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
这是宇宙历786年，十月十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叶慎思的一天就开始了。
五点半，精准的生物钟把我们的主角从睡梦中唤醒。
穿衣，刷牙，洗脸，叫室友起床。
喝一杯温的蜂蜜水
六点，外出晨练。
七点，吃早餐。去食堂的话，大概会遇上杨——脸上尤带着枕头的褶子印。
七点半，上课。
“叶慎思，你来读这一段。”
“是。‘清清的暖风吹入梦乡，我的心怀恋着家乡……’”
别会错意，这可不是在上诗歌鉴赏—— “（与战争）无意义”的东西永远别想登上国防军事学校的课程表——这句酸溜溜的歪诗使用的是帝国公用语。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能想象一个连敌人在说什么都听不懂的人会成为高级军官，军官学校彻底地强迫学生们学习帝国公用语。
这门课程成绩的重要性，打个比方，比之叶慎思上辈子拿到的“四六级证”有过之而无不及：没了“四六级证”大不了毕不了业，找不到好工作。但学不好帝国公用语，在特定情境下，大有可能让你把小命都丢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有实例为证。
“学习语言不是为了互相理解，而是为了互相残杀，这个世界一定有问题。”杨威力对此十分不满。
他有理由不满。
短短几百年的时间，似乎不足以让人类男性的语言天赋得到进化呢。叶慎思不无幸灾乐祸地想。
“前世”诸多苦恼于“四六级”的男生们扭曲的脸孔与眼前这张重合了。
这门课，叶慎思毫无意外地拿到了优秀。
“我原本以为杨的理论课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她悄悄地对杰西卡说。
“这是意外。”杰西卡对杨的信心比他自己还足。
没有留级，没有补考，一门课不及格就退学。这就是自由行星同盟引以为豪的国防军事学校。
偏科的家伙们在这儿，快乐并痛着。
课间休息时间，自由行星同盟国歌《自由之旗自由之民》雄壮的旋律回荡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朋友们，我们总有一日会打倒专政者
解放行星，竖起自由之旗
我们现在的战斗是为了未来的光明
我们现在的战斗是为了明日的果实
朋友们，让我们歌颂自由之灵魂
朋友们，让我们解释自由之灵魂
……”
“啊，自由的人民啊，我们是永远征服不了的啦啦啦……”愉快地跟着旋律哼着，叶慎思笑嘻嘻地整理好东西，小步跑着前往下一堂课上课的训练室。
路上巧遇同样刚下了课的三年生们，在同伴的催促声中，女孩朝着懒洋洋地坠在人群后的杨挥了挥手，顺便对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维伯德笑了笑，然后没来得及看两者的反应就被急性子的同伴拉走了。
下一堂课是射击实技。
射击是需要手眼协调的活儿，为此，叶慎思很是挠头。
现在子弹式步枪基本已淘汰，小巧轻便的光速粒子枪成为军官们防身的首选。这种枪械上手容易，用得好难——纯看使用者的天赋。
叶慎思勉勉强强能达到七八十分的水准，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个总在及格边缘惊险冲浪的杨作垫底。
当然，这是指对着靶子射击，如果有一天枪口对准了活人，叶慎思怀疑自己是否能按得动发射键——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杀过一只鸡，突然要她对人类下手也太强人所难了点。
话说回来，真到某个时候，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杀还是不杀？会作出何种选择，叶慎思并无把握。
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训练场的电子计分器“嘟嘟嘟”响了一阵后，吐出了她今天的成绩：“要害命中率62.3%，伤害率91.7%，综合成绩：B。”
十二点，午餐。
叶慎思一般尽可能吃的丰盛些。
为了高挑的身材。
如今她十七岁了，身高不过160，在军官学校里个头偏小——在社会福利机构生活的十年虽然没饿着，营养也算不上好，大概耽误了。
最后一个发育期，再不努力一把这辈子怕就没指望能到170了。
“学姐这样就挺好。”亚典波罗说。这孩子明明比她小了一岁，却足足比她高了一头，且热爱运动食欲旺盛，估计将来180都打不住。
认识的人里面，杨是典型的东方人体质，性子又懒，但现在也过了175。
可恶啊。
你看吧，上次体检的结果：
“叶慎思同学，平常请多补充蛋白质和钙质，身高还有希望超过165……也许。”校医叹息着摇摇头，那遗憾的表情看得叶慎思心里拔凉拔凉的：最后那个“也许”是多余的啊喂！
杨今天依然在抱怨学校食堂千篇一律的菜式，也依然一点不剩地将盘子里的菜吃完了。
午间休息时间，泡在图书馆。
“不一定要看书，但一定要在感觉舒服的地方睡觉。”杨直白的说法，难得的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在这个时代，无纸化书籍大量普及，不过叶慎思还是喜欢把书拿在手上的感觉。但因为《森林保护法》，纸质书本的高昂价格远非叶慎思每月那一点微薄的津贴所负担得起——她也就只能在学校图书馆过过瘾了。
下午的两堂课分别是战略概论与战术分析演习，都是相对重要的课程——对有志于率领舰队驰骋星空的人来说。
至于叶慎思，她的目标是服役满十年拿到退休金后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因为军官学校的四年也包含在服役期内，到时候也不过二十六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听起来不错。”杨貌似很心动地说，“那么所谓的‘喜欢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女孩摸了摸下巴，作认真思考的样子——
“大概是住在有大风车的房子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田……”
眼珠子闪闪发亮。
“呃……听起来不错。”
杨不禁猜测：这就是所谓的少女情怀么？
“杨学长呢，关于‘喜欢的生活’？”
“恩，和你差不多吧。”
杨这样回答。
六点，晚餐时间。
进入秋天，天黑得快。叶慎思走出教学楼时，外面已是繁星满天。
天空中，绚烂的星群绽放出银色的光芒。
作为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星，深受水与土之惠的丰饶之地，海尼森的自然环境保护做得十分到位。“仿佛连灵魂都会被吸进去一般深邃美丽的夜空。”叶慎思语。
“从太空看会更美。”杨从她身后走上来，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
上军校之前大部分时间，杨都是在太空船上度过。
从他口中说出这话，自然是可信的。
于是叶慎思眼中的光芒更亮了几分。
“两位还真有闲情，先想想怎么解决晚饭吧？”从杨身后又窜出来一个亚典波罗——经过一天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加脑力劳动，这小子仍不显一丝疲态，“有兴趣去‘外面’解决吗，风纪委员？”
说着还朝叶慎思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叶慎思睨了他一眼，掀起一边嘴角，给了学弟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亚典波罗少年默默地扭过头，在心里瀑布泪：看似好说话的叶学姐，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好可怕啊啊啊！
没出息。
杨瞥了眼学弟的后脑勺：既然会怕。就不要说大话。。
最终他们去了事务长的官舍。
杰西卡正在那里等他们——和一只20寸的奶油蛋糕一起。
“有谁生日吗？”年纪最小的亚典波罗好奇地问。
他看了看四周：
沙发上，卡介仑翘着二郎腿在看立体电视——亏这家伙老自诩为成年人现在却看三流偶像言情剧看得津津有味，亚典波罗决定鄙视他；杨生日已经过去半年了，PASS；不会是杰西卡，当然也不是自己，那么……
亚典波罗惊讶地看向叶慎思，却发现她竟然也是一脸惊讶——
“是我吗？”叶慎思张大了嘴指着自己，那模样着实引人发噱。
对她这一反应，众人愕然。
“不会连自己的生日也忘了吧，以前看不出你是这样的糊涂蛋。”抬手扶正了下巴，卡介仑说“糊涂蛋”时眼神明显瞟过杨——杨不负所望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哪能呢，这不是最近比较忙一时没想起来嘛！啊哈哈哈……”叶慎思连忙道——靠，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哦～哦～～”这个解释竟然轻易地其他四人接受了，叶慎思狂汗。
在蛋糕上插上十七根蜡烛，唱生日歌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叶慎思抽动着嘴角，许下今年的愿望：
和去年一样就好了。
事后收到了四人的礼物：杰西卡送了一套化妆品，“虽然是军人，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总有些场合需要好好打扮的呢”；亚典波罗送的是一套立体西洋棋，三战三胜后仰天长笑而去；卡介仑送了一套白瓷茶具，应该说有正经工作的人出手就是大方吗；而最神奇的当属杨的礼物，可以说兼具了“精心准备”与“调查不力”两项：他送的是一本纸质书，叶慎思欢天喜地地接过，拆开包装纸一看顿时僵立当场——封面上赫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
这是一本恐怖小说。
据说正是杨的心头好……
“你，是故意的吗？”
“胡说！俗话说，送人礼物，就要选自己心爱的东西。”
“那么，就请说明这句‘俗话’的出处吧。”
“啊，这个嘛……”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杨在军官学校的最后几个月很快过去。
杨威利是个不求上进的家伙，表情温和，但词锋却锋利无比。教官们的评价是“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经常让人大吃一惊。”
宇宙历787年，杨威利从战略研究系毕业，为4840名毕业生的第1909名，任职统合作战部记录计划室，军衔少尉 。
翌年，调任艾尔·法西尔星域部队的幕僚人员，军衔中尉。
同年，叶慎思以全校总排名第9名的成绩，从国防军事学校战略研究系毕业，为统合作战本部战史编撰科所特别调任，军衔中尉。
进入战史编撰科后约一个月，叶慎思接到了第一份工作任务：战地记录。
搭乘军用运输舰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瓦普空间跳跃后，从来没进行过太空旅行因而吐得一塌糊涂的叶慎思，终于将软绵绵的双脚踩在了目的地宇宙港的地面上。而前方的庞然大物，就是她接下来工作的场所——
艾尔·法西尔星域部队司令官——林奇少将的旗舰。
这时，距离【艾尔·法西尔战役】正式爆发不过几天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