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执政官逼我入赘》万古如长夜

2、孤独纪元 02

　　02.
　　隔日，晨。

　　兰焉知醒来时，身侧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用拇指骨顶了顶发疼的太阳穴，心想竟然又睡着了。

　　昨晚放了几个毛贼，晚上做了一个与以往别无二致的梦。沉入睡梦前，她心里暗暗期待着能再度梦见那个女人，可惜却没有。
　　醒来后，淡淡的遗憾感残留在心间。

　　她拿下挂在床头的毛巾，搭在背上，沉默地走去洗漱间。

　　洗漱完毕后，她打开衣柜，柜子里已经放了一件叠得整齐的连体黑色工作服，是方舟预先准备好的。

　　方舟不仅是她的室友，受她保护，同时小姑娘很懂得报答，理所应当似地打理起了兰焉知的日常生活。

　　方舟的哥哥是诺亚，就是那个总站在基地首领冯龙身后的男孩。诺亚和方舟身世一样，都是孤儿，他被冯龙一手养大，成年后幸运地分化成Alpha——这片星域内最容易活下去的性别，虽然血统只是E级，做基地打手已经绰绰有余。诺亚捡回一条命后总觉得自己欠这个世界什么，于是也捡了一个孤儿回来，认作妹妹，用他微薄的工资悉心养育着，走哪带到哪儿，宝贝极了。

　　兰焉知却和他们都不同。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这颗星球上的人闭目塞听，连生存都是问题，根本无暇顾及得到外面的世界。
　　而兰焉知，就来自垃圾星域以外的那个外面世界。

　　据诺亚介绍，她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某天清晨，方舟在垃圾海洋中的一处发现了她，将她刨了出来。诺亚查看时发现竟然还有呼吸。于是禀报基地主人冯龙。
　　冯龙本来压根儿懒得救她，毕竟废人在这颗星球上本就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可能，只是方舟湿润的眼睛满含水雾地凝视着他，再狠的Alpha也就软下来心肠。

　　把人倒腾干净后，他用几近报废的性别鉴定器伸到兰焉知后颈腺体检查，那颗鉴定器闪烁了下，显示屏闪过模糊的“Alpha”字样，却在准备显示血统等级时彻底黑屏。

　　冯龙虽然脱离外部世界多年，但他立即敏锐地嗅出了点不对劲儿。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兰焉知长眠了整整三年。苏醒那天，她无意识间爆发出的Alpha信息素立刻压迫得基地内所有Alpha喘不过气，几近跪倒。

　　冯龙大喜过望，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果不其然，有兰焉知在，针对这个废品场的袭击再也没有被得手过。在合法的屠杀之夜，她一个人就杀死了75个意欲抢劫废品场的暴民。

　　·
　　洗漱完毕，兰焉知走出房门，一手抓住过道上的红绿色铁栏杆，往底下瞅了眼。
　　冯龙和诺亚正在一楼看电视。冯龙惬意地仰躺在沙发上，黄头发尖鼻子的诺亚站在他背后，模样老实巴交，像一只忠诚的大黄狗，一脸渴望地紧盯着屏幕。

　　她略一思索，一只手紧握住栏杆，接着身子一跃而过，踩着二楼的几个借力点，她直接从三楼跳到了一楼大厅，稳稳落在冯龙和电视机的中间。

　　冯龙视野瞬间被挡，内心一阵无语，摆了摆手示意兰焉知闪开点，但对方无动于衷。

　　冯龙咬牙切齿：“喂，挡着我看电视了。”

　　兰焉知耸了耸肩，直率道：“就两个频道，十有八九还是花屏。”

　　“你这人真他妈没意思！”冯龙忿忿道：“我看的是电视吗！我看的是那是念想！”

　　狗日的垃圾星，由于星域中心的“三审判”脉冲太强，这片区域几乎常年保持无信号状态，直接从信息源层面上切断了和外界的沟通。

　　“兰，刚刚、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一个好漂亮的、的，美女！”诺亚有点微微口吃，连说带比划地，表情兴奋。

　　“那能简单用美女两个字来概括吗！”冯龙吹胡子瞪眼：“那是绝世美女！”她又瞟了眼兰焉知，咕哝道：“比这家伙还好看一点。”

　　“一样好看！”诺亚着急地反驳冯龙：“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马屁精。”冯龙不耐烦地从茶几上丢了个营养剂给诺亚：“你小子究竟还记不记得谁是你老板？！”

　　诺亚撕开营养剂，微微试探性地舔了舔袋口，眼神瞬间被点亮了。
　　“苹、苹果味！”
　　说着就拿起营养剂往出走，铁定是准备拿去给方舟尝尝。

　　诺亚走了，大厅内只剩下冯龙和兰焉知。
　　冯龙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有话要说，早早把诺亚打发开了。
　　他半垂下眸子，将脚架在茶几上，嘴角微微上扬着问：“怎么？”

　　兰焉知坐到沙发上，隔冯龙一个身位，说：“下次出去买营养剂的活，我来。”

　　冯龙挑了挑眉，侧目道：“你不是不愿意出去吗？怎么，想起来点什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继续做缩头乌龟没意思。”兰焉知眼神落在虚空，语气飘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你们这种不一般的家伙儿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真的，这是忠告。”冯龙从怀里抽出烟盒里的一包烟，准备往嘴里送之前突然停住。他状似思索了会儿什么，于是又抽出一根往兰焉知那边递：“来一根？”

　　兰焉知摆手拒绝。

　　“啧，一如既往地不识货啊。”冯龙惋惜地摇摇头，给自己点上了。他边舒服地架起二郎腿吞云吐雾，边用指点江山的语气说道：“你呢，是我见过第一个在军队里不抽烟的Alpha。”

　　“你就这么笃定我来自军队？”兰焉知饶有趣味地问。

　　冯龙笑了，露出一口发黄的烂牙：“小方舟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就瞅见了，你穿的是联邦军装，给炸的破破烂烂的，可老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以前也是联邦军队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冯龙仰起头，狠狠吸了一口烟。

　　“可诺亚说你是游侠出身。”兰焉知颇感感兴趣：“我失去了记忆，并不记得游侠和军队有什么关系。”

　　“小家伙，想套我话？”冯龙嗤笑：“我也不介意告诉你，老子就是从军队里混出来的。老子在里头待了十年，杀了1736个虫族，35个血族，你猜混到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

　　“去他妈的个少尉！”冯龙轰然坐正，猛拍大腿，怒目圆睁，连手上的烟头差点儿都捏不住。

　　“从联邦意志军校毕业的，起步他妈的就是少尉！老子为它卖命十年，才混到别人的脚后跟！”冯龙气得脸部肌肉都在颤抖，他又狠吸一口烟，骂声混着烟雾从嘴里喷出：“再要往上升一级，除非老子一个人端着把高能枪轰了血族的要塞！还他娘的晋升呢，老子人头都保不住！”

　　“联邦军队是…这样的么？”兰焉知皱眉，她本能地竟不愿意听到有人这么咒骂联邦军。

　　冯龙冷笑一声，道：“联邦高层把持上位早就是约定俗成。老子生来贱种，再怎么努力，一辈子也是个被打压被驱使的炮灰命。”

　　“所以你选择去当游侠？人类游侠中是不是也有很多人遭遇和你一样？”

　　“现在我不知道，但老子当年刚退伍那会儿，情形是这样。”谈起游侠，冯龙情绪平稳了不少，脚又哆嗦着架在茶几上了。

　　“你不知道被啥轰的这么惨，竟然还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不过能在战场上挨这么重的一击，怎么看也不像是那帮子娇生惯养的高级军官。”冯龙眯着眼打量兰焉知，“可你的信息素…没仪器我猜不出来，但你至少是B级往上走，平民里难蹦这么好的血统出来。就算你真是出身平民，凭你的信息素水平，估计也能被邀请进军校就读。”

　　“你认为我是军校毕业。”兰焉知重复了遍，脑子一边在快速思索：“在你看来，我的信息素和实力都在上乘，所以你认为我应该接受过军校教育。而军校生往往又能获得较高的军职…”

　　“这不一定。”冯龙骤然打断她：“联邦军校体系和这个狗屁联邦一样，也是等级分明。真正顶尖的军校就那两所，联邦意志军校和天才军校，其他的大约分成四等。顶尖军校出来的，起步就是少尉。但要是四流军校，啧，也得从小兵做起。”

　　“不过，看你这身手和年纪，我可真估计不准。”冯龙咕哝道。

　　“你多大了？”兰焉知突然问。

　　“啊？六十六。”冯龙想都没想就回道：“等等，你这什么眼神？！我看起来不像六十六的吗！都怪垃圾星球的垃圾气候，把老子都催熟了！别看了别看了，我真他妈六十六！”

　　兰焉知收回惊悚的眼神，勉强相信了。

　　冯龙脸上皮肤蜡黄，皱纹像橘子皮一样皱了满脸。除了依旧矫健的身骨和灰色的头发胡子外，一见就容易误以为七老八十了。

　　在人类平均寿命普遍100+的星际年代，66岁只能算中年。

　　“你多少？满二十五了吗？”冯龙问。要不是见过对方的身手和满背的伤痕，对着兰焉知这张脸，他估计能懵出个22。

　　这姑娘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都上战场了怎么脸还能这么嫩？！冯龙心里很不平衡。

　　兰焉知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哦。”冯龙才想起来这人完全失忆了，问她年龄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兰焉知还准备开口问冯龙些什么，眼角却瞟到刚刚还是花屏状态的电视突然亮了起来。

　　“噢！看，看！”冯龙突然兴奋地像刚刚的诺亚一样，指着屏幕大叫：“刚刚也是这样的，信号恢复了嘞！你等等，那个比你还漂亮的美女要出现了！”

　　不大不小的正方形屏幕里，突然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冯龙霎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人在看到极为震撼的美丽时，第一反应总是沉默的。只敢屏息以待，恐惊天上之人。尽管那人正在屏幕之中，离他们不知有多少光年的距离。
　　兰焉知没含任何情绪地回眸一瞥，却也在这一瞬间，莫名屏住了呼吸。

　　·
　　那是一条新闻专题报道。

　　屏幕画面上，那名凝视着镜头的女子有着一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睛，眼角轻往上勾，自有无边的媚意与温柔。
　　你很少能看到这样恰到好处的容颜：少一分则衰，多一分则过，但她却是那样精确地呈现出最为完美的样貌，仿佛天生就独得上帝的偏爱。
　　但她的眼眸却那样让人感到悲伤。
　　屏幕前的兰焉知心口猛然一缩，疼痛感无故袭来。

　　她听到屏幕里的那个女人开口说话，声音如一泓清泉，语调却格外沉重，仿佛压抑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洪流。

　　她说：
　　“我一定要找到她。”
　　“恳请联邦公民们协助我，协助军队，提供给我们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只想找到她。”

　　找到谁？
　　你要找到谁？
　　兰焉知在心里迫切地发问，眼神直愣愣地紧盯着她。

　　此时，屏幕里闪现出一位主持人的形象，原来刚刚的片段是某段视频的部分。
　　主持人适时作出解说：“师虞颜，这位几乎在联邦之中家喻户晓的女性omega,一直以来都是联邦执政官候选者中的极热门人选。”
　　“然而，师虞颜至今仍未放弃寻找三年前失踪的联邦英雄——兰焉知少校。”

　　“据悉，著名军事天才、年仅28岁的兰焉知兰少校，在三年前一场秘密营救任务中失去踪迹，几经搜寻，未有结果。”

　　“兰少校失踪后，师虞颜公开在全星系发布寻人启事，恳求全星系帮助寻人。记者们据此深挖，由此揭开了一道不为外人所知的绝美爱情故事。”

　　听到“师虞颜”名字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万千烟火，刹那之间于兰焉知眼底，心底，彻底燃起。

　　她想她记起来了些什么。

　　师虞颜。

　　她的师虞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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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焉知同学的记忆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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