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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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
那人毫无防备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却被他一下子捉紧，整个人拖入怀中。
“抓住你了。”
他低下头。
……
清晨，齐格飞从房间出来，发现莱因哈特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中，手指放在唇上，一脸深思。
黄金头发上散发着丝丝水汽，显示他不但早起了，还一大早洗了澡。
莱因哈特的神色中带着一分羞恼与一分困惑。齐格飞不动声色地招呼着：“早安，莱因哈特大人。”
“啊？”平日里十分敏锐的莱因哈特仿佛才发现他一样，“呃，早安，吉尔菲艾斯”，下意识地放下唇边的手指，然后继续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这个反应……齐格飞眯起眼睛，看莱因哈特还是一副入神的样子，他耸了耸肩，望厨房走去，路过莱因哈特的房间，发现床单换了。
原来如此。他忍住了笑意，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坐在餐桌边，莱因哈特明显尚未回神，即使齐格飞往他的盘子里加了一堆讨厌的莴苣沙拉都没有察觉地吃了下去。
“您上午不需要出席宇宙舰队的将官会议玛”
“昨天通知改期了。”
“秋季出战的舰队整备，应该开始了吧？”
“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已经着手在做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新来的梅克林格能力也十分出众……”
“值得庆贺，您手下可用的人才又多了一位，必须感谢推荐的玛丽小姐。”
“……恩。”
齐格飞忍住了笑。
“你这家伙……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试探什么吗？”
“哈哈，对不起，莱因哈特大人。所以您是在生气吗，为自己正常的生理反应？”
“……”莱因哈特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把双手放在脑后，他往沙发上一靠，表情里竟然有几分无可奈何，“男人真是下流的东西啊”，他如此嘟囔道。
“哪里下流了？真是的，在夫妇与情人之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好大的口气啊，这位红发帅哥，明明一次浪漫经历也没有，竟然大言不惭夫妇与情人之间的事情。”
话至此处，莱因哈特突然反应了过来，“等等，问题是我和那家伙既不是夫妇，也不是情人吧。”
“哎，都这时候了还把玛丽小姐叫做‘那家伙’，我倒想知道一向很迟钝的莱因哈特大人怎么突然开窍了。昨天的送别会上发生了什么吗？”
莱因哈特的表情让齐格飞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参加校官会议错过的玛丽小姐的送别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未能参加实在太可惜了。在齐格飞因为好奇而原地爆炸之前，莱因哈特揭开了谜底——
“我问她，要不要和我联姻？”
“……直接求婚吗？！”齐格飞惊呆了。
事实上，昨晚为新上任的伊谢尔伦要塞司令官举办的践行宴会上，可以说一切正常。
待人群散去，玛丽亲自将莱因哈特送出门。
六月的夏夜，虫鸣促促，天河倒悬。
银色的星光散落满庭院，仅仅是并肩而行，莱因哈特也感到了淡淡的愉悦感。
“驻守伊谢尔伦的话，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见面。肯定赶不上见证您受封为罗严克拉姆伯爵，提前恭喜了。”
“我的伯爵大人。”
一瞬间为这个称呼取悦了，莱因哈特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称呼您为我的伯爵阁下？”
“好吧，好吧，请不要这样，您可真是一点亏也不愿吃呢。”
玛丽无奈地告饶。
“离开奥丁一段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您也知道，我是个不擅交际的怪人，过度的热情与关注会让我无所适从……”玛丽的说法虽委婉，莱因哈特想起方才宴席上的情况，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又有人向您提出联姻了？”
惊讶于他的反应之快，女伯爵微微睁大的碧色眼眸中，带上了天真的茫然感。
十分惹人怜爱。
莱因哈特笑出了声，他停下脚步：“如果您为此烦恼的话，我这里有一个主意，您要不要听一听？”
他的语气中不由带上了一点诱哄的味道。
“……您请说。”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不如先给自己找个联姻对象吧。”
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的玛丽，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然而此时此刻，星空之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莱因哈特继续说下去——
“譬如，我。”
……
齐格飞两手按在太阳穴上，真切地感到头痛：“所以说，玛丽小姐的答复是？”
“干脆地拒绝了——‘为了逃避联姻而结婚，本末倒置了吧。毕竟是人生大事，请认真一点，如果不想结婚以后出轨，以感情为基础与女性缔结婚姻关系吧’——被这样教训了，哼！”
莱因哈特当时只是平静地表示了遗憾，只有在入睡以后的梦境里，才昭示了他显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心平气和。
咬牙切齿地不甘心啊。
简直想要把某人抓起来，好好地炮制一番。
然而也正是这无人时分午夜梦回的旖旎幻念，强硬而不容分说地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真正心意。
他当然是认真的了。
“所以您是失恋了吗？真惨！”毫无感情地说道，齐格飞表示完全不同情他，“即使是纯粹利益的结合，也会装点上爱意与倾慕的金粉。对不懂礼数的野蛮人没什么好客气的。干得漂亮，玛丽小姐。”
“你在说什么傻话，吉尔菲艾斯。失恋的前提是对方明白你在告白，那家伙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有点生气啊。”
“不明白的人是莱因哈特大人，您未免太小看玛丽小姐了。”
玛丽是否察觉到了莱因哈特的心意呢？
答案是：是的。
身处同一阵营的盟友之间，为捆绑双方利益进行联姻并非不可能，只是收益比太低，没有必要而已。在此前提下，莱因哈特提出联姻的建议，即使玛丽也很难继续忽视这份他本人可能都尚未察觉的心意了。
所以说，她是在装傻。
果然把莱因哈特糊弄过去了。
像这样，从开往伊谢尔伦要塞的运输舰上，远眺越来越小的奥丁星，玛丽露出了小小的得意的笑容。
至于那位姿容无双的俊美青年在反应过来以后，是否会想要找她秋后算账。几千光年的物理距离，也足以解决这个小问题了。
“您似乎心情很好，阁下。”
“哈哈，谁说不是呢。在进入空间跳跃之前，要不要来一杯茶，克斯拉？”
“您喜欢的茶叶带得不多，请节约使用。”
“咦？我以为打包了足够一年份的量。”
“关于这一点，因为您坚持要带上的几箱纸质书，不得不压缩其他行李的空间。”
“好吧好吧，这可是必需品。不是印刷在纸制品上面的文字，是不能让我产生感动的。”
浩渺星空之中的小小运输舰里，如此谈笑的人们，仿佛并非前往炮火纷飞、生命无常的最前线，而是去邻近的野外郊游一样。
谁又能想得到呢？曾经在学长面前，为可怖的战争场面而发抖的女孩，如今已成长为成熟的军人了。
时光的伟力，尽在于此。
另一边，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星海尼森，银桥街二十四号的军官宿舍的门口，这天来了一位客人，将门铃按出了流行乐的节拍。
尤里安从厨房里伸出脑袋：“准将，请去开门，我正在作你喜欢的培根蛋卷。”
杨才不情不愿地从沙发里把自己拔出来：“亚典波罗这小子，休息日也来蹭饭，未免太过分了。”
是的，从特殊的门铃使用方式，已经可以锁定来人的身份。
“好久不见，杨学长，精神还是这么好啊。”完全无视了学长嫌弃的表情，亚典波罗神采奕奕地抬手招呼道。
“这次请不要说我不劳而获了，呐，你的东西。”
将胳膊下夹着的盒子递给杨，亚典波罗便伸长了脖子，陶醉地闻着厨房里飘散出的香味：“尤里安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对了，这东西寄到了统合作战本部，指定送给‘艾尔法西尔的英雄’。不得不说，杨学长，如果说是你的仰慕者，反应也太慢了，这都多少年了。”
“唔，是什么呢？”
“不知道，安全检查没问题，我正好看到，就顺手帮你拿过来了。不用谢。”
包装盒的精致程度，显然已超出日常范围，不由让人对里面的内容更加好奇。
杨拆封的时候，连厨房的尤里安都特意跑出来围观了。
看到礼物的真容时，亚典波罗发出牙痛的声音：“莫非真的是你的爱慕者？大手笔啊！”
尤里安连连点头，艺术鉴赏课程获得满分的少年显然也是识货的——
盒子里是一幅画，准确的说是一副画像。
大师手笔。
金黄色的麦田与风车背景下，画像的主人公是一位背对着画面的女性：她略偏过头，背光之下看不清脸但却给人面容姣好的印象，黑色的长发下露出一只祖母绿的耳坠，朦胧的侧脸轮廓，依稀给人的感觉是正看着画外之人，并露出了微笑。
杨也笑了。
“啊，我大概知道是谁送的了。”
伸出手指，弹了弹画框，他低声说道：“这是想告诉我，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吗？亦或者是，你已经找到新的梦想了呢？”
杨想起多年前与某人关于梦想的闲谈。
好怀念啊，那个时候。
如果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杨的表情，亚典波罗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对喔，是她啊！”他扑过去，将整幅画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以知名记者为人生目标的亚典波罗，很快发现了吐槽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迟钝，她是不是不知道作画之人是自己的爱慕者啊？”倾注在这幅画里面的感情都快满溢出来了。
“不论是正面进攻还是背后偷袭，都能完美得闪避，不愧是当年踩碎了一地钢铁心灵的小叶学姐。”
“小叶学姐？”尤里安好奇瞪大了眼睛，“这位就是上次卡介伦准将提到过的远方的大美人吗？”
糟了，心情激动之下，说漏了嘴。亚典波罗看向杨：杨正举着画，对着墙壁比划——挂在哪里比较好呢？
接到学弟求救的眼神，他小心地将画放回盒子里，回过头对尤里安说：“这是一个秘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杨平淡地叙述了当年的事情。
“……就是这样。现在她应该是银河帝国的上将。”
真是……传奇啊，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吧。尤里安张大了嘴。
然而比起素未谋面的女性的悠长故事，更让尤里安难以忘怀的还是杨提起这位远方佳人的神情。
让他不由得想：如果能够再见面就好了。
想到两人现在的立场，又觉得还是不要再见为好。意识到这一点，尤里安都有些同情自己的监护人了。因此当杨偷偷地往餐后的红茶里添加白兰地时，他悄悄地偏过了视线。
至少这一点小事上，今天就让杨准将心想事成吧。
帝国历四八六年七月，玛丽第二次踏上伊谢尔伦要塞，以要塞司令官的身份。
九月，帝国向同盟展开秋季攻势。
两边阵营的战力，陆续集中到伊谢尔伦要塞的周围，玛丽在要塞指挥室中，围观了战争的全过程。
以菲尔格尔男爵为代表的布朗胥百克公爵势力，在此战中意图谋害莱因哈特与米达麦亚，被挫败。
作为战斗集群左翼部队的司令官，莱因哈特再次立下了无可争议的功勋，晋升为一级上将。
辉煌的武勋面前，对“骄傲的金发小子”继承伯爵家持续得发出不满唠叨声的廷臣们，也为之一静。
十二月，在罗严克拉姆家族的墓园祭拜等仪式结束之后，莱因哈特正式继承了这个因后继无人而沉默许久的家名。
是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伯爵。
时代，急速向前。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