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执政官逼我入赘》万古如长夜

9、孤独纪元 09

　　·禁忌号·

　　“我们——”

　　戚蕴快速看了眼站在客舱门边的兰郁，对方抱着手臂，面孔沉默。

　　戚蕴深呼吸，接着道：“邀请你们二位前来，主要是想谈一谈焉知的未来。”

　　“没想到游侠的信息网络这么发达。”兰焉知说。

　　戚蕴笑了笑，说：“那也只针对重要事件。譬如民间出现双S级血脉，我相信银弦系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只会比我们反应更快。”

　　就像之前遇到的孤道教团。当然，第九使徒的出动很可能与血族有所联系，兰郁想。

　　“不过姐姐，我也没有那么重要，据我所知，联邦境内已知的双S级Alpha至少有一百名。”兰焉知苦笑。

　　“没错，但小家伙，我也要提醒你，血统和潜力都被评估为双S级的却比一百这个数字少多了。而你本人出身民间——”讲到这里，戚蕴又忍不住看了眼兰郁，“这样的情况近百年来更加少之又少。而上一位出身民间的双S级Alpha，小朋友，看样子你见识不错，应该不用我说就知道吧？”

　　“橘峙，墨子侠客盟的现任盟主。”兰焉知低声道。

　　“是的。”戚蕴的眼神里染上笑意。

　　这个孩子的表现截至现在为止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沉稳，淡定，不卑不亢，从兰焉知的谈吐中，明显能感知到与底层少年格格不入的渊博与理性。而这一切，除了她自己的努力外，估计与她那位母亲也有关系…

　　“你知道为什么橘峙选择成为一名游侠吗？”戚蕴继续问。

　　“这…我不清楚，也不想做虚无的猜测。”兰焉知坦然承认。

　　世人皆知，三十年前已是联邦中校的橘峙毅然从联邦高层出走，原因众说纷纭。橘峙一己之力创建起闻名星际的墨子侠客盟，开启游侠结盟时代，旗下招揽奇人异士，游走于星际之间，只接符合盟规的赏金任务，据传财富与实力具不可估量。

　　“好，我告诉焉知，但希望焉知不要透露给别人。盟主当年晋升中校，无意中听到了联邦高层的秘密。”戚蕴说：“联邦军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在顶级贵族中秘而不宣。那就是，平民出身的指挥官，永远都将止步上校，无人能获将衔。而即便橘先生如何出众，他的前途已经触目可及。”

　　“那是三十年前。”一直没说话的兰郁突然出声强调。

　　“难道你觉得区区三十年，联邦就会改变吗？”戚蕴不解地看向兰郁。

　　“您也是因为对联邦感到失望，所以才加入墨子的吗？”兰焉知问戚蕴。

　　戚蕴默了默，随即无声地点点头。

　　“如今的联邦执政官，他与别人不同。”兰郁说。

　　“有何不同？！”戚蕴大声道：“别忘了他出身哪里！他一样维护的是自己那一阶层的利益，不是吗？无论是谁，我，或者你，都是可以被牺牲掉的砝码。我们与他们永远无法成为朋友，永远！”

　　“现任联邦执政官？”兰焉知看向母亲，“为何说他不同？”

　　兰郁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叹了口气，“以后你会清楚的。眼见才为实。”

　　“难道你想让你女儿也加入联邦？你疯了吗兰蓝！”

　　“我说了，我不是兰蓝。”

　　“呵，骗人对你来说一定很容易，但是兰蓝，我告诉你，你绝对骗不了我！我对你比你对自己还要熟悉！你要清楚，我才是你永远的朋友，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地像最开始那样一直提防我！”

　　“够了。”

　　“一点都不够！”戚蕴猛然从沙发上站起，一步步逼近兰郁，“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到底为什么要躲在这个臭鱼烂虾下九流汇集的破地方？你为什么要把你宝贵至极的年华虚度？我们曾经美好的过去你全都能忘记，你告诉我是为什么？兰蓝，你何曾变得这样冷血，这样无情？”

　　兰郁整个人仿佛冰冻到了极点，兰焉知清楚那是母亲隐忍到忍无可忍时爆发的前兆。

　　然而兰郁只是沉声说：“兰焉知，你先出去等着。”

　　戚蕴却伸手一挡，说：“她别走！怎么，你不仅瞒着我，你还瞒着你的孩子？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你和谁的？这些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玩沉默了行不行？你说啊你！你说！”

　　“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兰郁怒了一声，旋即气氛降至冰点。

　　兰郁：“我说过无数次了，兰蓝是我的妹妹，她十几年前就战死了。我叫兰郁，我从小就生活在争议之地！我知道你可能和兰蓝有什么非一般的交情，可是我真的不是她，我也从来没有参过军。我和她长得也不一样，你这么熟悉兰蓝你看不清楚吗！”

　　“我不是你发泄相思之情的工具，女士，我只是希望你理智一些！我和我的女儿刚刚经历了一场谋杀，我没有心思现在陪你一起陷入对我妹妹的美好回忆。我也没有要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她看见大人吵架时候的丑态。”

　　兰焉知不禁要为兰郁这番表演感到五体投地，但她知道兰郁在说谎，因为她了解母亲，母亲根本不会在乎谁或谁的丑态，她更有可能不屑地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很体面，但做作与虚荣就好似沐猴而冠，丑态百出却尚不自知。”或者是一句：“人人都在出丑，所有人都令我作呕。”

　　戚蕴却被惊得愕住了。

　　她后退半步，手捂住肚子，喃喃道：“我，我只是，不，不会的，你和她太像了。不是说脸像，而是那种神态，还有气息，对！你的信息素！你的信息素和她是一样的！”

　　“哦，真的吗？”兰郁嘲讽一笑。

　　她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你再闻闻，一样吗？还有，我没有兰蓝那么天赋异禀，她是什么级别不用我说了吧？你感知清楚，我，兰郁，我是一个B级的Alpha。真耻辱啊，非要逼我承认自己比妹妹差劲这么多。”

　　这次兰焉知也闻得更清楚了些，并且感受到，那股火焰燃烧的气味里，还叠加有铁锈似的鲜血味道。闻起来好像在喝一杯掺血的火焰。

　　“是有点不同…”

　　“那就是了。”兰郁收起信息素，从兜里拿出一张信息素抑制贴，慢条斯理地贴在了后颈腺体上，“还有，如果你们的资料掌握清晰的话，你该知道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吧？”

　　“所以，当我听见你在这里游说着我的女儿为你们卖命，过着和你们一样朝不保夕、生死未卜的生活时，我真的感到恶心。”此刻的兰郁宛如一条毒蛇，正在嘶嘶吐着信子，“我宁愿让她下半生活成永远止步上校的联邦军官，退休后还能享受联邦优渥的养老服务，也完全好过于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被橘峙这种骗子打着自由的名头欺骗还在为他乐呵呵地数钱。”

　　“你不是兰蓝，兰蓝才不会说这种话！”戚蕴怒目盯着兰郁。

　　“终于弄明白了，小姐。”兰郁优雅地微微一笑，“所以，能把我们送出去了吗？我想联邦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我还着急和他们谈判呢。”

　　“你——”戚蕴被她的话语和姿态深深激怒，正准备教训她几句，但刚刚还一副恶人姿态的兰郁却突然晃了晃身躯。

　　“母亲！”兰焉知反应极快，立刻跃上去扶住她。

　　然而兰郁倾倒的姿态比她预想中严重得多，她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支撑的能力，轰然往地板上栽去，兰焉知没有吃准力气，反而被兰郁带着一并倒下。

　　“母亲！”

　　“阿蓝！”

　　·

　　等兰郁悠悠转醒之时，她躺在禁忌号的高级休息舱内，兰焉知正坐在一边的窄椅上看书，书脊上有《揭密联邦·九九零》几个烫金大字。

　　兰郁眼前仿佛蒙着一层雾，一切都看不太真切。想要张嘴对兰焉知说些什么，嗓子却沙哑地可怕。

　　“母亲，你终于醒了。”兰焉知啪地一声合上书，关切地凑到她面前，“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们的人帮我检查的吗？”

　　“嗯！戚姐姐说，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不宜去城市医院，所以她找船上的医生来看病的。母亲，我觉得她挺好的，她找来的人是黄惑。”

　　黄惑外号“鬼医”，墨子盟中的著名人物之一，也是联邦军医出身，医术高超。此前兰焉知曾在一本当代医学入门书籍上读到过他的名字，以及其名字后携带的浩浩荡荡的奖项荣誉——当然，那都是黄惑加入墨子盟之前的事了。

　　兰郁没回话，只是尽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兰焉知忙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

　　“我的腿应该是半废了。”这句话不是问句，是陈述句。但兰郁的脸色出奇的平静。

　　“…目前来看，好像是这样的。”兰焉知坦白，她知道面对兰郁没有撒谎的必要。

　　“但是黄医生说了，还是有可能——”

　　“那家伙对着尸体都能说你还有可能复活。”兰郁直接打断：“我的身体我清楚。他治不好的。”

　　“他没有把您当成小姨。”

　　“嗯。”兰郁瞧了她一眼，两个人之间出现了长达一分钟的寂静。

　　还是兰焉知先打破了僵局。

　　“母亲，您想让我加入联邦，是不是因为联邦里有人能治你的病？”兰焉知眼圈微红，正在拼命忍着心口酸涩的情绪：“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帮你把那个人找到！”

　　兰郁却摇了摇头，“焉知，你是一定要去联邦。但不是为了我。”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您都这样了...”兰焉知哽咽。

　　“正因为我这个样子你才要快点长大。焉知，好孩子，不要哭。是母亲无能，保护不了你，还变成了你的累赘。但是你不能被我拖垮，你要一直向前走，走向命运把你抛到的最高点。到那时，不仅是你，我也才算真正有了希望。”

　　“如果你实在想要治好我，那就想尽办法往上走。”

　　兰郁漆黑的眼神如同大海深处，辽阔却神秘莫测。

　　“要走到什么地步？”兰焉知微微迷茫。

　　“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会自己告诉自己答案。”

　　“可是母亲——”兰焉知几近哽咽，“你的腿…黄医生说这只是个开始！先是腿，之后是，再…我不能走！我走了的话你该怎么办？！”

　　“不要变得懦弱，兰焉知！”兰郁道：“瞧瞧你，泪珠子没完没了的掉！难道这点困难就能把你击倒吗？我还有些钱，家里可以请护工。如果你加入联邦，他们会派人手注意。又或者…”

　　“我们能寻求戚姐姐帮助吗？我真的觉得她是个好人。”兰焉知眼含期望。

　　自兰郁晕倒直至被诊断为双腿失觉，这惊慌的3个小时内都是戚蕴一直在忙里忙外。兰焉知看在眼里，一方面感谢她的付出，一方面也意识到戚蕴在墨子侠客盟中应该处于一个挺有分量的位置，毕竟名气大如黄惑，也是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果能把母亲交到她手上…

　　“不要想着依靠别人。”兰郁冷淡道：“况且，我也没有残废到需要寄人篱下的地步。总之，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你需要加入联邦军校，军校能带给你与游侠完全不一样的视阈和训练。无论是你喜欢的戚姐姐也好，还是橘峙，他们都是联邦军校出身，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是联邦之内等级分明，平民饱受歧视，军校听说更是如此。”兰焉知皱眉道。

　　“你害怕等级吗？那就碾碎它。当你足够强大，等级在你面前只会变成可笑的陪衬。”兰郁轻描淡写道：“焉知，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踩碎贵族的骄傲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我曾经对此颇为乐此不疲。当然，这很幼稚，不过那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兰焉知抹掉了眼泪，像想到什么似的，咧开嘴笑了一下。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很有意思。”

　　“军校很复杂，但或许在那里，你也会遇到愿意将后背托付给她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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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业，搞爱情！
疯子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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