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绿了我自己》李帆

17、第 17 章

　　实际上伊洌刚才也没吐出来，只是突然难受的厉害，三明治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

　　这会儿伊洌依旧难受，心里堵得慌。

　　快过年了，有个别住户在门口挂了大红灯笼。

　　伊洌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

　　这里一向安静，听不到嘈杂声，整个园区庄重典雅，那几个红彤彤的灯笼显得格格不入。

　　它们随风晃动，变成小小一个，被一个瘦弱的少年摘下，少年回过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说，“小洌买一个吧。”

　　他本着脸说，“不买。”

　　小猴子每次来镇里都会买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他不买小猴子就叫他哥哥，一叫他就心软，这次说什么也要坚持住。

　　“哥....”

　　“叫哥哥也没用！”

　　“小洌你看它多像颗心呀，我想送给你，买一个嘛。”

　　心？

　　这是圆的好吧。

　　“你走不走，不走哥哥要生气了！”

　　“小气鬼！”

　　小猴子嘟起嘴失落的骂了他一句，跟他坐着马车回了家，一晚上不理他，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给你。”

　　小猴子递给他一张纸。

　　“什么？”

　　他接过看了看，上面是一颗红彤彤有些歪了的心，丑了吧唧的，于是他亲手画了一颗拿给小猴子看。

　　小猴子躲进被子，脸埋在枕头里说，“小洌你也把心给我了么？”

　　“把心给你，哥哥就死了。”他挨着小猴子躺下说，“你画的太难看，哥哥替你画了一个，怎么样，画得比你像吧？”

　　他听到小猴子叹了一声，就去挠小猴子，“哥哥比你强，你就不高兴了？臭猴子！”

　　他怎么能傻到这种地步？

　　怎么能....

　　“小洌。”

　　门忽然打开，伊洌匆忙抹了把脸，陆贝贝几个大跨步来到窗前，蹲下身看伊洌，随之他的神情严肃起来，“你哭了？为什么？”

　　伊洌和自己说解释着骗他一下吧，他心里不正常，可编个什么慌？眼睛进沙子了？想起了死去的小狗，去他么的，他从来没养过狗，他就是想起了小猴子，为什么要说谎。

　　“你能哭，我为什么不能哭，我不是肉做的？”

　　陆贝贝愣怔了一下，茫然的站了起来,“那不一样….那不一样！”

　　陆贝贝重复着这句话走到床前又走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快速的走来走去，喃喃自语。

　　“不一样，我不能让你哭的，你本来就讨厌我，你连家都不愿意回，你讨厌我，我知道的，我不能让你讨厌我的，我….”

　　“陆贝贝！”伊洌大声打断，冲上前将陆贝贝按压到墙上，大声说，“我没有讨厌你，也没不愿意回家，你特么给我冷静！”

　　陆贝贝胸膛起伏不停，呆呆的眼睛慢慢回过神，他看着伊洌摸了摸脸上的湿痕，歉意的笑了笑，“小洌对不起，吓到你了。”

　　伊冽卸了手上的力，疲惫的吁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陆贝贝我们谈谈吧。”

　　洗手间里流淌着哗哗的水声，伊洌端了杯温水放到小桌上，坐下来等陆贝贝出来。

　　陆贝贝洗了脸，额前的头发还湿着，他像个做错事等批评的孩子，低着头乖乖的坐到伊洌面前。

　　伊洌看着他说，“先喝点儿水。”

　　陆贝贝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杯又递到伊洌嘴边，“你也喝。”

　　伊洌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陆贝贝放下杯子，头又低了下去，伊洌说，“陆贝贝头抬起来，手给我。”

　　陆贝贝将手放到小桌上，头却不抬起来，伊洌也不强迫他，手伸着让两只手交叠握住。

　　陆贝贝刚用冷水洗了脸，手有微微的寒意，伊洌等陆贝贝的手温回暖一些，说，“陆贝贝我来从没有讨厌过你，有时候我是觉得你挺烦，但也只是觉得你烦，没真的讨厌你。”

　　陆贝贝抬起头看看伊洌，眼睛里的不安渐渐消失，接着他有点儿委屈似得嘟起嘴，嗫嚅着要说什么又没说。

　　不肯开口，这还怎么谈？

　　伊洌观察着陆贝贝的表情变化，先排除了下自己内心的不良情绪，故作轻松的笑着调侃，“你委屈个屁！说我不愿意回家，你这几天是怎么对我的，我还不是每天回来？”

　　陆贝贝小声嘟囔，“那是因为我生气了，你才回来。”

　　“来来来！”伊洌捏捏他的手说，“我们来讲讲道理，我是骗了你，但是陆贝贝我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我骗你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你，纯粹是不想折腾。”

　　陆贝贝抱怨道，“你就是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三点起床你也会回来。”

　　伊洌，“….”

　　陆贝贝说得有道理，伊洌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陆贝贝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马上问道，“你为什么哭？还不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呆着。”

　　“我….”伊洌拿过杯子喝了几口水说，“快过年了，思乡情切，懂吧？总之你记住，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愿意回来。”

　　陆贝贝撇撇嘴，“谁知道真的假的。”

　　陆贝贝没有安全感，伊洌也清楚，可他该说的都说了，也说的是实话，还要让他怎么样？

　　伊洌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心一横，眼一闭，站起来在陆贝贝的脸上亲了下，大概是怕陆贝贝感受不到，伊洌亲的特别响亮，嘣儿地一声。

　　陆贝贝，“….”

　　陆贝贝嘴角弯着笑了。

　　伊洌不自在的呛声道，“我说没讨厌你，就是没讨厌，我讨厌你怎么会亲你！”

　　他这样一亲再加上这么笃定的话，陆贝贝就有点儿要飞跃龙门，一步登天的意思，刚才坐下来的卑微神态消失的荡然无存，得寸进尺的谈起了条件。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骗我，不管什么事儿都要和我说，你想家乡了，就实话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回去。”

　　伊冽也看出来了，陆贝贝闹一次脾气，就要让他答应一件事，上次是不许提还钱提分开，这次是不许骗他，下次是什么伊冽不知道，也不想杞人忧天，过一关算一关。

　　他欠陆贝贝的人情，何止是过过关这么简单。

　　陆贝贝一天不放他走，他就得奉陪。

　　“行。”伊冽也和陆贝贝提了要求，“你也要答应我，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不许憋在心里，我们看看怎么解决。还有不许自作主张，就拿奶奶去医院来说，你怕我累，可你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会内疚会觉得自己不孝。”

　　陆贝贝点点头，“我们….”

　　“盖章定论了。”伊洌替他把话说完，“谢谢你大人大量不计较。”。

　　陆贝贝略带惊讶的看着他说，“小洌你胡说什么，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和你计较。”

　　合着这几天他的气白受了？

　　也对，大金刚的计较不是地球出产。

　　不过这不重要。

　　伊洌顿了顿，思量着第二轮谈话该如何进行比较妥当。

　　他向来就不是个能言会道的主，想来想去也没能委婉的把话问出口，直截了当的说，“陆贝贝我想陪你去看看心里医生。”

　　陆贝贝被他说得一怔，然后沮丧的垂下眼睛慢吞吞道，“我有心里医生的，好几年前我就去看了的，不过他在俄罗斯。”

　　其实他这几年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过着一种死气沉沉古井不波的生活，伊冽出现以后，他才有了变化，开心，激动，痛苦，焦虑，好的坏的一拥而上。

　　伊洌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在当地找个医生看看？”

　　陆贝贝摇头，笑了一下说，“我不想一遍一遍说以前的事儿，我会死。”

　　伊洌本还想和陆贝贝交流一下过去，找些蛛丝马迹出来，陆贝贝这么一说，也只能叫停第三轮谈话。

　　“好。”伊洌安抚道，“那我们不去，多给你医生打打电话，聊聊天，不要担心电话费，你哥哥我现在也能赚钱了，你随便打。”

　　陆贝贝噗地笑出了声，“小洌你最小气了好吧，以前….”说到这儿，陆贝贝僵了僵，他有些别扭的去够杯子，一看杯子里的水见了底，又把手收回去。

　　伊洌看着他笑，“怎么不说了？还以前，陆贝贝你才认识我多久，就说我….”

　　伊洌话还没说完，陆贝贝人就冲出了门，伊洌拽了下没拽住，无比崩溃的也跟着跑下了楼。

　　心说谈得好好的，怎么又发疯？

　　到了楼梯口，伊洌放慢脚步捂住了嘴和鼻子，他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倒也不急了。

　　灶台周围浓烟滚滚，伊洌看了眼站在那里的陆贝贝，挨个把窗户打开，坐在沙发上好笑的说，“陆贝贝你下次还是解锁个别的角色吧，厨娘就算了。”

　　锅底全黑了，馒头也糊了，陆贝贝没心情回话，低落的将一锅馒头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中午出去吃吧。”伊洌走过去胳膊搭在陆贝贝肩膀，“不是说我小气吗，我请你吃饭。”

　　“你根本不懂。”陆贝贝说，“我第一次给你做馒头就失败了。”

　　“给我做的？”伊洌挺惊讶。

　　陆贝贝这情绪刚好了点儿，现在看着又要丧。

　　伊洌瞅瞅垃圾桶里的馒头，随便捡出一个，外面的糊皮剥下一层，咬了一口喊陆贝贝，“挺好吃的陆贝贝，不信你偿偿。”

　　陆贝贝正在收拾焦了的锅，回头看了一眼，放下锅抱住了伊洌，伊洌胳膊举高，支棱着手，让他抱得舒服些。

　　马上伊洌便感觉到了脖间的湿热，又哭了？

　　伊洌说他，“陆贝贝不许哭了啊，你哭出花儿来，我也最多吃一个。”

　　“我哭又不是为了让你多吃馒头。”陆贝贝哭笑不得，突然感觉自己好幸福，好开心。

　　他的情绪波动确实不太稳定，陆贝贝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中午和伊洌在外面吃过饭，躲到书房里给王医生打电话。

　　大体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细致的讲了讲各种突发反应，王医生听了其实是着急的，不过声音依旧温和轻缓，却也一针见血，“贝贝同志，你要继续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