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罗场做端水大师》昔寻

30、登台

　　裴夏双手抱胸，嘴角勾起：“老师，您的意思是，我要自认倒霉了？”

　　他一个失主连询问当事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园长老师也知道这事不厚道，但是这孩子的父母是他们幼儿园的资方之一，她要是这么就把孩子交出去，万一被吓着了怎么办。

　　她犹豫片刻道：“他还小，不如我把家长叫过来吧。”

　　让他们大人与大人之间慢慢协商，总好过找她的责任。

　　裴夏意味不明地扯起嘴角：“行，您记得告诉对方家长，我们这的摄像头都开着呢。”

　　言下之意就是装死不当回事的话，可能就只能把这一段放到正片内容里面了。

　　这么有爆点的剧情，裴夏不信陈pd能拒绝的了。

　　说罢，他不再看园长老师骤然变得铁青的脸，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简繁左手牵着轩轩，右手牵着珞珞，正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吧？”

　　“没事，过一会应该就能解决了。”他冲对方道了声谢，从其手中接过小姑娘，“我大概知道是谁拿的了。”

　　他将监控里看到的画面以及在办公室里和园长老师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珞珞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她攥紧拳头道：“是林子穆！哥哥，是林子穆拿的！”

　　裴夏没觉得惊讶，画面里的小男孩就有些壮硕，身形比较好认。

　　他上午还陪着对方玩了一出奥特曼打小怪兽的戏码，怎么中午这孩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裴夏心中忍不住感叹。

　　他拉了拉珞珞的蝴蝶结：“没事，哥哥会处理好的，你别去找他知道不？”

　　万一这小胖墩恼羞成怒和珞珞打起来了，裴夏真怕对方一个野蛮冲撞直接把她给弹飞出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珞珞撅了噘嘴还是乖巧应下。

　　不过裴夏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发现监控视频里的人是谁后，园长就为了避免冲突，将原来和珞珞一个班的小胖墩调换去了另一个班级。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裴夏都没有看到他。

　　谢和瑜上课时就发现裴夏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下课便找了过来。

　　“怎么样，不好解决吗？”

　　裴夏想了想：“倒也不是。”

　　他只是有点苦恼。

　　裴夏觉得这只是件和小孩子好好谈一谈就能解决的问题，奈何中间夹着想太多的大人，倒是把事情搞复杂了。

　　简繁弯腰和珞珞平视，轻声问：“珞珞，你觉得林子穆会偷东西吗？”

　　珞珞咬着指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林子穆虽然偶尔会欺负人，但对于抢或是偷别人东西这种“幼稚”行为还是很不屑的。

　　而且对方家里似乎很有钱，经常会带一些新奇的玩具来班里嘚瑟；就算有别人抢先带了没玩过的玩具来，过几天林子穆也会拥有一样的玩具，甚至更好。

　　如果戒指真的是他拿的，那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听完珞珞的话，谢和瑜眉头微挑。

　　听起来，倒像是园长怕担责，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我去帮你问问？”谢和瑜提议。

　　“算了。”裴夏示意谢和瑜看对面，“园长亲自带着呢。”

　　只见小胖墩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板凳上扭来扭去，一会抠抠桌子，一会踢踢板凳，偏偏园长一直在旁边陪着，让他不敢有大动静。

　　“等放学再说吧，我和陈导说了，让他帮忙盯一下，看到林子穆的家长来了就和我说一声。”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舞蹈课上完。

　　眼下已是大课间，再有二十分钟左右就要上课了，裴夏垂下的手微微蜷了蜷。

　　他决定去彩排试试，如果实在没办法上场的话，那就只能放弃了。

　　谢和瑜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想起今天刚抽到任课课程签时，裴夏纠结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么。

　　“方便和我说说吗？”他出声道。

　　简繁也看了过来：“是啊小裴，你要是有困难就说出来，大家这么多人在这，说不定能想出办法呢。”

　　这句话给了裴夏触动，他鼓起勇气，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问题：“我……现在不太能面对舞台。”

　　路过的施越停下脚步，蹙眉问他：“是因为害怕失败吗？”

　　他最开始上台表演的时候，也因为害怕会出错而战战兢兢，好几次发挥失误被教练骂得狗血喷头。

　　裴夏摇摇头：“心理方面的。”

　　他将情况大概说了下，隐去了致病原因。说完，发现几人都沉默了。

　　施越犹豫道：“这个……要看心理医生的吧。”

　　“但是只剩二十分钟了。”简繁看了眼手机，“要不还是找陈导说明一下情况吧。”

　　“可那样裴夏就没有多少镜头了。”施越不赞成。

　　如果裴夏不上课，这期节目播出时关于他的镜头便只有听课和午餐游戏时的那些。

　　“辛辛苦苦练好的舞蹈，要是关键时候因为其他原因不能上台。”施越垂眸自嘲，“那也太不甘心了。”

　　裴夏倒不在意镜头的多少。

　　“我应该抽签的时候就和陈导说的。”他懊恼道。

　　“说了也没用。”谢和瑜冷静地说，“当时在直播。”

　　以陈pd的性子，估计还会觉得这是个噱头，买个热搜将裴夏的问题大肆宣扬一番，弄得人尽皆知吊足胃口，最后大家都来看正片里心理障碍的青年如何克服困难在综艺里找到新生。

　　“噫，好可怕。”裴夏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但这该死的居然很像姓陈的能干出来的事。

　　谢和瑜瞥见那根怏怏不乐的呆毛，都快蔫趴趴的枯萎了。

　　他伸手扶了扶，企图挽救一下：“也没那么难办。”

　　呆毛噌的一下弹了起来。

　　裴夏情不自禁抓住谢和瑜的袖子：“谢老师，真的有办法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期待和信任，看得谢和瑜心一动，竟是将后半句的“但是”给咽了回去。

　　他拨弄了一下呆毛：“走吧，先和我去找苏扬。”

　　苏扬在和小颖老师沟通最后的汇演事宜，见到裴夏和谢和瑜，忙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小裴哥，你可以上台吗？”

　　裴夏将目光转向据说有办法的谢老师。

　　谢和瑜：“如果看不见听不见的话，你会不会好受些？”

　　“听不见？”裴夏蹙眉，“你是说听外面的声音吗？可能不行，我试过戴耳返和降噪耳机。”

　　耳返反而更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舞台上。

　　“那如果听的是和舞台没有关系的呢？”

　　裴夏眨眨眼：“那我动作做错了怎么办？”

　　在舞台上一心二用，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但是今天的舞很简单。”苏扬插嘴。

　　如果是平时他们那种面对成百上千人的大舞台，舞蹈动作需要提前几个月开始练习，可能需要练成肌肉记忆，确保舞台上精神高度集中不出任何差错。

　　但今天的并不需要。

　　裴夏一点即通，对啊，他一直思维定式，用着这两年的治疗经验去解决问题，但很明显今天的情况并不适用。

　　谢和瑜微微颔首：“剩下的，就需要苏扬配合了。”

　　听到自己被点名，苏扬战意满满：“小裴哥你放心，我保证掩护好你。”

　　走位？

　　和声？

　　还是掩护？

　　他可是专业的！

　　十分钟后，被老师们带到草坪上的小朋友们蹦蹦跳跳着，等待着课程开始。

　　“小朋友们排好队哦。”小颖老师戴上小蜜蜂，“今天我们会有两位新伙伴，他们很喜欢小朋友们，想要和大家一起跳舞，大家欢迎吗？”

　　“欢迎——”

　　施越和简繁坐在后排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裴夏的问题到底解没解决的他们，忍不住侧身看向入口处。

　　“裴夏的问题应该解决了吧？”

　　“应该吧，老师不是说两位新朋友吗？”

　　“但我怎么觉得小颖老师的笑容有点僵硬。”

　　“……错、错觉吧，谢老师应该蛮靠谱的。”

　　“……吧？”

　　最后一个字在看到出场的两位后，硬生生从不确定的轻声转化成上扬的质疑，并伴随着长长的颤声，彰示着说话人内心的颤抖。

　　一团黑色和一团棕色的毛绒绒小碎步哒哒哒地跑到小颖老师身边，叉着腰冲小朋友们挥挥手。

　　“这是森林里的小熊们，大家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哦。”

　　嘉宾们：“……”

　　程星煜干笑一声：“不会有人告诉我，玩偶服里面的是裴夏和苏扬吧？”

　　简繁沉重地点了点头。

　　安明垣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怎么了？很可爱啊。”

　　可爱倒确实很可爱。

　　只是联想到苏扬每天都打扮成酷盖，板着脸装成熟的模样，再瞅瞅讲台上那只连比心都做不好的蠢蠢棕熊。

　　还有一旁穿着件小花裙，耳朵上还有个粉色蝴蝶结的娇娇黑熊。

　　他们总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谢老师这办法，”简繁摇了摇头，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牛逼。”

　　“他是怎么劝动他们穿这个的？”陆潜呆滞自言自语。

　　“很简单。”

　　谢和瑜不知从什么地方绕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笨拙跳舞的两只小熊。

　　“只是阐述了一下利弊，他们接受得非常快。”

　　只是在谁穿小花裙上纠结了片刻而已。

　　苏扬本想代替偶像去承受，被感激他陪着胡闹的裴夏拦住了。

　　眼睛被丝带轻轻蒙住，透过透气孔几乎看不清外面的世界，耳朵里戴着降噪耳机，需要动作的时候谢和瑜会从外面指引。

　　他只需要放松身体，全凭谢和瑜指挥便好。

　　说着，谢和瑜将一直通着话的手机举到嘴边，轻轻道：“夏夏，跳舞。”

　　三秒钟后，台上的小熊乖巧地舒展双臂动了起来。

　　“就是这样。”谢和瑜含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也穿过玩偶服？”

　　闷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是为了拍摄需要吗？”

　　“为了赚钱。”谢和瑜手指搭在腿上敲了敲，“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发过传单，做过收银员，也去游乐园穿过这种玩偶服。”

　　对面的语气满是惊讶：“可我看资料上说……”

　　“资料上说我父母很有钱？”他懒洋洋地看向动作不停的小黑熊，“资料上还说我温柔体贴，是男朋友的最佳人选。”

　　小黑熊顿了顿：“是假的吗？”

　　“当然是假的。”

　　谢和瑜嘴角勾起弧度：“你不都被我气了好几次？”

　　“……”

　　可恶，居然忘了。

　　“好了，现在往左边站一点，把中间留给老师。”

　　小黑熊乖巧地挪了挪。

　　谢和瑜撑着下巴满眼兴味。

　　他自然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好人。

　　否则，又怎会在那么多种解决的办法里，独独选了这个。

　　台上的青年彷徨无助，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只有耳机里他的声音。

　　啊。

　　他愉悦地想。

　　我真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