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对此感到厌烦》妚鹤

113、第 113 章

　　“弗朗西斯，接着！”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颗魔法石被扔了过来。
　　跌倒在尸体堆里的弗朗西斯挣扎着爬向那颗魔法石。
　　当握住那颗魔法石的一瞬间，他的身影消失了。

　　莉莉丝转过头，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魔法师。

　　“我不会让你去追他的。”她挡在门口，警戒地看着莉莉丝。
　　莉莉丝没有去追弗朗西斯，她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家伙。”
　　女魔法师说：“他是我的。”
　　莉莉丝捡起自己方才被击落的剑：“不，他不是，他在到处撩拨女人。”
　　女魔法师咬了咬嘴唇，她的表情带着委屈与不甘，但说出的话却很强硬：“他会回到我身边。”
　　“不要欺骗自己了，”莉莉丝收剑入鞘，“如果你对他没有怨恨，就不会在我要杀他之后才出现，你希望我给他一些教训不是么？”
　　她看向那个魔法师：“瑟茜。”
　　女魔法师再次愣住了，她仔细打量着莉莉丝，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她问，“我们原来并没有见过吧，莉莉丝·阿博特。”
　　“你可以直接叫我莉莉丝。”莉莉丝笑道，“如果你听过我的事，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是个魔女，也是个女巫，魔女当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这当然不是莉莉丝第一次见到瑟茜，在过去的循环里，她和她见过很多次。
　　瑟茜总是跟在弗朗西斯身边，她爱慕着弗朗西斯，总是在关键时刻为弗朗西斯提供帮助。
　　当莉莉丝走弗朗西斯路线推翻王朝的时候，她们就会变成情敌。
　　弗朗西斯的路线剧情是在莉莉丝没有攻略其他男主的情况下，发现了玛利亚魔女的真面目，说出的话却没有人相信，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反而被扣上魔女的名声后，不得不逃离费尔顿王城后开始的。
　　弗朗西斯原来都是为了女人短暂停留在某个地方，然后再踏上路程，在遇到莉莉丝后，他破天荒地决定要与她同行。
　　这种破例令瑟茜不安，她原来一直以为弗朗西斯即使与某个女人纠缠，最后一起游荡的人也只是自己。
　　然而莉莉丝出现了。
　　于是身为魔法师的瑟茜，对莉莉丝做了很多恶作剧。
　　像是变走她的东西，让她摔跤，使她的食物变得难吃。
　　这种作对和其他路线的情敌玛利亚截然不同。
　　当初，玛利亚路线里的玛利亚是通过柔弱善良衬托出莉莉丝的自私小气。而瑟茜，就像玛利亚路线里莉莉丝的翻版，把莉莉丝在玛利亚路线中对玛利亚做的小动作，又对莉莉丝做了一遍。
　　但是莉莉丝并不是玛利亚那种楚楚可怜的角色，她和瑟茜针锋相对，她们吵架，打架，互相使绊子，闹得不可开交，然后去找弗朗西斯评理。
　　每到这时，弗朗西斯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不曾调解她们之间的关系，他要么说一些梦棱两可的安慰话语，要么夸奖她们，觉得她们可爱，像两只争风吃醋的小猫。
　　当他对两个女人的争吵感到厌倦时，他就会离开她们，去城镇里寻欢作乐。

　　某次，弗朗西斯出走，莉莉丝去找他。
　　当她找到弗朗西斯时，后者正在□□场所□□，与姑娘们调笑。
　　他故意坐在了窗口，示威似的揽着女人，毫不避讳莉莉丝的目光，偷着笑意的表情完美展现了他的意图。
　　——看到了么，如果你们不乖巧一点，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乖巧的女人。
　　他傲慢而又得意，仿佛在训狗。
　　这让莉莉丝火冒三丈。
　　有醉醺醺的醉汉以为莉莉丝是卖身者，跑上来搭话。
　　下一秒，他就被魔法抛了出去。
　　莉莉丝本来误认为这是弗朗西斯为保护自己而施展出的魔法，直到她看到了瑟茜。

　　瑟茜就蹲在那个建筑门口的招牌处，黑色的斗篷帽子盖在头上，像是浸在黑夜里的石头。
　　从窗户中透出的暧昧灯光笼罩在这颗孤独的石头上。
　　莉莉丝以为她哭了。
　　但是瑟茜却扬起脸，用一张干净的脸看向莉莉丝：“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没哭。”
　　她哼了一声，说：“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
　　莉莉丝站在瑟茜面前，听着建筑物里传来阵阵模糊的欢笑声。
　　只不过隔了一扇门，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瑟茜小声说：“最后，他总是会回到我身边。”
　　瑟茜没有哭，她脸上的疲惫和麻木比哭泣更悲痛。
　　看着这样的瑟茜，莉莉丝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弗朗斯西是什么感情，她享受他的甜言蜜语，又憎恨他的薄情寡义，她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玩家，用选项玩弄着这个男人。
　　但是当她此时看到瑟茜的脸时，她产生了一种沉重而深切的共情。
　　那表情像是一把锐利的刀，戳穿了女人们用来维护自己自尊而编织出的谎言。
　　莉莉丝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蹲在了瑟茜身边。

　　她们等到天亮，弗朗西斯才出来。
　　“宝贝们，是你们不好，”他怜惜地搀扶起她们，“如果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不会因为心烦而去找别人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莉莉丝体会到了一种窒息感。
　　她不知道瑟茜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如果她有，那么她跟在弗朗西斯身边这么多年，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又为什么要忍受？

　　莉莉丝没有办法完全喜欢瑟茜。
　　有一次，莉莉丝忍无可忍，杀死了花心的弗朗西斯，结果她却被瑟茜所杀。
　　又有一次，莉莉丝选的选项触发了瑟茜的醋意，使得她杀死了弗朗西斯和莉莉丝。
　　还有一次，莉莉丝利用选项煽动了弗朗斯西杀死了瑟茜，结果因为缺少了瑟茜，弗朗西斯和魔法协会的起义失败，导致他们被王国军队所杀。

　　她也没办法完全讨厌她。
　　她们曾经一路同行。
　　在遇到魔兽时，如果她们关系不好，瑟茜会任由她死，但如果她之前和瑟茜的关系没那么僵，瑟茜就会帮她对抗魔兽。
　　她一边对抗魔兽，一边瞪向莉莉丝：“看什么看，还不躲到我身后，你真以为我是什么见死不救的坏蛋吗？”

　　她们曾经行同陌路，也曾经斗得你死我活。

　　甚至在某个回合，莉莉丝和瑟茜联手杀死了花心的弗朗西斯，一起在魔法师协会的追捕下逃亡。
　　当她们被魔法师们包围时，女魔法师挡在了莉莉丝身前。
　　“瑟茜，”莉莉丝拉着她的袖子说，“你不用管我，你快逃，我可以……”
　　“说什么呢，”瑟茜甩开了手，“你以为我是谁？我会害怕这些杂碎么？弗朗西斯死了，我就是世界第一的魔法师！”
　　她看向魔法师们：“这些家伙，我才不放在眼里！”
　　瑟茜说得没错，她实力很强，比在场所有魔法师都强。
　　可她没有足够多的魔法石。
　　当最后一颗魔法石耗尽，数不清的冰锥穿过消失的魔法护盾，穿透了两个女人的身体。
　　莉莉丝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冰锥插了几个窟窿，她用尽全身力气爬向倒在血泊中的瑟茜，伸出手。
　　在断气之前，她终于勾住了她的手指。
　　--我可以轮回，瑟茜，我可以一轮又一轮地回来。
　　--所以，下次我会进入好路线，让你活下来。
　　--等我回来。

　　然而，最后，在好路线里，瑟茜还是死掉了。
　　在一次和王国士兵的战斗里，她在起义军陷入困境的时候，把所有魔力都献给了弗朗西斯，献祭一般地失去了生命。
　　从那以后，弗朗西斯成为了世界第一的魔法师，带着起义军走向了胜利。
　　弗朗西斯成为了新的国王，莉莉丝成为了王后，瑟茜成为了一具枯骨。

　　只要踏入隐藏路线，莉莉丝和瑟茜就只能活一个，这像是一个解不开的魔咒。
　　但这是最后一次轮回，选项已经消失了。
　　莉莉丝想改变这个魔咒。
　　所以，在离开王城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着。
　　等待触发隐藏人物弗朗西斯的事件，然后见到瑟茜。
　　那个男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的瑟茜。

　　现在，瑟茜站在祈祷堂门口，用陌生而警戒的神情看着莉莉丝。
　　“瑟茜，”莉莉丝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弗朗西斯？”
　　瑟茜露出了“这个问题好蠢”的表情：“这不是当然的么，这世界上有很多男人，他们大都是猪猡一样丑陋又愚蠢的家伙，只有弗朗西斯不同，他很聪明，也很帅，他会成为世界第一的魔法师。”
　　“不，”莉莉丝摇头，“你说得不对。”
　　“什么，难道你见过比弗朗西斯还要聪明帅气的男人？”瑟茜想了想，露出了然的神色，她掰着手指道，“啊，我知道，你曾经在王城待过，你是王子的未婚妻，还有个帅气的哥哥，你应该也见过那个英俊的骑士和漂亮的神官，所以你看不上弗朗西斯，但我并不认为弗朗西斯不如他们……”
　　“不，我是说……”莉莉丝打断她的话，“你才是世界第一的魔法师。”
　　瑟茜的手停在空中，有一瞬间，她因为对方的话语而大脑空白，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瑟茜的眉毛慢慢地蹙了起来，她仿佛没听清她的话语一般地，发出了一个语气反问：“哈？”
　　“瑟茜，”莉莉丝一字一句地说，“你才是世界第一的魔法师。”
　　“天哪，你在说什么瞎话……”瑟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么？”
　　她虽然在笑，但表情却显得有些愤怒，仿佛莉莉丝是在戏弄自己。
　　莉莉丝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当人们夸奖一个男性时，那些男性能很自在地接受夸奖，即使嘴上谦虚，也会露出得意的表情，而每当人们开始夸奖女性，这些女性总是会惊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夸奖，这种惊慌有时候会变成怯意、不安、怒意展现出来。
　　她自己也是这样，所以她很理解她们的想法。

　　莉莉丝忽然想起那天瑞吉蕾芙的嚎哭。
　　正是因为大家一直打压她们，很少说出夸奖她们的话，正因为弗朗西斯那样的人利用毒药一般的夸奖诱惑她们坠入深渊，她们才会在听到夸奖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是真心的夸奖，还是另有含义，别有所图。
　　会因为搞不懂夸奖的意义而下意识地否定，乃至恼怒。
　　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她们竟然连一句夸奖都无法好好接受。
　　无法坦然承认自己的优秀，无法看见自己的优点。
　　仿佛优秀是什么罪过，被人夸奖是一种负担。

　　“我没有开玩笑，瑟茜，”莉莉丝说，“你知道我是魔女，魔女知道很多事，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也可以知道你的未来。”
　　瑟茜皱起眉毛，莉莉丝的话是如此坚决，使她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我的……未来？”
　　“是的，”莉莉丝点头，“你会成为世界第一的魔法师，魔法协会的领导者，你的名字将传遍大地。”
　　瑟茜静了几秒，又摇摇头，下意识地反驳：“我觉得你在开玩笑，你在戏弄我，魔法协会怎么可能让我领导，我只是一个女魔法师……”
　　她虽然说着反对的话，但是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是想把那些因为激动而竖起的汗毛抚平。
　　她甚至产生了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这些泪水使得她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光。

　　她用那双带着光的眼睛凝视着莉莉丝，嘴巴张开又合上，她的脑海中闪过太多想法，使她一时之间，无法简单描述心中杂乱的想法。
　　这时，祈祷堂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瑟茜抿着嘴唇，缓缓地后退，最后消失在莉莉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