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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恶女batt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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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童话世界尤其的寒冷,气温低到仿佛上帝想要冻死什么人。
幽暗的森林里,洁白的积雪给绵延的树梢穿上了厚厚一层银装,森林里零星住着的几户人家的门前屋后都盖上了一层明亮的雪,将路给掩埋了。
切利太太家的门口却不一样。
苏珊嘴唇苍白,穿着陈旧而略显单薄的棉裙,冷到发红变青的细瘦双手紧紧握着一把铁锹,费力地,喘着粗气地,把门前的积雪铲到一边,清出一条道来。
“要命的死丫头!是没吃饭吗?动作快点!人马上就到了,你是打算让她踩着雪,冻着脚吗?”一个苍老而刻薄的声音打开门骂道,这是切利太太的声音。她骂完嫌风太大,转身回屋,关门时还嘟囔着加了一句,“懒鬼丫头,难怪她爸不要她。”
切利太太是王都里威尔斯子爵夫人的母亲,虽然子爵夫人半年前已经去世,但子爵大人似乎一直很尊敬她,还把自己的大女儿送来照顾生病的老太太。
苏珊听到外祖母的叫骂,沉默着,低着头继续干活,黑色头发上,肩膀上,睫毛上都落满了雪粒。
小木屋里飘出来一股奶油蘑菇汤的香味,嗯,闻着似乎还加了些名贵的香料。
隔壁的玛丽夫人打开玻璃,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着苏珊瘦弱的身影,忍不住回头对丈夫说道:“可怜的苏珊,那老太婆怎么忍心这样对待那个美丽的姑娘。”
约翰停下手里修锁的动作,语气无奈的回答:“我想你知道的,苏珊和她爸爸长得很像,黑发黑眸,或许……切利太太不喜欢这个女婿?毕竟萝丝刚去世不久。”
玛丽还是无法理解,孩子再怎么和她爸爸像,这毕竟也是萝丝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外孙不是吗?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狠心。
玛丽这样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马车碾过积雪的嘎吱声,她又打开窗户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一匹高大而英骏的马拉着一节马车深一脚浅一脚的悠悠走了过来。
那马车不仅有雕花的窗户,绚丽的玻璃,还有描金的车身,天鹅绒的帷幔,既精致,又高贵。
随着“吁—”的一句驭马声,车上下来了一个头戴毛边帷帽,内穿绸缎长裙的金发少女。
玛丽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帷帽,那红色像是流动的血液一样艳丽,衬着少女白皙的肌肤,简直如同天使一般。
约翰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看,他瞪大眼睛望着那少女,不可思议地说到:“这女孩,简直和萝丝长得一模一样。”
切利太太也听到了动静,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着的女孩来了。
她放下汤勺赶忙跑出来,路过苏珊时,她瞪了她一眼,小声骂道:“滚远点,碍眼的家伙。”
切利太太提着裙子走到马车边,深深看着少女的脸,满是沟壑的苍老面庞淌下泪来,她动情地说:“噢!我亲爱的苏茜,你和你的母亲一样,美极了。”
苏茜也流下泪来,紧紧抱着切利夫人说:“外祖母,苏茜好想你。”
切利太太回抱她,眼看雪下得大了,苏茜漂亮的帷帽上也粘上了雪粒,她焦急地拉着苏茜进屋:“可别让我心爱的外孙感冒了。”
她们经过瘦弱的苏珊时,脚步停了,又好像没停。
看着她们亲密离去的背影,苏珊垂下眼眸,漂亮的黑色瞳孔一时没了神采。
雪越下越大,驾车的琼安置好车马守在门口,看见昔日在子爵府备受宠爱的苏珊小姐依旧立在雪中,看起来格外落寞,连忙请她进去:“这样冷的天气,大小姐要铲雪的话不急在这一刻,让我来帮您,您先进去吧。”
苏珊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唇色发紫,显然是冻的很,闻言,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放下了铁锹。
屋内,暖黄色烛光摇曳,切利太太正温柔地给坐在壁炉边烤火的苏茜盛汤。
她一边盛一边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外祖母做的奶油蘑菇汤,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做了,还在汤里加了些木燃花,喝了可以让身体更暖和,你多吃一点。”
语气中带着些讨好。
苏茜披着漂亮的帷帽微笑着点点头,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服侍。
她知道切利夫人讨好她的目的,不过是想跟去子爵府,离开这个偏远落后的村子,享受子爵府的荣光。
就像她半年前在母亲葬礼上要求带走她一样,为的是让父亲屈尊,亲自请求她留下来。
可惜除了愚蠢的苏珊,没人吃她这套。
苏珊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祖慈孙孝的场面,她面无表情,眼瞳幽暗。
切利太太向来恨毒了她这副模样,转眼瞥见她又做出这样的表情,破口大骂:“苏珊,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做出这副死人样是给谁看的?妹妹大老远过来看望我,你不给她倒上一杯热茶也就算了,还敢摆脸子?!你连苏茜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哪来这样的脸!”
苏珊站在昏暗的角落,也不反驳,一声不响,红肿的手扯过钩子上的毛巾,略擦了擦半湿的长发,打算回房。
苏茜用戴着红宝石戒指的纤纤玉手优雅地接过切利夫人递过来的碗,捧着汤碗小口啜着浓香的汤汁,弯着笑眼看戏,见她打算走,出声把她拦了下来:“好姐姐,你先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她这样说着,身体可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汤。
苏珊看她一眼,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抬步就走。
切利太太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冲上前来一把攥住她的手,狠狠掐了一下,厉声说道:“苏茜想和你说话是你的荣幸,还想走?!”
切利夫人虽然年老,这么多年做农活练出来的力气却很大,苏珊被擎住,只好忍着头晕和手臂上传来的刺痛站在角落等待。
等到苏茜喝完汤,优雅地擦过嘴,才纡尊降贵地蹬着黑亮的小皮鞋慢慢走过来。
她微笑着请切利太太先回房。
切利夫人一改面对苏珊时的厉声厉色,满目慈祥地点头说好,放开了手。
等人进去了,苏茜微微抬头,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怎么样,苏珊,我说过的,不管是在子爵府,还是在村里,不管是父亲大人,还是外祖母,他们选择的都会是我,也只会是我,而你,永远都只会是那个小可怜,没人要!”
她的眼神很奇怪,是一种带着恨意的灼热,同时还包含着一种让苏珊看不懂的情绪。
说罢她用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拉起苏珊的棉裙,咯咯娇笑道:“瞧瞧,这是多少年前的衣服啊,你苏珊大小姐不是一向只穿绸缎的吗?现在这是?嗯?哈哈哈哈!”
苏珊冷着脸,挥开她的手,大步回了房间。
要问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那就是在半年前没能看透苏茜的伪装,看着因为不愿离去而落泪的妹妹,自己替她来到这个偏远的森林照顾外祖母。
和外祖母回到村子后,前半个月她对她就像现在对苏茜一样,慈爱宽容,可是半个月后,切利夫人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还是不见子爵府有人来,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今,苏茜在子爵府天天绸缎鹅绒穿不完,宝石水晶想要就有,隔两个月就来这里炫耀,她却只能穿着多年前外祖母穿剩下的薄棉裙,受尽辱骂虐待!
为什么?!
凭什么!?
苏珊坐在房间的稻草堆上,痛哭出声。
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的房间却只有一堆稻草和夏天的薄被,第二天,苏珊不出意外的感冒了,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苏茜自然不可能在这样的房子里久待,昨天嘲笑完苏珊就走了,前前后后在这待了不超过半小时。
呵,这就是她外祖母眼中孝顺乖巧的好外孙?真是好笑啊。苏珊微微扯了下嘴角。
今天早上的早餐是一块黑面包,苏珊看到 ,习以为常。
最下等的的人才会吃的黑面包,从前她家的仆人都不吃,她也只会在施舍城里的穷人和乞丐时才碰过,现在却是唯一能让她果腹的东西。
切利太太烤着火,见她出来,嘟囔了一声“懒鬼”,然后继续窝在壁炉边的躺椅上,戴着老花镜看报。
等苏珊吃完粗砺难咽的面包,切利太太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吃吃吃!看看你一天要吃多少东西!家里已经没有面包,也没有钱了,这里有一篮子火柴,你现在出去卖了,买些面包回来。”
苏珊知道,没钱是假,作弄她是真,没卖完火柴回来没东西吃也是真。
她知道外祖母讨厌她,因为她没能引来父亲,带她回子爵府享福。
真是可笑啊,这种事情明明只要她肯直接向父亲挑明,父亲就回立刻派人安置她,还用得着这样迂回?不过是既舍不下面子,又贪图荣华罢了。
……至于苏茜讨厌她的原因,她知道,或许又不知道,要真是她想的那个原因,她只会觉得可笑。
这个冬天很冷,门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苏珊提着篮子出门。
隔壁的玛丽夫人和她的丈夫约翰先生正在处理院子里的积雪,见她要出门,他们告知她:“昨天在森林里发现大灰狼的踪影,今天最好不要出门,锁好门窗。”
苏珊感激的谢过他们,但是没办法,今天她必须出去。
二人见苏珊没有听从他们的警告,有些担忧,但也无可奈何。
玛丽和约翰很快清理出来一条路,但是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他们不得不立刻进屋,因此没人看见,原本早早出门的苏珊去而复返,匆匆扫视了一眼屋内情况,见切利太太正熟睡着,她悄悄将关好的门拉开了些,转身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镇上的街道张灯结彩,但路上却没什么人,苏珊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圣诞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中午或晚上的火鸡大餐,根本没时间出来闲逛。
一个上午过去了,除了卖甜品的老爷爷看她可怜,买了一小把火柴,再没人光顾过她的生意。
她现在情况很不好: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多出了很多红血丝,呼吸也滚烫的很。
——再不去看病,她可能下一秒就会倒在大街上,然后很快被大雪掩埋,冻死在这个冬天。
突然,她听到不远处有车马声。
“是哪家的贵族呢?”她昏昏沉沉地想。
倏地一下,她抬起千斤重的眼皮,想到了什么,黑色瞳孔一时间有了神采。
马车声渐渐近了,她悄悄握紧了提篮。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六米…
四米…
她立刻冲了出去—
“吁——!!!”
打头的大马停住的时候,和她相差不到十公分。
也就是说,但凡她冲出来的时间,或者骑马的人拉住马的时间再慢上那么一秒,等待她的就是重伤、甚至死亡的结局。
苏珊此刻心跳如擂鼓,下一秒,她晕了过去。
车马阵仗急急停住,马车里的人却被保护的很好,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拉开帘子:“发生什么事了?”声音温柔,如珠似玉。
侍卫立马单膝跪地,禀告道:“一个黑发女子晕倒在路上,惊扰了王子殿下大驾,还请殿下恕罪。”
王子跳下马车,拍了拍侍卫的肩膀表示无碍,然后走向昏倒的女人。
此时的苏珊由于发烧和惊吓早已不省人事,王子在她面前蹲下,总觉得这身影非常眼熟,像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他撩开遮住她脸的头发。
“苏珊!”王子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