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110、第 110 章

　　从冉家出来，程博文使劲喘了口气：“终于出来了。”蒋淮看着他笑：“有这么为难吗？”
　　程博文给他打开车门：“我没有学长这么厉害，我每次来他家不是被着少爷气到就是被他妈气着，总是他们家能少来就少来。”

　　这话也对，蒋淮想着冉燃这个少爷那种厌世的表情及不加修饰的言语，也微微摇了下头：“他家庭氛围太沉重，家庭不睦吧？”

　　程博文嗤笑了声：“何止是不睦，今天你是没有见到冉夫人，要是她在，那不定能吵成什么样子，豪门世家也不好过。”

　　蒋淮点了下头：“所以冉少能这样的脾气已经很好了，超出我的预料了，比你说的暴戾好的多。”

　　程博文摆手：“不是，这个冉少以前真的是暴戾脾气，他脾气好起来也就说这几年，大概上大学后才好起来的，对，大一的时候还跟人家被打断了胳膊，从那以后才收敛变好的。”

　　“大一的时候是分割线是吗？那时候他遇上他爱人了吗？”蒋淮自言自语，并不需要程博文回答，程博文被他一口一个爱人渗到了，从他口中说出的爱人特别自然，无论是说一个男人还是按在冉燃身上都很维和。

　　程博文转了话题：“学长，冉少的这个病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奇怪了，跟诅咒似的，一提某个人就吐，我这些年没有怎么涉猎心理学，只知道一点儿皮毛，还要学长给解释下。”

　　蒋淮冷笑了下：“哪有那么神奇的诅咒，那个心理医生给冉少爷做的不过是心理施压，让冉少爷把喜欢一个人成为一种负担，想起来就神经受迫，压抑不住就会恶心。”

　　他在给冉燃做测试的时候明白的，冉燃是几秒之后才恶心的，这是源自他自己内心的施压，跟那个人名字没有关系，这也是他为什么敢让那个人出来配合冉少治疗的原因。

　　这世上的父母都非常可笑，以为自己生出来的就该听他们的，一旦不顺他们的心意，就要逼着改过来，他们以为孩子是一台电脑呢，可以随意删除程序，重启，电脑尚且有崩溃蓝屏的时候，更何况是人了，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说抹掉就抹掉，后遗症现在都出来了，再后悔就晚了。

　　蒋淮身上的冷气压很明显，程博文以为他是为冉燃的法国心里医生生气，于是跟他笑道：“幸亏学长你见多识广，冉少是不是就有救了？”
　　蒋淮还是冷笑：“冉少能不能好，不是我说了算的，要看他的家人。”

　　那个冉镇平最后只跟他说‘他知道了’，但没有承诺让那个人出来配合。
　　如果他们最终都不赞同这俩人在一起，那何谈好不好？
　　程博文听懂了他的意思，也踌躇的摇了下头：“冉镇平能不能同意，我不知道，但冉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蒋淮正要再冷笑声的，电话就响了，竟然是顾沉，蒋淮忙接起来了，顾沉很少给他打电话的，且他们昨天喝过酒、今天中午还吃过饭，蒋淮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怎么了顾沉？”“是顾沉？”

　　顾沉也听见了那边程博文的声音，于是微微顿了下：“打扰你们了吗？还没有忙完是吗？”
　　蒋淮笑了下：“已经忙完了，正跟博文从病人家出来。”
　　“那……他怎么样？”
　　蒋淮看了一眼程博文，是有些意外，因为从没有见顾沉问过病人案例，心理疾病是需要保密的，顾沉也是大夫，他很清楚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程博文跟他轻声道：“没事，顾沉这是好奇了，他是个医痴。”
　　他带顾沉好几年，顾沉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但是他好学，但凡跟医学相关的，他都会学，程博文以为他是想学习。

　　于是蒋淮笑了下：“现在9点，要不咱们一起约着喝酒？”
　　顾沉他是信的过的，这些年他在烦躁的时候也会跟他说一些病例，顾沉会给他一些中肯的建议。
　　他学过心理学，所以程博文说他是医痴后，蒋淮就明白了。
　　电话那边的顾沉果然答应了。

　　几个人约在了别的酒馆，寒暄几句后，就开始讨论冉燃的病例。
　　顾沉一直没有插话，等蒋淮把他所分析的说完后，他端起酒杯喝完了才轻声问道：“那个人很重要吗？”

　　蒋淮看了他一眼，顾沉非常聪明，从他的这些话中准确的提取了重点，他跟他笑着点头：“当然了，你也听出来了，他是冉少爷的病根，所有的病情都是要先疏通再治疗。如果不让他解开心结，他会一直怀着这种愧疚，且随着时间的增加，这种愧疚会越重，总有一天会把他压垮的。”

　　“原来是这样。”顾沉有一会儿才回复，他的声音很平淡，可在桌下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此后他没有再怎么说话，蒋淮就也没有再多想，又跟程博文聊了几句冉燃的原始家庭。
　　他的原生家庭程博文太有的吐槽了，程博文别的时候都很给冉家面子，但是当冉燃真的因为
　　这个病倒了的时候，他没忍住道：“我觉得冉少爷迟早有这样一天的，他的那个家庭是我，我都得疯。”

　　看顾沉看他，程博文摇了下头：“我没夸张，你不知道他妈妈多……厉害。”
　　程博文想说冉夫人是神经病的，到嘴边时又改了，他也知道要是真找原因的话，冉镇平才是罪魁祸首，冉夫人疯成那样有他一部分功劳。
　　他就是想不通冉夫人到底在哪里坚持什么，老公都是同性恋了她还不离婚，反而带着孩子一起受苦，现在好了吧，孩子也成同性恋了。
　　程博文自己想完后轻咳了声，也知道自己片面，同性恋没有遗传一说，他就是想强调环境很重要。
　　“还有他爸以前都不管他，很少回家，一回去就跟他母亲吵架，一挥手走人，他爸走了，那冉夫人就把所有火气都发冉燃身上了，你说说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好，我跟你们说豪门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顾沉缓缓吸了口气，程博文说的那些他见识过。他无法去深想冉燃以前过的什么生活。
　　蒋淮听了程博文说的这些情况后也微微摇了下头：“也就是说冉少是从小缺失一部分父爱的，那他喜欢上那个人很正常。”
　　程博文咳了声：“学长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冉少爷喜欢男人是因为缺失父爱？”
　　蒋淮只笑了下：“我只是推算，有很多成年人喜好的东西或者人都是小时候缺失的。”

　　顾沉一直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的有些反常，刚才打电话还关注这个特殊案例的，蒋淮都问他：“怎么了？是还有别的问题吗？”

　　顾沉回过神来跟他摇了下头：“没事，我就是……没有想到他受这么多苦。”

　　他的语气低沉，他们做医生的都这样，听到患者的经历容易感同身受，蒋淮也就没有多想。

　　程博文刚刚消化完他说的‘冉燃缺父爱而成同性恋’的事情，不由的感慨了些：“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不知道这个少爷以前的脾气有多么盛气凌人，你说他还能喜欢上别人，也不知道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顾沉把头低下去了，他心里很难受，程博文说的那句话扎在了他心里，一物降一物，从某一方面讲，就是相克的意思，他于冉燃是克星，冉燃病成这样是他的错。

　　蒋淮看他脸色低沉，心里有一些奇怪，但他也不好多问，就跟程博文聊了几句后，算是收集了一份初始资料，就嘱咐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了。

　　戒断治疗这个词在二十年前流行，那时候网络盛行，很多家中为了给孩子戒网，就送去治疗中心，可这种手法太残酷，收到了抵制，后来就很少用了。

　　顾沉回到家后，已经快12点了，他却迟迟睡不着，木法沙跳上他的床，他伸手摸了下它的头。
　　片刻后，他把电话打出去了。
　　响了几声就被接到了。
　　那边是沉默的，但是有气息声，顾沉轻声道：“非常抱歉，打扰您了，关于小燃的病情，我有话要跟您说。”

　　七年前的深夜，也是这样一通电话，跟他说，冉燃住院了，让他来看看。
　　同一个时间，几乎是同样的话，让冉镇平想起来了。他也开口了：“七年前那天晚上，救小燃的人是你是吗？”
　　顾沉没有想过他会说这个，反应了一下才嗯了声。

　　冉镇平站在窗前无声的叹了口气，跟电话里的顾沉说：“我刚才就在等你的电话。”
　　这句话是实话，他也想给他打电话，但是碍于种种顾虑及面子，一直没有打出去，他知道顾沉一定会打过来的。
　　这三年他虽然遵守了他的约定，可是昨天晚上同学聚会，他临走时看过他一眼，他眼里还有冉燃。
　　他从那时就知道，他会打这个电话的，如果他能从程博文这里知道冉燃病了的话。
　　果然打进来了。
　　顾沉从床上下去，打开了房间的灯，在书架上的那个模型前深吸了一口气才跟他轻声道：“对不起，冉伯父，我想知道小燃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可以他不会打这个电话的，冉燃给他的这个模型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完工了，是在跟他道别。
　　如果冉燃真的走出来了，按照他想要的生活去过了，那就是他最大的期望。

　　冉镇平也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三年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是吗？小燃他还记得你，所以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了，从明天开始，希望你能陪同他治病，他我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