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还是祸》忆生心动

2、洛南行乞

　　望月教与中原武林对峙日久，双方多年来都各有人员损伤。因而时常外出收养一些孤儿回门培养已成为了各门派的惯例。

　　望月教的“稚子计划”为了做到刻意而又不刻意，让“稚子”们打入敌人内部的方法可谓是低端了些。就只是将这些选中的孩子扮做孤儿行乞，只要自己这边不收留，就盼着能被正派武林众人收留成为弟子。

　　多数孩子流荡多年也未能遇到正派武林中人收留。其间一些原来在望月教表现好的弟子运气好又会被寻回，但如果彻底没了利用价值便会被抛弃。最终成年之时毒发身亡。一个乞丐突然死了，或许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吧

　　洛水南岸本是这天下最为富庶的地界了。常年雨水都恰到好处，今年居然遭遇了大旱，洛水南岸的三国：离国、皓国、泽国都受到了影响。各地爆发饥荒，流民万里行讨。好好的千里沃土一下子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样的乱世，特别好为横空多出来的林羽编造身份，不过是一个被土匪灭了的村子里唯一幸存的孩子罢了。因为砍柴贪玩在山里逗留了几日，回到家却发现家也没了。跑到外面来却不想外面世界也已变了天。林羽就这样被丢进了奔向离国稷城乞食的流民队伍中。

　　听说稷城府库尚有余粮，府君也不忍百姓饿死，放粮赈灾，因而各地流民多奔向此地，百姓都高呼府君是青天大老爷。

　　林羽其实也没想到，这是她艰险的第一关。望月教这样粗暴简单的但最终没有刻意痕迹的做法相当危险。就是大多数孩子还没被中原武林教派收留时就已经饿死了。

　　她或许不该好心，把自己一半的干粮分给那个孩子。

　　在队伍里面，除了林羽，还有一个独身的孩子，林羽也便和她结成了伴，后面如果大家饿起来，什么抢吃的或是杀人越货的事情也许都会发生，有个伴也好有个照应。

　　那个孩子也是十来岁，个头比林羽小一截。脸一样涂得乌漆嘛黑，不是很能看得清楚长相，但明亮而灵动的眼睛显得她聪明而狡黠。

　　也许是这样极端的求生的环境里，林羽第一次有了伙伴的感觉，她独来独往太多年了，也没想到居然能与人同甘共苦。她突然不忍心让那孩子死在自己之前。

　　林羽把干粮分给那孩子的时候，她说：“你不怕自己被饿死。”

　　林羽只是说：“我不想看见和我一般大的人死在我身边，那样的感觉很可怕，要死我先死吧。”

　　那孩子也不客气，接过干粮藏在怀里，说道：“一人带一半，不容易被抢。我叫小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羽。”林羽心想，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读过什么书。应该小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名字也是如此简单。但她又觉得这位小红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也没有多问。

　　因为粮食分了一半出去，去稷城沿途的树皮草根都被难民消灭殆尽，林羽已经七天连草根都没吃了，饿到了极限。好在赶到了稷城，赶上了那碗赈灾的米粥续命。

　　随着各地开始赈灾，灾情缓解，各地滞留的难民都慢慢回到了家乡，稷城也慢慢空了下来。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无家可归鳏寡老人和孤儿，索性留在了稷城行乞。

　　初秋还好，天气没有那么寒冷。但不过十几天过去，深秋时节，洛水边上的稷城中弥漫着洛水飘来的带着潮湿的寒气，这冷却是往骨头里钻。

　　同为难民的一群乞丐白日里在城中行乞，夜间便躲在城外的破庙里面避风，生一堆火取暖。

　　这天火折子坏了，点不起火来。众人只好结对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小红和林羽挨在一处，林羽觉得或许这是这乱世中难得的一份温暖。

　　小红身子骨弱了些，又瘦弱，冻得骨头生疼，疼的眼泪噙在眼角。

　　林羽此刻除了求生的意愿以外，还生出些强烈的悲愤和自责感；她也不愿意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受苦。林羽对自己的这种情绪感到讶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漠的人。

　　林羽给小红说过了自己的计划，想在稷城这个交通要道等待被路过武林门派的师父们收养，好学武功给自己的父母亲人报仇。让小红和自己一起等待。小红也觉得林羽的这个想法可行。

　　但是长时间的饱一顿饿一顿，加上天气越发寒冷，小红有些熬不下去了。

　　“就算武林门派的师傅们路过，他们一定会收留你吗？”小红突然问林羽

　　林羽有着卧底的任务的秘密，她只是告诉小红：“我想走这一条路，我要试一试。”

　　小红自有自己的一番盘算。她要走的也是一条复仇之路，但是却是和林羽截然不同的路子。

　　第二日小红洗净了脸庞，显露了她真实的容貌。其实她原名江鸢，本是官宦女儿，因父亲得罪了人被诬告，男丁俱斩首，女子判了流放。流放途中遭遇暴民抢劫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差，因而小红逃了出来。

　　江鸢与林羽非亲非故，没必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林羽是好人，那么徒徒给她增加烦恼。如果林羽是坏人可能抓自己去报官要赏钱。

　　江鸢盘算了许多，最终选择了栖身风月场所，自己一无所长，要报家族大仇，也许只能借助这上天赐予她的皮相了。

　　林羽醒来，看见脸庞白净的小红，一脸惊讶。但更让她诧异的是小红后面说的话。

　　“我也本是个富庶家庭的女儿，老天爷既然生就我这副好皮囊，但家人在流民暴乱中都没了。或许我的宿命就是流落风尘吧，再和你等下去我们不是冷死就是冻死啦。武林门派也不适合我这样的弱女子，你自己等吧。等不下去了也学学我卖身勾栏，或者去大户人家做个丫鬟。”

　　“你”，林羽想说些什么，但是她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宁愿流落风尘也不愿挨饿受冻，到底孰好孰坏呢。林羽还在怔怔的发呆。

　　小红见她没有反应，问道：“嘿，你这个呆子在想什么。我就去了，再见啦。我央求勾栏院的姑姑给了我些银钱，算是我的卖身钱，我今后也用不到，给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林羽只是看着她，说道：“好的，祝你好运。”

　　小红和林羽就此别过，之后的日子里，林羽再也没有似从前那般，在街上偶遇到分开行乞的小红。回到破庙时，也再也没有等到小红回来或是看见小红在等待自己。

　　林羽觉得有些落寞，小红算是她的一个伙伴吧。一个经历了生死，与众不同的伙伴，与在望月教一同学艺的那些学伴似乎不大一样。

　　但是她们的人生从此走上了分叉路。以前的那些伙伴，林羽似乎与他们也走上了分叉路呢。难道她自己的路，就注定了如此孤独吗？

　　稷城不大，她整日游荡，却觉得这座城无比的大，无比的空旷，大大的城空旷到只有她一个人在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