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番外四：余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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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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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的头皮有些发麻。
他的心脏在狂跳，尽管他很努力地想要无视这一点，但呼吸还是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穿着风衣的凯慕斯目光淡漠，无机质的灰眸犹若一滩死水。
被那双眼眸无声注视时，降谷零甚至感觉指尖在发颤，寒意从脑髓深处炸裂，倾刻之间便袭向四肢百骸。
他强迫自己不去遵循自己的本能，不去回避那过分骇人的目光——因为凯慕斯几秒钟前，刚脱口一句：向组织展现忠诚。
此时躲闪凯慕斯的视线，就意味着潜意识的心虚和逃避。
好吧，尽管他绝不可能对组织产生哪怕一丝劳什子的“忠诚”……但在“面向组织的忠诚”面前选择逃离，于当下情境中，可是个极其危险的行为。
即使这不过是个神态上的细节，但就算只是细节，他也必须演得精湛。
为了活下去，为了正式进入组织，为了亲眼见证黑暗的深处到底藏匿着什么……
必须要克服“本能”。
降谷零咬了咬牙关，坚定地回视向前面的男人，却见男人漫不经心地轻扬薄唇。
……笑了？
降谷零一怔。
“你们二人各自的任务，都放在这里。”凯慕斯收回了视线，拿出一个封口处缠绕着白线的牛皮档案袋。
一柄细长的小刀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凯慕斯的手中。降谷零没能察觉到，但他猜测这应该是一直藏在凯慕斯袖子里的武器。
凯慕斯将刀尖抵向封口处，轻薄的刀片一晃而过白昼的光亮……
刺啦——
封口应声而开，两张印着文字的白纸安静地置于其中。
凯慕斯将那两张纸分别递向二人。
“你们需要知道的资料，都已经写在上面了。任务的开始时间是一小时后，截止时间为今夜凌晨前。未能按时完成，将会失去提拔资格——祝二位任务顺利。”
话音落下，凯慕斯迈起修长的双腿，步姿利落地回到了车上。
就这样、结束了？
降谷零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又抬头瞄了一眼那台黑色的科帕奇。
从凯慕斯出现到现在，甚至还不到五分钟。
这家伙很忙吗？
有其他任务？还是说……
“对了——”
远处的科帕奇被降下了车窗。
“执行任务时，不要开小差。”
重新戴上墨镜的凯慕斯，显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他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
降谷零的任务，是获取一枚U盘。
确切地说，是一位在市政厅工作的职员手中的U盘。而U盘里具体存储了什么，资料上完全没有提及。
东山忠也，男，三十四岁。
就职于东京市政厅，在综合区三号服务窗口处工作，平日负责接待市民办理相关业务；
无不良嗜好、无借贷欠债、无违纪记录；
家庭关系和睦，与妻子养育一女，妻子目前无业，女儿则就读于家附近的公立小学。
看起来，东山忠也只是个生活轨迹平淡的公务员而已。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眉头紧蹙。
既不身居高职，也基本没有与涉黑团伙接触的可能，那么东山忠也的手里究竟攥着什么东西，以至于组织要下令带走他的U盘？
而任务概述中，只说U盘要放置到规定地点，至于这枚U盘会被拿去做什么，亦或是交给谁，降谷零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
必须找机会检查一下U盘里的内容。
抱着这样的想法，降谷零将车子驶入了新宿区林立的高楼间。在成群的建筑中夹杂着一栋外观华丽的高档酒店，东山忠也由于工作原因，目前暂住于此处。
他把马自达RX-7停在了这家酒店的地下的车场，从车厢中翻出一顶帽檐颇长的鸭舌帽，熟稔地戴上反绒皮手套，然后合上了车门。
正当降谷零准备正式行动时，他的身体倏然一僵。脑海随之条件反射般，划过了一段清晰至极的字迹：根据日本刑法第235条规定，盗窃他人财物属于盗窃罪。盗窃罪被判处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50万日元以下罚金。
“……”真是的。
降谷零叹了口气，随即阖上双目。
这是入侵组织任务的一环。
他冷静地想。
一切不过是个开端。
现在只是行窃，但未来或许是伤人……甚至是杀人。
但为了窥视到黑暗的一角，见证这个行踪神秘的组织的真正面貌，有些时候，他必须去做非他本愿的事。
即使让双手沾染污秽，成为臭名昭著、十恶不赦的犯人，他也心甘情愿——这是他和公安签署卧底计划时，就已经决定好的事。
所以，出发吧。
金发青年再度睁开双眼。
……
……
行动很顺利。
降谷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东山忠也的所在房间中，顺走了那枚U盘。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既没耗费时间，也没让监控捕捉到他的身影，东山忠也本人更是对U盘消失的事情毫无知觉。
从几个月前开始为这个组织零零碎碎地办小事开始，降谷零就微妙地发现，自己很有“犯罪”的天赋。
虽然他不是很想坦然接受这一点，但这点“天赋”，大抵也会成为让他更好融入组织的伪装。
以这种形式来说服自己，他的心里会更舒坦一点。
降谷零重新回到了车子上，此时距离任务开始，也不过才过去了三个小时。
说起来……景那边怎么样了？
由于此前不确定完成任务的具体时间，他和景都达成了优先进行任务的共识，且他们不确定任务途中是否有组织的眼线在监视，所以都默契地没有联络彼此。
任务是凯慕思从档案袋中拿出的，他和景的任务不尽相同，景的任务具体包含了什么，他完全不知晓。但是既然是以“考核”为目的，想必两项任务的难度……应该很接近吧？否则是没办法作为标准来衡量他和景的能力的。
降谷零看了看手机，暂时没有收到景的简讯，于是又将手机收回口袋。
接着，他将车后座的笔记本电脑拿起，放置在双腿上。
翻开屏幕，按下开机键，快速而精确地输入开机保护密码……
这一系列动作结束后，降谷零才拿起那枚从东山忠也的房间里带走的U盘。
这枚U盘里究竟存储着什么情报尚且存疑，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确认其中的内容。
他将U盘的头部对准了电脑的USB接口，正当他要将二者连接上时，他的脑海却浮起一阵冷冰冰的男音——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还有那双浅灰色的、深邃锋利的眼眸。
降谷零的手一顿。
……
*
凯慕思很少会和人发疯。
但他偶尔疯一次的时候，总是令人印象深刻非常。
比如现在。
“……”黑泽阵难得的，连辱骂人的脏话都不想说了。
他用食指和中指间的缝隙夹住香烟，从唇边抽离，随意地在空中掸了掸，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蠢到家了的傻蛋。
“这个问题很奇怪吗？”而黑发灰眸的青年半挑起眉毛，“我是在诚恳地虚心请教，请你认真回答我，琴酒。”
“——怎么做才能顺利地和人上床？”
凯慕思凑近了他一些，用那突然变得清澈而愚蠢的目光，简直像个春心荡漾的笨鸟。
“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他强调道。
“……”
“对方是什么人？”
“这我不能说。”
“……喔，我懂了。”黑发青年恍然大悟似的，“所以琴酒你其实也没有这方面的……”
“去死。”
……
想和人上床其实不是难事。
今泉昇对自己的状况有很明确的认知。无论是相貌、财力、亦或者学识、能力……他都有足够的资本吸引大把的人们心甘情愿地爬上他的床。
但他对那些摇尾乞怜的家伙毫无兴趣，也不愿分散哪怕分毫的精力。
他只是在重新见到那个人，与之面对面的时候，突然生出了一种颇为奇妙的想法——
降谷零，自少年时便是品行兼优的优等生，有着健康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和无与伦比的正义感，职业目标是成为一名警察，为这个国家抛洒热血和汗水。
看着那双坚定的灰蓝色眼眸时，今泉昇在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堕落进肮脏泥泞的地方？
除非，他是以“剿灭”为目的，才决意身陷囹圄的。
……很好。
那就来吧，来席卷黑暗、摧毁一切，将混沌的真相暴晒在阳光下，然后公之于众、警醒世人，让一切都如你所想。
但你也必须支付一些应有的“代价”。
比如，学会如何封上知情人士的嘴——或者说，如何“讨好”你的考核官。
*
降谷零将U盘准时寄存在了任务概述中的规定地点。
那是一处大型商场的寄存柜，他将封存着U盘的档案袋放进了规定的柜子里，随后关上了柜门。
商场里的人流量颇多，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暂时没有注意到较为可疑的人影。
他在柜门附近多等待了一会，可惜还是没能见到“接头人”，于是只得作罢——他不可能在商场停留太久，这会显得自己的举措尤为蹊跷。
就在他转身踏出商场的时刻，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手机，看向手机屏幕——上方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降谷零蹙了蹙眉，这部手机是他近期在执行组织任务时才会使用的工具，知道这部手机号码的人，也只有可能是组织的人。
怀揣着警觉与探究，他按下了接通键。
“喂？”
“商场门口三点钟方向，我在车上等你，安室透。”
电话听筒中传出了一道有所失真的男音。
充斥着磁性、清冷又平淡，却微妙的有些悦耳。
很有标志性，这是凯慕思的声音。
降谷零有些惊愕，他站在了商场的出口处，向着左侧望去——
街道之上，的确停着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黑色科帕奇。
降谷零聪明地没去多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出现在商场门口，只是小心地确认：“……现在？去您的车上？”
“嗯。”没什么起伏。
“好的，我知道了。”他应承下来，电话转而被挂断了。
出口距离那台车子，统共只有四五十米的距离。但这段路，在降谷零的眼里，却变得颇为漫长。
凯慕思为什么出现在了商场门口？
U盘已经放进寄存处了，他是要当面确认信息吗？……还是说，实际上还有第二场考核？
……另外，凯慕思究竟是不是今泉前辈？
如果是，难道说他已经认出我了？……我的身份暴露了？
今泉前辈……怎么会加入这种组织？
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怀揣着种种心思，他缓慢地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番外四：余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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