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43、第 43 章

　　端午节不算一个大节日，但也是一个传统节日，可冉镇平没有回来过。冉夫人抱怨了整三天，冉燃晚上从家里出来时才松了口气。
　　他在外面晃荡了一会儿，快要熄灯的时候才回了寝室，他不太想见顾沉。
　　好在他们快要期末考试了，顾沉的脚也好了，他们又去上晚自习了。
　　冉燃自己在寝室除了无聊点儿外，别的一切都好，而无聊的问题在陈少宇来后也解决了。
　　陈少宇最近常来，次数非常多，冉燃都奇怪的问他：“我这还要后续跟踪吗？”
　　虽然他是大三的，不是毕业季，也本校保研了，比起其他学生来说，时间比较多，但也要考试的吧？他不得不怀疑他是监督他。虽然他上次说的那么好，说什么学校给他足够的信任。
　　陈少宇跟他笑：“还不允许我后期关怀一下啊？你可是冉董让学校重点关注的对象啊。”
　　他说的半真半假，冉燃嗤笑了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他的到访也并不让人讨厌，这个人性格圆滑，跟谁都相处得来，陆听之非常欢迎他，他已经正式加入学生会，现在正是巴结陈少宇的好时候，他把冉燃床底下的饮料都快拿光了，全都献给他了：“来，主席你喝，来我们这里就跟进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
　　“这饮料是我的好吧！”冉燃没好气的道。
　　陈少宇哈哈笑：“来，为报答你的饮料，我给你辅导下功课。”
　　“……我用你辅导？”他虽然专业非常差，但是听着这辅导的话本能觉得不好听。
　　陈少宇轻笑：“好，我说错了，我借鉴下你的作业。咱们两个是一个系的，对吧。”
　　这个人脾气确实很好，无论怎么说都没有见他沉下脸过，冉燃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他不知道陈少宇到底拿了冉镇平什么好处，能这么迁就他，就连冉镇平本人都懒得管他对吧。
　　“看吧，借鉴吧。”冉燃把他的作业扔给他，只要他不笑就好。
　　但他高估他了，他看着他的素描稿笑的直不起腰来了，冉燃就知道是这个效果。他抬脚踢了下他的凳子：“你不是借鉴吗？”
　　陆听之还补刀道：“冉少这作品值得借鉴，他都有毕加索的风范了，能扭曲在一个空间里也是厉害。”
　　“还好，还能改，”陈少宇终于笑够了，坐到他床上给他看：“其实人物素描在建筑系里并不是主要的，人物透视有问题不是大毛病，但是建筑主体物一定要比例对，小燃，你看你这里的透视是不对的，”

　　他给冉燃画了几笔：“你看这里应该这么画。”冉燃凑近看了下，不得不点头，确实比他画的要好。几笔就看出功底了。
　　后面的几张陈少宇都帮他一一修正，态度及专业都让冉燃有些过意不去。
　　他问道：“你以后要进学校的设计院吗?”
　　陈少宇也嗯了声：“如果能进去的话，学校设计院跟你们家榕城集团相关联，我提前贿赂下太子爷。”
　　从他口中说出的‘太子爷’并不难听，且每次都是笑着说，有时候冉燃都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心想攀交他。
　　但攀交他没有用，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建筑学，他也不想接冉镇平的大业，当然冉镇平也没有看好他，所以冉燃想了下还是跟他说：“依你现在的学识可以直接去找冉振平，找我没有用。”
　　陈少宇看他，他没有想到冉燃是真的为他着想，他认识冉燃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也才半月多，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孩总能在某个瞬间让他动容。
　　陈少宇自己无声的笑了下，这大概也是他愿意来找他的原因吧。
　　看着冉燃一本正经的表情，陈少宇跟他轻声笑道：“我先找你，跟你混熟了也没有坏处是吧，反正你们家迟早是你的。来，你再看看这张，这个地方的透视是这么来的，再给我一张纸，我给你分解一下。”
　　他所倾囊相授的一切都跟利益无关，他是真心想教他的。
　　等给他画完，抬头时发现顾沉在看他，两相对视，片刻间又移开了。
　　顾沉去倒垃圾，陈少宇跟他一起下楼，走到楼下时，他停顿了下：“你也是，对吗？”
　　顾沉看向他：“是什么？”
　　陈少宇只笑了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们是同一类人。”
　　顾沉微微扯了下嘴角：“但他不是。”
　　他不否认自己的性取向，也不以这个为耻，同性恋不犯法，但同性恋这条路有多难走每个人都知道，拖人下水就不对了。
　　陈少宇微微笑了下：“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他对你有多特别你不知道吗？”
　　冉燃自己不知道有情可原，当局者迷，可他这个旁观者很清楚。他也能看出冉燃不是，至少以前不是，每一任女朋友都美出新高度，但这个顾沉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对他特殊以待。
　　他看向顾沉，这个学弟年龄不大，但因为性格的原因看上去分外老成，至少这一会儿他竟然没有任何的表示，那张脸依然是漠然的。
　　陈少宇都有些可怜冉燃了，他微微笑了下：“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吗？那个陈青桥？”
　　这次顾沉的脸色终于有变化了，他冷声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替他打抱不平？”
　　陈少宇看他神色冰冷，笑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他不是故意挑衅，顾沉维护他喜欢的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能理解，这个社会纵然已经非常开放，校园就算是再崇尚自由，也没有容忍到不说闲话，平等这个词只能听听。
　　他就是难得遇到同类人，说说话而已。
　　他笑着跟依然沉着脸的顾沉笑道：“我也不会跟冉燃说，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样也很好。喜欢不知何时起，那总有一天也会悄然放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顾沉冷声跟他道：“你多虑了，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说完便没有再停留，提着垃圾径自到楼后面的医学垃圾存放处。看着垃圾一点点儿粉碎，他抬头看了下天空，天是黑的，有星光，但离的太远不足以照明，可以忽略不计。
　　他跟冉燃的关系不管好还是不好，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冉燃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们都不可能，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此后的日子，顾沉依然是早出晚归的，几乎同冉燃没有了交集，冉燃也没有觉得哪儿不对，不见他更让他心里舒服，他就不用去想千百种报复他父亲的办法，不用去想怎么除去他父亲，这些个想法每想一次都是凌迟，他在痛苦不堪的时候想要逃避，连带着逃避顾沉的人。
　　他在雪夜里给他的那一丁点儿温情跟这磨人的痛苦比起来，就如黑夜里的顶点儿星光，已经快看不到了。
　　冉夫人的感情要凌驾在他的感情之上，更何况他生出来的感情他还不自知。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原本也没有多好，相处的点点滴滴里，多数是不好的，已经快把那份雪夜里的悸动磨没了。
　　假以时日，不用陈少宇说，这种感情就悄然无声了，如果他们后来没有出意外，没有被命运的大手拨动，两人很可能就越离越远了。
　　事情起因是程明浩，冉燃都快忘记程明浩了，他打完了人、也告诉了冉镇平，以为就彻底解决了，至少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电视上看到他了，他跟冉镇平说过，让程明浩滚出冉夫人的视线，冉镇平为了不让冉夫人再撕的满城皆知也做到了。
　　给程明浩的补偿很多，比如房子，比如他拍二十年电视剧都不一定能挣出来的钱，但可惜荧幕所带来的成就感不是这些钱所能带来的，程明浩还没有大红过就被掐断了，心中不甘心难以抒发，只是他还忌惮冉家的实力，所以一直没有妄动，直到最近又搭上了新的人后，才敢于露头了。
　　然后他在东皇遇到了冉燃。
　　冉燃生日，摆在了这里，这个本城最豪华的会所，平日里不乏明星出入，豪门少爷消遣地，达官贵人、重要的商务洽谈也设在这里，冉镇平就是这里的常客，程明浩就曾是这里的招待生，因为有两分像顾梁秋被他包养。
　　冉燃十九岁生日，他的那些玩伴定了这里，冉夫人虽然不愿意他跟他一班子太子太妹混，但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别人家的少爷都摆在这个地方，于是也只好同意了，只嘱咐他别闹到太晚，要是他爸回来看不到他在家要说他。
　　冉燃也不想闹到半夜，只是生日宴喝起来就不是说停下就能停下的，他的那些朋友年纪跟他相仿，喝起酒来也不差，冉燃以为自己是千杯不醉的，但后面看人也都看重影了，他好像看到了顾沉，还是好几个。
　　他伸手指着他道：“3个顾沉，分身术吗？”顾沉扶了他一把：“你喝多了，回家吧。”
　　回家？冉燃跟他摆了下手：“我今晚要住这里。”他临走的时候虽然答应冉夫人早晚回去，但早决定不回去了，放暑假了，他都被关在家里已经整一个月了，难得过生日出来一次，不回去。
　　他凝神看见顾沉皱眉了，他伸手在他眉头上抚了下：“你别皱眉，你总不能见了我就皱眉吧，我这一个月可没有见过你啊。”
　　他这一个月很少出门，网上也没有联系过，他们寝室也有微信群，陆听之跟周昊他们每天都有互动，互相问在家里干什么，他刚开始的时候也会在里面说话，但是他发现顾沉很少说话，特别是他出来的时候，本来还跟陆听之他们说话的，下一句就不见人了，陆听之还说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冉燃后来一想，这个混蛋是不待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见他就够了。就算他上台检讨借给他衣服穿了，但是后面更加不理他了，这是唯恐他再给他沾染上一身腥。
　　想通了，冉燃也不去那个群了，嫌那个群吵，他给屏蔽了，是真的一个月没有上去过了。
　　而这次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冉燃喝的有点儿晕，手指的不稳，顾沉不想让他碰，把他手腕抓住了：“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冉燃是喝多了，所以也没有在意顾沉的不耐烦，只跟他笑道：“我今天过生日，你不说声生日快乐吗？”
　　顾沉看他双目迷离，眼睛不知道看哪儿去，并不定在他身上，笑容都是飘忽的，问完又伸手去端桌上的酒，仿佛就只是问问，并不期待他回答。
　　这个酒鬼，在宿舍的时候顾忌着校规，已经不怎么喝了，才放暑假一个月，原形必露了。
　　顾沉深吸了口气，跟他轻声道：“好，我说完你就去休息。”
　　“说什么？”冉燃重复着他的话，他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前面说过的话已经忘了。
　　顾沉也都快被他给气忘了，他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顾沉抓住他手腕让他坐稳：“你过生日就要喝这么多吗？这样就过的快乐了？”
　　“什么？”
　　“生日快乐。”顾沉看他怔住，又跟他重复了一遍：“祝你生日快乐，平安顺畅，岁岁年年。”
　　冉燃生在豪门，什么都不缺，他就只祝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