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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除妖 ...

  •   转眼两月过去。路上辛劳算不得什么,只是连恶徒的影子也找不着,令人心焦。舒妤手下那些男子,渐渐发出怨言,说不应就出来这么一小队人马,当该召集力量,在漠北大肆搜索才是。舒妤也有些急躁不安。是夜,我和舒妤独坐帐篷内闲谈。我提到初次相见时,她那身装束在人群聚集之处行走,太过引人注目。“就不怕官兵认了出来,对你们不利?”“这倒无妨,”她神采飞扬,“嘉峪关总兵是我们的人,我握着他的腰牌,没人敢盘查我们。”
      多聊一会,毕竟夜已深,想起知煦也许还在等我——因为一直没恢复女装,所以跟他挤一个帐篷——便要告辞。舒妤体察我的心思,道:“你怕严道长等得太晚?”我点头道:“舒姑娘果然聪明。”她便要送我。方起身,她忽然叹口气,说道:“看来只有道长肯对舒妤另眼相看,不拘泥礼法,跟舒妤谈天说地……我从小到大,周围男子都说我凶悍强硬,不是畏惧,就是轻视,对我避而远之。我有时又受不得激,偏要在他们面前表现,更让他们看不顺眼。恐怕连严道长这样的得道之人也觉得我不似女子,不愿接近……”我一时不好说什么,心想怎地扯上知煦了——他其实对舒妤也赞誉有加,只是他表面疏淡些,一下子很难与人亲近罢了。
      舒妤又道:“能有谭道长这样一个人欣赏舒妤,我实在是又感激,有欢喜……”她脸上浮起些许红晕,我骤然想起知煦说过的话:“你跟她走得那样近,你无妨,因为你知道‘谭知熙’是个女子。可是她不知道。别太随意了,当心人家以为你对她有意思。”我一阵踌躇,不知该不该立即将我的身份告诉舒妤。
      正思忖如何开口,突然听到远方一声巨响,犹如惊雷震天。我和舒妤对视一眼,均抓起长剑,冲出营帐。朗朗星空之下,只见一团红雾,由远及近,向我们方向移动,后面似乎还跟有几个人影。我紧张的咽了口水,莫非这就是找了两个月的妖狼了?舒妤环视四周,低叱道:“大伙小心,瞧仔细点,想来是那妖狼了!”她的部众本是三三两两站着,都警觉起来,纷纷跨上马去。舒妤牵过两匹坐骑,向我道:“谭道长也上马去?”我有些僵硬的摇摇头道:“不必了,我这样就好。”眼角余光看到知煦正疾步朝我走来,心顿时放宽了。待他近前,我对舒妤说:“你们迎敌,只管对付叛徒,妖狼交给我们就好。”她一咬牙,道:“那就请你费心了,千万小心。”便策马前去与部下会合,阵势排出,准备迎击。
      那团红雾越来越近,远远瞧着已叫人心惊胆战。更近一些,才看清果然是一只妖狼。不仅头作双数,躯干也是一般野狼两倍。牙尖爪利,神情可怖,毛发金红,浑身似乎燃着熊熊火焰,十分骇人。我们默默运气,等它离我们不到五十米,我一点头,两人同时纵身跃起,越过舒妤部众头顶,抢先朝妖狼攻去。
      欺到妖狼身侧三丈,已经觉得热浪滚滚,头发仿佛都要随之烧起来。灵力流动,也只能勉强护住周身。我急速往妖狼身后跃去。趁知煦在前方吸引妖狼注意,反手一剑,刺向它腰间。曾经跟知煦讨论,这双头妖狼属火,以水克之固然最佳。但沙漠之中几乎无现成之水可用。我们修为尚浅,无法引出深藏水脉,使出的水符也法力不足,恐怕难以克敌。我认为直接以剑攻之,势必要找出它的弱点。妖狼毕竟是由那有灵性的野狼修炼成的,而狼最不堪一击的,就是腰——不是都有句俗话,说狼“铜头铁脚麻杆腰”么。知煦也深表赞同。
      如果只是一只妖狼,我和知煦联手,其实绰绰有余——这两年我们收拾过好几只妖兽了。但是眼前这只妖狼后面还有个会法术的人物。我俩说好,由知煦在前攻击妖狼,我冲去后方找出那操纵之人,将他制服;冲过去时倘有机会,就对着妖狼的腰来上一剑两剑,能得手最好,刺不中的话也不要再纠缠。
      我这匆匆一剑,也不知道有没有起效。听身后它狂嚎乱叫,也无心回头再看,只顾聚精会神寻找那操纵之人。忽闻“哧哧”破空之音,我连忙后仰兼后退,避开一柄飞剑。定睛一看,数人中仅有那一个灰衣男子手无兵器,只捏个剑诀,对我怒目而视。我已落在较远沙丘,不敢轻易靠近,只抛出长剑,运起法术与他相斗。舒妤和骆骏本要依计划分队包抄,从妖狼旁边绕过来擒住那五名叛徒,此刻因妖狼发狂之势而受到阻碍,只冲过来两人。几个人兵刃相交,乒乒乓乓一时间难分胜负。
      那男子的剑舞得大开大阖,气势凌厉,我不敢冒进,只得一味御剑自守。幸好无人杀到身旁,否则我死钉在地上,又在全力使剑,是逃也逃不动、避也避不开的。越斗越觉得那剑势再熟悉不过,不禁脱口而出:“长白剑法!”使剑之人却听而不闻,仍是竭力进攻。我心下暗喜,既然已经认出他的剑法,便可放心挑他的破绽。果真渐渐占了上风。
      舒妤他们终于赶了过来。此刻以众敌寡,很快便将四名叛徒拿下。那灰衣男子在我的攻击之下,已左支右绌,抵挡不住。他且战且退,欲觅路逃跑,却被舒妤的两名手下拦住去路,终于不敢再战,弃剑投降。
      恰在此时听到妖狼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知煦刚好一剑斩在它腰上,把它打翻在地。妖狼在地上挣扎几下,浑身的火焰很快就消失得差不多。
      我收起长剑,抹抹额头上汗珠。刚才一番剧斗,虽然不算凶险,但也耗了不少力气。我提起脚步,朝知煦那边走去。突然听见背后一个尖利的女声:“不必多少,都杀了!”
      只见舒妤率部众围成一圈,圈中便是那五名恶徒。我一怔,想起那个会使长白剑法的男子,便要喊“且慢”。话未出口他们的刀剑已出手。五人登时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动也不动了。
      虽然一瞬间动了悲悯的念头,但听说这几个人杀人不在少数,死了也就算偿命。至于那男子会使长白剑法,多半其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听孟师叔说过,偶尔也有心术不正的人上长白拜师求道——当然最后都被革出师门;何况他是乌鞘岭盗伙的人,定不是正经长白弟子,很可能就是个弃徒。可是见到舒妤那凶狠无比的表情,心里蓦然凉了半截。她究竟是大盗之首啊。
      不管这些,去看看知煦。他正半跪在地,握住左臂,脸色苍白,不停喘气。见我走近,他立即以十足的戏谑口吻说道:“学艺不精,又受伤了。”
      我心头一紧。尽管他受伤不是第一次,我还是每回都觉得难过——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我是极少受伤的。我弯腰察看他左臂的伤口,是一道爪印,伤口看似不深,渗出的血却是蓝黑的。
      知煦苦笑:“恐怕不太好治。我之前顺手撒了点清毒散,一点用处也没有。毒气现在已经游遍整只手臂了。
      我急了。“还不快阻止毒血上行?”
      “已经封住穴道,阻止气血运行。”他摸摸左臂。“我只担心这么淤着,拖久了胳膊会废掉。”
      “那怎么办?”我眉头绞起来。“从这里回昆仑,最快也要三天吧。”
      “是啊,”他一摊手,“怎么办?”
      我又急又躁,在沙地来回踱了两个圈子。他倒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微笑着盯着我瞧。
      “有了,”我想到个办法,“傻子,用‘四象护心丹’护住五脏六腑,再把穴道解开放气血运行。这样至少能撑个五六天。虽然到时候毒气会走遍全身,复原是慢了很多,但好歹保了手也保了命。”
      他释然兼粲然:“我就知道你会有好主意。”
      要不是他受了伤,我恨不得狠敲他脑袋:就这么相信我,自己一点脑筋也懒得动了?
      虽说时间足够,但能早一个时辰解毒都是好的。我们不敢多耽搁,当即就向舒妤辞行。她甫除反叛,正满心欢喜,见我们要走,大有不舍:“这一别离,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我微笑道:“没关系。舒姑娘哪日有空,可以到逐暮峰来。我们必然尽地主之谊,诚心招待朋友。只不过我有时会下山修行,要是先有封书信,我们就更有准备些。”
      舒妤轻咬嘴唇:“你当我是朋友就好……我一定会去的。”
      再说几句别的。舒妤指着地上那只妖狼,道:“谭道长想怎么处置?”
      妖狼卧在黄沙上,一只头已经闭眼昏过去,另一只头间或发出“嗬嗬”声音,毫无反抗之态。不仅眼神黯淡,连毛发也失去光泽。我想了想,说道:“我们没法带走它。既然本来是乌鞘岭之物,就随舒姑娘的意思了。若是舍不得杀了,就把它关回水牢用黑铁锁起来吧。”
      她轻笑:“那也不必了。”举起钢刀,迅速把两个头都砍了下来,鲜血汩汩流了一地。“这畜生伤人太多,绝不能留。”
      我忽然很想反驳:其实它不是畜生,是精怪;伤人不能全怪他,要怪那放了它又操纵它的人。不过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拱手行礼,道:“那,就此告辞了。”
      她眼眶一红:“你、你们多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么?也许。我心情有点复杂。
      天色将明,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身前的影子很长很长,一共两个人四匹马。身后舒妤和她的部属频频挥手作别。我和知煦同时扬起马鞭,对准马臀一抽,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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