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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神秘故友(2) ...

  •   55.

      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记者,江雪乐和覃爻约在私人地点见面,就在覃爻家里。

      谢珣主动请缨,开车去接江雪乐。

      无事献殷勤的谢二哈热情表示:“咱姐难得回来一趟,是吧,我亲自去,才显出诚意嘛。”

      覃爻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随他去了。

      江雪乐在他家玄关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拖鞋,特别震惊:“阿爻,你都认识警察啦,都没和我说过。”

      覃爻挺高兴的,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谢珣就是能感觉到他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雪姐,好久不见。”覃爻帮她准备茶水:“喝点什么。”

      江雪乐向谢珣点头致意,然后回答覃爻:“你平时喝什么?”

      覃爻默默回头:“红枣泡枸杞。”

      江雪乐哈哈笑了半天,摆摆手说:“那我就和你一样吧。”

      谢珣去接覃爻手里的活:“你招待咱姐,我去泡茶水。”

      覃爻想了想,就给他了。

      姐弟俩在客厅里聊天。

      江雪乐不时偷眼打量厨房里忙碌的谢珣,满脸都写着好奇:“阿爻,这是你新男朋友?”

      覃爻愣住,呆滞地问了句:“男朋友?”

      江雪乐哽住,陷入沉思,她字斟句酌地解释:“就是,恋爱关系,我是这个意思。你不喜欢异性吧。”

      “哦……”覃爻低头,眼帘垂落,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江雪乐深深地注视他,这个问题对情感感知能力有限的覃天才来说,可能稍微有点超前了。

      然而这确实江雪乐最关心的问题,“你俩岁数应该差不多吧。”她狐疑。

      覃爻想了下:“嗯。”

      也就差两三岁,谢珣高三复读了一年,他高中毕业一年后,覃爻也毕业了。

      其实谢珣第一年高考就能走,分数绝对够他的一志愿,但谢珣没走,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非得在榆西又拖了一年。

      谢珣把茶水端过来,再把热茶双手奉到覃爻手里,掌心捂了捂他冰凉的手,然后体贴地说:“你们聊,我去楼下抽根烟。”

      谢珣带着钥匙出门了。

      他走后,江雪乐收回审视和打量的目光,笑眯眯地说:“这个不错,比老男人好。你俩岁数相当,也比较有共同语言。”

      覃爻无奈:“雪姐,你又不是在挑上门女婿。”

      江雪乐拍了拍他的小臂,端茶啜饮,语重心长:“你从小就被男人骗,好不容易遇到个靠谱的,姐替你把把关。”

      覃爻:“……”这天儿没法聊了。

      “我们是朋友。”覃爻说。

      江雪乐不和二傻子纠结情感问题,她一摆手,换了个话题:“你有韩晓杨消息了吗,熊孩子,就三个月前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到现在也没主动联系过。”

      提起这个名字,覃爻面生赧意,他轻轻摇头:“雪姐,我和晓杨上次联系,已经是两年前了。”

      “啊…”江雪乐明白了,反过来安慰覃爻:“他就是轴得很,明明最喜欢你这个哥哥,偏要和你闹矛盾。师父死后,他就一个人跑去沿海闯荡。”

      江雪乐望向覃爻,怅然慨叹:“也吃了很多苦。”

      覃爻笑了下。

      江雪乐忽然说:“可是论吃苦,没人比你吃得更多。”

      覃爻笑意稍敛,他撇了下嘴角,淡然道:“还好吧。”

      “姜老板呢,他还养你吗?”

      “没有,他在英国养病。”

      “病了?”

      “嗯,治好了。”

      “真可惜。”

      “……”

      江雪乐意味深长地打量他:“我说他,你不生气?你以前那么回护他。”

      覃爻把冰糖丢进茶水里:“人都是会变的。”

      江雪乐颔首:“这个确实。”

      她话锋一转:“但你一点儿也没变。阿爻,我们师姐弟三人,你才是最有天赋那个。但你把钱都留给晓杨,把参赛机会让给我。”

      “托你的福,我和晓杨都有了自己的立锥之地,唯独你却永远困在那里,不肯往外走一步。”

      江雪乐一针见血:“你在躲什么?”

      “师父的死……”覃爻说起了沉重的话题,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不敢面对。

      “那场连环车祸,”覃爻稍顿,缓缓道,“我怀疑不是意外。”

      江雪乐凝重道:“但事实就是,瘾君子毒.瘾发作,弯道紧急刹车造成连环追尾事故。”

      覃爻抬头,欲言又止,半晌,他无奈地承认:“也许你是对的。我也没有证据,姜铭潜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江雪乐诧异:“你问过他?”

      覃爻慢吞吞点头:“以前关系好的时候,问过,他说是意外。”

      “纠结既定的过去没有意义,阿爻,你困在那里太久,你要向前看。”

      覃爻没说话,脸埋进热茶水散出的热蒸汽中,他垂低眼帘,慢条斯理道:“雪姐,我需要真相。”

      江雪乐看着他。

      覃爻深吸口气:“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擅自决定了我的命运。”

      *

      余澄坐立不安,他已经无心招待客人了,店老板看他心不在焉,就让他回去休息半天。

      他一直在等那通电话的归属人出现。

      从对方提到覃爻的名字开始,余澄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些被水泥尘封,污秽肮脏又罪恶的过去,即将被揭开陈年的封印,尸体般的岁月重见天日。

      对覃爻而言,那将是梦魇和剧烈的伤痛,也是他唯一的救赎。

      覃爻曾经对余澄说,他不见天日已久。

      余澄也暗暗发过誓,他要让他毫无顾忌地行走在阳光下。

      覃爻的救赎,也是他的救赎。

      余澄喝完最后一罐啤酒,拉上了家里的窗帘,按照覃爻教他的方法检查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家里都没有。

      做完这些,他回到客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候门铃响起。

      晚八点,夜幕四合,铃声准时按响。

      余澄条件反射,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一个健步窜到门边,透过猫眼观察。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压低了帽檐,他两手揣进兜里,略显紧张地观察四周。

      余澄一边通过猫眼观察,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门外的男人接了:“余澄?”

      余澄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你叫什么,和我哥什么关系?”

      门外的男人抬了下头,大概猜到了余澄通过猫眼看自己,于是他稍微抬高鸭舌帽,露出整张脸,隔着猫眼和余澄对望。

      杜恒说他长的帅,确实没错,蓄了胡渣,挡不住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

      “我叫韩晓杨,”对方回答道,“他没有提起过我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默契地心照不宣。

      出于某种微妙的嫉妒心理,余澄一下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覃爻曾经提起过,在他跟着师父学艺后,他有两个关系特别好的人,一个师姐,一个师弟。

      余澄当时就对弟这个称呼特别敏感,打翻了醋坛子:“原来你还有别的弟弟。”

      覃爻就说:“他和你很像,那时候,也很需要人照顾。”

      气得余澄连那顿饭都没吃下去,他追问了覃爻这位师弟的名字,就是韩晓杨。

      如果是熟人,就没那么紧张了。

      余澄打开门,韩晓杨钻进去,比余澄还快一步地把门关上,然后两人在玄关面面相觑。

      “你就是他那个弟弟?”异口同声的问题,问完两人又不约而同沉默。

      余澄尴尬地笑了下:“呃,过来坐。”

      韩晓杨换了拖鞋走过去。

      没有太多寒暄,两人直奔主题。

      余澄问他:“你在电话里说的什么意思,救什么,从哪里救?”

      韩晓杨不太喜欢笑,他的性子也很冷淡,摘下帽子,板着脸开门见山:“我查了很多年,他的出生、过去,被收养后的经历……”

      余澄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追查这些?他说你去了沿海,发展的很好,你还管他这些事?”

      说到这里,韩晓杨欲言又止,他攥紧了拳头,双颊微微涨红,半晌,他压低嗓音道:“他是我哥,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变成那样。”

      “哪样?”余澄冷笑:“我认识他,比你认识他更早。你说,他变成哪样?”

      余澄其实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覃爻的过去,因为这是覃爻的愿望,没有人会愿意丑事人尽皆知。

      韩晓杨猝然抬头,明亮的双眼紧紧攫住他。

      那清澈的眼神,仿佛要一直刺进余澄心底,将所有的秘密都刺穿。

      余澄坐在他对面,岿然不动。

      “你明明知道!我追查了十年,才找到你,你知道一切,却要躲藏起来,放任他越陷越深。”

      余澄愣住,韩晓杨说的那么笃定,就好像他还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什么意思?”余澄站起来,背对韩晓杨,拿起茶壶倒热水,他的双手一直控制不住发抖。

      韩晓杨也站起来,滚烫的视线仿佛要将余澄灼穿,他几乎咬牙切齿:“从我成年后,每一天,我都在寻找那些蛛丝马迹,那些被你们埋起来的真相。”

      “他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从6·3连环车祸,到5·23联合行动,还有12·1毒村大案,几乎每一桩案子,都有他的身影,你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余澄一把打掉杯子,杯面摔碎,遍地残渣,他猝然回头,凶恶地盯住了韩晓杨。

      “你不知道为什么。”韩晓杨迈步逼近他:“我也不知道。但我查下去了,所有一切的根源,和泷川那座小山村脱不了干系。”

      “你去过那里。”余澄冷冰冰地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在那里呆了快一年,也知道了很多事。”韩晓杨流露出一丝痛苦神色,一闪而逝。

      他深呼吸,缓缓道:“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那样。”

      余澄不理解:“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咋地,你也爱他爱得不得了?”

      “爱?”韩晓杨呵呵冷笑,他坐回去:“与其说我爱他,不如说我恨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耿耿于怀,但就是——”

      耿耿于怀。

      十五岁那年,在门缝外瞥见了那一幕,手里的沙包掉落在地。

      温柔的哥哥背对他,被一个陌生男人圈在怀里,坐在大腿上,亲昵地接吻,他接受了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

      那时的姜铭潜明明看到了韩晓杨,却还要将挣扎的覃爻按回去,摆明了要羞辱韩晓杨的单纯和无知。

      从那以后,韩晓杨再没有对覃爻露出过笑脸。

      但覃爻好像不介意这些,他也不会气恼,照例准备师父和他们师姐弟四人的一日三餐,照样陪练时不忍心还手。

      韩晓杨泄愤一样揍他,覃爻也只会抵挡,很少还手。

      他们都是孤儿,都没有家人,覃爻就是家人,而且是最不可或缺的那个。

      他井井有条的打理一切,比一个大家庭的主母还要尽职尽责。

      韩晓杨生病,他可以背着他,冒着大雨,徒步跋涉彻夜,翻过两座山去找行脚大夫。

      江雪乐生理期,他每天早早起来熬红糖水和姜汤,没有钱打车,就徒步跑去镇上买卫生巾。

      回来时气喘吁吁,休息不到片刻,马不停蹄地准备一大家子伙食。

      他的厨艺,也是在弟弟妹妹们的挑剔中一点点历练起来的。

      江雪乐这个大师姐或许从来没有负起当老大的责任,覃爻这个二师兄却是忙里忙外,尽职尽责。

      直到最后,树倒猢狲散,覃爻都把一切留给了他们。

      被姜铭潜接走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点退路。

      这个心怀不轨的老男人,轻而易举得到了年轻又身无长物的少年,只是因为他承诺,会妥善安置这一大家子。

      虽然这一大家子,最后剩下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曲终人散,有人却耿耿于怀。

      韩晓杨说:“泷川崂头村7·21案。”

      只消这一个日期,余澄就如坠冰窟,不堪的过往纷至沓来,使他的面孔都开始扭曲。

      韩晓杨盯着他的脸:“我认识了一些当地的老人,他们告诉我,王清荷那间院子里,只有两个男孩,平时都当杂役使,没有接过客。”

      余澄手一哆嗦,杯子里的热水洒出来,实在笑不出来,他干巴巴地咧了下嘴角:“哦。”

      韩晓杨笃定:“是你和他,你叫他哥。”

      余澄沉默,没有否认。

      “7·21案发,是因为一个男孩逃出来报案,是你,还是他?”

      余澄深吸口气:“是我,当时他被带走了。”

      “被谁?去了哪里?”韩晓杨紧张地追问,这十年的煎熬,也许将在今晚获得答案和解脱。

      余澄盯着他,半晌,他嗤笑出声,面露讥讽:“我说弟弟,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你问我,就能改变事实?”

      韩晓杨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

      不到黄河不死心,他一定要亲耳听当事人说,不然他一定会心存侥幸,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余澄告诉他:“他被送去医院,九死一生。那伙人唯恐暴露,追杀他,他跑了。至于怎么活下来的,这个你得自己问他。”

      韩晓杨极不情愿地猜测:“滨江集团老板姜铭潜救了他。”

      余澄说:“有可能。”

      韩晓杨停顿了很久,才问到今晚最沉重的话题:“案发前那天晚上,去了王清荷院子的大老板,是谁?”

      是那个人,把覃爻变成了后来那个残破不堪的少年。

      余澄快要窒息了,他是不想让他问的,但他不可能不问。

      就像余澄也曾千百次地追问覃爻:“他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

      覃爻说:“不知道。”

      余澄也只好回答:“不知道。”

      “你是当事人!”韩晓杨难以置信:“你会不知道?!”

      余澄上火:“那我告诉你,那桩案子从头到尾,我都没被人碰过,你信吗?!”

      韩晓杨呆住。

      余澄一字一句,磨牙砺齿:“因为有人代我受了。”

      “我没见过那个人,没有人见过他,连哥也没有,他隐藏得很好。哥猜测他是个官员。”

      “官员?”

      “当官的,级别不小,才能让所有人鞍前马后为他开路。”

      “难道不是姜铭潜?”

      “如果是姜铭潜,哥能在他那里呆那么久?!动动脑子弟弟。”

      韩晓杨哽住,好半天,他说:“活该。”

      余澄瞪他。

      韩晓杨坐回沙发里,两手抱住头,带着沉重的鼻音道:“他要当圣母,他不活该吗?他都不反抗了……”

      在姜铭潜怀里也是,明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就在门外,却不肯更大力气地挣扎,追出来安慰他。

      事后一句解释也没有,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却就是不肯开口解释半句!

      活该任人欺凌。

      余澄背靠橱柜,沉默半晌,开口道:“我不学无术,从小到大,就完整看完过一本书。”

      韩晓杨愣住,不明白他突然提书做什么。

      余澄絮絮叨叨地说起:“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耐着性子看完了。一个日本作家写的,叫《白夜行》,女主人公唐泽雪穗,你知道吗?”

      韩晓杨平时没事,喜欢看侦探小说,《白夜行》名气不小,他当然看过。

      没等他回答,余澄慢吞吞地继续:“我记得整本书里,女主有一段独白,她说她的世界没有太阳,总是黑暗。”

      大概因为这句,余澄才记忆深刻:“小瑶说过一句很像的话。”

      韩晓杨抬头注视他。

      “他说,他不见天日已久。”

      “桐原亮司是雪穗黑暗里唯一的光,他可以做罪犯,杀很多人去保护她。”

      “那么,小瑶的光在哪里呢?”

      韩晓杨站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拳死死攥紧。

      “他大概也不忍心,让任何无辜的人,去做这道罪恶的光吧。”余澄嗤笑。

      *

      谢珣买了水果带回家。

      覃爻打开门。

      江雪乐止住回忆,望向谢珣,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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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神秘故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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