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第8章
*
很长、很长、很轻松、很舒服的一次长眠。
楚轩回到了七岁的样子，躺在夜幕下的草地上，看满天繁星，顺便与自然浮现于脑海的星图一一对应。
黑色的无光人影躺在他的旁边，是老年男性军人坚毅的轮廓。虽然那只是个剪影，没有语言也没有动作，但他知道那是父亲。
与父亲一起，仰望同样的星空，同样的夜色，就这么睡下去吧。睡吧。
*
口红、梳妆镜、小红鞋和洋娃娃。
女孩子是由什么组成的？
中学生年纪的铭煙薇躺在花瓣的床上，抬起一只赤足。
脚踝上绑着红色的绳子，是几个女同学按照最流行的编织手法互相赠送的绳结，还有好朋友从浅草神社带回来的穿红色和服的HelloKitty。
她支起身体，鲜红的花瓣因为重力作用，缘着肩背簌簌落下，蜿蜒出血的痕迹。
冷笑一声，指尖拂过口红、梳妆镜、小红鞋和洋娃娃。
指尖移开后，那是复合弓、弓箭、护腕和……
和长得跟张恒一模一样的瓷娃娃。
素白的纤指信手抓起一把血色的花瓣，捏出鲜血凝成的锤子与砧子。
砧子垂直竖立在张恒瓷娃娃的头上。
锤子重重挥下。
世界被花瓣中源源不断漫出的鲜血淹没。
铭煙薇重重躺回自己的血泊中，决定如果张恒死了就原谅他。
在那之前——她太累了，鲜血快要流干是很冷的。又冷又累，困得要命，就这样睡下去吧。
*
有没有后悔过入伍？
怎么会呢。从一个新兵蛋子混到班长，那几年那么快就过去了。
一群青春热血的男儿为了保家卫国的梦想，或者是过于顽劣被家长踢到部队接受先进性教育，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受训挨罚，一起建功立业。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怎么回忆都没有遗憾的岁月。
有没有后悔过成为雇佣兵？
哎呀，大老爷们又不是糟老头子，有什么唧唧歪歪回忆这回忆那的！有这功夫不如抽根烟吹吹牛呢。
最后问一个，有没有后悔点下那个“yes”，来到这个几乎丧生的世界？
张杰穿着笔挺的西装，蹬着锃亮的皮鞋，衣著打扮和整体气质格格不入，就好像把周星驰电影的恶役角色塞进教父剧组主角团。
“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哥几个好吃好喝，不许胡闹！”他坐在婚车的前盖上，拍着大腿嘱咐道。
车停下的位置是酒店楼下，楼上能看到戴着白纱的新娘，正在等待他上去迎娶。
最不后悔的，就是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又能够和她在现世光明正大地结婚。
一路上这样漫长，只要再走最后的一小段路，就能抵达幸福的彼岸了。
抱着即将交到新娘手中的捧花，心里反复默念着早就背好的迎亲词，一步一步走啊走啊。
走啊。
*
零点埋伏在草丛里，等待猎物出现。
这是无数次曾经发生过的日常。
熟稔到仿佛闭上眼也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那就闭上眼吧。
*
赵樱空在飞。
张开两臂，任凭风轻轻吹起她的额发，姐妹们的笑声随着风，萦绕在她身周。
清澈如空无一物的水。
一碧如洗的天。
水天之间，比鸟更快，比云更轻，比风更自由地飞。
*
齐腾一站在古墓的阶梯上，头顶的矿工灯照得四壁浮雕影影绰绰，无数恶鬼如欲杀人。
古老的异域文字狰狞扭曲，壁画与浮雕在古墓陈腐的泥土味道下，静静地盯着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无数只手从浮尘与泥土中伸出，争先恐后地拉着他，仿佛想要把他拉过来，永远留在这里。
*
詹岚连续三日三夜爆肝赶死线，脸色煞白眼圈黢黑，编辑夺命连环call。
男友又去执行任务了，不能接电话，痛失最心爱的出气筒。
三天了！还没好吗！不是说最晚今天一定回来一趟吗？
她眼神虚浮地望着床头摆着的一米高空相框，那是他们为了结婚照预留的。
结果！一次推一次，这个混蛋总是公而忘私，到现在都没能和她抽空去一趟婚纱影楼。
她扑到床上，用力捶打等人高的毛绒玩具大抱枕，在脑内给抱枕贴上了男友的脸。
太累了，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梦里那个等待已久的人会悄悄地回来，给她盖上被子，做一桌未必好吃但是诚意十足的饭菜作为咕了她许久的赔罪，对她细细诉说相思之情。
*
张杰的人造人娜儿、郑吒的人造人萝丽等无战斗属性的陪伴型人造人，各自站在自家门口，不明白今天的主神空间为什么被一片有弹性的迷雾笼罩。
无法进入。
摸上去不凉不热，不软不硬，手指尖能戳进去三四厘米，然后被弹回来。
主神的光球依然悬挂在天上。
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一切都笼罩在迷雾里。
*
郑吒满头是汗，内力和血族的力量也消耗得厉害，脚下如同踩在云端。
救不出来。
他挖到了张杰和詹岚，还有他最讨厌的楚轩，其他人没找到，但是哪个都拉不动。
如同小石像所说的鬼话，他们都好像被埋在土里的死人一样，无论郑吒再怎么奋力刨开长得像冰雹的“尘埃”，都没法把他们挖出来，更别提唤醒。
他双目圆瞪，怒视正在唱着《玛丽有只小绵羊》的地藏像崔嵬，让她放人。
崔嵬两只石头做的小手一摊，像一只圆滚滚的海豹，在冰雹海上滚来滚去，翻来覆去地唱儿歌：“玛丽有只小绵羊~小绵羊~小绵羊~”
咆哮时不能发出声音，根本就没什么震慑力。崔嵬能在冰雹海上飘来浮去，郑吒最多只能让自己的头露出来，不能追上她威胁她。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队友把什么千年老妖当成了护身符，导致了现在的祸事发生。连对楚轩的怀疑和仇恨都往后挪了挪位置，现在他的警惕首位变成了戴着和他同款主神手表的地藏像崔嵬。
别让老子知道，到底是哪个傻哔把这个祸害带回主神空间……
主神空间。
他突然有了办法：“主神！全员修复，点数从我这里扣！”
除了通过恐怖片的一千分基础分，他还有最后三天里和张杰零星打鬼的一些分数收入。比不上在生化危机1和异形1那种作为主力的时候多，但如果不涉及修复崩溃的基因锁，只修复身体的小伤，还是足够的。
居然让他蒙对了，活着回到主神空间的八人齐齐升空，脱离了见鬼的小石像的冰雹海控制。
但是连着小石像一起升空、还扣了他十分的修复分数，就很不让人高兴了。
特别是小石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修复的金色光柱写满了大大的问号的时候，都不是高不高兴的问题了。
冰雹海随着这咣当一声消失不见，萝丽哭着跑向郑吒的光柱底下，眼泪还没干，就已经化作了克制不住的嘲笑：
“大色狼！你是去沿街乞讨来着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穿得这么行为艺术啦？”
这次大家身上都没什么伤，光柱基本上都是一闪即逝，萝丽从门口刚跑到郑吒这里，大家就都已经落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埋在冰雹海里那些人倒是衣冠楚楚，唯一神志清醒而且还有余力找人的郑吒，很像魔幻类RPG游戏里的酒吧老板娘遇到酸液史莱姆，衣服被腐蚀得乱七八糟。
郑吒这会儿也想不起对楚轩的怒意和敌视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小石像，又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但是写满问号的光柱，不由得问向楚……问向相对来说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张杰：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张杰一副如梦初醒的倦怠表情，对郑吒的疑惑爱莫能助，摆了摆手：“别问我，连主神都打问号的东西，我哪能知道啊？楚轩，崔嵬到底是什么，刚才怎么回事？”
楚轩沉默片刻，答道：“崔嵬在她自己的认知中是人类女性，我倾向于她的形象更符合我们这边一般概念中的‘女鬼’。刚才发生了什么没有足够的信息，不能推导出合理结论，你们都经历了什么？。”
现在被冰雹海埋过的大家基本分两类，“噩梦惊醒”和“美梦醒来”。噩梦惊醒的不过是虚惊一场，美梦醒来的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楚轩听完以后，结合崔嵬说的“是尘埃呀。你们睡觉时不是埋在尘埃里吗？”翻译并解释道：
“崔嵬不能够清晰区分‘睡眠’和‘死亡’，她说的‘尘埃’是指广泛意义上的尘埃，包括泥土、灰尘、大地等相关概念。这应该是她的特殊能力，……张杰，队长可以和主神沟通询问现在的情况吗？”
张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空无一人的修复光柱。理论上来说，崔嵬正在里面修复，但他谁都没看到。
光柱上的问号越来越多，从淡黄色渐渐加深，越来越趋近于满屏红色。
引导者可以和主神沟通，队长并不能。张杰尝试询问主神，没有得到回应。
变成红色的光柱闪动着让人不安的光芒，郑吒“咦”了一声，主神居然把给崔嵬修复的10点分数吐出来给他了，随后光柱消失，什么都没能留下。
不对。
变异血族血统给了他敏锐的直觉，郑吒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边的一圈人。
楚轩没有他的直觉，但是凭借他的视线和表情变化，已经推断出了部分真相，立刻跑回房间，一分钟不到就拿着一张剪成人形的白纸出来，扔向光柱消失的方向，招手道：“崔嵬，来。”
人形白纸没有落在地上，飘着飘着，不知道哪个瞬间，忽然有一位年轻女性站在那里。
二十上下岁的年轻姑娘，穿着纯白的家居服，一双黑多于白的大眼睛，没有高光，嘴唇抿成一条线，表情空白。
因为楚轩匆忙之下只画了简易的眼睛和嘴，所以崔嵬的新造型，又是光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