵阵剧痛，就像有人把一根铁杵捅进了他的脑袋里，如同捣蒜一般搅弄着他的脑浆和脑神经。
　　他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他和A6666的精神链接已经断开了。
　　他的身体摇晃了起来，眼鼻口腔都流出了不少血，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被一个人及时从后面扶住了。

　　那是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结结实实地接住了他，免得他摔了个后脑勺着地。
　　郦之棠艰难地抬起眼皮，却只看到了对方比他人生规划还清晰的下颌线。
　　是樊泷雁。

　　樊泷雁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郦之棠意识都有些恍惚了，但他还是下意识抓住了樊泷雁的手腕。
　　“放心。”樊泷雁轻声道，“我不会失控的，至少不会在你面前失控。”

　　郦之棠一愣，樊泷雁已经抽出了手腕，转身朝着那条美人鱼过去了。
　　美人鱼已经杀红了眼，她已经杀光了那些研究所人员变成的异化物，有些是一击毙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有些则是慢慢折磨，延长死亡的时间，享受折磨猎物的乐趣。

　　那些被她折磨的研究人员，应该是她生前认识的研究人员，那些曾经折磨过她的研究人员，终于在变成怪物之后，被她变成的怪物逐一报复了回去。
　　樊泷雁没有阻止美人鱼的复仇行为，直到她杀死最后一个异化物，才骤然出手。
　　他抬手之间画地为牢，以一道黑色屏障困住了美人鱼。

　　美人鱼不愧是高级异化物，立刻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转身就要没入身后的墙壁，却骤然发现墙壁变成了实体，她直接一头撞到了墙壁上。
　　“你的诡异能力，和你生前的执念有关，你想要自由，想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樊泷雁语气平静，如同诉说一般，“所以你的能力也是空间，你可以在领域之内自由游走，即便是墙壁也一样，而声音是你的媒介。”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一开始还以为美人鱼的诡异能力是声音，能够蛊惑人心的声音，毕竟这很符合美人鱼的刻板印象，原来不是声音，而是空间。
　　郦之棠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世洪熙佑会死在惊澜水镇，虽然她已经是A级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但美人鱼不仅有等级压制，就连诡异能力也更胜一筹。

　　樊泷雁沉声道：“可惜你遇到了我，我的异能——也是空间。”
　　“在我的空间里，你永远无法逃脱，即便这里是你的领域，但现在你在我的空间里。”
　　众人都有些恍惚，空间异能原来是这么烂大街的异能吗？首都大街上一个招牌掉下来，都能砸中三个空间异能？

　　郦之棠：“……”这个骗子。
　　樊泷雁当然不是空间异能，但他也能够理解樊泷雁不想暴露真实异能，于是他沉默地假装没听到。
　　靠墙躺着的洪熙佑则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樊泷雁能带着他们去所长办公室，原来这就是S级的空间异能，如果她努力变强的话……

　　美人鱼显然不相信，她一转身又试图没入地板，然而这一次，她依然无法穿过，就连天花板也一样，她一向来去自如的领域，转眼却变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她真的被樊泷雁困了起来，那道黑色屏障就像一个玻璃鱼缸，而她就像鱼缸里的鱼。
　　而且，这是一个没有出口的鱼缸，一个全封闭的玻璃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