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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雪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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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柳苑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和四娘告别了。元堇没来找我,大概是宿醉吧,圣旨大概也是今天到了,估计他要忙一阵子了。
我要蔚然帮我找的人,是我的母亲。母亲叫什么名字我始终不知道,只知道她要来人间,是想找一个人,一个曾经她爱过的人,其实那个人,并不是我的父亲——我是被捡来的孩子,在长别山上的雪地上,不知道被谁丢弃的孤儿。其实我一直知道,也许母亲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心吧。母亲弹琴时专注而忧伤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她的发比月光更明亮,照亮了我整个的童年时代。母亲的怀抱很温暖,在一个个清寂的夜里,我在那里听着她给我讲的一个又一个长别山上忧伤或快乐的故事。我学母亲弹琴,我学母亲望着被月光照亮的山下,只是,母亲的高华,我学不来。我这一生里,带给我温暖的人,除了阿堇,就是我的母亲了。
真是可笑,当初为了阿堇,我那样的挣扎着,几乎忘记了母亲的怀抱。就在短暂的几个月里,他几乎取代了我的一切,可是到最后我把所有的希望几乎都押在了母亲身上。
马车缓缓的向着京都的方向行驶,远离这边境的小镇。
到达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对于这样的天气,我有些不适应。另我意外又惊喜的是,我的眼睛,竟然渐渐的能视物了,虽然模模糊糊的,可是这还是让我高兴了好几天。
我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新奇的事物让我目不暇接,很多东西是我来到人间以后用过的,却是第一次看到,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对他们来说,我和这里实在有些格格不入,我是边境小镇来的乡巴佬,什么都没见过。我却管不了那么多,首先,我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住的地方。
正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后边有人拍拍我的肩,我有些不悦的回头,却看到一张英俊的面孔,他好笑的看着我,说:“阿莫!”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蔚然,白白的面孔,英眉剑目,眼睛很明亮,笑起来仿佛有星星在里面闪烁。他的嘴角有些邪气的上扬,声音仿佛山涧的溪水,他说:“我可找到你了。”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显的那么清晰,心里仿佛被他身后的光芒刺痛了一下。
他不等我说话,就拉着我向一家客栈走去,我紧走两步,和他并肩而行,仿佛那日他寻我和他一起去喝酒,我们并肩走在大街上一样。他有些惊讶的回头看我:“阿莫,你看得见了?”我冲他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笑起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阿莫,你真是个活宝。”
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让我有一种怯畏的感觉,这里没有边境的热情朴实,大家会在碰面的时候互相打招呼,在这繁华的面具下,是一张张冷漠而疏离的面孔,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抬头看看蔚然,他依然毫无所知的向前走着。我又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难道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么?我不自觉的拉拉蔚然,他侧过头,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看来他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呢,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是不是肚子饿了?”他笑着问我,我刚要摇头,肚子里却发出咕咕的声音,我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却哈哈的笑起来:“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带着我走进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一楼坐着十几个人,酒保领着我们走向二楼的雅座,经过楼梯的时候,坐在拐角的的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看我们过来了,就不说话了。蔚然拉着我一路走过去,对他们视而不见。我有些好奇的望过去,他们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去。
“你要吃什么?”蔚然问我,我恍然回神,嗯了半天也没想起要吃什么。蔚然点了一些清淡的菜,就在酒保要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再给我来份鱼吧,要烤的那种。”酒保犹豫了半天,看看蔚然的脸色,又没说什么。让他为难了么,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没有那就算了吧。”
蔚然依然不温不火的笑着,冲站着的酒保点点头,说:“有是有,就是要费些时间,快吩咐去做吧。”那酒保应着,点头哈腰的退下去了。
一道道可口的饭菜上了桌子,我却没了味口,近不急待的想要吃鱼,我向门口张望着,蔚然笑话我说:“这烤鱼就这么好吃吗?好,我也等着,看看让你这么等着的鱼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只是我一时兴起罢了,要是饿了,我们就先吃吧。”
“不急。”他住箸,招呼着酒保:“再来一壶酒。”
又要喝酒?想起这次出走就是为了喝酒这事儿,我心里有些犯堵,蔚然好像看出些什么,问我:“怎么了?和大将军吵架了?”
“没有。”我摇摇头:“路不同不想为谋,我们只是各走各的路罢了。”
“喔?”他有些好奇:“那你怎么一幅委委屈屈的表情?”
我被堵的没话说,有点火大,冲着他嚷嚷起来:“我委屈不委屈你怎么知道!不要什么事都知道一样!”说完这话我就有些后悔了。蔚然的表情淡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话:“我怕你一个人会出事,才跟着你一路来了。”说完就不再说话了,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气氛有些尴尬,我红着脸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又说:“阿莫,你为什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呢?”
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只时当时很想告诉他,所以就说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呢?”他直直的看进我的眼时,我惊慌失措的别开眼,他呵呵的笑了两声:“阿莫,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你却什么也不和我说。”
这时候,我要的烤鱼上来了,酒保看我们气氛不对,拔腿开溜,我望着那盘子里的鱼,忽然就想起那日在长别山上,阿堇一瘸一拐的站在那里,对我说:阿莫,我不在,你又找了个伴。
怎么办呢,我挣扎着,蔚然却站了起来,他望着窗外,淡淡的说:“阿莫,等到你想说了,再给我说吧。”
结果这顿饭也没有吃成。蔚然说了那句话后就回去了。也许是我自己自讨没趣,我就在那桌前坐了整整一下午,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想想也是,桌子上摆的满满的菜,我们却一口也没吃,等到傍晚的时候,我才终于想起来,这次我来这里的目的——就在这京城的西郊竹林,曾住着一位女子。她也许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