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追影帝的我好勇》乌色鎏金

5、狂奔

　　李哥坐在沙发上，一边翻评论一边点头。

　　“不错，不错……评论反响都很好，好多人已经开始磕你和宋浥尘的cp了。有少数骂你蹭宋浥尘热度的，不过也不用放在心上。”

　　程望正在化妆，一听这话立刻看向李哥，“你别带头炒我和宋老师的cp啊。我可不想惹宋老师的粉丝讨厌。”

　　屋子里没有外人，李哥就开了句玩笑，“哟，你这还没入门，就有大房意识了？”

　　众人全笑了，悠悠立刻道：“这几天只要是有宋老师的戏，旺哥就蹲在场边一动不动地看。后来导演都亲自过来问了，问他是来工作的还是来追星的。”

　　程望恼羞成怒：“你话怎么那么多呢？早知道前两天我就该让你浴血上阵工作！”

　　悠悠有点委屈，扭头不吭声了。正给程望梳头的化妆师笑道：“没事，宋老师不会生气的。只要是剧组的宣传需要，宋老师一直都很配合。而且他对组里的后辈一向照顾。”

　　是啊，宋浥尘完美得……就像个完人。

　　性格好，演技出众，无论对工作人员还是演员都客客气气，无论谁请教他都能认真回答。拍戏是件手忙脚乱的事，但无论何时看过去，永远能看到他安静的侧影坐在椅子上，或看剧本或看监视屏。

　　在兵荒马乱的环境中，他是唯一的宁静。

　　程望喜欢蹲在远远的地方看他，不知不觉似也沉浸在了独属于宋浥尘的那片宁和之中。

　　而今天，他要第一次走到宋浥尘的对面，与他对戏了。

　　“别紧张。”出门的时候李哥拍了拍他，“今天我是专门来给你加油打气的，要是演不好，就等着被我拍死吧。”

　　程望：“……谢谢，有被安慰到。”

　　他的角色铭心，是一名死囚，后来被北疆异姓王顾云楼救下后，成为了他的死士。在顾云楼卧薪尝胆、进京复仇直至最后夺权登基的一路上，铭心永远常伴顾云楼左右。

　　总之，就是忠犬一枚，倒是和程望的自我定位非常匹配。

　　开拍前，张导把他叫过来问了两句：“来，你简单说说对这场戏的理解。”

　　程望不是科班出身，但很舍得下苦功，他早知道张导喜欢临场拷问演员对戏的理解，所以也一早准备好了答案：“这场戏演的是铭心在猎场上，被一群王勋子弟当成猎物追杀，最后差点被鬣狗咬死的时候被顾云楼救下了。但其实顾云楼并不是好心，他救铭心完全只是想打压那些王勋的嚣张气焰。但铭心不会想这么多弯弯绕绕，今天顾云楼救了他，那就是他一辈子的主子。”

　　宋浥尘也坐在张导身边，听到这番回答看向他，微微笑了下。

　　张导点点头：“这是一场权利碰撞的冲突戏，但要碰撞的是他们，跟铭心没关系。所以顾云楼要演得深，铭心要演得简。我说明白了？”

　　程望用力点头。

　　出演鬣狗的是几条德牧，一条条站起来都跟程望一样高。训狗师牵着狗过来的时候，程望没忍住脚软了一下。

　　虽然知道狗都是经过训练的，他的裤子底下又有护腿……但还是忍不住脚软。

　　所以当打板声一响，程望猛地向前飞奔时——那是真心实意想跑的。

　　“卡！”张导立刻叫停，“程望！你是死囚，不是百米赛跑冠军！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听懂了没！”

　　“……是！”

　　又不能跑得太矫健，还不能被追上，程望暴露在镜头前的惊慌是货真价实的。

　　他刚开始跑的时候故意摔了一跤，和其他几个死囚撞在了一起。然而冷箭在这瞬息就追了过来，铁蹄踏地、鬣狗咆哮的声音，顷刻间拉近了。程望后颈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鬣狗炙热的呼吸和尖利的牙齿，几乎要碰上了他的油皮……

　　他感觉自己仿佛真成了一名死囚，在荒凉的旷野上夺路而逃，背后追着的是大声笑骂的王勋贵族们，自己这条贱命随意便能葬送在冷箭和犬齿之下。

　　绝望，愤怒，冰冷而激烈的情绪上涌，他剧烈喘息着。

　　跑在最前面的那只狗，已经够上了他的后脚跟——

　　“啊——”他大吼一声，猛地向前扑去，绑着护腿的右腿被德牧狠狠咬住了。

　　“好！”张导大喊了声，“过了过了！”

　　程望瘫软在地上，冷汗淋漓，恍惚间好多人冲上来给他擦汗补妆。那只咬住他的大德牧已经送开了口，喜滋滋地回头找训犬师要小肉干去了。

　　训犬师笑道：“程老师是怕狗吗？刚才你喊的那一声，把我都吓了一跳。”

　　“呃……”程望大窘，“不是，我就是……比较容易入戏。”

　　“很好！”张导拿着喇叭喊，“程望保持这种状态，咱们接着下一条！”

　　人声与脚步声又退去了，程望背心的冷汗还没干，四五台摄影机就又对准了他的脸。

　　他趴在地上，被鬣狗咬穿的腿似乎还在痛，掌心下的落叶混合着落雨化为烂泥，散发着冰冷的凉意渗入他的骨髓。

　　冷箭、马蹄与犬吠都消失不见了。不远处似乎传来对话声，但他因疼痛，也一概听不清楚。

　　直到那人站在他面前。深蓝色的衣摆上以银线绣着暗影流光的浅纹，秋日旷野上的风吹动衣衫而动，如一片压上城头的乌云。

　　侍卫冲上来，拽着他蓬乱的发髻扯起了他的头。他猩红着眼睛，喘息着，茫然而凶狠地抬头看去，而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顾云楼的眼睛。

　　顾云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冷冽。在那双如寒冬般的桃花眼里，他不过是一粒微小的浮尘，此时恰巧飘落在了他的衣摆上。

　　有人问他：“救下你的，是北疆王。王爷愿给你赐名，还不快跪谢恩典？”

　　有了主子赐名之后，就不再是死囚了，贱命也有了归属。

　　他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是因秋风酷冷，还是因身心具震。在那一刻，他甚至忘了第一时间谢恩，只是呆滞而痴迷地抬着头，执拗地盯视着那双桃花眼。

　　侍卫一把将他的头狠狠摁在了泥里，厉声斥骂：“大胆！”

　　他喘息着，鼻端都是落叶腐烂的味道，哑声喊道：“奴才……奴才谢主子恩典，求主子赐名。”

　　冷风持续剐着他的颈背，而顾云楼的声音也随着这阵风，吹入他的耳畔。

　　“破脑刳心，我的人要永远忠诚。这句话你记得，从此以后就叫铭心吧。”

　　背上的力量骤然一松，程望浑身酸麻，差点再趴进泥里。隐约间导演似乎已经喊了卡，但他都差点没听到。

　　漆黑流云的衣摆又停在了程望的眼前。宋浥尘扶他起来的时候，程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怕自己抬头看到的还是那双遥远而冰冷的桃花眼。

　　但不是。他对上的，是属于宋浥尘的眼睛。

　　宋浥尘冲他微微一笑，低声说了句“不错”，就转身走向了监视屏。程望的尾椎骨麻了一下，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不错啊。”张导异常亢奋，大力拍着程望的肩膀，“你小子，感情充沛到位，哎真的不错！是科班出身吗？”

　　程望咬牙扛着肩膀的酸痛，勉强微笑：“不是。多亏了导演前辈的指导才能这么顺利。”

　　“嗯，有灵性。”张导点头，“你和浥尘的对手戏多，跟着他多体会。浥尘的表演层次多，也注重技巧，你现在的表演靠得还是入戏，可以多跟浥尘学学表现派的东西。”

　　周遭头来了不少探究审视的目光。程望心中一动，连忙道谢。

　　他悄悄抬眼，寻找着宋浥尘的身影，果然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找到了他。他正拿着剧本，低声和下一幕的演员一起对戏，表情专注而平静。

　　宋浥尘的情绪，拿捏得像最精准的机器。

　　所有戏内的风起云涌，在摄影机停止拍摄的刹那，都会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