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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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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后,白天越来越短了。原本两周前傍晚六点出门的时候还能赶上晚霞的余晖,但自从这个礼拜开始,就只剩下白茫茫的路灯光和红的刺眼的车灯光在一路上给我作陪了。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今天的天气居然格外阴沉,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之后,外头的光竟一点儿也透不进来。
过于昏暗的环境让我比平时更晚起床了一个小时。自打天气转冷之后,对于我来说,起床便成为了一件难事。
我是被艾萨克的电话吵醒的。
平时我的手机常年保持静音状态,乍一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要从床上直接跌下去。我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冰冷的空气迅速贴上了光.裸.的皮肤,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闭着眼睛摸黑蹭到床头柜边上去摸手机,这一刻只希望吵闹的噪音能停止在我的耳膜上施工。
“有事吗?”我把电话接起来,意料之中的听到了自己沙哑低沉的起床音——不怎么友善的语气,那种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带着一点鼻音的哼鸣,听上去非常不像我。
待会儿去冲一杯蜂蜜水喝好了,热腾腾的那种。我想着。我记得冰箱里的那罐蜂蜜还剩下一大半呢。
“早上好,或者说下午好,西西?”艾萨克的声音被分解幻化成无数细小的电流分子,通过时间和空间,最后在听筒里重聚成一种带有电子感的特殊版本,横冲直撞的奔向我,像钉子一样钉进我的头盖骨上,让我的头更疼了。“友情提示,今天是圣诞前夜特别派对,你得比平时早到一个半小时开始准备。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有。”我伸手揉着太阳穴,语气尽可能得理直气壮,但内心确实发颤了一下。
好吧,我确实是忘记了。自打进入十二月之后,我就开始过的浑浑噩噩,不知道昨天究竟是几号,也不知道明天到底是星期几。我猜是因为冷空气的影响,但却又不止是因为冷空气的影响。这样的天气真的令人不好受。不愧是我亲爱的好朋友,果然是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非常好,亲爱的。那么一定不需要我提醒你,现在距离你的上班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零三十七分了。不管怎么说,祝你好运,我们待会儿见。”
自说自话一通之后,他就自顾自的挂了电话。我花了几秒钟让大脑重启,然后才意识到——只有一个半小时了!从家走到酒吧需要将近半个小时,那么留给我洗漱准备的时间就只剩下了六十分钟。我得快点准备。
藏在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的‘天堂’酒馆往常都是晚上七点钟才开始营业的,但自打步入十一月之后,营业时间就提前了一个小时,改为六点整准时开门,因为天黑得越来越早的缘故。而今天更不一样——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晚会需要花更多精力来准备。除了平时常来的一些老顾客之外,艾萨克还给我们共同的朋友们也送去了一些邀请函,那是一周前的事了。
他总是对于这些神圣的节日抱有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狂热,我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但身为好朋友,我愿意陪他一起开心。
‘天堂’坐落在布鲁克林靠南的一条街上,非常、非常有年头了的那种,在现在这个年头已经很难在纽约找到这样旧的街道了。想要找到这家酒馆,你得先找到这条街,再从七拐八拐的窄巷子绕进去,路过老远才有一个的接触不良的路灯、凹凸不平的石砖台阶和几扇叠在一起被人丢弃的躺在路中央的破玫瑰花窗,一直走到巷子尽头的死胡同,你就终于能看到那扇透着室内暗黄色灯光的玻璃门。
这家酒馆看起来像是有几百岁了一样,破旧得几乎能被风吹倒,尤其是门——玻璃上有横竖几道裂纹,正中间还有一只发黑的手掌印儿。门框是木头做的,好像快要断了似的,上面挂着一盏油腻腻的小灯,昏暗的光环只有巴掌那么大。
我难得在太阳依旧挂在空中的时候走这条路。平时工作时间的缘故,我总是踏着月色来,再踏着月色去的。属于白天的‘天堂’着实是难得一见,不管是旧木门、脏兮兮的玻璃,还是风烛残年的灯,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陌生,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我在门口站定,深呼吸了一下,先抬起右脚用靴子踢了三下门框,再伸手把门环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才敢用力把它拉开。上了年纪的门不满的发出“吱呀”的惨叫,我不得不放轻手下的动作。
‘天堂’的门槛很高,门框却是低矮的,像我这样的人都要稍稍弓着身子,把腿抬得高高的才能跨进去。我一探进头去,浓浓的酒精和面包香气就扑面而来,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店里不如既往的喧嚣,而是安静的有些寂寞。往日的欢声笑语被孤单的水流声代替,我把戴在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扭头的瞬间意料之中的在吧台后面找到了艾萨克的身影。
身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吧台后面,扣子是从领口开始向下数的第三颗开始系的。咖啡色的半长发打着卷儿垂在肩头,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两只修长结实的胳膊。
兴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微微的冲我勾了一下嘴角。那双眼睛在略显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显现出了令人发颤的冷调灰绿色。我知道它们在明媚的阳光底下熠熠发光的样子,那般明艳又浓郁的颜色总能让人感到一种惊心的美丽。
“卡着点到,果然是你的风格。”他冲我懒洋洋的抬了一下下巴,勉强算是打了招呼,说着把手上的酒杯递过来。
我最爱的玛格丽特,杯子里的液体是粉红色的。
“哇哦,太阳还没下山就开始喝酒吗?”我接过杯子,小心的抿了一口。距离酒馆开张的时间还有一会儿空隙,我独自一人占领了吧台最中央的位置,拉开高脚椅,在上坐了下来。
艾萨克把手搁在吧台上的毛巾里擦了两把,又重新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只玻璃杯。“这是欢迎你重新回来的意思。所以——这一周过得怎么样?”
“不好也不坏。”我发了一秒钟的呆,末了直接仰起头,一瞬间把杯子里的液体和了个一干二净。“顺便——教授他们向你问好。”
我和艾萨克?阿尔萨斯是从十二岁开始认识的。一直到今天已经过了将近十三年,总结一下,就是我人生中的大半时间都在和这个人一起鬼混,而其中的一半年份都属于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
我们都是变种人。
我是在十二岁那年的夏天被送到泽维尔手底下读书的,一待就是六年——完完整整的中学时期,一天不多,也一天不少。变种人的能力爆发是不定时的,可能是出生后的四个月,也可能是四十岁,像我这样规规矩矩在学期开始的第一天就正式入学的人反而是占据了少数。艾萨克比我晚来了四个月,在秋冬交接的时候成为了班里的第三个插班生,入学的第一天就被担任生物老师兼班主任的汉克安排成了我的同桌,自此之后的六年,我们两个就再也没分开过。
我是说座位,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的变种人分为两种类型——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第一种——有理想有抱负的,比如和我同班的琴跟斯科特,一毕业就参加了X战警资格考试,以优秀成绩加入其中,斯科特甚至做起了新一代的队长。而第二种就像是我和艾萨克,属于那一小部分,不想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只想做混吃等死的小市民。
X战警报名率高合格率低,和我们同年毕业的同学们几乎都是热血青年,即使测试没有合格,也都摩拳擦掌打算明年再来。而我们两个连报名都没去,在大家参加实战考核的那三天时间里,直接背着包跑到了休斯顿,美其名曰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
离开学院之后,我去了布鲁德海文读大学,但只读了一年,原因很简单,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我的成绩也没有好到可以赚奖学金的程度。而艾萨克一毕业就直接继承了父母留下来的酒馆,在得知我离开布鲁德海文回到纽约之后,就立刻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我的确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不太在乎自己未来应该做什么,或者像大多数人一样列出一长串的‘十年计划’——对我来说,干点儿什么似乎都行,只要能赚钱填饱肚子混口饭吃就行。继续跟着自己的好朋友混听上去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然后我就在这里了。全职酒保简直驻唱。
顺便一提,我的大学专业是音乐剧。
今年是我在在艾萨克手下的‘天堂’酒馆工作的第五年,过了年之后就要步入第六个年头。一个礼拜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原本我以为是躺在床上忍一忍就能好的那种,众所周知,变种人的身体机能大多都要比普通人好上许多。但就在我卧床的第二天,琴直接现身在了我的公寓。
“教授说感受到了来自布鲁克林的脑波异变,汉克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震波的中心居然是你家。”这是琴的原话。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正一脸担忧的在我的公寓里帮我收拾房间,顺便开窗通风。“所以,你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我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回复她,感觉自己头晕的像是躺在一台全速运转的洗衣机里。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身体似乎不受我的控制,我得花上好大的功夫才能让自己的眼球向我想要的方向转动。
或许是身体上的不适一并影响了我大脑运作的能力,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琴在说什么。
脑波异变,通俗点来说就是能力二次变异,属于变种人的专用名词,我分明是在课本上学过这个的,可能是七年级,或者是八年级。只有少部分变种人才会经历这个。一般来讲,我们的能力在出生时就已经确定好了,如果你的能力被确定为喷火,那么你这一辈子就就只能喷火,不能喷水——喷口水不算——并且一般情况来讲,这样的变异通常发生在青春期,年龄越大,可能性就越小。课本上的相关实例只有两个,十六岁的男孩和十七岁的女孩,想要了解更多相关内容就得去图书馆查阅,而我恰好是没有上进心的那个。
“你中奖了,西西,或许你的身体还处在青春期。”琴和我开玩笑,纯粹是看我瘫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样子太可怜,希望用这种方式逗我笑,让我能感到好受一点儿。原本我是打算靠着阿斯匹林和布洛芬熬过这次‘大奖’的,不过鉴于这种情况的罕见性,以及天知道‘大奖’会不会给我带来危险,琴还是决定把我带回学校观察一段时间。
我的身体状况是在第三天开始好转的,新的能力就此显现。教授硬是让我在学院多留了三天,又让汉克抽了我很多管血,直到一次又一次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我并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肯放下心来给我放行。
“如果出现任何异常,记得联系我们。”临走之前,教授把我拉到办公室,开始进行例行谈话,让我恍惚间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青春期,“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只要你需要,任何事情都行。”
“谢谢你,教授。”我郑重地点点头,余光看到汉克站在教授身后冲我微笑。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儿怀念这个画面了。
“所以——你的心能力是什么?”
打断我大段回忆的人是艾萨克。西切斯特的明媚阳光从我眼前散去,我又是那个坐在酒馆里的我了。
“呃,不是很酷,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处,实话实说。”我抬了一下眉毛,觉得有点尴尬,“糟了那么大的罪,我还以为自己会变身成浑身发着光的超级战士什么的。”
“别废话,快告诉我。”艾萨克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捅了我一下。很显然,在好奇心这方面,没有人能胜过他。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有猫的血统。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艾萨克,然后让自己的眼睛失焦。他漂亮的脸蛋慢慢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黄色卡通表情从他头顶蹦了出来,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夸张,很像苹果手机系统自带的那一整排黄色emoji其中的一个。
“哇哦,西西,你的眼睛变成金色了!”艾萨克有点惊讶的说,我重新把视线聚焦回他的脸上,黄色的笑脸消失了,“——噢,它们又变回焦糖色了。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黄色的笑脸,有点像手机键盘里的那个系列表情。”我如实回答,意料之中的看到艾萨克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开始融化,从兴致勃勃慢慢化成了大写的‘荒谬’。
“黄色的……什么?”他一脸‘你在逗我吗’的模样,乍一看还有点儿好笑。这让我更尴尬了。“无意冒犯,但这个能力有什么用?教你如何使用正确表情符号回复信息吗?”
“大概是可以看到别人对我的看法态度……之类的吧,”我干巴巴的说,“确实没什么用处,一开始他们发现我的眼睛能发光之后,还以为我会从眼里射出镭射激光。斯科特开心坏了,还说要和我分享眼镜使用心得。相信我,知道真相以后,教授他们的脸色不比你好看多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硬要说的话,比我这个能力更奇怪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读书时比我大一届的保罗·拉德利,他的能力就是让自己的眼睛和头发变色,有点像低配再低配版的瑞雯。但他依旧开开心心的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从初中读到高中,毕业之后回到洛杉矶,当了一名造型师。
“你说的对。”艾萨克从‘一言难尽’的状态中恢复出来,还生怕我太伤心,拍了拍我的肩膀:“新能力刚开始都奇奇怪怪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它就进化了,我们可以研究出更多用法,是吧?”
“可饶了我吧。”我摆摆手,又回想起前几天被头晕支配的恐惧,“我宁愿这样。”
聊天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直到蒂安娜开门进来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距离马上就要到工作时间了。
“嗨,西西,欢迎回来。你们在聊什么呢?”蒂安娜冲我们挥挥手,脱掉帽子和外套,开始往更衣室走。她是三个月前艾萨克新招的服务生,去年从学院毕业,今年只有十九岁,和我们一样属于第二类人,和我一样留着一头金发,额头上长了第三只眼睛。
“没什么,只是闲聊——”艾萨克冲着她挥挥手,回过头来对我说悄悄话,语气中带着一点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快点试试蒂娅!”
我撇撇嘴,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金发姑娘头顶上出现了一只作亲吻装的猫头,我如实告诉艾萨克,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兴奋。
“我就知道她暗恋你!我的‘姬达’准没错。”
“你是说‘基达’吧?”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忘开他的玩笑。艾萨克十三岁就出柜的光明正大,在我们之间这当然不是秘密。
‘闭嘴,西西。“他笑着骂我。我留给他一个竖着一根手指的背影,走向了二号更衣室。
对于’天堂‘来说,圣诞夜派对已经成为了经典招牌之一,自艾萨克接手了这里开始,已经连续举办了七年。今年是有我的第五次,每年我扮演的角色都是一样的——人肉背景音乐,负责一首接一首的唱来宾点的歌,顺便坐在驻唱专用的圆台上的高脚椅上,看着台下一对又一对的情侣腻歪在一起。
今年的邀请函上明确写了着装要求,需要带红色元素。我早就在家里换好了那条红色的丝绸裙子,因为束腰的缘故,我特地没吃午餐。三英寸的高跟鞋是一周前留在更衣室里的,每次上班我都会踩着那双有点年头的高帮匡威来,上台之前先来这里换上衣服和鞋,走的时候再换回来时的那套装扮。
平底鞋过渡到细高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童话故事里的仙度瑞拉。
当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店里已经零星来了几个客人,都是熟悉的老客人。我走过去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走到吧台后面去了,纯属不想和人做无谓的寒暄。蒂安娜是在屋子里装满了三分之二客人的时候从更衣室出来的,她今天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抹胸丝绒短裙,头顶上戴着相配的蝴蝶结发箍,拉的直直的金发批在背后,高筒靴的细跟足足有五英寸。
“你看上去美极了。”我真诚的说。
“你——你也是,西西。当然,你平时也很美,但今天格外不一样。”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两只大眼睛看着我闪闪发光。我想起艾萨克刚刚说的话,后知后觉的感到有点荒唐。
我是直的,直的不能再直了的那种。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罪恶,只好一个闪身躲到艾萨克背后去。
这一晚,自我亲爱的老朋友的怂恿下,我一共看到了不计其数的笑脸、几个问号和一些吐舌头的同时抛出的媚眼,还有我不太想数的亲吻和爱心眼睛。对了,甚至有一个脑袋爆炸的独角兽。新的能力控制的并不那样顺手,尤其是身在人群中,很多时候我都是下意识就看到了那些奇怪的卡通符号。这样的夜晚对我来说太过于魔幻了,就好像眼前在上演现场版《谁陷害了兔子罗杰》。
“圣诞夜快乐,西西。”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巨大的、戴着墨镜的黄色笑脸。
“斯科特!”我看到熟人,激动的眼泪汪汪。
我亲爱的小队长、学生时代的前桌挽着琴姗姗来迟,他们两人是我和艾萨克学生时代关系最好的朋友们之一,也是读书期间实战任务的经典搭配四人组。
“新能力适应得怎么样?”琴笑眯眯的说,“顺便,这条裙子果然很漂亮。”
红裙子是琴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下个月他们就要一起去尼斯出长期任务了,显然在我生日之前赶不回纽约。
“谢谢,亲爱的。”我走上前去分别拥抱了他们两个人,“今晚糟透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个人头顶上都盯着卡通表情,我还以为是在做一场梦。
“你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斯科特指了指自己,“不过像我一样配一副专门的眼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汉克会帮你的。”
“我会考虑的。”
控制能力对我来讲一直是难事,我承认,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坚持每天戴着手套——我的旧能力是通过手来触发的,戴上手套隔绝一切,是我重新回归正常人的最简单的方法。或许我真的应该去配一副特制眼镜,就像斯科特说的那样,汉克一定会乐意帮忙的。他一直都很热心。
“顺便一提,艾萨克怎么样了 ?”琴说道。其实学院的毕业生们一直都是这里的常客,毕竟没有多少酒馆可以让变种人们放心玩乐,并且还不用担心自己暴露能力吓到人类。只不过今年的长期任务似乎特别多,上一次琴来这里还是三个月前了。我出事的时候她刚刚从墨西哥回来,还没来得及例行到‘天堂’放松一下,就被我的事情牵走了注意力。
“他还是老样子,你知道的,人群中的交际花,人人都爱他。”我指了指不远处人群的最中央,艾萨克手里端着他的方形玻璃杯,里面装的是威士忌,也可能是龙舌兰。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刚巧就是爆炸独角兽头的拥有者,我一看过去,白紫相间的卡通气泡又跳了出来,还是立体的,挂在空中晃来晃去,活像一只充满了气的氢气球。
“果然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艾萨克交不到的朋友。”
我们多聊了一会儿,驻唱圆台空着的时间就显得有些长了。已经有客人开始在人群中呼唤我的名字,今晚在场的人每一个都认得我,可惜我却不能叫上他们全部人都名字。
琴和斯科特也意识到不能再拖着我聊更多,他俩把我赶到聚光灯的中央,斯科特还特地为琴点了一首歌。《Glittery》,适合跳舞的慢歌。果不其然,当音乐的前奏响起后,就有不少情侣从座位上站起来,揽着彼此的肩膀和腰肢,开始慢慢晃动。我的两个朋友就在舞池的最中央,他们是甜蜜又美好的一对。
这大概是今晚最美好的一刻了,不仅仅因为唱歌时我可以闭上双眼,隔绝那些不伦不类的仅我可见的立体卡通气泡一股脑挤在屋子里。喧闹的环境重归宁静,刹那间,填满房间的就只剩下音乐,这样的情景着实美好,让我难得能对于艾萨克的节日狂热感同身受。
这样美妙的情境之下,我忍不住也开始幻想,闭着眼睛,幻想自己是一个轻巧的肥皂泡,跟着节奏缓慢地摇摆,在暖融融的热红酒香气和柔软的音乐的托举下缓缓升空,连同身边的无数个肥皂泡一起,飘向美的天堂。我微笑起来,因为这美梦,连呼吸都像是一种祝福。
但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就打破了难得美好的和谐。
不是变种人之间‘今天心情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能力吧’式的开玩笑般的小事,而是真真切切的有着巨响的那种爆炸。纽约确实是个不太平的地方,但让我锻炼出如此敏感的耳听力的地方,还是人才济济的泽维尔学院。今晚的美梦正式宣告破灭,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和我一样被惊醒的客人们。
我的眼睛下意识地寻找斯科特和琴,毕竟处理危险事故,如今的他们已经是专家了。那两双眼睛也在看我,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同向门口的方向看去,那里是爆炸声的源头。
“怎么回事?”人群里炸出一声惊呼,这个声音似乎提醒了其他人,霎时间,一切便开始慌乱起来。艾萨克戴着蒂安娜走到门口去查看情况了,通常情况下来说,不论外面发生多严重的事故,艾萨克的‘门’都能将其隔绝,这也是这家酒馆的名字‘天堂’的来源,想要进到这里总是要费一番功夫,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来这里都能如愿。
但今晚或许不一样。
门外的噪音还在持续,伴随着越来越重的撞门声和爆炸声,仔细听听后续还能分辨出.枪.声和引擎的轰鸣。我从圆台上走下来,拨开人群,向艾萨克的方向走过去。琴已经开始实行一名X战警的指责,把喋喋不休的客人们向屋内驱赶,将门口的位置留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忘了带邀请函,所以想在门外制造一点声音来引起注意?”这种时刻,我大概是唯一一个还能开出玩笑的人。
“当然不是这样,你忘记我的能力了吗?只要我不想,没有人可以发现这里。”艾萨克是我们五个里脸色最糟糕的那个。他说的对,这扇门是他引以为傲的杰作,而他的能力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出色。作为一名激进派变种人,他最自傲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能力。
蒂安娜被我们赶去安抚客人,剩下的四个人在门口围成一个圈,就好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实战任务。一下又一次的撞击引得门板轻颤,我的心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的颤动起来。
“会不会是艾瑞克的人?”斯科特皱着眉头,常年的任务让他每每面对这种情况都如临大敌。
琴一下就否认了他的想法。“不可能,他只会去人类街区闹事。这栋建筑里的人可都是变种人,看到自己人和自己人混在一起,他高兴还来不及。”
的确是这样。作为守在门口的四个人里最脆皮的那一个,我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感到由衷的害怕。假若糟糕的事情发生,他们三个都至少有战斗和自保的能力,而我不是——我的能力最多只能在备战和后勤发挥作用,这是为什么在我表示自己拒绝申请X战警测试时教授没有劝我三思的原因。
就在我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看上去破旧的木门终于不敌重创,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爆炸,正式下岗。很不幸,我是刚好站在正对着门口位置的那个人,于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造成伤害最大的人也就成了我。
我敢对天发誓,人生在世二十四——将近二十五年以来,我见过的大小事故也算得上不少了,但真的被波及到这样狼狈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或许是成长过程中我身边强大到开挂的人太多了,而我着实是个惹人爱的存在,以至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我保护的顶好。但就在这一刻,平时保护我最多的三个队友中有两个都在保护身后的无关群众,还有一个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第一次被打破而沉浸在怀疑人生的阴影当中,自此,这次打头阵的人肉盾牌就成了我。
老天在上,如果可以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一定不会站的离门口这么近。
撞破木门和玻璃窗飞进来的首先是一个人。
这个人通体一身蓝色制服,一看就没有按照邀请函上的dress code认真打扮,那么确认了,这个人确实不在邀请名单上。我一生中只在泽维尔学校的实战训练场上见到过如此高大壮硕的男人,就连我可亲可敬的小队长看上去似乎都比这个人小上一圈。
没被邀请的蓝衣男人像一座腾空的山一样,直冲我的门面砸来,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成了慢镜头——艾萨克震惊中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琴惊慌却来不及做点什么的眼神、还有斯科特大喊着“不——”的嘴形。我明明是身处危险的漩涡正中央的那个,这会儿却像在看一场电影,有个人把其中一个镜头挑出来,用擀面杖擀平拉长,我站在画面正中央,眼睁睁的看着飞来横祸将要把我撞倒,手脚却不听使唤,无法躲开——大概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余下的时间只够我闭上眼睛,进行眼不见心不烦的鸵鸟行为。
下一秒,又或者是下一个世纪,尖叫声自我背后炸开。我确实是被山压到了,应着尖叫声倒在地上,脑后却没传来意料之中的痛感。我感到疑惑,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帘的确实一头金色的短发。
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用一只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护在我脑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就伸直了胳膊把自己撑起来,四目相对,我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确实认识这个人,只不过是单方面的。我见过他很多次,比如史密森尼博物馆,比如电视上的新闻头条,再比如报纸上的黑白照片。出现在电视上时,他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面带笑容,蓝色的制服干净整齐。但这一刻出现在我面前的他却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金色的短发看上去有点凌乱,平时总是面带笑容的脸上脏兮兮的,除了灰土还有深一道和浅一道道血痕,本该整齐干净的蓝色制服也被划了几道口气,手臂靠近肩膀的一处磨破了,同样沾满了灰尘,就好像在土里打了滚一样。我们靠的太紧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口剧烈起伏的感觉,灼热的呼吸,带有硝烟和汗水的味道,说话时来自胸腔深处的震动,还有那双蓝眼睛——
我从未见过那样美的蓝眼睛。
此刻,我眼前的人居然是活生生的美国队长,本人。
“你没事吧,女士?”他坐起身来,扶在我脑后的那只手换了方向,伸到我跟前,大概是想要把我拉起来。“我很抱歉,你受伤了吗?”
“我……我没事。”我呆呆的看着他,满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倒映出了无数个面容呆滞的我。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有握住他的手。琴赶在我动作之前把我扶了起来,紧接着是斯科特的抽气声。
“噢,天呢,西西,你在流血。”
“……哈?”我后知后觉的从喉咙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样子起床时的那一大杯蜂蜜水没有白喝。手掌心后知后觉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我把手抬到眼前,这才发现手心里扎满了玻璃碴,可能是刚刚起身时按到的。
但这不是重点。
我把视线移开。
仓皇的人声在这一刻全然成为了背景音,我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除了已经站起身的美国队长。
我半靠在琴的身上,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嘴巴微微张开,看上去有点呆也有点傻,这就是倒映在美国队长眼中的我。队长——不是斯科特,而是和我一样长着金发的这个队长——在我的注视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脸颊红通通的,不知道是因为几秒钟之前那一场估摸着挺惊心动魄的战斗,还是因为一点儿别的什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把视线向上挪了一点儿,在他头顶聚焦。
那是一颗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粉红色桃心,看上去圆滚滚的,如果不是当下的情境过于诡异,我一定会忍不住夸上一句,说它跳动的样子的非常活泼可爱。我把眼珠向下转转,对上了队长那张不光非常上镜、镜头外还更加英俊潇洒的脸;再向上转转,还是那颗巨大的心,不管是跟别人头顶的黄色笑脸、红色问号还是爆炸的独角兽相比,它都大得令人惊叹,跳动的频率和队长的呼吸声相应,我盯着它,就像在看一桩荒唐的梦。
“西西,你怎么了?”
琴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没什么。”我摇摇头,咽了一下口水,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只是觉得可惜,你送我的裙子可能没办法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