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对此感到厌烦》妚鹤

93、第 93 章

　　莉莉丝站在半山腰，看向了克兰镇。
　　那里亮着点点灯光，进城的队伍在城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队，正如那个女孩所说，进城并不容易。
　　她记得费尔顿城周围的地图，如果那边是克兰镇，那么她现在就在同名的克兰山上。
　　克兰镇是附近最大的城镇，从这里以后，是大片的山脉和森林。

　　莉莉丝转身，回到了森林。
　　她在森林里发现了一个废屋，并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个废屋破破烂烂，壁炉旁堆着木柴和积了灰的破烂家具，西南角堆着不少干草。
　　莉莉丝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把木柴堆后面清出来一块，又把干草堆移了一部分到木柴堆后面。
　　这样就可以制造出一个视线盲区，确保莉莉丝躺在木柴堆后面时，开门进来的人看不见她，并且会因为木柴的堆积方式，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堆木柴是无缝隙靠着墙的。

　　天气很冷，屋子还在漏风，为了不引人注意，莉莉丝没有生火，屋子的门也像进来时一样虚掩着，只不过在门后放了一块木柴，确保有人推开木门时能发出声响。
　　莉莉丝躺在干草上，抱着胳膊，蜷起身体，尽可能地把自己缩起来。
　　身上的伤早就在运动过程中裂开了，之前包扎的地方渗出了血，可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药物去处理。
　　她在山上走了一天，现在又冷又乏。
　　莉莉丝最近有些排斥睡觉，一旦陷入沉睡，那扇紧闭的门，和满脸是血的女仆就又出现在眼前。
　　做这种噩梦已经很久了。
　　寒冷、孤寂、痛苦。
　　可是为了恢复体力，她又不得不闭上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屋子似乎慢慢暖和起来。
　　半睡半醒间，莉莉丝忽然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
　　她的脑子立刻清醒起来。
　　她睡得太沉了，连人进来都不知道。
　　眼睛没完全睁开，只是微微地透了一条缝，而抱在胸前的手已经悄悄探入怀中，摸向匕首。

　　当看到视线的主人时，莉莉丝瞬间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一些。
　　是那个叫做狄赖的小女孩。

　　这不奇怪，废屋里放着一个破了边的碗，底部凹陷下去的锅和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布。
　　这一切都显示有人在这里生活。
　　再结合地面上的脚印，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里是谁的住处。

　　现在，废屋的门已经关上，壁炉里也烧起了木炭。
　　清晨的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屋子，空气中的灰尘在杂乱无序地飘荡。
　　狄赖蹲在不远处，被晨光笼罩着，凝视着莉莉丝挂在腰间的剑。

　　莉莉丝本想再继续装睡，观察一下她，可屋子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狄赖马上起身，跑向房门。
　　莉莉丝翻身而起，以更容易行动的蹲姿躲在木柴后面，手握住了剑柄。

　　嘈杂声到了门口，有人用力地敲着门：“丑丫头，开门！”
　　“谁？”狄赖喊道。
　　“你的里德叔叔。”
　　“我没有叫里德的叔叔。”
　　“啧，死丫头。”门外的人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像是对什么人解释一般地说道，“这丫头就是这样，长得又丑性格又古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这个废屋。”
　　说完，他吼道：“狄赖，还不快点开门，要不是我们的仁慈，你哪能住在这里？”
　　狄赖说：“这里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地方。”
　　“少废话！没人要也轮不到你！”那人又踢了两脚门，“快开门，不要逼我把这破门踢开！”
　　狄赖不吭声了。

　　“让我们来吧，”一个声音响起，“安东尼奥，去开门。”
　　听到这个声音，莉莉丝的胸口猛地一缩，随之，急速跳动的心脏带着耳膜一起震动。
　　她从柴火堆的缝隙看向屋门，握着剑柄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气。

　　剑从门缝中伸出，砍断了别在门上的柴火，随着大门被打开，一个骑士推开了门。
　　是第五骑士团的团长，安东尼奥。

　　站在门口的狄赖后退了一步，她手里抱着几块柴火，警戒地看着门口。
　　刚才说话的人就在门口。
　　他骑在马上，浅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眸子，身着得体的马服。
　　他被骑士簇拥着，朝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芒，使他看起来尊贵无比。
　　罗纳德王子。

　　罗纳德王子扫了一眼屋子。
　　“王子，那些逃犯应该不在这里，”叫里德的农夫与王子之间的距离被骑士隔绝，所以他只能垫着脚尖说话，“采药人说，她们有三个人，您看，这个房间这么小，根本无处藏人，如果有三个人藏在这里，一定会马上被发现。”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屋子，但是很快，他就被柴火砸中了。
　　狄赖举着柴火，对里德骂道：“出去！出去！”
　　“喂！喂！”里德被柴火砸得连连后退，“住手，你这个疯丫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面前的，可是科尔里奇国最尊贵的罗纳德王子，你在这里砸我，小心王子的骑士把你切成两半！”

　　当他退出屋子，狄赖也停下了柴火攻击。

　　罗纳德王子的目光落在了狄赖身上，然后他皱了皱眉。
　　“可怜的小姑娘。”罗纳德王子说，“你一定受了很多罪吧，听说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这个地方生活，这里又脏又臭，而你又弱小又可怜，我没想到我的子民会过得这么悲惨，这让我很心痛。”
　　他对狄赖微笑：“如果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赏给你金币，而你可以用这些金币过上更好的生活。”
　　狄赖捏着手里的柴火，没有说话。

　　罗纳德王子柔声问：“你一直在山里生活，那么，你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比如，和我一样浅金色头发，绿色眸子的女人，或者是黑色头发，红色眼眸的女人？”

　　莉莉丝悄无声息地抽出了剑。
　　她想过也许有人会发现这间屋子，但是她没想过罗纳德王子和安东尼奥竟然会同时出现。
　　也许到现在，她身上还有那种该死的，可以把男主吸引到附近的“女主光环”。
　　只是，与普通的女主不同，当她看见他们时，心中产生的不是欣喜，而是厌恶和憎恨。

　　狄赖抬起头，看了看王子，又看了看安东尼奥。
　　她面前，站着两个男主，这个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他们拥有令女人意乱神迷的外貌和气质，多少女孩一看到他们，就会心生爱慕。

　　莉莉丝用余光扫视着屋子，木柴堆，火炉里燃烧的木柴，甚至那口破烂的锅，都可以成为武器，窗户在右侧，窗栓已经坏了，玻璃也碎了一块，破窗而出不是难事。
　　她在脑中计划着暴起反抗的动线和时机。

　　就在这时，女孩哑哑的声音传入了莉莉丝的耳朵。
　　“我不知道。”狄赖说，“我没看见什么女人。”
　　“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
　　“哦，”王子失望地叹道，“是么。”

　　在他调转马头离开的时候，狄赖喊道：“等下！”
　　罗纳德王子欣喜地转头：“你想起什么了？”
　　狄赖伸手：“你说过，要给我金币。”

　　英俊的王子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对旁边示意了一下，他的心腹骑士肯特掏出几枚金币，扔向狄赖。
　　金币四散着掉在地上，落在混杂着雪水的泥土里。
　　狄赖没有动，她警惕地看着王子他们离去后，才走向金币。
　　里德先一步扑上去，从地上捡起金币，揣进兜里。
　　“这位先生！”狄赖叫道：“那金币是我的！”
　　“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见到尊贵的王子殿下？”里德露出凶恶的表情，并扬起了拳头：“臭丫头，再对着大人嚣张，小心被当成女巫烧死！”

　　“喂，”走在最后，却依然在观察屋子的安东尼奥发现了他的举动，“你在干什么？”
　　“这是为了她好，骑士大人。”里德笑道，“一个小孩身上有太多金币，会被人惦记的，这年头，谋财害命的事可不少见。”
　　安东尼奥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狄赖，摇了摇头，走了。

　　狄赖对着里德扔出了最后一块柴火：“臭狗屎！烂狗屎！狗养的死杂种！没屁|眼的东西！下次不要让我看见你！”
　　她气呼呼地走回屋子，狠狠地踢着地上的干草。

　　莉莉丝从柴火堆后走出来。
　　狄赖看了她一眼，抱怨道：“那可是金币！金币！我从来没拿到过金币，那金币应该是我的，我还以为没人敢抢王子给的金币，原来都一样！”
　　她扑到干草堆里，愤怒地抓着干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莉莉丝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就在这？”
　　“我不喜欢他们。”狄赖说，“那个假惺惺的王子嫌我脏，他没有下马，也没有靠近我，他和我之间，一直隔着那个骑士。那个骑士也不喜欢我，如果我对他扔出柴火，他会毫不犹豫切断我的脖子。”
　　“你不觉得他们长得很好看么？”
　　“哦，魔女大人，”狄赖的语气老气横秋，“你这话可太天真了，只看脸是不行的，我见过很多人，长得好看的，长得丑的，人们的长相并不代表内心，也许你要多遇见些人，才能改变这种以貌取人的想法。”
　　“……”莉莉丝失笑，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教育，“你总是遇到这样的事？”
　　“是的，是的！”狄赖在干草堆上翻过身，气愤地拍着干草：“他们都是这样，他们经常使唤我，却不给我答应好的报酬，他们差遣我去跑腿，让我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最后却不给我钱，有时即使给了我钱，别人也会把我的钱抢走，这些可恶的大人……他们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他们！”
　　莉莉丝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用钱袋、剑和自己的后背试探她时，她会选择剑了。
　　“所以你一直盯着我的剑？”
　　“我要是有一支剑，就砍掉他们的手！”狄赖一个打滚，从干草堆上坐起来，“嘿，我救了你，你把你的剑给我吧。”

　　“嗯……”莉莉丝说，“其实我可以打赢他们。”
　　“你说谎！”狄赖气呼呼地拍着干草堆，“他们人那么多，你打不过他们！”
　　“不，”莉莉丝认真地说，“我可以。”
　　她的表情很自信，这让狄赖忽然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有关魔女莉莉丝的传言--她曾击爆十几头魔兽，也曾杀死三个骑士。
　　“好吧，好吧，”狄赖依旧说话带刺，“那是我多管闲事了，那么，魔女小姐，需要我帮您把骑士们叫回来吗？”
　　“这样吧，”莉莉丝笑了，她掏出剩下的面包，撕了一半给狄赖，“你帮了我，我请你吃早饭。”

　　狄赖抢过面包，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她吃得太快，差点被噎住。
　　这应该是她的习惯，在食物未被抢走之前，迅速地吞到肚子里去。
　　莉莉丝想要帮她拍拍背，但是她一靠近，狄赖就露出了警戒的神色。

　　狄赖敲着胸口，把面包吞了下去，缓了一会儿，才说：“这点面包可不够，魔女小姐，我知道刚才多么惊险，你别因为我的年纪小糊弄我，我懂的事情非常多。而你呢，魔女小姐，你睡觉时没有点火炉，也没有锁门，恕我直言，您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你这样的小姐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呢，你的同伴哪去了？”
　　听到她少年老成的教育，莉莉丝开始还觉得好笑，然而，当狄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莉莉丝的笑容消失了。
　　“……同伴……”莉莉丝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睛，苦笑，“她们现在不在我身边。”
　　“是吗？你是一个人啊……”狄赖愣了一下，忽然快乐起来，“是这样啊，你也是一个人啊，哎呀，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那就只有我了，只有我能帮你了。”
　　和莉莉丝的沮丧相反，她的情绪开始高涨：“这样吧，魔女小姐，我可以收留你，让你在这里住下去……”
　　“不，”莉莉丝说，“我还有要去的地方。”

　　“……”狄赖的脸再次垮了下来，她郁闷地扁起了嘴，揪着手中的干草，闷闷地说，“是吗？是吗？哦，好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大人总是很忙，有很多事情……但、但你也不能这样就走了，您看，我让你在我的屋子里睡觉，你用了我找来的干草，还被我掩护，我帮了你这么多……所以，面包是不够的，半块面包怎么可能够呢……我们要……要……”
　　她歪着头，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于是重新振奋精神，装模作样地摆出了商人的架势，用食指在干草上敲了敲：“等价交换！对，魔女小姐，我们普通人做交易，都是要等价交换的！你应该把你的剑给我！”

　　“我不能把我的佩剑给你，”莉莉丝摇头，“我必须要有佩剑防身，而且你是孩子，我的佩剑对你来说太沉，你用起来会不顺手，一件不顺手的武器会使你的攻击力打折。”
　　“那我要怎么教训那些欺负我的人？”
　　“我给你钱，你可以去武器店买一件武器。”
　　“武器店不会卖给小孩武器，”狄赖说：“他们很怕我的，还叫我小疯子，他们肯定不愿意让我拿到武器，因为拿到武器我就会变强，反击那些欺负我的人！”
　　“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莉莉丝问。
　　“我想要剑，”狄赖说，“像骑士一样的剑，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可以用剑保护自己，当我打不过他们时，我也可以用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莉莉丝原本想把自己的匕首给她，可是听到狄赖最后一句话，她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莉莉丝说，“如果你再帮我做两件事，我就会给你很多报酬，还会为你做一个适合你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