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6、第 6 章

　　“冉少爷好大的口气啊。”顾沉架着他，步伐都没有停，冉家是有钱有势，但他不稀罕。
　　冉燃又被他这语调噎住了，上次他就是这么嘲讽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里出来的‘冉少爷’就变了意味，不是仇富，是另一种嘲讽，冉燃看着他那张冰雕似的脸暗暗的咽了口气，看在他这次救了他的份上，他忍了。

　　他磨着牙，尽量让自己声音好听点儿：“那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再跟我说。”
　　“你能帮我什么忙？”顾沉也听出他是强忍着怒气了，根据上次他那作风，现在应该是要狠狠的骂他：不识好歹了。他也想笑，他要是跟他说，他最好的帮忙就是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来碍他的眼，他得原地气炸吧。

　　果然他听见冉燃深吸气的声音：“你……我也没有让你来吧？！”
　　顾沉手微微收紧了，眼皮合了下，脸色愈发的冰冷，以至于出口的话都跟冰一样：“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你女朋友求我，我也不会来的。”

　　雪花扑在他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潮气，吸进去的凉气直达心底。他之所以来救他，不是跟小说里说的那样，他有困难时他就能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过是带了点儿愧疚，厌恶中掺杂着的愧疚。
　　尽管他跟冉燃只有一面之缘，但厌恶这种感情本就不需要理由，有爱屋及乌这个词，那也有相对的一个。
　　因他父亲而厌恶他，也因自己的父亲而对他有所愧疚。谁让他的父亲介入别人家庭呢。
　　顾沉心里厌烦至极，他甚至有一度想要把冉燃扔开，他身上浓重的血气让他心烦。

　　他这个人性格冷漠孤僻，冉燃这种有病的富家子弟他更不会多看一眼，但偏偏这个人是冉燃，他不能不管。

　　冉燃没有觉察出他身体的僵硬，因为他自己也是僵的，在顾沉说出哪句话后，他心里微微凝滞了下，他知道顾沉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没有陆凝眉求他，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这个人厌恶他，他感觉出来了。
　　他微微扯了下嘴角：“那我谢谢你了。凝眉你见到了是吗？是她报警的对吧？”
　　虽然心里肯定了，他还是想要确认下陆凝眉的安全。

　　他让陆凝眉去报警的，当时被围上时，她不肯走，明明那么怕陈瑜，但还是要跟他同进退，冉燃心里有微微的热意，他当初给她解围不过是看陈瑜不顺眼，但她却实实在在的对他了。
　　他轻声的问道：“她现在在哪儿，没事吧？”
　　顾沉也缓缓道：“她没事。”
　　虽然知道陆凝眉不会有大事，但冉燃还是跟他低声道：“谢谢。”
　　顾沉缓缓的吐了口气，对自己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但能为他女朋友说，也还算是有点儿深情吧。
　　顾沉扶着他七拐八绕的走，走的比较快，冉燃喘息声粗重，但他没有停，必须要走出去，外面堵车了，救护车进不来的。
　　一边走一边冷声问他：“你为什么要打架，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都是学生要有多大的恩怨，非要闹到你死我活、口舌之战，哪句难听说哪句。

　　冉燃脚下打滑了下，被顾沉使劲搂了下，等能站稳，他嘴角疼的抽了下，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要打架？冉燃心想，不打架能干什么呢？不打架怎么堵得上陈瑜那张臭嘴？不打架怎么能把那些火气都发泄出去呢？他也没有比陈瑜那张臭嘴好多少，不会说话，一开口就不得人心，当口舌之战解决不了时就只剩动手了。

　　冉燃看了一眼顾沉，他眉眼冷冽，雪花落上去感觉都不会化，这个人冷静的可以，恐怕这是他第一次打架吧。
　　毕竟上一次还是用言语把陈瑜怼走的。
　　冉燃不得不拿他换位思考了下，要是他遇到的人是顾沉这样的讲道理的，那可能能用言语把人摆平吧，或者压根都不屑搭理他，他想打也打不起来吧。

　　可惜，他遇上的是该死的陈瑜，那个混蛋，等着吧。
　　这世上的人都是物以类聚的，冉燃性格不好，于是他认识的都是陈瑜这样的臭味相投的，但他自己压根就没有反思过。

　　顾沉也不需要他回答，知道他什么脾性，他也不想用那句最难听的‘狗改不了吃屎’去形容他，干脆也懒得理他了，等这次把他送医院去，就再也不管他了，顾沉一边走一边看他，冉燃把头抵在他肩上了。

　　顾沉心里沉了下，竭力的压着脚步，外面的路铺的太光滑，要是摔倒容易造成第二次损伤，冉燃虽然没有大的骨折，但出血点儿非常多，除了手、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肩膀上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雪地上的那一摊血就源自这里。

　　“你的车在哪儿？”顾沉不想让他睡着，问他。
　　已经走出来了？冉燃想要伸手摸车钥匙，被顾沉喝止住了：“手别动！”另一只手他帮他固定了，但是另一只手没有。
　　顾沉沿着他破了的羽绒服把钥匙摸出来，终于找到了冉燃的车。

　　陆凝眉看见他们过来，踉跄着跑上来扶：“冉……冉燃，你没事吧？”路边已经有灯光了，冉燃的样子让她话都颤了。
　　“你怎么还没有走？”顾沉也看见她手里抱着的他的包了，他都忘了他今天晚上是来干什么的了。
　　把冉燃弄上车，躺在车座上后就人事不省了，现在有车灯了，顾沉从他车里面找到医药箱，从他经常打架的情况来看，车里一定会备着医药箱的。

　　有了齐全的医药箱，顾沉挨着给他看了下，这次是被人打狠了，打断胳膊的时候，断裂的木头劈进了后肩膀，深可见骨。
　　顾沉先把这大的伤口止血包起来，再把他的手做简单的处理，陆凝眉帮他固定着，但手一个劲的抖，眼泪就没有停过，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可惜冉燃看不到，已经睡过去了。
　　“他没事，你别担心。”
　　这家伙命大，伤口没有伤在重要位置。
　　顾沉看了她膝盖一眼：“你把腿也稍微包一下。”她膝盖也摔伤了，女孩子都爱漂亮，这种冷的天气，都不穿秋裤。

　　陆凝眉只是哭，顾沉给冉燃粗略的包扎后，还剩下绷带，也顺手给她包起来了，他也顾不上安慰陆凝眉了，这样的事是一个女生无法接受的。
　　前面路口已经有松散的痕迹了，但顾沉也不从那里走了，他把冉燃的车开上了马路牙子，从人行横道穿了过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幸好这个时候行人很少了。

　　等到了离他们学校最近的医院时已经快12点了，人都冷清下来，顾不上叫人了，顾沉抱着他进了急诊室。
　　冉燃毫无反应的把头靠在他怀里，他每走一步他就晃一下，眼睛紧紧的闭着，脸色苍白，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了，顾沉不再多看他，脚步走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